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宫遗恨(上)
我们县却糟了殃,水全上这里来了。
“你看看。”他拉着康熙指着外边那些个乞丐说道,“这些都是住在高邮湖附近的农民,得,水一发,田一淹,房子一没统统上街乞讨来了,在高邮湖附近情况还要严重。”
“这不可能吧,河道总督靳辅为人公正、本分又谨慎,为皇上办事也是战战兢兢,哪里会出这等纰漏?”康熙有些个不相信,反问了他们一句。
“您不信,自个儿上湖边看看去吧!”
我们当下立刻结了账就往湖边去,到了那里一看果真如那两人所说到处是衣衫褴褛的百姓以及上百亩被水淹过的农田。康熙拉住了一个老太太问道:“老太太这是怎么回事儿啊?”
“湖,湖水冲上岸来,田,家,都没了,都没了啊。”她一边说一边哭。
康熙茫然地放开了手,看着她蹒跚而去,双手也不自觉地握紧。我见他脸色不善更是一句话都不敢说,就怕说错一句自己会遭到和乾隆的第二任皇后一样的下场。
康熙气冲冲地回到了驻地后立刻把福全叫了来,让我把刚才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一遍,我不敢替靳辅说好话,只好把见到的如实重复。
“裕亲王,你怎么看?”
康熙看着福全,一脸严肃地问他。福全的脸上也有着不敢置信,看样子他也不相信靳辅会出这样大的状况。“这治水工程十分的复杂,臣觉得这应该只是个别现象,皇上切莫心急,沿途再看看再说吧!”
康熙沉思了一会后才点点头说:“你说的也有道理,那我们明日就起程,到下一个县去。”
当下我们就立刻收拾起了东西准备动身出发,康熙在走时连下两道谕旨,一是另附近县开仓放粮救济高阳县,二是立刻以假公济私、玩忽职守的罪名革了原高阳县令的职,让他随队上京候审。
出人意料的是,宝应县的情况也是如此,在湖边视察完后,康熙恼恨地对着福全说:“你看看,这还叫个别现象,两个县都是如此,这靳辅真是太辜负朕了!”
“皇上,臣认……”
福全不知道是真没看见康熙脸色不善还是抱定了要做贤臣,康熙正是在气头上,他却还打算往这火炉里加料。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赶紧眼明手快地到了两杯茶端了过去。
“皇上,王爷,你们走了半天也累了,喝杯茶吧!”
福全看到我为他端茶倒是停了一下,我也借着侧身的机会给他使了个眼色。他一愣之下,倒也真的没有再说下去。
“你不用再说了。朕也不是什么暴君,立刻传旨叫靳辅到山东境内的郯城县见驾,朕到要亲自听听他的解释。”
“臣,遵旨。”
这也算是一个比较好的结局,福全也就没再说什么退了下去,办他该办的事。房中就剩下了我和康熙。康熙的观察力惊人,我还在为刚才大胆的举动而后怕不已,现在就剩下我们俩,我更是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
“祁筝。”他喊了我一声,示意我过去。
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但他是皇帝除非我不要命了才敢不去。我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扯出一个微笑让自己看起来正常,然后就走到了他的身旁。他拉着我做到他的膝上,将我搂在怀中,大手也抚上了我的左手腕。尽管连女儿都为他生了,可是我依然不是很习惯与他之间的亲密,特别是他像现在这般偶尔出现的柔情。我调整呼吸试图让自己僵硬的身体放松下来,可是却觉得越来越紧张。
我感到他的吻落在我的头顶上,全身的汗毛都因此而竖了起来。我死命低着头来逃避他的眼光,他却故意不让我称心,用手抬起了我的脸让我看着他。我又害怕又紧张,可又不敢四处乱看,只好直直地看着他。他面无表情,但幽深的眼眸却像是在打量着我,让我更加心慌。突然,他用手遮住了我的眼睛,我看不见他心中害怕却也不敢乱动,就只好这么僵着身子。朦胧中我感觉他用右手抱紧了我,接着他的唇就这么压了上来。尽管我早已经为人妻,为人母,可他后宫佳丽众多,我也不像宜妃那样特别受宠,每个月也就点召我那么1、2次。而康熙12岁就大婚了,这方面的经验不知比我多多少倍。我那点经历和他相比简直就如沧海一粟。
半晌之后当他放开我时,我早已经是气喘吁吁,满脸通红了。他倒是满意地看着我一脸的害羞,低下头靠在我耳边轻声说道:“筝儿,你进宫都已经8年了,老四都快7岁了,这么多年来,朕怎么发现你一点长进都没有,还是这么害羞啊?”
我闻言觉得脸上的温度越升越高,简直就可以煎荷包蛋了。不错“祁筝”进宫却是有8年了,可属于我的时间满打满算也只有两年,再加上自个儿运气太好,竟然一发即中。扣除一年的生产期,也就没剩多少日子是真正和他相处,现下里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呵呵呵……”康熙将头靠在我的肩上禁不住笑了起来,而且还越笑越大声。在我感觉他把一年份的笑都笑完了后他终于放开了手。而我立刻站了起来,也顾不上行礼,飞奔似地跑出了房间。
到了屋外我靠着墙不住地直喘气,抖着手扣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松开的盘扣。耳边突然传来一阵粗重的喘息声,我一抬头发现福全不知道什么时候折了回来,绷着一张脸,僵硬地站在那里,看着我的眼中有着我不懂的神色,而放在身侧的手则攥得死紧。
我原本沸腾的心在看到他后立刻跌入冰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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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我们到了郯城县红花铺,康熙十分介意那件事,让靳辅与总漕邵甘及郯城知县方殿元立刻到黄河边上见他。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古代的黄河,虽然也有些沙土掺杂在其中,可是却远没有现代水土流失的那么严重。它的江涛翻滚,气势雄伟,立刻就吸引了我的注意。
“臣靳辅”
“臣邵甘”
“臣方殿元”
“给皇上请安。”
不知什么时候他们三人已经来了,就那么跪在冰冷潮湿的河岸边,但康熙不叫起,他们也只能这么跪着。
“靳辅,你好大的胆子啊,你给朕上的折子说黄河的水患已经大有改善了,可是为什么朕却在高邮和宝应两县看到湖水泛滥淹没农田啊?”
“回皇上,下河地区位于江淮之间运河段以东,由于地势低洼,一旦黄河水量增多,势必会涌入这两处地方。可微臣一早已经告诉过这两个县的县令要他们好好防范了。”
“哦?真的吗?”康熙俯视着他们,话语中的凝重连一旁在马车中的我都感受得到。
从偷偷地掀开一角的布帘向他们看去,只见三人仍然跪着,但是身体却挺得笔直。
“臣不敢欺瞒皇上,邵甘、陈潢等都可以为臣作证。”
他字字坚定地说着,也丝毫不回避康熙能洞穿人心的目光。我在心中不由地暗暗为他叫好,真是条汉子。
康熙似乎也被他的气势所折服,对着一边的太监说道:“去把那个高阳县的县令给朕提上来。”
“来人啊!去吧高阳县令给朕提上来!”“者。”
一旁伺候着的太监立刻领了旨下去。过了一会儿那个县太爷就被押着上来了。我一看他长得脑满肠肥一脸贪官样就对他没什么好感,立刻对靳辅话就多信了两分。
他一见到靳辅立刻下得浑身发抖,一哆嗦就跪了下来,以为东窗事发立时就不打自招了:“皇上,奴才有罪,是,是奴才没有照总督大人的话去做耽误了大事,皇上饶命啊!”他一边说着一边不住地磕着头。
“把他给朕拉下去,押回京里审问。还有立刻着人将宝应县的县令也给朕一块抓起来。”康熙嫌恶地皱了皱眉,看也不看那个县令一眼。
“者。”
当侍卫将那个县令押下去后,康熙这才走过去亲自将靳辅他们扶起:“紫垣啊,是朕错怪你们了,让你们受委屈了。”
“不,不。”靳辅一脸惶恐地回道,“这件事总的说来是微臣没能做到尽善尽美才出了事的,都是微臣的错。”
“好了好了,你不用说了,朕心里清楚。”康熙笑着摆了摆手,突然又敛起笑容正色说道,“但是这样也不是办法。黄河是好了,可是周边几个地势低的县却会遭殃,这样吧,这次你随朕一起回京,到了京里我们在商量个法子。”
“臣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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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的几日,靳辅领着康熙在河、淮之间,详视黄河、淮河、运河的水势、灾情及治河工程进展情况。其间还向康熙引见了他发觉的治河人才,叫做陈潢。康熙同他聊了几句之后非常欣赏他的才华,只是这个人有些桀骜,但康熙正值求才若渴之际也就不怎么计较了。其实康熙本身就十分聪明,对治河之事也略通一二,还在京中时我就曾见过他钻研过这方面的书。昨儿个靳辅向康熙反映对水的流量难以确定。想不到康熙面对着黄河思考了半天后就告诉了他办法,那就是让他计算一秒的流量,然后再根据一秒的流量测出一天的流量。我听了答案之后对他更是佩服万分,想不到他的流体学已经到了如此水平。
明日我们就要出发回京成了,今日里他又把我拉了出来,但他什么都没做,只是站在这黄河边默不作声地看着。
“皇上。”我从李德全手中接过披风给他披上,“都十一月了,河边又湿风又大,还是披上吧!”
他将披风接了过去,反而给我围上。我虽吃惊却也感到心中一阵温暖。他拉着我又向河边走近了几步,近到我都感觉得到奔腾而过的河水飞溅在我的脸上。他指着川流不息的河水豪情万丈地对我说:“祁筝,你看着,只要再过3年,朕必定要让这黄河臣服在朕的脚下,朕要还两岸的百姓一个安宁的生活!”
“臣妾相信皇上一定可以做到的。”
我笑着回望他,这一次没有阿谀,没有奉承,只有发自内心的钦佩。在这一刻我深深地相信这世间没有什么事是他做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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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曹寅是康熙二十九年开始任的苏州织造,此前一直呆在京中任正白旗佐领,三十一年再去转任的江宁织造。
早春
就这么一路走走停停的我们终于在年底前回到了京城。康熙这次回京除了带回了两个玩忽职守的县令外,还把那个帮了我们一把的法国传教士白晋给带回宫中。康熙非常欣赏他的才学,亲自命他留在宫中教授他数学。他对康熙也是佩服万分,只不过有时在宫中碰到我时,他常会不好意思,我猜他大概是想起当时义愤填膺地要为我讨个公道的事吧。现如今不用我说他也应该明白当初我的顾虑。
晃眼间已经到了康熙二十四年的正月,在新年时,京城突然间冷了许多。心荷在过年时染了些风寒,我本是让她好好休息的。可是过年时宫中实在太忙,她看人手不够,于是就自高奋勇地带病工作。天气又冷她又在年间积累了不少的劳累。果不其然,新年后,她一下子就病倒了,连着休息了好多天都不见好,整日里咳个不停,而且看情况是有越来越严重的倾向。我和梅香都十分担忧,于是趁着陈太医来给我诊脉的机会,我也让他给心荷看看。
“陈太医,心荷她怎么样了?”
陈太医自从坐下把脉后脸色是越发的沉重,这也让我的心是越悬越高。过了好久他终于放开了手,但他却说出了让我犹如晴空霹雳般的话。
“娘娘,她怕是患的肺病。”
肺病,那就是肺炎了。在医学不发达的古代,肺病往往会要了人的命。我担忧地看着心荷,焦急地问道:“陈太医,那还有没有救?”
“娘娘请放心,心荷姑娘的病并不严重,况且发现的又早,只要精心治疗相信痊愈应该不是什么问题。”他朝我确定地点了点头,却又突然神色一正,“不过娘娘,原本您请老臣私下里替宫女看病这没什么,可是现在她得的这个病会传染,老臣不得不向上头禀报了。”
“这也是应该的,你去吧!”我向他点了点头,却发现他听了我的话后有些怪异的看了我一眼,然后就走了出去。他刚走,梅香就“嗵”地一声跪来下来,不住地向我磕着头。我看她这样又不知道为什么下了一跳赶紧拉她起来,可她说什么也不愿意起来,还是一个尽地磕头,前额都磕破流血了。我也有些火了对着她的声音也有些大了起来。
“梅香,你这是干什么!”
“娘娘……”
梅香刚想说话就从外面突然冲进来一群太监,他们向我问过安后从床上架起心荷就往外走。我一惊之下立刻拦住了他们。
“你们这是干什么?”
“娘娘,请别为难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