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那事





  “哼!”杜喻的话才说完,严铮冷哼一声,带着讥诮地笑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憔悴不堪的脸,“好个杜喻,好个无言啊!说得比唱的还好听。我他妈的告诉你,想走,门都没有。”
  “可你这是犯法!”杜喻不理会他的情绪,努力想要争取到自由。
  “啪!”
  “你他妈的活得不耐烦了吧?居然还敢向我提要求。”严铮脸色一变,甩手将酒瓶子往杜喻身上扔,杜喻惊慌中抬手阻拦,恰好把酒瓶给碰掉,酒瓶子砸在地上,迸溅出片片玻璃碎片,残余的酒水带着灰尘浑浊不堪。
  “你这个杀人凶手……”严铮愤怒地扯过杜喻用来挡酒瓶的手,大力地扣着往后压。
  杜喻脸色阵阵发青,手腕巨痛不已。
  “你……你休想从这里出去!”严铮恶狠狠地盯住杜喻,却在杜喻以为他要把自己手腕折断时,蓦地松了手,神色慌张地起身,离去。
  门外是严铮一路骂骂咧咧的声音,迷惑彷徨在瞬间比痛楚更快到达杜喻的神智,捧着受伤的右手,要从这里出去的欲望却不曾磨灭,反而愈胜。若是两年前的那个失魂落魄的自己或许会轻生,但如今的自己绝对不会如何这般糊涂了。想着,她苍白不已的脸上,眼睛里闪出锐利的光。

  第十二章 日志

  倒在床上,杜喻如论如何都睡不着了,她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想到苏诺非,想到她的放弃,想到她的死……她失去红润的脸颊,紧闭的双眼,冰冷僵硬的身躯,杜喻仿佛能看到苏诺非死时的样子。
  诺非,你这是在惩罚我吗?惩罚我的不告而别,可你又是否知道我离开的真正原因呢?
  堇色那段时间密切关注着这件事情,却很少对自己提及,大家都小心翼翼地避开这些个敏感话题。杜喻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件瓷器被人高高捧着,生怕磕着碰着。她很想要告诉所有的人她并不是高贵的青花瓷,可她却没有说,或许是因为她终究是个俗人,还是会贪恋那样的好,所有人对她的好。
  然后突然的一天,她不由自主地上网,想要看看事情到底进行得怎么样了,一开QQ就弹出很多很多的对话框,无不都是对于抄袭事件的询问,也有无数退群的消息。杜喻重新筑起的堤坝在这些消息前慢慢开裂,她逐一关闭,看到最后一条是苏诺非发来的,她说“言言,你在不在啊?”、“言言,你电话打不通,上Q的话给我回个话好不好?”、“言言,你现在到底怎么样了啊?”。
  看到苏诺非对自己状况的询问,她心暖了点,正要回话就看到苏诺非的头像跳了两下,接着出现一行字——“我现在好怕啊!言言,你说我们应该怎么做啊?”
  字里行间充满了无助和慌乱,杜喻怔了下,没想到连苏诺非也慌了神了,这件事影响该是蛮大的吧?想着,她手搭上键盘,飞快地打出话来“诺非,我也不知道,我没有做过就不可能承认的”。一句话打出来,杜喻看了看,大拇指按住Ctrl键,食指敲击Enter键。
  可她还没来得及敲下Enter键,苏诺非又发信息来了,杜喻一看之下,心彻底凉了,那条被无数人撞击出裂缝的堤坝彻底崩溃决堤,心中的灰暗绝望如洪水野兽侵袭奔腾。
  至今杜喻仍记得那条信息——“言言,我真的听不得他们那样子说,我已经承受不了了,我想放弃,我要放弃,放弃放弃……”。
  杜喻从未想过,一直以来都被她当做是坚强后盾的苏诺非放弃得比她还早,即便只是想要。原来一直都是她以为的,却不是真的。
  就在那一天她写出了最后一篇博客,同时解散了群和论坛。她用这样一种“自杀”的方式来无声抗争着,维持着最后一点尊严。
  想到这里,杜喻不禁觉得一阵疲惫侵袭而来,她已经很久很久都不曾想过这些了,若不是严铮把她带到这里告诉她苏诺非的死,恐怕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再想起这些恍如前生的往事。手指不自觉攀住床沿,她需得用力才能控制住内心激动的情绪,这几年里,她学会了压抑自己,不愿暴露真实的情绪,在她看来只要不让人看穿你,就是安全的。
  待情绪稳定了点,她动动快要僵硬的手指,一碰触到什么,再试着碰了碰,能活动,感觉上像本子之类的东西。被勾出的好奇心驱使着杜喻努力从床沿的缝里把东西勾出来,果然是一个本子,上面是复古味的樱花图卷,一侧是银钩铁画的四个字“漫天花雨”。杜喻认得这个本子,是她和苏诺非一起买的,当时就是看中了这封面的图,觉得够味。
  翻开封面,映入眼帘的就是苏诺非娟秀的钢笔字迹,工整而随意地记载着她生活中的点点滴滴。这应该就是苏诺非的日记了。虽然明知偷看别人日记是不对的,但杜喻还是想要从苏诺非的日志里寻找她死前发生的点点滴滴,想要了解她离开后所不知道的她的生活。
  一页接着一页看下去,杜喻起先的速度很快,但到后来速度渐渐慢下来,一开始的表情也变得讶异凝重,以一页慢过一页的速度往后翻。充满酒精味的空气中,杜喻能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扑通”、“扑通”……
  “诺非,怎么办?我又想起你了。”漫天星汉灿烂,严铮对着虚幻的人喃喃自语,“诺非,你真傻啊!我的傻姑娘,你怎么就舍得丢下我一个人走呢?”
  严铮问出话,却是得不到任何回答。他想要的答案除了那个人谁也回答不了,而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微阖了眼,严铮苦笑一声,似从梦中清醒:“我又在犯傻了,诺非我怎么就忘了,你会带不了我了。”
  “不过,你放心吧!”严铮蓦地睁眼,眼神闪亮如刀,一字一字以极其温和的话语说出,“等我把那个害人精解决了,我就来陪你了,你不是最讨厌一个人孤零零的吗?放心吧!我就要来陪你了。”
  他说着情人间最最真挚誓言,浑然不觉他说得更是一桩血淋淋的即将发生的案件。
  也不知他从哪里就摸出一把刀子来,不过一尺,两侧的刃磨得极为锋利,银光闪闪。
  蹑手蹑脚地往杜喻所在的房间去,扭开门把,他还未出声,杜喻已经回过头来,手里还捏着那本日志,一眼就看到了他手中寒光逼人的刀子,可杜喻仿佛是没看到一样,双眼无焦距地扫了他一眼又收回。淡漠的态度让严铮不禁大为恼火,他怒气冲冲地向杜喻吼着:“你什么意思?你什么意思?”他叫嚷得厉害,却叫人全然不能理解他的意思。
  杜喻没有被他的怒气吓住,反是“咯咯”冷笑着,一开口是异乎寻常的清冷淡漠:“你知道苏诺非的真正死因吗?”
  “你说什么?难道诺非她不是因为你才……”
  “呵!对啊是因为我,因为她后悔了,她悔恨自己的所作所为,才会在最后用自杀的方法来寻求解脱!”杜喻声声字字犹如最最尖利钉子不给严铮任何机会就往他心里敲击。
  “不可能。”严铮一口否认。他不相信他的诺非会是这样的,事实绝对不是杜喻说的,她又在耍花样了,她是为了能够从这逃走才这么说的。一个声音在严铮脑海里不断响着。
  “是吗?那你看看这个。”杜喻冷笑着把手里日志一抛丢给严铮,日志从手里离开的瞬间,她又后悔了,急忙伸手想要把日志拿回来。岂料严铮的速度比她更快,先她一步抢过。
  “你以为用这样一个本子就能骗到我?”轻蔑地笑着,他边说边低头看了下日志,抓着打开的日志,他一低头就看到那熟悉的字迹,“诺非?真的是诺非写的?”几乎是欣喜若狂,苏诺非的任何遗物对他来说都是宝贝。
  杜喻眼看着日志落到他手里,直觉告诉她不应该给严铮看到那本日志,但已经来不及了,她因为气愤难过根本没有多想就把日志抛了出去,待想起这事欲挽回已经不可能了。长叹口气,她以一种警告的口吻对满脸喜悦的严铮说:“你最好是别看里面的内容,不然你会后悔的。”

  第十三章 回首

  时间是个最为奇怪的东西,忽长忽短,慢的时候可以慢到你不曾察觉它的流逝,快的时候一眨眼就是一场回不了头的梦。
  杜喻不知道她这一场光怪陆离的梦还需要存在多久,但她知道严铮那一场梦被彻底惊醒,水晶般透澈的情感顿时不堪一击,碎落一地。坐在床上,背靠墙壁,杜喻无言地看着严铮面色忽轻忽白,瞬间又急遽转红发青。整张脸像是京剧脸谱不断变化,而杜喻没有一丝一毫观看表演的欣喜,她甚至有些隐约担心眼前的男人是否真的经受得住这一场粉碎性的幻灭。
  就在杜喻沉默不语的时候,严铮倏地合上日志,强自露出讥讽的笑,以讥讽的语气道:“你以为我会相信吗?”
  “你信不信又与我何关?”杜喻淡漠地回答着。
  她的无动于衷在严铮看来无疑是一种挑战,他恨不得冲上去把这个平静的浑然不像是人的女人掐死算了,但他的手握了握,始终无法下决心把想法变成现实。那本日志……想到日志,他心狠狠地抽痛,这该死的日志,为什么要让他看到?如果不看到的话,就没有这么多的干扰了。想是这样想,他却不得不承认他对那本日志的珍惜,无论如何这都是诺非留下来的东西,是她遗留给自己的一个想念。
  杜喻见他没如以往被自己三言两语刺激到,不由侧头仔细看了看严铮,这一看,居然在严铮的眼里读到了落寞。她摇下头,重新去看时,已经看不到了那丝微弱的情绪变化。
  “你当初为什么会走?”严铮忍了又忍,觉得还是应该把话问清楚。他一直在心里反复告诉自己,这只不过是给她一个辩解的机会,看她如何砌词狡辩,却如何都无法忽视自己看过日志后心绪的起伏变化。
  杜喻有些微的诧异:“你想知道?为什么,难道你相信日志上面的内容?”
  “少废话,你有话就直接说,少在这东拉西扯。”严铮恼羞成怒地吼她,可杜喻一点也不怕,以她对人的揣摩她能清楚地看出严铮现在不过是一只纸老虎,外表在凶狠也只是糊了层纸,内里已经不堪一击,仿佛只要一根小手指碰一碰就会垮塌。
  摇摇头,杜喻很是直接地拒绝了严铮的要求:“我不想说。”
  “你……”严铮对她实在是没得辄了,这些天来无论他如何折磨她,她都是保持沉默,任何情绪的波动都是一闪即逝。再恶毒的语言,再痛苦的折磨仿佛都不曾放在眼里一般。
  “严铮,你放了我吧!”杜喻轻轻启声,说的还是早先提及的事情,“这件事情就让它这样过去算了,我不想再提,你也不要再问了。”
  “不可能。”明确地回答了她。严铮顿时又找回勇气,一个微弱的声音在他耳边不断细语——瞧啊!她又在唬人了,诺非上过她的当,你千万不要相信她了。
  “杜喻,如果你曾经真的把诺非当朋友看待就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说出来,包括你的离开。我要听到最详细真实的答案。”严铮一口气飞快地说完,仿佛只要慢下一拍,他就会失掉所有的勇气,对这件事情再也不敢问,不敢打探。永永远远和真相失之交臂。
  杜喻望着他,半天一声不吭,良久,伴随着一声叹息,她的声音缓缓响起:“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如你所愿吧!”
  她说的很慢,语气是一如寻常的清淡。可严铮觉得她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冰把自己一重重地冻住,顷刻间他差点就要出生让杜喻别再说话,让事情就这么解决。
  杜喻叙述得很慢,有的时候回想起来,连她自己都差不多要缓上口气才能继续说下去。
  “我已经说过了,是她先提出撤退逃离的。我看到后瞬间冷了心,她都能说出这样不负责任的话来,我还能怎么说,又能说什么呢?”杜喻摇摇头,唇角泛着无奈而又苦涩的笑容,“所以我什么也没有说就下线了,我怕我会控制不住自己对她发脾气,那段时间堇色一直守着我,我得很努力很努力地控制住自己,才能不冲她大呼小叫。我完完全全地变了个人似得,变得我都快不认得自己了。”
  “呼!”
  长长的一声喟叹后,杜喻接着说下去:“我下线后,越想就越是觉得委屈,我努力让自己不多想,可脑子就像不受控制一样,拼命拼命地闪过一个个念头,多得我自己都难以想象。我害怕了,于是打电话到家里去,是我爸接的电话,一听到我爸的声音,我就忍不住哭了出来,无论我爸问我什么,我都只是哭,什么也不肯说。”
  “你不知道我爸有多疼我的。”杜喻说到这,脸上显出一个稍纵即逝的微笑,“他从小都舍不得我受任何委屈,就连读中学离家远,他也一定要亲自做好了午饭让我带去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