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只是古老传说





忍之一听浓眉束到一起,眼睛露出煞气,他随即松弛,轻轻说:“这件事成功以后,我们到南部享福。” 
恕之抱住膝头,头埋在怀里。 
“你想一辈子逃跑,抑或到派出所自首,还是终身在咖啡店洗油槽?” 
“一定有更好的办法。” 
“是什么?请告诉我。” 
“还要多久?” 
“那就看你的手段了。” 
“忍之,我以为你爱我。” 
忍之刚想回答,看到贞嫂向他们走来,两人赶快站起来迎上去。 
贞嫂笑,“你们怎么老爱坐在外头,不怕冷吗?” 
他俩肩膀上沾着雪花。 
贞嫂说下去:“松山今日回医院拆掉石膏,我一看,吓一跳,两条腿一粗一细,他走路一拐一拐,医生叫他定期回去做物理治疗,哎,这算是小劫。” 
兄妹一左一右陪着贞嫂走回店里。 
“过节发生这样的事,真不开心,我想请你们回家吃顿家常菜。” 
恕之连忙道谢。 
贞嫂又说:“谷仓不好住,不如搬到我们家来。” 
恕之回答:“谷仓还算舒适,设备齐全,我们心满意足。” 
贞嫂轻轻吁出一口气,“你们都没有周末假期。” 
“我们亦无处可去。” 
“可怜的孩子们,真的一个亲人也没有?” 
他俩低头无言“。 
贞嫂说:“不怕,待挣扎出头时,大把人认你做亲戚。” 
恕之笑了,露出雪白牙齿。 
她皮肤上斑疤自动脱落,肤色转为红润晶莹,脸容异常标致,一双眼睛仍然闪闪生光,但这时贞嫂对恕之已全无戒心,只觉得这女孩拥有天使之目。 
她也没有留意到忍之不再缩着肩,他已伸直背脊,足足比贞嫂高大半个头,肩膀宽厚,孔武有力。 
先入为主,她仍把他俩当一对可怜的流浪儿。 
“今晚早点打烊。” 
“下午有初中生庆祝生日,在这里聚会。” 
“冰激凌够用吗?” 
“足够,请放心。” 
那天晚上,恕之与忍之第一次到松宅。 
小屋子很平凡普通,住了二十多年,许多地方都旧了,四处都是杂物,家具款式过时,但不知怎地,越是随和,越显得是个家,十分温馨。 
恕之坐在老沙发椅里,不禁轻轻说:“我一直希望有一个这样的家。” 
 
 
9楼   主题:10 '回复' '树状'  
 
  
 
  
 
   
发表时间: 2006…02…14 11:37:52  
 
 
 
忍之立刻看她一眼。 
贞嫂笑:“那么把这里当自己家好了。” 
松山抱怨:“啤酒都给扔到大海里了。” 
恕之不再说话。 
多少个晚上,她做好梦,都看见自己有这么一个平凡稳定的家:永久地址,母亲在厨房做晚饭,父亲就快下班回来。。。 
开头也哭过,想得久了,渐渐麻木,告诉自己,即使没有,也得活着。 
没想到今日一推开松宅的门,就看到梦中之家。 
那顿饭恕之吃得很饱。 
饭后收拾完毕,贞嫂做了咖啡。 
兄妹正准备告辞,忽然有人敲门。 
贞嫂走近窗户一看,“咦,王先生来了。” 
她擦擦手去开门,王子觉就站在门口。 
恕之一看到他,忽然想起,她见过这个人。 
那瘦白面孔,瘦削身段,都叫恕之印象深刻。 
他一进门,脱下帽子,恕之吃了一惊。 
只见王子觉头上只余几缕头发,眉毛落得精光,双目深陷,分明是个正在接受化疗的病人,头若骷髅,有点可怕。 
她怔怔地朝他看去。 
正好王子觉也向她的方向看过来。 
他见到一个身穿白衬衫花裙的少女,双眼像宝石,一脸寂寥,嘴角微微下垂,那些微的愁苦叫他震撼。 
这是谁? 
他轻轻对贞嫂说:“你有客人,我改天再来。” 
贞嫂说:“恕之是店里的新帮手,我同你说过。” 
“呵是。”他想起来,当时并不在意,原来新伙计是少女。 
松山迎出,“老板来了,请到书房来。” 
贞嫂说:“恕之过来见王先生。” 
她招手叫恕之。 
恕之走近,但不是很近,刚巧站在灯下。 
那盏小小灯泡照在她头顶,在头发上发光,像天使光环。 
王子觉说声好,随即低头,由松山陪着进书房。 
忍之一直坐在角落,一双眼睛像猎隼似盯着众人,这是他站起,“我们告辞了。” 
贞嫂驾车送他们回家。 
她问:“你们学过车吗?” 
恕之说:“忍之做过货车司机。” 
贞嫂说:“以后有需要,你用这辆旧货车好了,取货送货交给你办。” 
忍之回答:“明白。” 
贞嫂笑:“王先生不大管事,今日来是为着学校筹款:小镇两间学校设备陈旧,他想捐赠仪器设备。” 
他们下车,看着贞嫂把车子驶走。 
恕之低头说:“他像具骷髅。” 
忍之说:“医生说他也许可以活过春季,也许不。” 
“你怎么知道。” 
“我长着耳朵,又四处打听。” 
“他看上去很可怕,身上有股消毒药水味。” 
忍之嗤之一笑,“你以为他病入膏肓?又不是,他看你的目光好似小孩看见三色冰激凌。” 
“他好似不是那样的人。” 
“他目不转睛。” 
雪花一直下,谷仓门外只有一盏小小灯光照明。 
忍之打开门,“很快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 
恕之不出声,把草团当沙发坐,抱着膝头。 
忍之轻轻问:“你知道该怎么做。” 
恕之抬起头,凝视忍之,她清晰双眼像是洞察一切,却又无奈悲哀,这种复杂神情,并不像一个十多岁少女。 
那一边在松宅,小学及中学校长也到了,提交他们文件。 
王子觉只略看一下,便签下名字,取出一张支票递上。 
松山笑,“应该请区报记者来拍张照。” 
王子觉摇头。 
两位校长道谢告辞。 
贞嫂觉得奇怪,司机在外边等,王子觉却没有回去的意思。 
贞嫂替他换一杯茶。 
王子觉伸出像爪子似的手指,握住热茶杯,他说:“本来买下松鼠餐车是因为喜欢吃汉堡,现在医生千叮万嘱不宜吃油腻。” 
贞嫂看着他,他似有话要说。 
终于,王子觉轻轻问:“他们是兄妹?” 
“呵是,”贞嫂回答,“一般的大眼睛。” 
“松山说他们是流动工人。” 
贞嫂点头,“那年轻人患病,因此落单,他妹妹得留下照顾他,天寒,雪上加霜,差点做流浪人。” 
王子觉点点头,他缓缓站起来。 
松山说:“我去叫司机。” 
司机打着伞接他上车。 
贞嫂看着车子驶离,轻轻说:“好人应有好报。” 
第二天一早,地上有薄冰,恕之步步为营,咔嚓咔嚓走向餐车,取出锁匙打开大门。 
 
 
10楼   主题:11 '回复' '树状'  
 
  
 
  
 
   
发表时间: 2006…02…14 11:38:19  
 
 
 
刚走进餐厅不久,有人推门进来。 
一看,是王子觉,恕之怔住,她想过去扶他,可是猛然想起,很少病人愿意人家把他当作病人。 
她轻轻说:“请坐,请问喝什么?” 
他笑笑,“早,我要一杯免咖啡因黑咖啡。” 
“马上来。” 
恕之洗干净双手,束上围裙,立刻做蒸馏咖啡。 
王子觉轻轻问:“哥哥呢?” 
“在后门整理垃圾箱。” 
“听说今年特多黑熊下山偷垃圾吃。” 
“动物都不打算冬眠,整年出没寻找食物。” 
“也难怪,本来是他们的土地,我们是后来客。” 
恕之觉得这说法新鲜,她笑起来。 
咖啡香气传出,她斟出一杯给他。 
恕之怕他嫌静,扭开收音机。 
天气报告员懊恼地说:“雪。。。那白色东西可怕极了,今日又预测有十二工分雪量,冬天真不可爱。” 
恕之开着炉头,把冰冻食物取出。 
一个火车司机推门进来,嚷:“天佑松鼠餐厅,给我来双份腌肉蛋加克戟,还有滚烫咖啡,快,快。” 
恕之连忙倒咖啡煎腌肉,手脚磊落。 
忍之在门外清理积雪。 
再抬头,王子觉已经走了。 
像一个影子,来无声,去无踪。 
货车司机把食物往嘴里赛,“替我做个三层汉堡,放在保暖炉里带走一个。”他嘿嘿笑,“我有无听过胆固醇?我不怕,吃饱再算。” 
有人送杂货来,“姑娘,点收。” 
贞嫂刚刚到,“这边点收。” 
恕之向她报告:“王先生来过。” 
贞嫂讶异,“他有什么事,他找谁?” 
“他没说,喝了一杯黑咖啡就走了。” 
“以往他半年也不来一次,又冷又下雪,天尚未亮透,他出来有什么事。” 
恕之忙着为客人添咖啡。 
贞嫂突然想到了什么,她看着恕之背影,轻轻摇头,不会吧。 
年轻的货车司机吃饱了,看着恕之,忽然问:“你可想到镇上跳舞?” 
恕之假装没听见。 
“呵,”货车司机耸耸肩,“不感兴趣,在等谁呢?达官贵人?” 
贞嫂提高声音:“史蔑夫,还不开车出发?” 
他悻悻付账,还是给了五块钱小费,拉开门离去。 
贞嫂轻轻说:“史蔑夫不是坏人,我们看着他长大,你要是想散心,同他看场电影也不错呵。” 
恕之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贞嫂倒是欣赏这一点,她少年时也是如此含蓄,食物不好吃只说不饿,男同学不合意只推要温习功课,不会叫人难堪,现在都没有这样温柔了。 
夏季,只穿小背心的少女几乎要贴住男朋友的背才站得稳,在咖啡店坐到深夜也不回家做功课。 
贞嫂不以为然。 
她闲闲问:“王先生精神还好吗?” 
恕之一怔,歉意说:“我没留意。” 
贞嫂点点头,是该不留神。 
这时,午餐客纷纷上门来,呼着白气,脱下厚衣帽子,高声点菜,恕之与忍之忙个不已。 
傍晚,发了薪水,他们回到谷仓,忍之顺手把钞票丢进铁罐。 
他说:“今晨,他来看你。” 
恕之不出声,她搓揉着酸软的肩膀。 
忍之用手托起她的脸,“是这双眼睛吗?他们见过一次就不能忘怀。” 
恕之甩开他的手。 
“他再来,你也不要说话,假装看不见。” 
恕之冷冷说:“我懂得怎样做。” 
忍之讥讽她:“我忘记你是专家。” 
恕之转过头去,疲倦的说:“你不再爱我。” 
忍之这样回答:“我们就快可以高飞远走。” 
恕之蜷缩在一角,她倦极入睡。 
第二天早上,她险些起不来。 
她知道已经到了关键上,她必需争取松山夫妻至高信任,才能借他们力踏进王家。 
她一定要每天早上比贞嫂更早到达松鼠餐厅。 
她掬起冷水泼向面孔,冰冷的水刺痛她的脸,她迅速清醒,套上大衣靴子出门。 
贞嫂六点半进店门,恕之已在招呼客人。 
一个中年建筑工人说:“贞嫂,这勤奋的女孩是一件宝贝。” 
天还没有亮,漆黑一片,恕之一声不响帮人客添满咖啡杯子。 

贞嫂向恕之说:“我有话同你讲。” 
恕之说:“马上来。” 
她兄弟在煎蛋及炸薯条,香味四溢。 
恕之替贞嫂斟咖啡。 
贞嫂凝视她,缓缓说:“我从未见过像你这样精乖伶俐的女孩,又这样勤奋耐苦,照说,无论如何不止是流动工人之替。 
恕之表面一声不响,心咯咯跳。 
这贞嫂精明能干,她莫非看到什么蛛丝马迹。 
贞嫂说下去:“是看着你兄弟吧,你拉扯着他,所以不能到城里找工作。” 
恕之不出声。 
“我们不知你底细,也没有看过你们任何身份证明文件,但相信你所说每一句话。” 
恕之静静聆听。 
这时,有人嚷:“姑娘,添几块烘面包。” 
那边忍之连忙应:“知道了。” 
贞嫂接着说:“王先生对我说,他想你到他家去做管家。” 
恕之心剧跳,可是脸上露出迟疑之色。 
“老管家即将退休,他问我你可胜任,我觉得你太嫩,可是他坚持你会学习,这是个重要职位,王宅共五名员工,你需管束他们。” 
恕之仍然不出声。 
贞嫂忽然笑,“我也知一间谷仓留不住你。” 
恕之的心落实,没想到好消息来得这么快,她的思潮飞出去:王宅想必有热水供应,有浴缸可以浸浴,她会有正式的寝室。 
“你不要令我失望,好好的干。” 
恕之定定神低声说:“我不去。” 
贞嫂扬起一角眉毛。 
“我要与我兄弟一起,在孤儿院已发誓永不分开。” 
贞嫂意外,“你们此刻已经成年,彼此可以联络。” 
恕之微笑摇头,“我们住谷仓就好,来春,要是贞嫂不再需要我俩,我们会继续上路。” 

贞嫂没想到恕之会拒绝,倒是愕然。 
这时恕之说:“客人叫我,我去招呼他们。” 
她去收钱找钱,这些日子来帐目丝毫不差,诚实可靠。 
贞嫂回家。 
松山问:“她怎么说?” 
贞嫂一团疑问:“她要与兄弟一起行动。” 
“那也简单,一起去王宅好了,他们光是为游泳池也长期雇着一个工人。” 
贞嫂说:“我有点不安。” 
松山说:“放心,我们可以另外找帮手。” 
“不,不是这个,你想,他们兄妹是何等亲厚。” 
“自小在孤儿院长大,相依为命,异于常儿。” 
“那样标致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