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那事
堇色这话说得太直太白了,听得旁边的人脸色都变了,渔夫为了这段婚姻做出的忍让和退步他们这些人多多少少还是知道一些的,但因着渔夫自己不提,他们也不好意思主动说起。时间一长几乎就形成了默契,大家都避免着说渔夫的家事,一般见面的时候顶多就示意性的问下他女儿。
正在大家担心,渔夫会被堇色这话刺激到的时候,渔夫突然笑了起来,灌下几杯酒后,眼睛不可避免地朦胧着:“你这丫头,什么都好,就是嘴巴子毒了。以后谁娶了你,还真得要有几分胆色不可。”
他轻飘飘的话像是在开玩笑一样岔开了堇色的话题,也适时化解了方才紧张的气氛。
堇色看着他,扭过头不再搭话。
耳边却听渔夫兀自唠嗑着:“西城,你媳妇她人不错,以后可千万别学我。我……我他妈真的太窝囊了。”他说着渐渐情绪激动起来,“其实堇色,你说得不错,我要真把时间用在绘画上,老子早就名利双收了,还用得着看那婆娘脸色吗?”
“渔夫,你……”堇色听他这样说着,心里头也不免开始担心。
渔夫冲她笑笑,示意她放心:“小丫头别用这个表情看我,老子还没脆弱到这个地步去。说实话,我常会想这样的生活有个屁味,还不如分手算了。但,也不过是想想罢了,你想啊,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女儿怎么办呢?欣婷也不是不好,就是太固执了,太喜欢拼搏了。我认识她的时候就知道,既然我选择了跟她结婚,就早有了心理准备。”
原本热热闹闹的气氛,被堇色和渔夫这么一闹顿时安静下来,静默一会,堇色起身:“我去拿饮料。”
“多拿几瓶酒来,今晚咱们统统不醉不归。”渔夫在她身后喊叫着,堇色闻言更是加快步子往厨房去。
“这么难受,又何必来揭他的伤疤呢?”清浅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堇色不意外地看到贺文琅站在她面前。
“你很喜欢玩这种猫捉老鼠的幼稚游戏吗?”没好气地,堇色拉开冰箱门,边找饮料边吼他。
贺文琅无所谓地耸肩:“你还是这样,一被人猜中心事就怒气冲冲,像个刺猬一样。难怪渔夫说你难得嫁出去了。”
“嫁不嫁得出去是我的事,反正与你无关。麻烦让让。”
没有听从堇色的话乖乖让开,沉默了一个晚上的贺文琅忽然很有兴致要跟堇色聊天:“你就不能温柔点?”
“那也要看是对谁。”堇色针锋相对地看过去,目光凌厉。
“你啊!”贺文琅笑笑,摇着头,语气转眼变得低沉,“这方面你们两个倒还真的诗一样。”
“你还想着她吗?”就算是用脚趾头想,堇色也知道贺文琅口里的“她”指的是哪一个。
长腿一迈,贺文琅随意地往柜子上一坐:“你猜得还蛮准。”贺文琅有着标准的模特身材,早年在学校的时候为了赚外快还兼职做过模特,这样的人随便往哪一搁都是个照眼的人物。 “不是我猜的准,是来来回回就那一个。想猜不到都难。”堇色丢给他个白眼,把怀里一堆饮料放下,挨着贺文琅坐下。堇色一群人是看得多了,审美开始疲劳,久了几个人之间的形象统统没了概念。现在的她只是想着,反正客厅里面她一过去也是觉得压抑,索性不如在这里跟大冰山说说话的好。
“你那个时候是怎么想的,就看上他了?”
听到某人难得八卦的问题,堇色笑了笑,她笑起来的时候其实没有生气的时候富有活力:“我也不知道,应该说是被鬼迷了心窍吧!到现在我自个儿也想不明白,要知道俗话说得好,三条腿的青蛙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到处是。”
“得了吧。就你那样还被鬼迷了心窍。”贺文琅毫不客气地拆穿她的话。
“真是的。欺人不行,也不让我自欺下。”堇色这样说着,其实还是知道不管是自欺还是欺人,终究不过都是假的,最后要面对的还是一个都逃不了,这样想着,她侧头去看贺文琅,轻声问,“你还想着她吧?”
“嗯。”贺文琅不喜欢掩饰自己的情感,喜欢了就大胆承认。
“呵呵,看得出。”堇色摇晃着两条腿,停了下又说,“其实你也该好好想想了,阮晴跟了你这几年,她对你的心思,别告诉我你一点都不知道。”
面对堇色直接的话,贺文琅也不加掩饰:“知道是知道,但就是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你到底现在喜欢的是哪一个呢?相通了这个你就知道该如何做了。”堇色低着头,“其实这些个道理我们统统都知道,说起别人来都是小菜一碟,可实际落到自个身上却又……”摇摇头,堇色长长地叹口气,似乎又想到了她和渔夫之间的事情。
“她当年一气之下什么都不说就走了,我找了这么久就没有找到过她。”贺文琅没头没脑地冒出句话来。
堇色眨眨眼,稍微犹豫了一下:“冰山,有件事我也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只是我现在唯一知道的是,如果现在不说的话,以后你一定会怪我的。”
“有什么事你直说好了,这样子一点都不想雷厉风行的堇色了。”贺文琅调笑着。
堇色正色:“我今天看到她了……”留意着贺文琅的神色,不出意外地看到他神色一怔,整个人变得紧张起来,暗叹口气,她接着说下去,“就在你来接我们的路口对面。”
“你确定是她?”
摇摇头:“不太确定,但从侧面看很像,人太多了,我被渔夫拉了下再去看就没了人影。”堇色话语里也有着遗憾。
“放心,她如果在这个城市里,我就一定能把她找得出来。”贺文琅坚定地说。
堇色不以为然:“我无所谓的,反正我就要走了。”
“走?去哪?”刚刚接收到一个惊人消息的贺文琅还没来及的消化,就听到堇色说要走,顿时格外紧张。
“别紧张呀!我准备去巴黎留学。怎么舍不得我呀?”把话说出来堇色觉得舒服多了,也开始开起玩笑来。
“怎么这么快?”皱皱眉,贺文琅没理会她的玩笑话,只想着渔夫听闻后的神色。
堇色倒好像什么都没有察觉一样,悠然自得地说着:“也不算快了,本来只是申请着来玩,没想到真的寄来录取通知。原本我还在犹豫,但今天……我想我也该明白了。其实去巴黎也没什么不好的,到处走走多长点见识也好。”
“这倒是。”贺文琅淡淡地应着。
“咦?你们两个躲在这里做什么?”探进头来的是洛洛,一脸稀奇地看着两个人。
“你说呢?”堇色笑起来,跳下柜子,扯着洛洛帮她把饮料搬进客厅里。
堇色的心情似乎一下子变得出奇的好,直接灌了大口啤酒叫嚷着:“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要不要听?”
“不会是丫头你要结婚了吧?”洛洛打趣地开口,遭到堇色一记白眼:“以为谁都像你是个结婚狂啊!”
“那又是什么好事?”对于堇色的白眼,洛洛就跟没看到一样,直接忽略过去。
堇色嘻嘻笑着:“我要去巴黎了!”说完,全场都没人接她的话,堇色皱皱眉,叫嚷着,“巴黎耶!我要去留学了,你们怎么都不给点反应?”
“恭喜恭喜!”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莫猪,她学电视剧里的人物双手抱拳,那样子别提有多傻。
堇色笑着,又听到渔夫开口说:“巴黎?不错啊!有空多拍点风景给我寄回来。”
“想得美呢你!”堇色心情一好,也不再和他口头计较。
“要真当了服装设计师你可要记得我们啊!”阮晴也跟着起哄。最开始认识的时候,堇色就说过她最大的梦想就是当上著名的服装设计师。
堇色得意地笑,仿佛还真的当上了设计师,衣锦归乡:“那是,等我学成回来,一人一件我亲手设计制作的衣服。怎么样?”
“还签名不?”
“好啊,好啊!现在你拿纸笔我免费奉送。”
……
夜幕中的城市,灯火璀璨,比之白天更为明亮耀眼。或许就在某扇不知名的窗户之后,被封闭住的就是人内心不欲为之所知的隐痛。
第九章 谢谢,我不需要
杜喻的食指在鼠标滑轮上犹疑不定,屏幕里是某人的博客页面,呼哨花俏的颜色撞击着眼球,各色照片搭配着密密麻麻的文字一线排下。
鼠标指针就停在一篇名为《好聚好散》的文章标题上闪烁不停。
“啪嗒”。听到门锁转动的声音,杜喻松开鼠标摇着轮椅往客厅去,看到齐伟脚步有些虚浮地走进来。杜喻皱皱眉,隔了这么段距离她还能闻得到齐伟身上的酒味。
“喝酒了?”
往沙发上一倒,齐伟整个人懒洋洋地,眉梢眼角上携带着说不出的疲倦。
听到杜喻问他,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点点头,动手把已经被自己扯散的领带彻底解下:“陪客户应酬去酒吧喝了点小酒。”
都这样子了,还能是小酒?杜喻明显不相信齐伟的说辞,但她也不拆穿她。只动身去厨房泡了壶茶端来:“这是解酒茶,你快喝了。”
杯子递到齐伟面前,一时累得懒得动手,他侧头就着杜喻的手喝。不意齐伟会有如此举动,杜喻怔了一会,才想到慢慢抬手好让他把一杯热茶全都喝下去。
“还要吗?”端着空杯子,杜喻一时变得不自在。
“不用了。”齐伟摇头,对她笑笑,“你去休息吧,不用管我。”
“嗯。”看了齐伟一阵,确定他不会有事,杜喻才轻轻应了声,摇动轮椅要把空杯子放进厨房去。“小喻……”齐伟的呼唤让杜喻的动作慢一拍,她疑惑地回头看他。
齐伟其实很好看,长相随罗艺茗的多些,但面部尤其是下颔的线条跟齐先宏一模一样,凌厉得像是用刀削切出来的一般,凭空让整个人看上去多了份威严。而他现在就随意地躺在沙发上,陷进去一大块,丝毫也不顾及一身高档西装会弄出皱褶,全身散发出一股慵懒华贵的气息。
察觉到自己脑子里面莫名其妙的想法,杜喻把这归结于最近实在是太无聊了,显然忘记了这段时间频繁发生的小插曲。
就在她准备再次摇动轮椅的时候,齐伟开口说:“小喻,我想跟你聊聊。”
“噢?今天不早了,你先去洗澡,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杜喻直觉地想要逃避。
齐伟仿佛看穿了她的想法一样,仰头直直看着天花板,不理会杜喻的话,径自说起来:“我今天打电话给古律师了。”说完这一句,他停下,刻意去看杜喻,果然看她没有动作地停在原地。嘴角勾出抹苦笑,继续说下去,“古律师说他最近有个大案子在处理,我们的事情暂时忙不过来,他又不放心托付给其他人。所以就要你再等上一段时间,他把手头的案子处理完了后,就会把我们离婚的有关协议订好拿过来。”
一口气说完,他听到杜喻轻轻“嗯”了声,跟着开口说:“这样子。”
她说“这样子”的时候不带任何语气感情,纯粹只是一种应答方式。齐伟知道这一点,但他这个时候更希望杜喻能够有所表示,而不是这样冷冷静静地说上句“这样子”来结束。
这样想着,他突然张口,不经思考地问到:“小喻,我不明白这两年来我们虽然是属于协议婚姻,但一向还算和睦,这次你为什么突然间这么想要离婚?”
他等了又等,偌大的房子静悄悄的,就在他以为杜喻不会回答他问题的时候,听到杜喻的声音轻飘飘传来:“这个很重要吗?”
“至少对我来说是的。”
又是一阵静默,杜喻慢慢把词语串连好,才说:“其实不管我现在提不提这个问题,我们之间的时间也只有两年而已,现在我提出来,不过是想要提前预备好回去过日子,毕竟……呵,毕竟这样的好日子过得多了,要回去可能还真有些不适应。”
“谎话。你在骗我。”齐伟不知什么时候从沙发上起身,走到她身后,俯身揽住她的肩膀,低声呢喃,“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说谎吗?”
他突然的举止,让杜喻不由地将背脊撑直了,从耳朵到脊椎一路沿着神经下来都是一片麻麻痒痒的异样感觉。杜喻下意识里想要挣开,却被齐伟搂得更紧,性感的薄唇在她耳边轻声说:“你并不是喜欢享受的人,你主动要求辞去佣人,承担家里的家务。一年到头除开去看爸妈和你舅舅舅妈外,也不见你穿过什么好衣服,更别说是出去买了……”
“好了。齐伟,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杜喻大声打断他的话,强自为自己辩解,“我只是不喜欢看到一个外人老在我面前晃悠,才要辞掉她的。你说衣服的事情,妈每次带我出去都买了不少的衣服,我一个人懒得出去,自然不会去买了。是你太看得起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