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不渝(出书版) 作者:玄默.玄默529(出版日期:2014-06-01)
叶靖轩愣了一下,这下没脾气了。她总有办法治他,他无奈地笑了,把烟全灭掉,又把窗户和门都打开散了烟味,最后走回她身边,开口问她:“你不和严瑞一起走?”
阮薇似乎有些出神,只是点头,两人到这一步都没了激烈的情绪,她是走是留,他都做好了准备。
叶靖轩伸手抚着她的脸,她侧过头在他掌心里蹭了一下,抱住他静静不说话。叶靖轩顺着她额前的发慢慢地抚蹭她的头,和她说:“我进兰坊就为了做准备,这么多年了……早晚都要打。何况陈屿这会长当得自身难保,他手上能用的人不多,你别怕。”
阮薇明白他是在安慰自己,想了想和他说:“我总做一个噩梦,十几岁的时候,养父出任务不在家,我一个人晚上睡觉,梦见……十岁那年我真的死在那场火里。”
叶靖轩动了一下,似乎要阻止她往下说,但阮薇摇头,示意自己不害怕,她只是正好想起来而已:“没事,那会儿我想尽办法不让自己做梦,可是刚才我突然发现……其实那样也不错。”
她从未想过,十年之后,她所面对的抉择远比噩梦更可怕。
他们之间有太多往事,爱可以原谅彼时莽撞,可以原谅日后阴谋,可偏偏世事让有情人分两端。他们错过的那些岁月,纵使温良如丝,也能灼身。
叶靖轩胸腔起伏,抚着她的头发轻声说:“别说傻话。阿阮,你记住,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我或许不能救你,但一定陪你。”
她紧紧贴着他把眼泪往回咽,她舍不得,可是他们之中,总有一个要先走。
福婶很快来请他们去吃饭,南省的菜都简单,但因为湿气重,习惯上也爱放辣。阮薇离开很久都没再吃过南省的饭菜,这一下吃得很过瘾,到最后叶靖轩没什么胃口了,吃完就等着她,看她吃得满头大汗,忍不住笑,拿纸给她擦,说她活像只贪嘴的猫。
他笑话她:“这么大的饭量,叶家可养不起你。”
她顾不上理,伸腿过去踹他,他笑得更大声:“腿一好你就长本事了。”
叶靖轩倒了一杯白葡萄酒,让下人去打开电视,随便找了个台看,餐厅里终于不再那么冷清。
正好在放著名电影《奥德赛》,荷马笔下的传奇,奥德修斯历经特洛伊那场旷日持久的战役,战胜魔女,降伏海妖,拒绝神女七年挽留,最终他熬过无数个不眠的日夜,回归故土。
看到最后,奥德修斯的勇敢和坚守固然令人敬佩,但真正让人震撼的是他的爱情,所有人印象深刻的话只有这一句:十九年换得一场回归,九死一生,历尽沧桑,他说“她在等我”。
仅此而已,因为一个人,他就能成为凡人的英雄,所向披靡。
叶靖轩一只手撑在餐桌上,意兴阑珊晃着酒杯,屏幕里的古战场恢宏磅礴,他看着它兴味索然,无所谓地开口说:“这算什么传奇,想做到并不难。”
当下的气氛显然不适合探讨,阮薇吃了一口香辣花蛤,叶靖轩也不再提电影里的故事,可她突然鼻尖发酸,努力地喝水咽下去,什么都没再说。
他们一直看到影片播完,最后阮薇吃饱喝足,故意把自己吃得又撑又难受,这样注意力分散开,心里就不那么难过。
两人都累了,叶靖轩吩咐方晟,有什么事都拖到明天再说。他早早陪阮薇回房间,下人把水果送进来,是她喜欢吃的妃子笑。
阮薇吃过辣热得难受,洗完澡出来坐在床边,也不管自己头发还湿着,捧着放荔枝的玻璃碗就开始剥。叶靖轩喊她先把头发吹干,她不动,他拿了毛巾过来要给她擦,她又嫌他碍事往旁边躲,最后他火气上来,过来抓她。
“反了你了,是不是?”他拉着她胳膊把人拖过来,阮薇笑着倒在他怀里,两个人打来打去都像没长大。她还跟不要命一样抱着她的玻璃碗,成心和他争,最后荔枝撒了一床,她总算老实了,头发湿漉漉的,眼巴巴地坐在床边看他。
叶靖轩低头看见阮薇手上还有一颗刚剥好的荔枝,莹润剔透,就在她指尖,他也不叫人收拾了,扯开铺着的床罩裹住那些荔枝,通通扔到地上。
阮薇看他目光里全是不满,于是先让一步,和小时候一样,气完他才知道来认错,直直地伸手把荔枝递给他说:“好了,给你吃。”
叶靖轩被她弄得哭笑不得,叹了口气看她。阮薇脸色还是不好,这几天苦苦熬着,又为他担惊受怕,吃完饭才高兴一点。她现在洗完澡只穿了一件嫣红色的睡裙,这样坐在床上和他笑的样子,怎么看都让他心疼。
叶靖轩弯下腰就着她的手把荔枝吃了,她想收手去擦头发,结果他偏不放开,顺着她指尖往下吻,整个人忽然压过来。
她身上还带着水汽,湿湿软软,躺下去像某种柔若无骨的小动物,被他按在床上吻。他顺着手臂一路咬上她的锁骨,顺着宽大的衣领扯她的睡裙。
天花板上的灯还亮着,阮薇躺在床上正好晃眼,于是不安地推他:“今天太累了,你别……”她抬手扭过他的脸,哄他说,“好好睡一觉,我陪着你。”
他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盯着她的目光却没有一点退让的意思,他的手已经按住她的后背,像要把她整个人禁锢在怀里,她再也挣脱不了。
阮薇的皮肤衬着真丝睡裙,反差强烈,红白交错,一片艳丽的光,让他目光越来越直白,直看得阮薇浑身发热。他俯身去吻她,不许她再说话,用力往下拉那件裙子,她这段时间瘦得厉害,他竟然真能把它从上而下整件拉下来。
这下阮薇慌了,浑身都绷紧了,挣扎着要往旁边被子里躲,她脑子里乱哄哄的,还想让他收手,急着说:“你今天刚发作……”
他没给她机会继续说。
暗淡的光线让人有了错觉,房间里的陈设还和三年前一样,好像他们真回到了过去那些日子。叶靖轩逆光的侧脸太动人,有点迷乱地咬她颈侧,她愣愣地看,他这一刻的表情让她目眩神迷,再没有半点思考的余地。
到最后阮薇几乎脱力,被叶靖轩翻过身按着,终究受不了,她和每次一样,永远斗不过他,只好没出息地求他饶了她。叶靖轩忽然低下身,气息吹在她颈后,他无意的挑逗也能让她动不了,仿佛这一口气能钉进她的骨头里,要和她的血肉融在一起,色授魂与。
他似乎说了什么话,声音克制不住颤抖,仿佛再也忍不住:“我舍不得让你一个人……阿阮,我们要个孩子吧,生个男孩,万一我醒不过来……他来保护你。”
人只有对世间的离别深信不疑,才会相依。不只阮薇有心事,他也藏了执念,这一晚死活不肯放过她。
一夜纠缠,叶靖轩给她的欢愉像把刀,活生生要把她劈开,她哑着声音哭出声,越哭越伤心,在他怀里完全崩溃。
她想要记住他为她疯的样子,她终于忘记疼,忘记所有顾虑,毫无保留地想要和他再近一点。
好像这样,天就永远不会亮。
第二十一章 九死一生
可惜她是他的阿阮,他的牵挂。她不美,不好,也不听话,可他试过假装自己忘了她,最终还是在别人身上找她的影子,徒劳无功。爱就是这样,你爱一个人就好像突然有了软肋,也突然有了铠甲。
凌晨四点,窗外灰蒙蒙一片,没有光。
阮薇去浴室换了件利落的长裤,出门的时候,叶靖轩还睡得很沉。
她知道,他过去睡觉没有这么踏实,毕竟是这条道上的人,梦里都戒备,尤其在叶靖轩脑部受伤之后,他经常半夜惊醒,睡眠质量很差,因此才有了抽烟的毛病,睡不着就依赖烟草给人带来的麻痹。
但阮薇回来之后,叶靖轩似乎一直都睡得很安心,直到她轻轻走出去,他毫无知觉。
她顺着楼梯绕到楼下厨房后的小门,那本来是老宅里下人往外清理垃圾的地方,时间太早,连福婶都还没起,她刻意避开打瞌睡的下人,摸黑到了后院。
非常时期,叶靖轩被挂“兰”字,明里暗里要他命的人太多,老宅所有的出入口都被守死,连这条小路也不例外,但今天这么早,是阿立带人守夜。
一切早有准备。
阿立看了一眼阮薇,清晨天凉,他记得带了件棉麻的薄外衣,透气又舒服,递给阮薇示意她披上,随后不出一声,避开人,引着她往外走。
阮薇上车的时候抬头往楼上看了一眼,楼上主卧的窗户大半被树挡住了,但她所站的角度还能看见一条缝隙。
昨天她摆的蔷薇还在,影影绰绰,只剩一团暗影。她看不真切,突然有点可惜,应该带束花离开,不然放它们在那里,两天就枯了。
“薇姐……”
“走吧。”
阮薇低头上车,今天情况特殊,但她从头到尾都比他们想象中要平静。
其实阮薇一直不好看,普普通通一张脸,可是今天……半山上的路灯还没关,阿立借着最后一缕光线看向她,突然觉得眼前的她比任何时候都漂亮,他在这一刻有点理解了,为什么三哥能对她执念二十年。
都说红颜祸水,她一个样样不出众的女人,最后却能让叶靖轩为她抛家弃业,能打破敬兰会苦心维持数十年的平静。
可她并不软弱,她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他。
“薇姐还有什么话吗?我可以之后转达给三哥。”时间太紧,但阿立实在不忍心催她。
她摇头,想想还是笑了,还是喊住阿立说:“和他说,就当那个噩梦是真的。”
阿立不知道她说的噩梦是什么,但他郑重点头,关上车门去吩咐司机,一路目送她离开。
千里之外,沐城兰坊。
会长所在的朽院之外安安静静,人人自危。非常时期,陈屿的疑心病越来越重,他按例把守夜的人换过一批又一批,最后也查不出到底有多少人是叶靖轩这几年带出来的,于是只好盲目筛选。
其实叶靖轩从南省入驻兰坊没多久,已经形成架空会长的趋势,沐城所有的通路都在他手里握着,陈屿想要收回他的权限,派人翻查大堂主叶靖轩的住处,但一连几天,对方留下的人死守不放行,从头到尾没人听会长的话。
他这家主当得太窝囊,明里暗里都有人在看笑话。
陈屿震怒之下让人硬闯,当街和留守兰坊的叶家人起冲突,最后惹得外边听见风声,警方的车遥遥停在两个街口之外,相互僵持。
刚过午后,陈屿为保证自己的安全已经闭门不出,外边有人匆匆往里传话:“会长,今天南省该来的那批货……”
陈屿一听这话就觉得不对劲,这种时候不能再出乱子,他绷着声音问下人:“出问题了?”
叶靖轩几乎切断了南省和沐城的往来,但敬兰会暗地里做的生意涉及太广,有的线路上的东西涉及全岛以及海外多方的利益,一时半会儿断不了,按规矩,日日还要送到沐城。
“东西没问题,关键是多了个人,会长……那女人自己送死来了。”
陈屿慢慢笑了,他这院子近日越来越安静,所有人都虚情假意,但所有人也都在表忠心,是真是假,只靠他自己的眼睛。
这还是陈屿上位以来第一次放“兰”字封杀令,他下决心要清理门户,让大家看看新会长的手段,可他背地里也紧张。走到他们这个地步,能守住这条街靠的不是本事,更多的是直觉,一念之间定生死。
只不过今天这消息,真让人惊喜。
陈屿慢慢地向后靠在椅子上,推开面前的电脑说:“叶三还真舍得。”
“会长,阮薇不敢走正路,是跟着运货的人过来的,这肯定是她自己的主意。”
陈屿心情大好,吩咐人去兰坊外等着:“好好迎接一下客人。”
“是,会长。”
他说完又点开墙上的屏幕看预报,南省还是有雷阵雨。
手下会意,低头说:“我们查过了,今天南省的飞机没法起飞,叶靖轩赶不过来。”
陈屿起身走到窗边,往远处看,下人出去安排完了回来,看他还站在那里不动,于是又低声请示:“会长,我们要不要留个活口?只要阮薇在我们手里,叶靖轩一定乖乖听话。”
陈屿摇头,今天沐城天晴,从他这里能一直看到远处海棠阁的房檐。他忽然想起过去那些年,他哥哥陈峰还活着,跟在华先生身边,而他只有在海棠阁之外守夜的资格。
他忽然又笑了,敲着玻璃摇头吩咐:“带回来,按规矩处决,那女人没有亲人了,干净一点,留条左腿给叶靖轩看,其余的……灰都别留。”陈屿耳边响起过去那人丝毫不带悲悯的声音,明明宿疾缠身,连说话都轻飘飘的,但他每个字都让人骨头发冷。
陈屿咬紧牙,一拳砸在玻璃上,学着华先生的口气说:“用不着拿女人和他谈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