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犹在耳 _派派小说





憋在心里却不忍心为难她。其实,秦风自己也分不清楚哪些钱是来路正当的,在他的意识里黑与白早就已经模糊,边界处一片混沌。在很多个没有付尔青的深夜里,他都会感到很迷茫,面对曾经坚定的信念居然不知道如何继续下去。幸好,付尔青再次出现了,为了他们以后的幸福,秦风知道自己需要也必须走下去。
  付尔青明显感到秦风抓着自己的手紧了紧。
  就像张盈说的,他们之间的问题根本没有解决,只是两个人不约而同的都选择了逃避。三年前,他们身份背景已然不同,横生生的在二人之间生出裂缝。而今,岁月在让人沉稳的过程中,也在把距离拉远,他们,不能两全。
  摆在付尔青面前有两条路,一是说服秦风金盆洗手,为了爱情放弃他打拼多年的事业,从此不再过担惊受怕的日子。二是委曲求全,跟着他听下面的人叫一声嫂子,从此放弃有关道德和正义的界限。
  她不会选。
  “尔青。”秦风低低的唤她。
  “走吧。新年新气象,今天就再让你腐败一次,就DommaKaran了。”
  秦风脸色平静,辨不清喜怒,“好。”
  两个人意兴阑珊的买好衣服回到家,家里人都已经到齐了。
  单北和父亲在沙发上喝茶聊天,紫砂茶壶里雾气袅袅而起,面前的一盆文竹开的茂盛,电视里播的是去年的春节联欢晚会。
  张盈,宁锐和母亲在厨房的圆桌上包饺子,两种馅,韭菜虾仁和葱花羊肉。母亲的饺子馅向来调得好,难得的是煮熟的饺子里还包着一团肉汤,非常的香浓。
  宁锐挥舞着沾满面粉的手,“付尔青,你是不是掐准了时间等我们快包完才回来的。”
  付尔青笑着脱了大衣,接过秦风的外衣挂好,“时间刚刚好,同志们辛苦了。”
  “为人民服务。”单北悠哉的接口。
  “劳动最光荣。”父亲居然跟着起哄。
  啪的一声,张盈把手里的饺子摔倒面板上,气愤的说:“阿姨,我们妇女迫切要求提高待遇。”
  母亲笑嘻嘻的端起饺子,“你们先去玩会,我去炒几个菜。”
  “妈,我来吧。”
  “得了,你就西红柿做的不错,其他的就算了吧。你们年轻人玩吧,让你爸来帮我。”
  父亲拍拍屁股从沙发上站起来,“哎,怎么都得捎上我。”
  宁锐这个闹腾的小孩是个麻将迷,那边父亲刚进厨房,她这边桌子都支好了,正往外霹雳啪啦的倒麻将。扫了一眼众人,“都速度的向我靠拢。”
  付尔青有些犹豫,倒是秦风推了她一下,“去吧。”
  付尔青右手拉着秦风,左手高高举起,“报告,申请带家属参战。”
  宁锐正色道:“准奏。”
  宁锐属于那种只看自己手里的牌,光荣坐上点炮台的选手。付尔青的手风很顺,又凑巧坐在宁锐下家,真是要啥有啥,打啥吃啥,胡啥打啥,不过三圈,抽屉已经被钱塞满了。
  宁锐哭丧着脸,指着秦风,“财神爷,要不你到我这坐坐。”
  张盈哼了一声,“就你这打法,把如来佛祖搬来也镇不住。”
  单北坏坏的一笑,“听说宁锐菜做的不错。”
  “那是相当的不错,宁妈,去帮帮阿姨,叫叔叔出来替你。”
  宁锐一脸无赖,“你俩就一唱一和一肚子坏水吧,姐我今天屁股长凳子上了,就不起来。”
  “都过来吃饭,别玩了。”母亲喊道。
  宁锐刚要起身,被张盈一把按在凳子上,“好好坐着,谁刚才说自己屁股长凳子上了?”
  哄笑一团。
  父亲珍藏多年的五粮液到底是喝了。
  父亲兴高采烈的倒酒,单北和秦风一副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模样小口抿酒。准是先试试毒性。
  母亲炒了几个拿手的家常菜,其他的都是外面买来的,样子做的好看,吃着也有食欲。
  饭后,付尔青被派去洗碗,另外三个女人带着单北又凑成一桌麻将。
  付尔青洗好最后一个盘子,就闻到了熟悉的烟草味道。连头都不用回,随口问道:“他们战果怎么样?”
  秦风穿着灰色的衬衫,挽着袖子倚在冰箱上,“有宁锐在的地方没有悬念。”
  付尔青转过身,刚好看得到宁锐的一头棕色的大波浪,听得到她招牌式的笑声,有感而发,“有宁妈真好。”
  “恩。”
  “其实我知道宁妈是故意哄我们大家开心。她牌技高着呢。”
  秦风走过来,握住付尔青的手,“她很高兴这样做。”
  付尔青仰起脸,伸出另一手,“新年礼物。”
  秦风笑,“还没到十二点呢。”
  “那我们去阳台放烟花吧。”
  付尔青在秦风价格不菲的衣服上擦了擦手,雀跃的说:“好。”
  “哇,紫色的,是玫瑰花,一朵一朵的,在变色,变红了变红了……”
  付尔青兴奋的描述着烟花,秦风带着笑容安静的听,香烟在他指间明灭,缕缕烟雾袅袅上升。
  外边的鞭炮声此起彼伏,街道上的人三两成群,燃放着各式各样的鞭炮。晚间风冷,吹在脸上有些疼,大家都穿着厚厚的棉衣,不时往手上呵气年幼的孩子欢欣雀跃的嬉笑打闹,四处奔跑玩耍,不时大声的叫嚷,手里的响炮也是一刻不停的燃放。欢笑声在鞭炮声里若隐若现,透着最彻底的欢喜。
  红彤彤的灯笼映红了秦风下巴上青色的胡茬,付尔青放掉最后一个烟花,蹭到秦风怀里抱住他的腰,低低的说了句什么。
  鞭炮声太大,秦风怔了一下,随即问道:“你说什么?”
  “我说新年快乐。”
  “不对,明明是三个字。”
  付尔青笑着捶打他,“你明明听到了。”
  秦风抱紧她,眉间眼底无尽的轻柔,柔声说,“再说一次。”
  付尔青和秦风十指相扣,紧紧握住,眸中星光清柔透着无比坚定,语气虔诚犹如教徒盟誓,“秦风,我爱你,一直都爱。”
  秦风闻言怔了一下,突然双臂收紧箍着付尔青把她嵌入怀里。那一霎那,他失了光亮的眼睛突然深亮幽灿,点点照亮了他们走过的漫漫人生。
  付尔青感到肋骨隐隐的疼,但在秦风强烈的心跳下伸出双手回抱他。
  漫天烟花在他们头上绽放,漆黑的天幕被染成橙黄色,犹如水墨渲染里的泼墨一般绚彩华丽。
  “尔青,敲钟了,敲钟了。”宁锐喊道。
  阳台的风掠过耳边,钟声自屋里的电视机里传来,一下一下的。四野突然安静,空气中弥漫着鞭炮燃尽的味道。
  最后一下钟声响起,鞭炮在这一刻被一齐点燃。橙黄色的火苗一路蔓延,红色的纸屑飞扬空中,劈里啪啦的声音汇集在一起震耳欲聋。
  秦风的手里攥着一样东西,摊开付尔青的手心,放了进去。
  “尔青,过年好。”
  付尔青低下头,白皙的手心里躺着一串紫水晶项链,天然的水晶未经雕琢,形状各异的被串在一起,但有些棱角已经平滑,不知道在无眠的黑夜里秦风多少次神色黯然的摩挲着它。
  那年文子说,“嫂子,偷偷告诉你,哥买了条水晶项链,紫色的,可好看了,我看他挑了半天。你就偷着乐吧,哥还没送过东西给女人呢。”
  然后她躲在大理石镶面的圆柱后,眼看着一个高挑的美女挽着她的男人走进酒店。
  付尔青吸了口气,扬起头,“谢谢你。我很喜欢。”心里却说着更为神情的话,谢谢你,秦风,这么多年这条项链还是为我留着,在你的心里,从来没有放弃过我。
  “我的礼物呢?”秦风孩子一般扬着脸索要礼物。
  对面阳台上一对年轻的情侣也在放烟花,女孩站在后面仰头看着天空,脸上是绽放的笑容。男孩拿着香烟在前面点火,欣赏着女孩陶醉的表情。
  烟花虽美,却转瞬即逝,永恒的是残留在心间的感觉,如同这一刻他们心底的甜美,永生难忘。或许多年以后,你可以记不得男孩的脸,却忘不掉有一年的除夕夜有个男孩为你燃放漫天烟花。他在璀璨的星空绚烂的烟花下扬起稚气未脱的脸说,过年好。
  付尔青捏了下自己的大腿,生疼。她说:“我的礼物是,风,去做那个手术吧,我……陪着你。”
  秦风怔了一下,随即把付尔青搂在怀里,声音里带着急促的呼吸,“尓青,这么多年我也欠着你三个字,我爱你。”
  又一轮烟花绽放,灿烂的天幕犹如白昼。光亮就是希望,人们一直坚信。

  第四十章

  日本,东京。
  东京的冬天并没有想象中的寒冷,比起大连的海风凛冽显得有些温吞,有点像北京的那种干燥的冷。母亲软磨硬泡硬逼着付尔青塞进行李箱的几件棉衣都没机会穿,白白的带着他们远渡重洋了。
  于是当扬子走进酒店的套房时,就看到付尔青穿着厚厚的白色短款羽绒服在房间里横晃。秦风恰好洗完澡走出来,光着上身,下面围了条浴巾。精壮的肌肉上犹然带着水滴。
  扬子看了看温度差异明显巨大的两个人,支吾说:“那个……这空调的温度够吗?”
  付尔青抬手擦了下额头的汗,“再低点就好了。”
  秦风紧了紧腰上的浴巾,“调高点吧。”
  ……
  扬子的嘴角微微的抽动了一下。
  啪嗒。秦风头发上的水滴到地上,付尔青拿着毛巾给他擦头,秦风长臂一伸,把她带进怀里。在感觉自己报了个大粽子之后秦风愣了一下,摸了摸付尔青身上羽绒服忍着笑说:“这又是哪一出?我们说过要去南极看企鹅?”
  付尔青漆黑的眼睛偷偷的瞅了眼一旁一脸好笑模样的扬子,小声说:“好不容易把这几件衣服带过来,也没机会穿,我寻思着怎么也得让他们呼吸一下日本的空气不是?”
  扬子急忙转过身,付尔青看到他的肩膀一抖一抖,心里暗骂:笑吧,笑吧,笑抽你。
  秦风皱着眉思考了一会才说:“尔青,你确定你没有被宁锐灵魂附体?”
  付尔青怒道:“你这是对我最大的诋毁!”
  秦风抱紧怀里不安分动来动去的大粽子,“我错了。该你去洗澡了,洗完我们出去吃饭。对了,那个柠檬味的洗发水不错。”
  可不可以说的含蓄点,大白天的咱俩轮流洗澡,这不是给人无限遐想吗?付尔青又看了一眼背着身止不住笑的扬子,心想扬子你之前不是很酷很沉稳吗什么时候这么轻浮了,然后闷着头走进了浴室。
  扬子这才转过身来,脸上还有憋笑的痕迹,他显然忘记了秦风看不到,自己没有必要憋的这么辛苦,但他们这些人早就已经习惯了在风哥面前收起情绪。
  “哥,手术安排在后天早上。三哥这几天有笔生意可能赶不过来了,他要你一定活着走出来见他。”
  “恩。”
  “哥,什么时候去医院?”
  “后天早上。”
  “哥……”
  “没事,来得及。”秦风的语气里有着不容拒绝的坚定,他只是想多陪陪他的女人,哪怕只有短短一天。
  “好。”
  付尔青洗好澡出来的时候扬子已经离开,秦风坐在沙发里抽烟,手指泛黄,烟身细长,他嘴里吐出圈圈烟雾,模糊了凌厉的眉眼。
  付尔青坐到秦风身边,把毛巾递给他,头也凑了过去。
  秦风嘴角含笑的接过毛巾,温柔的给她擦头发,动作十分熟练。以前付尔青也是这样,从来不用吹风机,洗完头擦几下就出门,在几次三番的感冒之后,秦风终于忍无可忍的把她按到腿上,一下一下的拭着她发丝上的水。那一日阳光明媚,鸟语花香,窗外不知道谁家在放着舒缓的钢琴曲,一个个音符仿佛在薄薄的光芒下跳跃,女孩枕着男孩的腿,扬着脸说:“秦风,我怎么觉得像某个洗发水的广告?不过你比那男主角养眼多了。”秦风缓缓的俯下身子,付尔青的脸红红的,看着他眼里的自己越来越清晰呼吸也越来越急促……
  “好了。”秦风收起毛巾,轻轻的吻了下付尔青的额头。
  “晚饭吃什么呢?”
  “你拿主意。”
  “来日本当然吃日本菜了,秦风同学,委屈你的钱包了。”
  “为人民服务。”
  傍晚,街上的人很多,大多是刚刚下班的上班族,拎着公文包行色匆匆,不苟言笑,却彬彬有礼。
  付尔青拉着秦风的手在人群中穿行,犹豫再三,付尔青终于没有穿羽绒服,换了件米色的半长大衣配万年不变的牛仔裤。秦风穿了保暖内衣外面套了件的手工织的米色毛衣,倒是显出了几分文雅。
  车站人很多,却很少有人说话,大家都很有秩序的站在候车区等车,日本人这种过分的礼貌横生生的生出人与人之间的距离。让付尔青异常怀念大连街头喧嚣的车站。
  秦风半抱着付尔青听她抱怨,“车票怎么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