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乱
地吻了下来。
“我哪……有……”声音被吞在湿腻的吻之中,他吮着我的唇,含着上半唇轻舔,沉溺的表情就像渴急了的人,突然之间找到了绿洲水源。
我推开他,双眼直视着,我不知道自己的内心在给他传递什么讯息,但我知道我现在一定面无表情,这种让人猜不透的状态,我想正好适合我,因为此时我不知道要用什么来面对他。
“我很抱歉,忘记了你……”浓郁的哀伤,在漫长的夜里,来不及的黎明,蔓延开去。
“忘记了面容,声音还记得,声音不见了,味道还记得,你的味道丢失了,身体还记得,可是如果身体不记得——
“——灵魂还记得。”他的瞳孔收缩,漂亮的眼底载着厚重的雾气。
“能不能回答我……到底为什么,只有你能够让我控制不住?”他的眸子在黑夜里闪着光,哀怨的神情让我的堡垒一下子被击破。
刚想要说些什么,就听见门口传来声音。
“我也想问,到底为什么?”红绣端着药碗站在门口,看着我和风清扬的表情,淡漠得有些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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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凉如水。海在黑幕的笼罩下,成了一道氤氲在看不见的海平面深处的浓调黑蓝。
站在甲板上,衣袍被风吹刮得呼呼作响。不由得勒紧了衣服,免得被大风灌注。但我喜欢这样的狂风,容易让人的头脑清醒。
“谢谢你愿意跟我谈。”红绣还是一样,从容不迫的表面上,不知道又是一颗怎样燥热的内核。
我没有看她,只眯着眼睛看向海面,其实根本看不到东西,连波涛汹涌的浪潮也只能全凭风力判断。就像自言自语一般。
“非。他的本名叫做风清扬。”
“记得我第一次跟你见面么?床底下有个小傻子,就是他。呵……但现在看起来,完全不是当年那个小傻子了,我应该感谢你的,要是他一直在我身边,我没有信心自己能够把他锻炼成一个真正的男人。
“至于他跟我的关系,我也不知道怎样才能说得清。简明点告诉你,在他未失忆之前说过爱我,现在,我也不知道他的感受……”我苦笑了一下,试问自己,真的不知道吗?
“呵……我知道了。”红绣有些洒脱地笑笑:“可他说灵魂还记得,不是吗?”
我唇边勾起的笑容黯淡了下去,看着缓慢亮起来的,远方的天边。
“不要露出这种表情,一副担心的样子,我还活得好着呢!我这种女人嘛,怕的就是没有挑战的事情,人生一辈子,我很清楚什么需要争取,什么需要放弃。好东 西得到总是比较难的,我不是那种得不到就偏要毁掉的人。哈……你不会把我想得那么不成熟吧?那之前跟你的交往不就白搭了?”
“你的意思是……”
“我不会放弃他,也不会阻止他追求你。”她皱了皱小巧的鼻子,善意地笑了,嘴里却说:“哼……你呀,就是那种感情白痴,偏偏又是个万人迷,害惨了不少人吧?”
遭到我不善的怒目而视,她笑着跑掉,留下一句“我去争取自己的幸福啦”。
风清扬有这么一个人在身边,我真应该为他感到高兴的吧?酒栈任务
非的烧整整吃了七天的药,才慢慢好转。
接下来的日子里,船上的守卫更加严密,并且取消了从其他港口接纳新客人的做法,剩下不到一半的旅程总算风平浪静地过完。
非和红绣自然留下来等着黄纳海把在离棼的事务办完,才然后跟着他们的船回祁宁。
而我现在也应开始执行任务了。霸五爷交给我的任务。
离棼国,我第一次来到这个国家。
这里是六国中唯一以女王作为最高领袖的国家,也就是女权国家。几年前,我刚到这个时空,就是被错认为是离棼的韶华公主,进了龙宫。
要说,我和离棼还有一段渊源,东方无晴死的时候,留下遗言要我把风清扬带来这里。而如今,他自己都能来了,却已经什么都忘记了。不知道他是否还能记得东方无晴?他的远大志向和他未曾谋面的名震江湖的父亲风啸天?
这个国家的城市格局确实很有风格,有趣的是,这里的女人都很漂亮,衣着华贵,走在街上的民妇随便一挑都有一副不错的容貌。
男人却没有几个入的眼的绅士。通常都是搬运的、做着街边小摊生意的才能见到几个,其余的,就连店小二都是女子,实在是个女人的国度。
因为是女人的世界,所以这里街道、房屋的格调自然多了些花俏,审美品味也超越了实用价值,漂亮的小楼台,燕檐飞角,吊着轻纱的门……
我甚至猜测,这里的妓院是否也是女人在称霸了。
王室皇宫贵族的走向,对人民百姓的影响一定很深的。据说离棼之所以一直都是女王继任的原因,是因为生出来的孩子都是公主,只得如此循环下去。
一路上,我借着进入茶馆歇息的空档,跟两位老者攀谈起来。
毕竟我对身上这玉如意的事情很感兴趣,之前轩辕赐就告诉过我,它是离棼传国之玉,那么大的来头,却一直以来没有人知道它的真正价值在哪里。如今我和风清扬发现了他的价值,我担心的问题是,它会不会有什么其他的问题,比如现代所说的,副作用什么。
幸而他们是两个特别和蔼的老人,都很无所事事,肚子里能说的,想说的故事大把大把,见识不浅。
他们告诉我,玉如意在很多年前就已经没有人再提过了,记不起来有多少年了,因为玉如意在离棼国一直都是老百姓们引以为傲的东西,正因为它的出名,导致后来突然之间被冷落,消失,这段时间显得异常漫长。
那个当年全国,甚至在他国也处于香火最鼎盛的如意庙,现在已经变成一个无人问津的古寺。里面只有渺渺几个老和尚,那些经历过如意庙极鼎盛的老人,才安然地坚持守在那里,直到老死。
曾经沧海难为水的心情,他们大概悟得很透吧。所以才固执不愿离开,那里有他们认为最好的东西存在。
由于如意庙是因玉如意而建的,最初的时候,不知道是第几代的女王,把深宫中秘藏的如意轮捐出,供奉于如意庙的神堂里,以供人们常常参拜,祝福。
僧人们最常打扫的必定是神堂,它是一个最特别的存在,曾经一日进出的人群,就会在不觉意的时候踩伤好几个,这种疯狂炽热的程度,于如今冷叶落黄昏,是完全不可联想的。
所以他们坚持保持神堂最整洁最原始的形象,希望着有一天,人们再次忆起玉如意。
说起这个,两个老人看着天边落日的神情,都有些惆怅和迷茫,他们也是经历过的那一代人,知道玉如意在人们心里曾经那么重要过,大街小巷都制作翻版着它的仿真品,最流行的就是在脖子上,腰带上,系着玉如意的着装。
听他们用缓慢而苍老的语调,用缠绕着茶香的食指,指给我看一个方向,那个方向面朝夕阳,撒了一片灿金灿金的黄,有一座高高的钟塔,上面似乎已经许久没有响过了。
了解完玉如意的渊源,我随意租了黄纳海住址不远的一家客栈,以便日后的行动。
船上发生的那些事,一定是有蹊跷的。尤其是海鲜下毒一案,当时那个犯人见刺杀不成,我们还没来得及组织,他就咬破口中不知道什么事后放进去的毒袋,死无对证。
如果仅仅是要杀了黄纳海,根本不需要挑只有我跟他单独在一起的时候,还用这么危险的毒。
反而,我觉得他是在警告些什么,并不是真的想要杀,我。
难道霸五爷说的是真的吗?
半夜正打算好好进入睡眠,轻微的怪异声响却让我反射性地睁开眼睛,但躺在被子里的身体没有动,装作熟睡。
脚步声虽然轻到很轻,压根没有,但我非常信任我的感觉,背脊发凉,被人盯得痒呼呼的感觉。
果然他们的目标并不单纯是黄纳海,那只是一个幌子,真正是为了对付我?
正计算着他靠近的距离,欲先发制人,一跃以制之,嗯,这次一定要扣住他的嘴巴,免得又含毒自尽,让我找不到任何头绪。
可感觉却一直没有变化,他似乎没有走近,站得隔了一段距离。
“我不是来杀你的,我只是来转告你,黄纳海的那桩生意,无域最好别插手,不过,就算插手也没有用,你阻止不了的。”这是一个女人,素未谋面的。
黑暗中我皱了皱眉头,心里的怀疑更肯定了些。
“明日子时,城郊离苑亭口。如果你决定放弃任务,你就不必来了。如果你还是要跟我们作对,那么即便你到时不来,我们也能杀了你。”她留下话。
次日,子时,我早早出发。
离苑亭,是郊外一条最少行人路过的岔口,那里围着些防御墙,代表这里已经到了此城的边界。
我开始忐忑不安,今晚是决定性的一晚。如果霸五爷说的是真的,那么我就必须下手。似乎从前,从来没有对过认识的人下手,因为我从来不同人交集,免得有什么让我偶然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存在阻碍。
不过这次,如果真是如此,我也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在这种鲜无人烟的地方,自然不会有灯火,昏暗得很危险。
左耳听到嗖的一声,一支箭矢射到身旁的树上,我走过去,摘下上面的字条。
“城东云来酒栈。”
这种事情并不少见,约好的地点到时间又改变的状况。
心怀些许不解,动身前往城东。为什么要挑公共场所呢?实际上在郊外要交起手来,我是自己一个人,还比较吃亏。
到了那个酒栈,才发现里面也是空无一人,门外有两个人在守着,一男一女,那个女的应该就是昨夜传话给我的人,那个男的没有见过面,不过身形高大,一看就是个难缠好手。
进去之前被那个女人搜了身,头发到鞋底一处不拉,在保证了我这个人完全没有攻击武器之后,才带我进去。
真的是他了,姜还是老的辣,霸五爷的猜测一点都没有错。世界上的事情没有绝对,什么人都会变的。
莫离坐在酒栈里,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五爷交给我的任务,跟黄纳海的什么生意并没有任何关系,我这次来的唯一目的,就是要逼出莫离。
其实霸五爷也不很确定莫离的心,他自己其实也不愿意相信这件事,毕竟莫离在他身边的时间太长了,两个人一起经历过多少风雨,太多太多。
但是他仍旧让我先按兵不动,只要莫离有一点点反叛的行动,不必犹豫,立刻把他杀了,绝对不能手下留情。
莫离是霸五爷最亲近的人,也是一个很重的祸根,他知道的事情太多了解得太多,无域内部的一切一切,若他一旦叛变,无域就会风雨飘摇,缺点漏洞机密都暴露在外。
没有谁愿意相信这个事实,毕竟莫离是那么忠心耿耿,救过霸五爷无数条命,已经在无域中央处极高的领导地位,虽然十几二十年,一直都只是留在霸五爷身边作保镖。
如果不是任务使然,我真没有想到有跟他交手的一天。
他示意我坐在他面前,给我和自己各斟了一杯清酒。我摇了摇头,他又笑,嘬了一口自己杯里的酒,然后跟我的交换,以示无毒。
“我不打算这么杀你,只是,我突然想起,我还从来没有跟你喝过一杯,呵呵,小兄弟。”我第一次见他笑得那么自然,从前他都只是一个大木头一样,守在五爷身边,不怒不笑,如同一尊雕像。
见兄弟的时候,也是肃肃然地打招呼,跟我讲解任务资料、行程,也是一脸严肃,很少笑,一直没有把自己真实的情绪暴露在外。
我心里也堵,他毕竟苦苦为无域卖命了好几十年,话里面虽然在笑,也表露着非常难过的感情。
跟他碰了碰杯,我仰头把酒一饮而尽。
“你早就知道了?”我问道。
“我想,你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