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秋-冬天






他一口口水当场喷了出来,惊讶她毫不收敛的率性。

「看来我猜对了,你真缺个老婆,我得留下来当山大王的寨主夫人了。」他的表情太有趣了,让人心眼偏邪的想逗弄他。

唉!真是太坏心了,她的沉稳哪去了,居然对救命恩人心存不良,一味的挑战他的纯朴之心。

「我是还没老婆,可是我……」不缺老婆这句话他说不出口,他都三十二了,也该成家了。

若不是小妹百般阻扰,以及水柔和小叮当的问题尚未解决,他大概已经是人家的丈夫,甚至为人父的负起教养责任。

不知是遗憾还是松了一口气,他从未如现在因自己未有对象而感到一阵宽心。

「哈!你别严肃的拒绝我嘛!这样我会伤心的……」冬天突然俏皮的朝他一眨眼,快速的在他唇上一啄,像蜻蜓点水般。「不好意思再开你玩笑。」

呃!她刚做了什么?她……吻了他!

「等等,妳会伤心的不好意思开我玩笑?」难道说……

「你的反应真的很灵敏,一般人会忽然呆住,忘了要说什么。」看来她不好常戏弄人,免得捅到马蜂窝。

「这个玩笑不好笑,女孩子不应该拿这种事开玩笑,万一对方当真了呢?」他差点信以为真的要提交往的要求。

他喜欢她的爽朗,但不欣赏她的黑色幽默。

「你当真了吗?」最后一次,下次不玩了。

「妳说呢?」

他像是要给她一个教训的将她拉近,吐着浑厚气息的嘴覆上她香软甜柔的唇,强硬的顶开两排如贝雪齿,以排山倒海的气势吻住她。

这是一时意气也是恼怒,但是一接触她的香甜以后,他的脑子一片空白的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是顺应心底的渴望将她占有。

一阵冷风灌入衣服,他猛地清醒的抽身,既懊恼又不觉得后悔的避看她的唇,怕控制不住又扑上去,造成无可弥补的事实。

他一定是疯了,太久没有和女人发生性关系,因此才会神经错乱的对个陌生女子起邪念,他甚至不知道她的名字。

「你的吻很……暴动,你差点吸光我胸腔内的空气。」抚抚发烫的脸,冬天稳下纷乱的喘气声,才以平常心揶揄。

其实她的心一点也不冷静,像跑了五千公尺似的狂跳不已,留恋唇上的余温意犹未荆

「暴动?」他轻笑的搔搔后脑,觉得她的用词很有意思。

「你不用认为有罪恶感,让我稍微虚荣的以为自己魅力无限,能让英雄为我神魂颠倒。」她不希望造成他的负担,这种事本来就难以控制。

不管有心无心,她知道他不是故意令情况失去控制。

他为之动容的多看她一眼,感觉有道温暖的风拂过他心底。「妳很美。」

「谢谢。」以她灰头土脸的拙样,想必好看不到哪去,他挺善良的。

「非常动人,而且魅力十足。」他在她身上看到宽宏和气度,纯净的世故。

「你客气了。」他不会太过愧疚而尽说违心话来弥补她的「伤害」吧!

「妳有美丽的灵魂,像这片孕育生命的绿色大地。」她的心,很美。

冬天咳了咳的举起手阻止他没完没了的赞美。「先生,我晓得我现在的模样很狼狈,你要报复我先前的玩笑话无可厚非,我是罪有应得。」

谁叫她先无礼的挑起战端,不能怪他发炮还击,她玩得太过火了。

「我不是报复——」

「赵英汉?!」

他话还没说完,她突然惊喜的一唤,让一头雾水的他感到莫名其妙。

「妳认识我?」他只是普通的养牛人家,成就没大到人尽皆知吧?!

「认识、认识,你忘了我是谁吗?」他乡遇故知,恩恩怨怨可以一笔勾销了。

「妳是?」他没什么印象的思付,脑海中老飞过一头飞扬的长发。

「我是你大学社团学妹冬雪的妹妹,我是——」

「冬天。」他没有迟疑的接下她的话,眼露一丝宠溺的神色。

原来是她,难怪他老是想起那头美丽黑发。

「对呀!我是冬天,没想到你还会记得我。」满久了,从她高中到现在,有十年了吧!

赵英汉微笑的抚抚她的短发。「妳变了。」

变得他都快不认识了,除了那架十年不变的老相机。

「人的外表会变可本质不变,我还是那个心无旁骛的小丫头冬天。」她指的是她对摄影的狂热。

「看得出来。」蓦地,他的笑眼一沉。「而妳该死的在我面前送死。」

一想到刚才危险的画面,他的心情就难以平静,她的确还是像以往的她一样莽撞,不顾一切的往前冲。

「呃!这个……」不会又是一个爱叨念的冬雪吧8风好大,我们要在悬崖峭壁上叙旧吗?」

躲避话题是她的专长,有点凉的风吹散她吐出的气,看她一身伤的赵英汉的确不忍,拍拍灰尘的先起身,然后拉她一把。

如她所言,这里真的不是好地方,她差点葬身于此。

「妳也晓得风大,瞧妳的行为有多不智,冬雪怎么没把妳锁起来,以免妳死于非命。」她一向很在意这个妹妹。

谁说没有,姊用连环扣扣得她叫苦连天,只差没关掉手机。「哎哟!我的脚好象扭到了。」

善意的谎言,请勿见怪。

「什么?!妳应该早点说。」弯下腰,赵英汉背对着她。

「你要背我?」真是意外,她以为他要骂她活该,像爱妹心切的老母鸡大姊。

「少说废话,上来。」他今天所受的「惊吓」太多了,不必再多添几件。

「是,英雄。」她才不会跟他客气。

有免费的人力座车她还推辞什么?

冬天笑得开心的将重量交给他,双手一放的勾着他肩膀,丝毫不觉不妥的趴伏在令她安心的背。

她想偶尔装装傻也不错,做人何必太严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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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长哥哥,你让我拍一下好不好?」

一位发长及腰的美丽少女扬着猫似的笑容走过来,一脸的青春洋溢看得人好舒服,十七、八岁的小女孩就该和她一般纯真、可爱。

清灵的双眸非常活跃的盯着主要目标,目不转睛的专注令人莞尔,好象正盯上一尾活蹦乱跳的鱼儿,爪子伸得不够快就会被牠溜掉。

几乎所有T大的学生都认识她,因为她是护理系系花冬雪的宝贝妹妹,每天一放学都会来社团找她姊,姊妹俩感情好得叫人嫉妒。

冬这个姓本来就少见,再加上两人都是名副其实的美人胚子,要不引人侧目真的很难,除非她们出入都学回教女子蒙着面纱,否则一定是所有人注目的焦点。

而名为冬天的高中女生比实际年纪沉稳,一双眼睛灵活的转来转去,不时的找可入镜的人或物拚命按快门,犹如专业人士。

她的一贯招牌是乌溜溜的如瀑秀发,以及不离身的名牌相机,这对一个父母双亡的孤儿而言,似乎有点奢侈。

但她不在意别人的眼光,随兴的个性深受大家喜欢,不管她走到哪里,人人都乐于当她镜下的主角,而且生动的摆姿势任她拍到底片告罄为止,不收任何模特儿费用。

唯一的例外是她口中的「学长哥哥」。

「学长哥哥你不要装酷,你一酷我就想哭,咱们打个商量嘛!我替你洗车。」她要钱没钱,只好出卖劳力。

「我没有车。」一脸酷样的男孩如她所言的装酷,故意冷颜以对的说道。

「那……」她想了一下,笑咪咪的拉着他的手不生分。「我帮你背书包。」

「大学生不用书包。」要他真有书包让她背,恐会引发T大师生一片声讨「残害保育类动物」之罪名。

「我帮你抄笔记总成吧!我头脑很好,过目不忘。」老师还叫她越级报考大学呢!

可是她只想当个快乐的学生,按部就班的当普通人。

「妳要上课。」他一句话回绝她的热心。

不死心的冬天亦步亦趋的跟着。「学长哥哥你真的很小气吶!沟通是促进人与人感情的桥梁。」

「我和妳没有感情可言。」看了她一眼,他心中有相见恨晚的遗憾,他有他不得不背负的责任。

「什么嘛!你小看系花的妹妹喔!小心我将来美得吓死你,让你爱我爱得死心塌地,锉骨扬灰。」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以她目前的五宫绝对会成为大美女。

「锉骨扬灰……」太可怕了吧!

不过他一点也不怀疑,她的美丽的确令人动心,可他已被判出局了。

淡淡的怅然在心头泛开,他想他永远会记得有这么个小丫头老爱跟前跟后,长发飘逸的让他忍不住想伸手一抚。

「就是死而后已嘛!中国成语博大精深,我们要懂得如何解释文词意境的美呀……」就像拉的屎不能用,我们就用「粪土之墙不可杇也」来形容。

「意境的……美?」这也能相通?!她的智能非凡人所能比拟。

男孩心里觉得好笑的往前走,没发觉少女远远落于身后,然后摆了一个怪姿势朝他背后大吼!

「赵英汉,回魄了。」

闪光灯的刺目让赵英汉回过神来,没好气的瞟了背上爱作怪的女人一眼。她真是十年如一日的爱拍照,一捉到机会就猛拍不已,不让人开口拒绝。

「回魂了呀!学长哥哥,我以为你被山魈附身了。」一路上一句话也不说,害她无聊死了。

习惯周遭的人爱说教的冬天,一时之间竟然不习惯他的静默,好象突然被抽掉一根骨头力有未逮,浑身的精气一下子被泄光了。

她是个只往前看而不会缅怀过去的人,在她的记忆库中她很少去贮藏无谓的人与事,她有相机可以为她记录所有发生过的一切,所以她用相片写下回忆。

而他是少数没被她忘记的人,因为他是唯一不肯让她练习拍照技巧的人,每天都得耍 诡计偷偷的拍,因此印象特别深刻。

「我不是妳的学长。」从来都不是,她入学时他已经毕业了,刚好错开。

「就说你为人小气嘛!十年前的小事还计较到今日,我当然知道你不是我的学长。」甚至也不是姊姊的学长,他们是社团交流的学长制。

为之失笑的赵英汉听着她的抱怨,一直到现在他才有心改变她的称谓。「妳的理想实现了吗?」

她那时在嚷嚷着想拍遍世界上所有的美景,让每个人看到她的相片都会感动的落泪,不知道当年的豪语是否成真。

「学长哥……好吧!赵英汉,你有多久没出山了?」可见他一点都不关心她,完全忘记她的存在。

「小姐,我还没死。」死人出殡才叫「出山」,而他还活得好好的。

「我知道,我故意的。」因为只有死人才不知道她摄影作品有多杰出。

「冬天。」他作势要将她摔下背,让她爬回去。

冬天笑了笑,拿起相机拍下他此刻的表情。「你看看我的姿势够下够专业,只要我说『好』,下个月你的个人照会出现在各大报的人文艺术版。」

「妳成功了?!」看来他真的太疏忽她了,他看报一向不看艺文版和娱乐版。

「应该说我没让自己失望,成功这个词太笼统了,我追求突破而不是众人的掌声。」她透过镜头看人性,看出污秽骯脏。

所以她的相机不拍政商人物,只拍路边拾荒的老妇背影。

「妳还是一样坚持己见,老作着虚幻缥缈的梦。」可是她把梦变成真实,只靠自己的力量。

看到环在他颈上手臂的伤,赵英汉非常不舍冬天所受的苦,她付出的努力只会比别人多,而不是只单凭一时的兴趣闯出一片天地。

那双按快门的手如今伤痕累累,他不知该骂她还是佩服她屹立不摇的坚毅。她怎能用受伤的指头去取景,脸上扬散的光彩是喜悦而非备受打击的沮丧?

她让人心疼,可是又不能不折服她的毅力,毕竟有谁会为自己的理想而坚持着呢!

像他就是一个失败的例子,原本他的意愿是成为脑神经医生,可最后也还是接手家里的牧场,由什么都不会的开始学习当一位农牧专家。

他从来没有喜欢过养牛这行业,但上天并未给他选择的余地。

「所以说我始终没变,你没在第一眼认出我是你的不对。」她要准备惩罚。

「小姐,妳强人所难。」她也没在第一眼认出他,而且还「调戏」他。

想起那个惊天动地的吻,他心口仍残余悸动,要是一开始发觉她是当年清灵的小丫头,他绝对不会吻她,可现在为时已晚。

他早该明白她的杀伤力有多强,罂粟花的美只能远观而不能亲尝汁液,否则只要一口就会令人上瘾,终生难以断绝的深受毒害。

当年碍于有承诺在不敢动心,如今他已由桎梏中解脱,能再一次为她动心吗?

他自问敢不敢,答案已在他心中。

「赵先生,你要继续和我计较吗?」她又拍了一张他侧面的相片。

他没回答的反问:「妳的头发呢?」

「不就连在头皮上。」她俏皮的回道。

「别用开玩笑的态度敷衍我,妳知道我在问什么。」那头叫人难以忘怀的乌黑长发若还留着,他定能一眼认出她。

冬天摸了摸刺刺的短发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