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5 流木





  伍月笙叫过奶奶,再叫另外二位的时候就有犹豫:“叔……”
  陆子鸣看出来,合起报纸放到茶几上,不着重话地提示:“不是都登过记吗?”
  伍月笙瞄下陆领,改口:“爸。”长么大第次么称呼别人。真他妈别扭。
  陆老太太招手让坐到身边,摸着顺滑的长头发:“多大闺?”
  陆领:“跟同岁。”
  陆妈妈瞪他:“问啦。过来跟端菜!”再转向伍月笙:“坐会儿啊姑娘,饭马上好。”
  伍月笙客气:“帮弄什么吧。”
  陆老太太抢着:“不用不用,坐儿陪奶奶会儿话。”
  陆领心不在焉,道菜摆半,抻脖听着客厅里的对话。陆子鸣问是哪个学校毕业的,又问工作,伍月笙正襟危坐,答得跟面试似的。
  陆老太太的话题就比较随意:“身子还好吧?害喜没?”
  陆领惊得晃洒汤,烫得哎哟直叫唤。伍月笙望过来,切声:“毛愣三光的。”
  被抢掉台词的陆家家长们,均无语地面面相觑。保姆匆忙地翻抽屉找药膏,伍月笙暗暗抽气,骂顺嘴。赶紧站起来去看陆领的手,声音惊慌:“烫坏没?”低头吹气:“疼吗?”
  陆领手心冒汗,却跟沸汤无关。用力回答:“不疼!”忍着不把手抽出来,脑袋摇得要掉到汤碗里。
  伍月笙:“还是来吧。”不想跟奶奶讨论孩子。
  陆领头:“好。”下去准穿帮。
  陆妈妈又气又心疼接过烫伤药给他擦,跟伍月笙:“就样,干儿活就要工钱。”
  伍月笙干笑,无言以对。
  保姆盛好饭,唤大家上桌。菜色丰富,荤素得当,稍有概念就能发现菜搭得精心,伍月笙只觉得好吃,忍不住问其中两道的做法。陆妈妈平时在家,也就研究菜样多些,讲起来头头是道,详细得让人听遍就能做出来。气儿之后打量伍月笙,首饰夸张,妆化得很浓,无声地摇头,心想不过是随口搭话,现在的年轻孩子哪还有做饭的。便不再细,只推推盘子让多吃。
  伍月笙听到半不,暗忖还传不传怎么着,也没多问,夹菜自己吃着琢磨。
  陆领想起伍月笙家吊柜里那排方便面,默默地拿过只空碗盛汤放到手边。“喝吧,妈煮汤获过奖。”
  伍月笙看看,排骨山药,倒是够补,可是嫌山药有怪味,不太热衷地低头刨饭。
  陆领的好心遭冷落,不满意:“捧捧场。”
  伍月笙咽下食物,关切道:“手还疼不疼?”那么烫怎么喝。
  陆领咬牙,掐着筷子想扎。
  陆老太太直压抑着兴奋,笑吟吟地看着他们俩:“六零不劝,媳妇儿怀孕有的东西不爱吃。”
  陆妈妈也正觉得没面子,听话才表示理解:“对妈,怀六零的时候好像吃荤腥就差劲。”
  陆老太太头:“是,是。那阵儿可太瘦,生六零多费劲。”嘱咐伍月笙多吃。
  陆子鸣见伍月笙并不多话题,想来也知礼数,尴尬于种不合闺教的行为。咳咳提醒母亲妻子,同时狠瞪陆领,怪他太混蛋,深感自己教育失败,整顿饭再没怎么吭声,很有校长的威严。弄得陆领吃饭直噎,第个撂筷子吃饱。陆子鸣温和地开口:“什么时候约见下父亲。手续是齐,婚礼该办还得办,早选个日子吧。”
  陆领正在踩伍月笙的脚,让也别吃赶紧撤,听见陆子鸣的话,脚摞在起忘挪开。
  伍月笙抽回脚反踩他:“。”想想,抬头对陆子鸣:“没有父亲,您定好时间跟妈声吧。”
  高堂会审在伍月笙轻描淡写的句话中结束。
  陆领送伍月笙回家,前脚走,陆妈妈在屋里叹气:“开夜总会的……”语气中难免露不称心,看着丈夫问:“是那种吧?”
  陆子鸣没作声。
  陆老太太摸着小花猫:“哪种都好,养家糊口的事儿,可不好多评价人家噢敏芳。孩子得眼缘,是咱们家人。”

  第二十八章'VIP'

  陆领开着车,异常地多话,挨个儿评价三位长辈位保姆今晚的表现,愉悦如瀑,连那花猫蹲在旁边扮乖也夸遍:“……不知道那死猫平时可他妈淘,啥事儿都干,爸那缸子热带鱼全让它捞出来吃。佣人买个王八它也挠,嗷嗷的,挠得那王八晚上没敢出来。奶朝它叫小虎……”
  伍月笙很乏,也被他的心情传染,勉强扯个笑:“好好开车。”
  “。”他答应得很痛快,却不听话,两只眼睛不时偷瞄:“累吗?招架不住啦?觉得还行,爸就那样,他在学校绷习惯,到家也不怎么太话。”
  伍月笙平平应声。
  陆领又:“今也挺能装,往那儿坐楚楚动人的。”
  伍月笙回干脆没音儿。
  语言表达能力有障碍的陆领,仍在词不达意地絮叨:“咱俩太紧张可能,其实有老太太罩着,爸妈他俩好摆平。”
  车内片静寂。
  伍月笙浓浓的睫毛不安稳地在合起的眼睑上方轻颤,尽管不出声,也让人知道没睡着。
  陆领瞥向身边,小声:“会儿到家给整儿吃的。”
  伍月笙噗地笑出来:“在自己家都吃不饱饭。”
  陆领老实承认:“谁能吃下去啊?爸眼神很不对劲儿,不过他倒是最不可能搞动乱的。可是成在家的是妈,老觉得是带干坏事儿的,完属张罗最欢让搬过来。们俩住到起,还不得像电视剧里演的婆婆媳妇儿那样。就死性子,儿不让人……”
  伍月笙越听越不耐烦:“磨叨什么啊?谁要搬们家住去?”
  陆领就知道会是大矛盾,为照顾孩子,全家不二样的命令,伍月笙必须住过去。瞅着伍月笙态度,完全没有妥协的余地。程元元出面管用吗?陆领对他那威信度几乎为零的丈母娘不敢看好。再伍月笙现在提到还有火,根本不可能听的。还有什么能让犟骡子改变主意呢?陆领的脑仁炸炸地疼,机械地把车开进伍月笙家小区。
  进门,伍月笙咔哒咔哒按开关,客厅的大灯没亮,低咒声,想起来那灯前儿晚上就坏。包甩到沙发上,摸黑根儿烟,拔下簪子揉揉头发:“方便面?”
  陆领讽刺:“还敢做儿别的吗?”
  伍月笙挑眉:“方便面怎么?连电饭锅都不会用的废物,还瞧不起个人。”大大方方在他脚上路过,去厨房张罗吃的。洗锅子烧上水,扭身往客厅看,半明半暗中,陆领踩着的真皮电脑椅,轻松地把那坏掉的灯管给卸下来。
  跳下椅子,到厨房边看看那灯管两头,废话:“坏。”随手立到墙角,拖过椅子站上去,厨房的灯管也卸下来。
  真浪漫,乌漆麻黑中,煤气灶微弱的火光,照着伍月笙僵滞的脸:“操,作啥呢……”
  陆领适应下黑暗,摸索着按亮抽油烟机的照灯。再把椅子拖回客厅,顺便打着卫生间的灯,踹开门让光照过来,就着那儿亮把厨房的灯管换到客厅。整个过程气呵成,锅里的水刚受热冒泡。随着两端的金属片接触牢靠,光明再现——竟然连闭火都没关就进行电阻改动。
  伍月笙呛得直咳嗽,看他掸着手坐下穿鞋,担心地问:“有没有脚气?别再坐出痔疮。”
  陆领也没惯着:“就怕坐过的,再踩出脚气来。”
  有灯可用,伍月笙心情大好,玩两下开关,赞道:“有时候也挺行事儿啊!”
  陆领得意:“‘有时候’就可以免。”
  伍月笙心骂句,妈的,厨房咋办?转进去掐烟,把面下锅,过会儿捞出来端给他。
  陆领吸溜筷头子,含糊抗议:“没煮透……”
  伍月笙开电视遥控圈:“别事儿事儿的,吃完赶紧走。车好像没油,想着到路口加儿,别开到半道不动就傻逼。”
  陆领:“打车回去,明儿开着上班吧。”
  伍月笙不屑:“谁开那玩意儿。要用不着就趁早儿给送回去。”
  陆领专心地把面吃光,汤也喝干净,推开碗摸摸肚子:“真的三五,自己觉不觉得有时候莫名其妙的?”
  伍月笙没搭理他,没头没尾问出种问题的人,有什么资格莫名其妙。
  陆领难以理解伍月笙的逻辑。肯去见他家长,肯安于现状不离婚,偏还记着亲妈的仇。算不算本末倒置搞不清楚哪头沉?
  伍月笙看他站起来,出声:“给碗刷完再走。”
  陆领拿的杯子去接水,咕咚咚喝完:“晚上在儿住吧。”
  伍月笙当他是没屁闲搁嗓子。
  陆领把外套脱,掉出来团东西,展开来,是下午拉黑活儿挣的二十块钱。好笑地起来,举着那张票子咧嘴直乐:“媳妇儿,给买糖吃吧。”
  伍月笙哼哼声:“嫌牙疼。”向后靠进沙发里,甩拖鞋把脚搭在茶几上。
  陆领看着短裙下的两条长腿:“要不给买双袜子?”
  伍月笙仍然不领情:“袜子没有二十块钱能买来的。”
  陆领倍受打击,钱搓成团扔到手边:“那给当过夜费吧。”
  伍月笙抬脚踹他。陆领踹回去。伍月笙意外,遥控器摔过去,被陆领接住撇回来,砸在伍月笙脑门上,捂着痛处扑上去。陆领对的拳脚不甚在意,牢牢捉住两只滑嫩的腕子,闹得还挺开心,冷不防伍月笙眼红,张嘴咬住他的手。陆领大痛,骇然推,的却发出清楚的声嘿嘿,牙关扣得更紧。
  陆领痛啊痛啊,痛麻木,抓住头发,声线发颤:“别咬三五……”
  伍月笙嘴里有血腥味,头皮被拉得很疼,听着他的哀求当台阶,松嘴。抬头还不等看清人,头皮又被剧烈揪,陆领冒冒失失地亲上来。兔崽子……伍月笙刚熄的怒火又要烧起,却感到之前被揪疼的头发根处,陆领的手不温柔但很用力地揉抚。像是种示弱的歉意。
  那只被攥住咬伤的手,拉过的手,放在他腰后,陆领些犯瘾般想做的事,终于得逞。伍月笙的口腔里、鼻息间,弥散柔柔的香烟味道,是他自那次吻过后直贪恋的,夜里想起,会欲望贲张到不可控制。更别提怀里具身体,皎好熟透,能给人切。陆领吻着,深深浅浅地摩挲,感觉到的软化。眼睛张开又合起,睫毛在他脸颊上刷动,唇瓣分开放纵他探入。抵在他胸口的手掌移至他颈后,消除彼此之间原本就微乎甚微的距离。
  谁也没为个突如其来的吻解释什么,只是都不精于此术的两个人,纠缠没多久就双双呼吸急促得难受。意犹未尽地分开,陆领拥着有发瘫的伍月笙,唇贴着额际,大口大口喘气的同时,不满的血液在身体里气冲冲嘶吼:没够没够。
  伍月笙脑子麻身子虚心脏乱跳,典型的缺氧症状。姿势不对劲,靠太紧,撅得上不来气,再亲下去出人命。头上他呼出的二氧化碳喷洒在头皮上,蒸腾灼人。坐在他腿上抱怨:“操……么使劲干什么,又不跑。”
  陆领无意识地抚着那把长发,用门牙轻啃的额头。
  伍月笙动也不动地警告:“粉饼里有铅,吃多会阳萎。”
  陆领受不,往后倚些,皱眉看的脸:“儿都哪来的知识?”
  伍月笙毫无愧色地与他对视:“自创的啊。”
  陆领被那表情逗笑,憋劲抱站起来:“还写稿子吗?睡觉吧。”
  “放下放下。”伍月笙猛拍那只触及胸部的爪子:“靠,二十块钱也就能买个嘴儿,还他妈真想在儿过夜啦。”模样很凶悍,却托起他脸,对着唇亲下。陆领才张开嘴,就缩回,调戏地看着他那副色样,自己哈哈大笑起来,在他家那几个小时产生的郁闷扫而光,觉得耍他玩相当有趣。“是买送。赠品肯定没花钱来的好。”
  陆领可没癖好当人玩具,手扬把摔进沙发里。
  伍月笙哀嚎连连:“小六零他妈的不是人。”程元元就对过句话,破沙发太硬。
  陆领居高临下指着:“今不奸才不是人。”
  伍月笙躺在沙发上高声咒骂:“滚们家操自己去。”
  不堪入耳的骂声让陆领骤怒,可头发凌乱加上被摔痛的扭曲表情,看在他眼里横生股变态的媚相。
  伍月笙没听见还口,揉着肩膀抬眼,视及陆领严肃发情的目光,倏地弹坐起来:“可别来真的,今……”
  陆领喷笑:“吓得逼样。”推脑袋撞上沙发靠背。
  伍月笙闷哼声,也没敢支毛,抱腿坐在沙发上转脖子,个啵儿打得好累。
  陆领不太熟练地整理的头发:“哎,搬们家去吧。”
  伍月笙够着去拿烟:“别磨叽。”
  陆领硬着头皮:“人过得又不咋地,成方便面咖啡,灯坏也没人给修。看妈笑得不善,做不主,老太太喜欢就行。”
  伍月笙漫不经心重复:“喜欢?”鼻子笑出气来,喷灭打火机的火焰,“等发现肚里没孩子呢?”
  陆领怔住。看伍月笙样的笑,他才觉得,程元元的提议,其实并不是什么好招。
  伍月笙:“是不是想,住过去,抓紧,现赶出来个交差就完事儿?”摇摇头,口烟吸进去,声音有哑,“六零,先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