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唳九霄
“我知道。”苏海陵脸色一正道,“现在不过是造势而已。”
“接下去,我们……”梅君寒一句话刚说到一半,书房的门突然“呯”的一声被人重重地撞开了。
“司徒,你干什么呢?”苏海陵一拍额头,苦笑着道。
“好心没好报。”司徒夜嘀咕了一句,手掌一摊,现出一枚龙眼大小的朱红色丹药来。
“千火芙蓉?”苏海陵心头一跳,惊喜地道。
“试验了好多次才炼制成功,就这么一颗,以后也没了。”司徒夜没好气道。
“你以为天水碧那种东西经常能碰到?”梅君寒不禁失笑道。
“别怪我没提醒你,千火芙蓉性至热,天水碧却至寒,这种解毒方法算得上是在毒攻毒。”司徒夜凝重地道,“寒热相互攻击,那种痛苦常人可能直接会痛死。”
苏海陵闻言,不禁脸色一变,去拿药的手也僵了僵。
虽然她相信梅君寒的淡淡地一笑,接过药丸,看了看,便要放进嘴里。
“等等!”司徒夜赶紧拉住他的手,“我还没说完的,不要那么心急好不好,你喜欢痛啊。”
“你有办法?”苏海陵眼睛一亮。
“稍微让痛苦缓和一下还行。”司徒夜说 着,转身就走,一面丢下一句话,“药材我让暗香去配好了,赶紧解毒,免得夜长梦多!”
苏海陵和梅君寒对望了一眼,跟着他走出书房,来到一间空的房间。
只见屋里正中央放着一只大浴桶,里面已经装满了水,热气腾腾,氤氲缭绕。
暗香拿着一根长长的木棍在桶里搅动着,见他们进来,抽出木棍,一边擦着额头的汗水道,“司徒公子,都准备好了。”
“你下去吧,剩下的交给我。”司徒夜点了点头。
“是。”暗香又对梅君寒和苏海陵行了一礼,退出屋外。
“这是什么?”苏海陵好奇地敲敲木桶,“药浴?”
“我在里面加了上百种药材,最主要是用来固本培元的。”司徒夜解释道,“解毒的时候,坐到水里,海陵你再用自己的功力输入他体内,护住他的心脉。”
“还需要注意什么?”苏海陵追问道。
“也没什么。”司徒夜耸了耸肩道,“这样子解毒更多的是靠个人的精神毅力,旁人终究帮不了多少……我先出去了。”
随着“吱呀”一声,房门再次关上,屋里只剩下他们两人,苏海陵不禁有些担忧。
“我被天水碧折磨了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一劳永逸,还有什么痛苦经受不起的?”梅君寒一挑眉,唇角扬起浅浅的笑,一抬手,将药物纳入口中,一面伸手解开自己的衣襟。
“你……你干什么?”苏海陵倒是吓了一跳。
“难道你打算穿着衣服下水?”梅君寒一愣,莫名其妙地瞪了她一眼,自顾脱了衣衫跨入桶中,一派落落大方。
真是折磨啊……苏海陵看着他在水雾中若隐若现的身体,暗自咽了口口水,大叹一声自作孽不可活,迅速脱光衣服,跟下去。
和梅君寒面对面,苏海陵才发现他的脸上呈现出诡异的青白色,眉宇间隐藏着深深的痛苦,连忙过去将他搂进怀里,急问道,“君寒!怎么了?”
“千火芙蓉起效了。”梅君寒咬牙道。
苏海陵不敢迟疑,一掌贴在他后心,真气传了过去,缓缓护住他的心脉。
“呜……”梅君寒浑身一震,狠狠一咬嘴唇,将冲口而出的呻吟吞了回去。丹田中涌起的一股热气迅速窜入四肢百骸中,就算是烈火的温度也不过如此,一瞬间,他就有一种血液都被煮沸了的错觉。
下一刻,潜伏在经脉中的天水碧之毒受到了克星千火芙蓉的刺激,一下子都被激活了,在他身体里到处乱窜。一寒一热两股气流交缠撕咬吞噬着,互不相让,唯有心口处有一层暖暖的气流守护着,同时,肌肤感觉到药汤的温暖,不寒不热的,微微中和了体内的感觉。
“君寒!”苏海陵一声惊呼,吓得差点松手。
“我没事……忍得住。”梅君寒艰难地回答。
苏海陵眼中流露出痛惜的光,但此刻她能做的,也只是尽力输送自己的内力,稍微缓解一下他的痛苦。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她终于感觉到梅君寒体内的真气趋于平稳,大喜之下,连忙小心翼翼地抽回自己的内力。
“君寒?你没右吧?”苏海陵扶 着他的身子,紧张地问道。
“没事,毒已经解了,修养几日即可复原。”梅君寒靠在她肩上,有气无力地道。
“那就好。”苏海陵轻轻地舒了口气,只要人没事就行,好好地养几天,总能将他养胖的。
梅君寒似乎慢慢地恢复了几分力气,离开了她的扶持。
木桶虽然不小,两个人坐在里面也不觉得拥挤,但肌肤相亲却也难免,刚才一心忙着解毒,顾不得多想别的,此刻一静下来,两人才觉得彼此的姿势实在尴尬。
“这个……水凉了,出去吧,免得又着凉了。”苏海陵干笑了几声道。
梅君寒苍白的脸色染了一层红晕,有些慌乱地站起来,动作之大,带得一阵水花泼上苏海陵的脸。
“啊!”苏海陵一声惊呼,急忙闭眼,免得药汤进了眼睛。带得再次张开,梅君寒已经隐入了屏风后,只隐隐约约露出一个模糊的影子,正在着衣。
“刚才脱衣服也没见你害羞的。”她笑了笑,慢吞吞地出了木桶,擦干身体,穿上衣服。
“我没你脸皮厚 ,行了吧!”梅君寒走出来,一面整理着衣带。
“我可是饿了呢,该吃饭去了。”苏海陵聪明地转过话题。
“咕噜……”仿佛是回应她的话似的,梅君寒的肚子发出一阵叫声。
苏海陵愣了愣,随即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戏谑地看着他。
“笑什么笑。”梅君寒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当先开门出去。
苏海陵不敢招惹他过头,淡笑着跟了出去。
“小姐!”昊月原本已经到了书房门口,正要敲门,却见他们从另一边走过来。
“怎么了?又有情况?”苏海陵随口问道。
“刚刚得到消息,蓝将军三天后就能到达京城。”昊月答道。
“好。”苏海陵轻轻地一俣掌,眼中露出兴奋的神色。
蓝沁霜的到来,将是她最有力的臂助,最后的计划也可以随之展开了。
今天得到的都是好消息,苏海陵心情大好,干脆把乐晴、暗香、盈袖和木心都叫了过来,所有人高高兴兴地吃了顿晚餐。
只是……她没有错漏了木清尘强颜欢笑下的一丝忧虑。
那日他和梅君寒从外面回来后,就仿佛有了什么心事似的,眉宇间总是笼着淡淡的忧色。只是他既然不愿意开口,苏海陵也尊重他的选择,于是不问。
也从梅君寒口中得知,他们见过秦玉轩,而且木清尘还和他单独谈了一会儿,内容不得而知。不过苏海陵更明白,木清尘的性子冷淡,不是他在意的人,根本不会被他放在心里,就凭秦玉轩,还不至于乱了他的心神。
另一边,梅君寒放下筷子,看看木清尘,又看看苏海陵,皱眉沉思。
他并没有告诉苏海陵木清尘从当铺里赎回一样东西,因为他觉得那是木清尘的隐私,又事关青莲剑仙,不该由他嘴里说出来。可是看情形,木清尘似乎也没有说,那包裹里究竟是什么?他拿在手里的感觉,里面应该是个盒子,看着也不是很大,但就算是纯生铁铸成实心的也不该有那么沉重的,里面的东西一定有古怪。
官兵的抓捕并没有平息流言,反而闹得整个京城中人心惶惶,表面上事情是告一段落了,但隐藏在下面的暗潮却更加汹涌。
慕容紫果然没有浪费了梅君寒营造出来的形势,又往里狠狠地加了两把柴火。
于是,新的流言又开始在人们茶余饭后出现,只是这次的百姓生怕官兵抓人,都只敢背后议论,然而,人类的好奇心是巨大的……
听完昊月带回来的消息,苏海陵笑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慕容紫还真会举一反三,现在京城到处都在传说着苏坟陵谋杀瑞卿公主的事,甚至连细节都说得活灵活现的。当然,慕容紫和昊月在一起这么久,对于三年前的事是最清楚不过的,苏玉陵也的确派人追杀过苏海陵,因此这流言中带有极高的真实性。
“百姓都是同 情弱者的。”苏海陵喝了一口茶,讽刺地一笑,“被狠毒的王爷迫害,流亡民间的公主长大成人,学得一身本领,终于夺回皇位,把仇人千刀万剐很富有童话味道,不是么?”
“是啊,苏玉陵就是那个女魔王呢。”司徒夜也笑弯了腰,“只可惜女魔王还没回来,看不到她的脸色了。”
“这一手可是争取了不少民心啊。”昊月说道。
“民心固然重要,但这个关口上,最重要的是军队。”梅君寒随手摊开昊月带来的那幅皇城地图,指着内宫道,“京城的禁军统领林江是兵部尚书的外甥女,一向是苏锦陵的嫡系,但是蓝沁霜马上就要带兵进京换防,到时候大半个京城就掌握在我们手里。”
“嗯,剩下的几个变数……”苏海陵的目光落在安王府的位置上,没有说话。
“安王是一个变数,镇完军旧部也算一个。”梅君寒冷冷地道,“但愿云墨背后那些人能想明白些。”
想起至今还没有音信的云墨,苏海陵也不禁叹了口气。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他们只能把所有的准备做到最好,而最后成与不成,还得看几分运气了。
第三卷 第 39 章
接下来的几天,京城依然笼罩在一片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紧张气氛中。大街小巷里的流言一天换好几个版本,早上还在传说安王毒死了女皇,晚上变成了晋王带兵进宫杀了安王,第二天又开始流传女皇英勇平 乱的过程……说的人绘声绘色,听的人连连点头。
士兵巡街的力度明显大了很多,但自古以来防民之口胜于防川,要查谣言的源头,谈何容易。
在这种气氛擗,唯一不受影响的只有苏海陵的小院了。
听完这段日子京城发生的事,蓝沁霜笑得几乎滚到地上去。
“所以,就是这样了。”苏海陵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不过话说回来,我原本以为你不会来找我的,没想到你笨到这个程度。”
蓝沁霜的笑容一下子僵硬在脸上,好半晌才道,“我是好心没好报吧。”
“没人知道你在我吧?”苏海陵不理她,只问道。
“放心,我还没笨到这种程度。”蓝沁霜加重了语气,咬牙切齿地道。
“你的军队呢?”苏海陵道。
“驻扎在城外。”蓝沁霜翻了个白眼道,“晋王借口天色已晚,说明天早上才开城。那城墙还难不倒我,不过天亮前还得出去,明天再和大军一起入城。”
“你带了多少军队来?”苏海陵问道。
说到正事,蓝沁霜的神色也严肃起来,“两万,刚好和京城的一半禁军换防。”
“一半……”苏海陵沉吟起来。
“放心吧。”蓝沁霜笑道,“我麾下的将士在边关都是身经百战,京城的禁军虽然训练严厉,装备也好,但都是没有 见过血的,要打起来,就算兵力多两倍我也有把握赢。”
“那就好。”苏海陵也是在战场上多年了,当然知道新兵和老兵的区别。
“若是京城后焦,我有把握打散禁军,控制京城。”蓝沁霜自信道。
“嗯,剩下的就是周围的兵权……”苏海陵敲打着桌面,一边看着地图。
“若是你能控制朝中的老臣,得到她们的拥立,我至少有七成以上把握说服我娘改而支持你。”蓝沁霜道,“至于镇远军旧部,向来处于中立,而且镇远将军死在当今女皇手里,相信他们至少不会与你为敌。”
苏海陵叹了口气,又不禁想起云墨来,好一会儿,才有些心烦地道,“镇远军的事交给我处理,我和他们……还是有点儿渊源的。”
蓝沁霜惊异地看了她一眼,不过聪明地没有多问什么,只道,“那朝中呢?你可以把握?”
“唉……”苏海陵一声长叹,整个人都趴在了桌上。
“怎么了?”蓝沁霜莫名其妙地道。
这算什么意思?有把握还是没有?
“秦相会站在我这边。”苏海陵闷闷地道。
“那很好啊,你郁闷什么?”蓝沁霜更是一头雾水。
“她要我娶她的宝贝孙子。”苏海陵白了她一眼。
蓝沁霜一愣,随即群集大笑起来。
“笑你的头。”苏海陵随手抓起一支毛笔扔过去。
“秦相的孙子可是京城第一美人,第一才子,你还嫌吧?”蓝沁霜蹭过来,敲敲她的脑袋,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痛心表情,“男人嘛,你要是真的不喜欢,收在房里也就是了,吃亏的又不是你。”
苏海陵无语,蓝沁霜毕竟是这个时代的人,思想观念和现代人终究还是有不同的,她也不是娇情地要什么一夫一妻制,但是她觉得,至少收在房里的人都应该是相爱的。那样对秦玉轩实在很不公平。
“有时候真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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