凤唳九霄
“这个么,殿下自行决定即可。”秦相微微一笑。
自行决定?苏海陵更怔住了,不过很快地,她就明白了苏雪陵的意思。
没错,苏雪陵是要见她,不过这怎么见,就要她自己想办法了,这也算是考验的一种么?她轻轻地笑起来。正好,本来就决定要进宫一次的。
秦相知道她明白了,也不再多说。
“秦大人,户部的批文不会不给我吧?”苏海陵一挑眉道。
“早就准备好了。”秦相从怀中取出一张批文递给她,又道,“虽然本相也不清楚你究竟是如何脱出蓝旌的掌握,在京城又有什么布置,不过……本相倒是很期待,你还能带来多少惊喜。”
“不会让大人失望的。”苏海陵笑笑,微微欠身施礼,随即大步走了出去。
望着那单薄却挺直的背影,秦相的眼神沉了沉,又在风里独自站了好一会儿,这才慢慢地回到内室。
只见秦玉轩早已将带来的书籍放好,却依然等候在那里。
“奶奶。”秦玉轩乖巧地扶她坐下,亲手挽起袖子泡了上好的碧螺春。一面小心翼翼地道,“刚才的那位客人……您很熟吗?”
“你不认识她?”秦相回过头,奇怪地看着他。
秦玉轩呆了呆,茫然地摇了摇头,奶奶应该是不知道她曾在自家别院留宿,还见过自己的事的,而且那样的口气……难道自己从前就应该认识她吗?
“也难怪,她变了那么多,不认识也是应当的。”秦相叹了口气。
“奶奶?”秦玉轩只觉得莫名地有些不安。
“轩儿,你怪奶奶吗?”秦相慈爱地摸着他的头,“你今年都十九了,别家的男孩子早就出嫁了,孩子都能叫爹了。”
“奶奶!”秦玉轩叫了一声,顿时飞红了脸。
“告诉奶奶,你喜不喜欢刚才那位小姐?”秦相正色道。
“这……”秦玉轩咬着唇,好一会儿才道,“不过一面之缘,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有一件事,奶奶一直没有告诉你。”秦相拍拍他的手,让他坐到自己身边,一边挥手让边上伺候的入画也退下去。
“什么事,这么慎重?”秦玉轩好奇道。
“两年前,梅翰林曾经为她的独生女儿上门向你提亲。”秦相缓缓地说出一段旧事来,“奶奶回答了要考虑几日,让人暗中去查访那梅小姐的人品,发现那丫头果然酷似其母,品行、才学都是极好的,正堪与你相配,本想就应允了这门亲事,不料,陛下突然降下一道密旨,说是你满二十岁之前,不得婚配,于是这事便拖下来了。”
“陛下……不让我……”秦玉轩不禁睁大了眼睛,怎么会有这样的事……
“这两年,陛下的意思奶奶也琢磨出了一些,唉……”秦相又是一声长叹。
“那……与刚才那位苏小姐又有什么关系?”隔了一会儿,秦玉轩突然小声冒出一句话。
话一出口,他立刻就感觉到了自己仿佛擂鼓似的心跳。
另一边,苏海陵带着孟如烟离开了户部,顺道去看了几家想转手的铺子,反正她现在不缺钱,而且大批粮食到京城也需要安置,便干脆全盘了下来,也不管孟如烟苦着一张脸,一股脑儿全丢给了她。
“我是护卫,不会做生意啊。”孟如烟跟在后面抱怨道。
“过两天第一批粮食就会到了,你小心安排他们把粮食送进仓库。”苏海陵小声道,“至于买卖,我们又不是来赚钱的,你怕什么?再说了,本小姐现在的身家,难道还怕你亏不成?”
孟如烟只能点头。
回到家,又让司徒夜给换了药,苏海陵估摸着明天晚上这伤应该不会影响行动,便叫了梅君寒和司徒夜一起去木清尘房里商量着要夜探皇宫的事。
“单是慕容紫和昊月我可不放心。”梅君寒的口气没有丝毫转变的余地。“我也要去。”
“自然少不了你的。”苏海陵笑了笑。
“你要去皇宫的话,顺便给我拿样东西出来。”在边上整理药品的司徒夜突然道。
“什么东西?”苏海陵愣了一下。
“一味奇药,千火芙蓉。”司徒夜 道,“我记得那是四年前夜幻族送来的贡品,但具体在哪儿就不清楚了。”
“偷进皇宫本来就不容易,何况去偷一味不知道在什么地方的药?”苏海陵皱眉道。
“爱偷不偷随便你。”司徒夜白了她一眼,不在意地道,“只不过我最近刚研究出一种药方,千火芙蓉至热至阳之物,也许是唯一能解天水碧的东西了。”
“此话当真?”苏海陵动容道。
“信不信随你。”司徒夜依然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
“不要去冒险。”梅君寒沉声道。
“放心,我不是那么不知轻 人。”苏海陵的兴奋过去,舒了口气,慢慢放松下来。
不错,饭是要一口口地吃的,凡事欲速则不达。
梅君寒的毒从娘胎中带来,二十年都过了,不差这几日,当她将一切掌握在手中的时候,大不了把宝库和药房翻个遍,总能找到那什么千火芙蓉的。不过……如果有机会,顺便带出来好的。
打定了主意,她便不再多说,只问道,“昊月回来没有?”
“他去处理昨晚的善后,没那么快回来。”梅君寒道。
苏海陵心中微微涌起一丝失落,抬头看到木清尘一脸的倦意,更是无奈。
本来应该好好陪着他的,可是要紧的事情却是一件接着一件。
“我没事。”木清尘摇了摇头,又道,“倒是秦丞相,你要小心一些。”
“对对!那只老狐狸,说不定哪天你被她卖了还帮她数钱呢?”司徒夜接口道。
“我就这么好骗?”苏海陵没好气道。
“你是不好骗,不过难保美人计也没有效果。”司徒夜一声冷哼。
“什么美人计?”苏海陵莫名其妙道。
“抱都抱过了,还装!”司徒夜撇了撇嘴。
苏海陵一愣,心知定是在秦府别院借宿的那一晚上,她带秦玉轩上屋顶的事恰巧被司徒夜看到了,不过她对秦玉轩还真是没有什么别的想法,倒是坦坦荡荡的。
“算了,关我什么事!”司徒夜看看梅君寒和木清尘都没有反应,一拍桌子,气冲冲地走了出去。
苏海陵见状,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看来……海月山庄的那一次谈话并没有让他听进去呢。
梅君寒突然轻轻一笑。
“怎么?”苏海陵白了他一眼。
“祸水!”梅君寒轻飘飘地丢下两个字,也走了。
苏海陵满脸的郁闷,怎么似乎十个人都知道?祸水,她真有那么祸水么!
转头去看木清尘,却见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也看不出喜怒。
“好了,少得了便宜还卖乖!”木清尘斥道。
“清尘!”苏海陵忍不住抱住他,一手抚摸着他还看不出什么变化的肚子,闷闷地道,“我只当他是弟弟,没有别的。”
“我知道。”木清尘一声浅笑,“你不会喜欢那样的大家闺秀。”
“还是清尘最了解我。”苏海陵闻言,心情顿时好了起来。
“海陵,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木清尘突然正色道。
“什么?”见他说得严肃,苏海陵敢认真起来。
“我的武功……不是不可以恢复的。”木清尘道。
“真的?”苏海陵呆了一下,才猛然跳了起来,“什么办法?”
“这个孩子。”木清尘一手按在自己的小腹上,微笑道,“自人有了他,我就发现,原来因为逆运心法而错乱的经脉竟然通顺起来了,虽然和普通人的经络不太一样,但只要修改一下内功的运行法门,我就可以重修了。”
“不会有危险吧?”苏海陵第一个就想到这问题。
“没事的。”木清尘摇了摇头,安抚道,“我会一点点慢慢尝试,反复修改,不会逞强冒进的。”
“那就好。”苏海陵稍稍松了口气,心里虽然有些担忧,但大半还是欢喜的。
虽然木清尘从来没说说过什么,但他明白,失去武功,对于一个他那样的绝世高手来说,是一种怎样的痛苦。只要有一线希望,他都不会放弃的。
“我要休息一会儿。”木清尘道。
“好。”苏海陵服侍他躺下,又出去叫木心进来在旁边看着,这才前往书房办事。
果然,梅君寒已经在书房等她了。
“君寒,我很不甘心。”苏海陵轻轻地搂着他道。
“嗯。”梅君寒应了一声,虽然不知道她究竟开心什么,但却能感受到她此刻愉悦的心情。
苏海陵勾起了唇角,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梅君寒的寒毒可以根除,木清尘的武功有望恢复,真是双喜临门呢。
“对了,刚刚有消息送来。”梅君寒转身拿来一根细细的铁管。
“不用了,你跟我说就好。”苏海陵道。
“海月山庄来的消息,你那个叫陆桐的手下带了一队村民前来,已经在杨纨的帮助下安置妥当了。现在陆桐带着那个叫水璃的小家伙正往京城来。”
“嗯,这是我走之前吩咐的。”苏海陵点头道。
“你不是也说,水璃在水然心目中没什么地位,恐怕威胁不了夜幻族吗?”梅君寒道。
“可是,至少可以用来挑拨水然和苏锦陵之间的关系是不是?”苏海陵微笑道。
苏锦陵可没有苏玉陵有城府,而且她和苏雪陵有一个一样的毛病多疑。相信到时候水然会左右为难。
“我看,用来挑拨你们俩的关系更直接些。”梅君寒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指指窗外。
顺着他指的方向房去,只见司徒夜蹲在花园里,气呼呼地剪着花草的叶子出气,边上,被抢了剪刀的红嫂一脸的为难,正无奈地望着他,不知道是该劝他饶了那些无辜的花木,还是该让他好好发泄一下……
苏海陵摸了摸鼻子,无语了。
“对他,你到底打算怎么办?”梅君寒道。
苏海陵皱着眉,苦笑半晌,依然不知道该怎么办。
且先不论爱不爱的问题,就算她想娶司徒夜都有困难啊。论理,司徒夜是个死人,如今他是来历不明的黑户,将来他怎么入皇族的族谱?
不错,她可以死而复生,司徒夜当然也可以。然而……一旦他重新成为尚书府的公子,当年的婚约就是有效的。那让她将木清尘置于何地?
梅君寒也知道她的矛盾,摇了摇头,不去理会,反正他自己是绝对不会入宫的,自然也懒得去烦恼这些。
苏海陵叹口气,甩开那些念头,继续处理公务。
第三卷 第 34 章
昊月回来的 时候已经是深夜了,苏海陵听到那熟悉的脚步声在书房外面徘徊了一阵,最终渐渐远去,不由得轻轻一叹。
昊月啊昊月,你究竟要我拿你怎么办?
摇了摇头,合上书,苏海陵站起来,打开书房的门走出去。
初春的深夜依然寒风彻骨,院子里只有几株暮颜花零零散散地盛开着。
昊月房里漆黑一片,但苏海陵知道他定然是没有入睡的。
脚步 不自觉地向那边走了几步,夜露滴在脸上,一片冰凉,又让她淡淡地苦笑起来。见了,又如何?
默默地凝视了一阵,她还是转过了身。
从什么时候起,他们俩竟然到了不敢见面的地步?明明……就是互相爱着的,真傻……
外面的街道上传来更夫打四更的声音。
苏海陵知道,每天这个时候是木清尘睡得最好的时辰,不想吵醒他,何况此刻心情烦闷,更是毫无睡意,干脆去拿了一壶酒,爬上屋顶一个人自饮。
冰冷的酒液溢出唇角,滴落下来,染湿了衣襟,晕开一朵朵水花。
好一会儿,身后出现了另一个呼吸声。
“来了就过来吧。”苏海陵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昊月静静地坐下,一言不发。
“给。”苏海陵随手把酒瓶递给他。
昊月接过来,发现几乎已经没了什么分量,不禁皱了皱眉道,“喝太多酒不好,请小姐珍重身体。”
“那你替我喝了吧!”苏海陵不在意地道。
昊月沉默阒,举起酒瓶,一口气便要将剩下的酒喝得干干净净。
苏海陵一震,猛地夺过酒瓶。
“咳咳……”昊月粹不及防之下,一口酒液呛进气管里,顿时剧烈地咳嗽起来。
“该死的!”苏海陵一声低咒,随手将酒瓶一扔,一手扣住他的手腕,一手按着他的后脑,狠狠地吻过去。
“呯!”酒瓶顺着屋顶的斜坡咕噜噜地滚下去,落在地上,碎成片片。
“唔……”昊月睁大了眼睛,不知所措地任由她在自己口中攻城略地,直到肺里的空气全被挤压出来,呼吸困难。
苏海陵放开他,微微喘着气,好一会儿,一言不发地跳下屋顶。
昊月一手捂着自己微肿的唇,怔怔一望着那决然而去的背影,茫然的目光中渐渐弥漫起薄雾。
我的爱……是不是让你感到痛苦……
苏海陵重新走进书房,重重地关上了门,许久才平静下来。
看来今晚只能在这儿凑合一夜了,她苦笑了一声,便在书房的一张小憩用的软榻上和衣躺下。
也许是酒劲上来,一合上眼,汹涌的睡意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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