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妈疼你-柳暗花溟
关在这府里,什么事也不让我做,闷也要闷死了。倘或是你受了委屈,你三奶奶我能搭上把手的,肯定要掺和骖和,谁让你投了我的眼缘呢。”
“三奶奶不帮太太管家吗?”方初晴没直接说自己的事,而是顺着话音问道。
田玉清一撇嘴道,“虽说沈府人多事杂,但太太青春气盛,身边的紫瞳和绿眸又都是能干的人精儿,再加上大姐姐在后面出谋划策,哪轮得到我帮手?只有吃力不讨好的苦活儿累活儿才找我这笨手笨脚、累个臭死还落埋怨的。唉,不提也罢。
“大奶奶不是身子弱吗?”方初晴听她这么说,倒是好奇,而且看她很不屑又很不甘心的表情,难道这其中涉及到什么重大利益吗?
“这又不是力气活,身子弱没关系,脑子好使就行了。”田玉清似乎意有指地道,“你们大奶奶就算病着也见天价往太太的蘅芷院跑,可不就是为了这个家尽心尽力去了吗?”
原来梁竹月这么做不是因为孝顺,每天抱病请安,而是为了从侧面插手家里的事务啊。想必管这么一个家,出手入手的银子很多,其中能抽取的银子也很多。倘若太太把管家的差事交到梁竹月身上,那她可不就成了沈府里呼风唤雨的人物?可她要那么多钱那什么?为什么又想控制这个家呢?听说只大爷一房从沈氏家族生意中分得红利就相当可观了。何况无思和无我还有左、右师王的爵位可以承袭。难道人真是贪心不足?难道人的权利欲真的是无止境的?
“咱们沈府虽不比豪族世家,更比不得宫里,但每年的花销,那是流水价的银子撑起来的。”田玉清似乎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地道,“那数目,是普通人想也不敢想的。一出一进的过过手。。。那就不用提了。虽说花费用度是由咱们家的买卖供着,可管家和管几个大商号差不多,里面的弯弯绕多着呢。再说道沈府遍布全江国、外加在马、陈、宋国的别号,本来就是大哥和二哥管着,大哥殁了之后,就是二哥全挑起来,由我们家三爷和明光园的老四协理。但老四是个浑不吝,指望不上,二哥每天国事敏忙,其实是景鸾担着,我们三爷也就是跑跑腿的活儿。说起来,景鸾到底是个外人,这么大杷在握,也不怕到时候生出什么事来。可惜呀,景鸾不是女的,不然嫁给二哥,倒真是管家的一把好手。哈,这话你可别传去,不然二哥得跑来抽我。”
她东拉西扯地说了一堆,方初晴可不认为她是随口讲讲的。田玉清此人,表面上看起来是大嘴巴加二百五,但其实精明深沉,和外号三精细的三爷还真是般配。但此人有个怪癖,不管什么事都不明说,似乎演戏演习惯了,哪怕是最光明正大的,也得用表演的方式表达出来。
这种人,无时无刻不在利用别人,她现在也正好利用一下这位三奶奶。
而听这番话的意思,是暗指太太糊涂,家里的财政情况被大房和二房把持,可田玉清为什么对她一个小小的奶娘说这些话呢?编排沈澜那边的事,也不怕她回去报告吗?
她一时想不清楚,又觉得宅门的事跟她没关系,也就没往深里考虑,只捧着说道,“三奶奶是个能干的人,是金子总会闪光的,上晚太太得知道三奶奶才最适合打理整个沈府。”
“哟,真会说话话儿,又是金子又是闪光的,爱听死我了。”田玉清笑得很灿烂,“不过话题扯远了,我倒是想问问,你怎么这幅打扮?”
方初晴见她导正话题,也就借坡下驴地叹口气道,“我摘了帷帽给三奶奶看看就知道了。可是三奶奶您可坐稳了,再吓到您,我的罪过就大了。”
“什么事能吓到我,快别卖关子了。”田玉清催促。
于是方初晴摘掉帷帽,田玉清真没料到这种情况,立即惊叫地跳起来,“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伤得这么重?到底出了什么事呀?”
“三奶奶,我冤枉。”方初晴把事情的始末说了一遍,当然加了些晴翠招供的猛料。
田玉清脸上的惊讶越来越浓,心里却明白了方初晴的意思。二房那边看来很快会报知太太此事了,这聪明的奶奶找她,无非是想让她敲敲边鼓,一口就咬到大房那边重伤。
这没问题,毕竟她很乐意看大房那边出事。如此一来,才能在方初晴这边落下好处。本来,方初晴不过是修正 人,但她有强烈的感觉,说不定这个奶娘将来能左右整个沈府,所以她才特别亲近她。
于是,她“悲伤”地安慰了方初晴两句,又“义愤填鹰”地痛哭晴翠那个贱人,最后还掉了几滴“同情”的眼泪。不过她们正说着,房门突然打开了,沈涵不知为何闯了进来。
一进门,他就看到了方初晴的脸,也吓了一步。方初晴连忙借机告退,匆匆离开了采葛院,而这边田玉清把事情的始末详细告诉了自己的丈夫。
“看吧,这回可有的热闹好看了。”她冷笑。
沈涵捏捏老婆的脸,笑道,“你啊,成天价装傻充愣,累不累啊。”
“你还不是在外面听到话音儿,假装无意餐进来了?哈,就让大房二房暂且威风去吧。到头来偌大的家产还不知落到谁的手里。咱们三房一直不被重视,你我有本事,也不让咱们管事,就好像你不是太太亲生的,我又是出身不好的一样。”她平时笑意盈然的脸上满是寒霜,“咱们不乱中取胜,还有其它路吗?说我?你还不是每天提笼架鸟、侍花喂鱼的掩人耳目?话说。。。这事,你不去告诉老爷子吗?”
第八十五章 老爷变脸
“去!干吗不去?”沈涵笑道,“大房那个假模假式的女人不兴风作浪,咱们听怕也没机会。要不哪天太太这么一审,老爷子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会以为咱们消息不灵光呢。不过你也别太招摇了,当心太太打你板子。你受了伤,景鸾可未必会全心全意地救你。”
“为什么?”田玉清问,“难道景鸾看上了方初晴?不能吧?他对。。。”
“非也。”沈涵打断田玉清道,“景鸾这么尽心尽力,是看在这位的份儿上。”他伸出两根手指,“但是他倒不是像府里传的那样,跟方奶娘有染。十之八九,是方初晴给他做事,也盯着大房那边呢。所以,咱们那柔弱心好的大嫂才打她板子。好在大嫂不用亲自出面,有王妈妈那个老货当恶人就够了。学着点吧,敢明儿也让春花秋月帮你顶顶杠,别总自己冲锋陷阵,落下了下乘啊玉清。”
田玉清从鼻子里哼出一股凉气儿道,“她上乘在哪里?也是个沉不住气的,不然怎么会连出昏招,对一个奶娘穷追猛打,有心人都能看出总是了。她就是觉得全天下人都欠她,容不得别人对她一星儿半点儿的不好。当年她全族被灭又怪得谁来?在朝里站队总有被挤死的、却好像她对大江国有什么功,别人都欠她似的,都是皇上、二哥和太太给惯出来的毛病!”
“嘘,你小声点吧!”沈涵上前捂住老婆的嘴,“老爷子就说,玉清是个女中丈夫,可惜性子太急,跟谁都不服气。你看你,没点改性,不说了,我去蘅芷院看第爷子去。他老人家几个月没回别院,我去见他倒不方便了,太太盯着呢。”
“切,你乖顺阒,太太眼里也没你,就跟妾生的似的。”田玉清一提起这个就不顺气儿,“大哥倒还罢了,真真儿的让人挑不出毛病。可老四那个熊样儿,还当宝贝一样,偏心也没这么个偏法儿。最可恶的是二哥,明明是从外面带回来的野种,娘亲还是那么上不得台盘的,太太也把他当回事。天天母慈子孝的,我看着都恶心。呸!”
“得得,我不跟你说了,回头惹出你一车的话来。”沈涵转身往外走,到门口又停下来,正经地道,“你自己心里有个准谱,敲边鼓挑事没问题,可别太当出头鸟了。咱们跟着老爷子一路,谋的是大利,别总盯着眼前的小事。”说着,推门而去。
到了蘅芷院,本来还有点头疼怎么绕过太太,直接去见老爷,可巧赶上太太出门了,听说是去松风园看孙子了。于是他放心大胆地到
东跨院,求见自己亲生的爹。
沈之道正在屋子里和三个妾打麻将,脸上印满了胭脂印子,一边打还一边说,“这回是谁输了,可不许赖,不然就把你们送到别院去。”
一个妾多嘴道,“老爷别说这小话儿遮羞脸,您把西跨院的姐妹们全送回别院,全为着怕太太不高兴而已。可是啊,您赖在这儿不走,可怜我们要在别院独守孤灯。”
沈之道立即大怒,掀翻牌桌骂道,“小浪蹄子,你懂什么。太太是我的正妻,跟我苦过来的当初我还是走街串巷的货郎时就嫁给了我。哪像你们,全是白享清福的,我让她高兴点有什么错?你多嘴,现在我就着人送你回去z!”
那妾也是恃宠而娇的,听了这话也不怕,哼道,“走就走,反正太太好静,在这边连吹弹唱、游戏游戏也不许,真是闷死人。
沈之道听这妾顶嘴,更是生气,指着那妾的鼻子刚要骂,沈涵就向前急走几步,跨进屋门道,“老爷这是跟谁呀?生这么大的气。”
沈之道一愣,随即明白自己的三儿子定是有正经话要说,于是不耐烦地挥手道,“都滚都滚,没一个省心的东西。惹急了我,敢天全把你们卖了,我还落个清静呢。”
大概他平时总用这些话来吓唬人,所以妾们并不怕,但到底不敢太惹他,溜着门边都跑了,只剩下一地的狼藉和父子二人。
“有什么事?”沈之道抹了抹脸上的胭脂印子,坐在椅子上,从刚才到现在,哪还有一点在外人面前的斯文尊贵样子。
涵沈见左右无人,就把方初晴的事,还有自己对大房行为的分析说了一遍。沈之道面露喜色道,“这是好事呀。闹腾得越凶越好,最好大房二房成了冤家对头,那样就离分家不远了。等分了家,你我爷子二人的机会就来了。”
沈涵点头称是。
沈之道又道,“我到底是沈家之主,沈家现在的家业,是当初我一手一脚打下来的,其中的关节细致处没人比我清楚。我是怕你娘妒气太盛,这才主动避居别院的,落个省心逍遥也就得了。但倘若一分家,我和你娘必还在一处的,澜二那小子想插手也没道理。”
“若是娘要跟您也分家呢?”沈涵问。
“那样更好。”沈之道笑得志得意满,“你娘什么都好,但就是善妒。女人家,哪有不吃醋捏酸的?可也得有个限度。你屋里不也有人,可见玉清没结没完吗?还有一占,就是太纵着老四。老四在外花天酒地,你娘拿出不少体已钱给他堵窟窿。真分了家,老四没澜二镇着,一准儿地疯起来没边,家里就是有座金山,过个三年二载也给败光了,还准得把你娘也牵连进去。到时咱们只要在暗处守着,让这家财败到咱们手里就行。至于大房,一群妇道人家懂什么,就是斗来斗去的在行,很容易收了他们那份的。澜二是个傲性的,别看他现在占着家产的一大份,还总管着全局,但当年他娘那么对你娘,他心里一直有愧,那份家产铁定不要。就算他要也没关系,咱们爷俩儿把沈家大部分产业收了去,再重新做起生意,把他没明白的道都趟趟,他也没什么蹦哒劲儿了。至于景鸾。。。既然分了家,他能管着老二的事,还能管别人的吗?”
沈涵听沈之道这么说,再想象一下掌握大权的感觉,心里也很高兴。在他看来,老爷年纪大了,又被酒色掏空了身子,待将来他氢沈家生意往来的路子都弄明白,老爷子就可以享清福了,他则要大展宏图。
沈涵不能在此处久待,坐了一会儿也就走了。当他的背影消失,沈之道狎琐贪财的神色别渐渐消失在了脸上,哪还有半分昏的模样,眼晴精光四射。
他图的是更大、更重要的东西,沈家虽然已经到了富可敌国的程度,可和整个天下比起来,又怎么能入他的眼呢?
微笑,在他脸上浮现,那么深谋远虑,同时又是那么狼子野心。
第八十六章 被传
两天后的下午,沈澜正要去太太那儿告知方初晴的事,太太却先派人叫他了,还让他把方初晴也带上。
原因,自然是田玉清“无意间”说起自己受到惊吓的事。说是正在园子里赏花,突然看到一个鬼鬼崇崇载帷帽的女人。她好奇之下,追过去看,结果那人慌乱中把帷帽丢掉,让她看到一张扭曲的脸。
“就跟活鬼似的。”她拍胸脯,还一脸惊魂未定的样子,“可把我的魂都差点吓掉了。”
“说笑话吧?”太太知道这三儿媳一向是个嘴上没把门儿的,根本没当回事。
可田玉清却赌咒发誓说这是千真万确的,“说起来那个人您还认识。”她补充道。
“越说越没边儿,难道我还认识鬼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