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阁 by doraimi





赵钥进来时,我正这么头发披散,托着腮帮子楞神。他猛推了我一把
'小瑞,酒还没醒呢!'
'没醒也被你吓醒了'白了他一眼,'这么早上我这来搞什么呀!回头赵堂主知道你偷懒,怕是又要罚你去喂马了'
'小瑞,别不识好人心呀!我昨儿送你的礼物还没教你怎么用呢,你如果不知其中玄妙,我这礼就算白送了。'
'哦,竟有此事'
我连忙翻出昨晚他塞给我的盒子,打开一看,是个做工精致的皮护腕。赵钥把那护腕解开,里面竟然密密的压着数十根细如发丝的银针。他指了指一边的机关,告诉我只要打开这扣子,再轻按压簧,所有的针就会飞出。还说这银针,都帮我淬上了毒药,虽不致命也可让受伤的人难受一阵子,看他说到此处时满脸贱相,我便知这毒药怕是非常阴狠霸道。不管如何,对于不懂武功的我来说,这确实不失为一件极好的礼物。



北番尽管多年前早臣服于我国,但现在他们欺我刚异国主,竟然时时挑衅。小规模的侵扰,都被驻守的将士击退。坊间盛传,那不过是北番对我国兵力的试探罢了,他们既然有了入侵了心思,一场大战势难避免。



外面如何谣传固然不可信,不过万雷堂现下紧锣密鼓从四处牧场调派马匹及军用物资送往前线的举动倒是做实了此传闻。甚至连赵钥常年在内陆经营的大哥赵阙,竟然被赵堂主紧急招回,协助堂中运做。赵钥自听说他大哥要回,不知多兴奋,翻来倒去的说他大哥如何能干,武功如何厉害。



腊月三十,久仰了的赵家大哥赵阙终于回家了。赵阙和赵钥虽是一母同胞,可无论长相个性都相去甚远。赵钥跳脱活泼,面相也秀气;赵阙沉稳寡言,长得和赵堂主一样敦实厚道。本来,我想人家举家团圆吃年夜饭,我这外人就不必搀和其中了。赵堂主非不肯,说我是主人的朋友,便和亲人一样,所以这年是和赵氏全家共渡的。



赵阙听闻我是主人的朋友,多留意了我几眼,瞥得我有些心虚。席开后,他便恢复如常了,赵钥跟个孩子似的缠着赵阙,大哥长大哥短的絮絮念叨些小破事,赵阙颇疼这弟弟,怕他光顾说话吃不饱,就趁着赵钥口开的时候塞些肉脯进去,赵钥含着肉还堵不住嘴,瓜咋瓜咋个不停。



赵阙也不说他,只是满眼纵容的看着赵钥,有那么一刻,我竟然想起了函厉,他也是总嫌我吃得太少,抓住机会诱我多吃几口,见我吞下,眼眉就弯弯翘起,好象遇着多开心的事情一样。



呸,我在想什么呢!那恶人不过是惺惺作态,信不得的!



饭后,喝茶的工夫,外面伺候的家仆似乎有些骚动,一问原来下雪了。这可是今年头场雪,赵钥坐不住了,扯了我和赵阙陪他出去赏雪,那雪花纷纷扬扬的落着。赵钥又呼又跳,感染得我都激动莫名,小厮们拿出了许多烟花,赵家哥两,也不让别人点,都是自己点的。五彩夺目的光华衬着漫天飞雪,耳边是声声欢笑,我沉溺其中,满足得想象自己真是这赵家的一份子。



赵阙突然说要考考弟弟武功是否有长进,仆人们连忙送来两把青锋。他们便在院子里开始缠斗,我独坐在一侧长廊上欣赏他们喂招。赵钥工夫比他兄长真是差太多了,每招都气势凶猛,可攻到赵阙身边后,那些力道便如遇火之雪一样消融殆尽,可他偏不服输,屡败屡战,赵阙被他这无赖打法缠得有些烦了,忽然改守为攻,赵钥立时慌了手脚,开始乱蹿。我瞧得入迷,没觉察到,他两已经靠我太近了。忽然赵阙横扫,赵钥抵挡不及,便向侧面避开,赵阙的剑便照我面门斜划了下来。



剑光闪动,面上一寒,四下众人齐声惊呼。赵钥叮当的扔了剑过来扶住我,直问我伤到了没。脸上并不疼应该没见血,但面具被割开了,赵钥这顿猛摇,还把它给晃掉了下来。众人惊呼声转成了抽气声,赵钥更是过分,直勾勾的瞪着我口中还念念有词,
'乖乖,小瑞真的是你么?你怎么没告诉我你是仙子呀'听他这些胡话,我扑哧乐了。



赵堂主和赵阙先回过神来,让赵钥扶我回房歇息。隔一会,他们也赶来我房中,赵阙先是深施一礼,'李公子适才卤莽了。主人让公子掩着容貌比有深意,我却失手揭破此事,害您受惊,实在可恶,愿任公子处罚,绝不敢有半分怨言。'
'赵大哥不必在意,那面具戴着实在闷气,揭了才好。再说,赵家戴我如亲人,我却始终不以真面目相对,才是大大的不敬呢'
赵堂主见我不太在意此事,松了口气,'李公子,适才我们已经严令下人不可将此事传出,请放心。今日犬子闯祸害我们一定补救'
'堂主别客气了'



送走他们父子,我返身发现赵钥竟然还呆坐在我屋里。摇摇他,'喂,你今晚要在这打地铺么?'
赵钥收了平日嬉笑之色,带些愁苦的问我
'小瑞,你真的好漂亮哟!我都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好了,我若有你一半的美丽,是不是会更幸福些呢?'
'笨蛋,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你父亲母亲兄长是何等的宠溺你,堂中的其他人是何等的爱护你。我空有具光鲜的皮相,却无父无母无人疼。你到底羡慕我什么呀?'
'可是小瑞,主人疼你呀!这么多年了,我没见过他对谁如此上心。那么忙,却总抽空来看你,就算人来不了,都会差人来探'
'是么?大哥有派人来问我消息,他究竟在忙什么?'
赵钥突然发现自己说漏了嘴,连忙蹦起,叫嚣着困了,就脱兔般溜掉。独留下我在屋里反复咀嚼着他的话。大哥自我生辰那日后,就再没露过面,我时常觉得好寂寞,现在得知他如此关心我,真是胸口暖洋洋的。刚才,赵钥对我的长相大发感慨,其实该感慨的人是我才对,若不是这身皮囊,怎会搞成父不象父,母不象母,兄不象兄的混乱局面呢?



忽喜忽忧的坐在灯光中,听着烛芯噼啪爆响,以前宫人常说,夜里烛芯开叉,白日必有贵客临门。可惜好象不太准,第二日,第三日,大哥都没来。



形势似乎更为严峻了,江州城里有些富有的家族已经纷纷往南去,暂避风头,所以店里的生意很是萧条。正月十五的那天,我正坐在店里发呆,忽然就听到远远的传来策马狂奔之声,蹄掌落在石板路上,声音无比的清脆,看来这些人骑的还是上等的马匹。这点窍门还是赵钥教我的呢,他说奔跑起来的马匹,声音越是动听,说明身体强壮灵活,四肢协调有力,这样的马肯定是上上之选!



边关局势吃紧,与京城的联系变得非常频繁,每日都会有信使或官员来往穿梭,马匹穿街而过的事情,每日都好几起,早就见怪不怪了!



那群骑马之人,渐近,诶,居然停在了多宝堂的门口。门外传来果子、豆子迎客之声,我慌忙将放在一旁的纱帽戴回头上。自从面具被毁后,为了掩人耳目我一直戴这玩意,对外就宣称出疹子怕见风。



大堂里的人,翁翁说了些什么,我没太听清楚,不过隔了一阵子,果子用托盘端进来了个红绸包住的物件,'公子,外边客人让我把这个呈上,让您鉴定鉴',他把托盘放在桌上凑到我耳边'还有,那些人都蒙着面,不知道是干嘛的'
'好了,不必多管闲事,看看东西'我小心的打开那红绸,一件惊人的物件赫然出现在眼前,我登时魂飞魄散,滩倒在椅子上。



我无限惶恐的认出了那盘中玉佩正是某人平日挂在腰间的那支。脑子自欺的安慰着,这可能是别人拣了去,拿出来偷卖的吧;再或者是仿制品;或者…。。。



可所有的幻想被挑帘进来的那人,击得粉碎。门口满面含笑长身玉立的蓝袍公子不是别人,正是函厉。我久不能言,只是猛盯着他,可他却从容自如,好似长辈见到出游归来孩童般轻问了句
'小骋 玩得可尽兴?'



我全不知该说些什么,倒是一旁的果子回过神来,扑通给函厉跪下了'万岁饶命,万岁饶命'。



咿,好象最该喊饶命的是我才对,这个果子认罪也认得太积极了点吧!函厉瞥了他一眼'你还真是个好奴才呀!' 听到这声,果子如遭电击趴在地上再不敢支声。



函厉身后的护卫过来就把果子拖了下去,我缓过劲来,猛的站起'放了他们,一切都是我的主意,你要杀就杀我好了'



函厉使了个眼色,那些侍卫拖着果子出去了。我奔过去想阻止,被他一把捞住困在怀里。我也是个堂堂男子,最近还和赵钥常骑马活动,力气比在宫里时不知大了多少,可任凭我如何使劲,都挣不开钳住我的那双臂膀。他在我身上轻点了一下,穴道被制,我的力气便水般的化去了,只能摊倒在他身上。



搂着我坐在一旁的椅子里,他只管认真地瞧着我,手一边在我脸上游走摩挲,一边满意的叹息着,时不时还在上面轻嘬了几下。最后,象是终于忍不住了一样,猛的吻上我的嘴唇,灵巧的舌头先是轻轻绕着圈子舔噬轮廓,而后伸入,勾着我的舌头,本该怒火万丈的我,此时却不争气的心跳加速,红潮泛起。等他吻够了放开时,我竟娇吟了一声。老天呀,当时我简直恨不能死掉才好!



他轻笑了两声,一双手开始捏捏我的胳膊和腿,难道他想做那羞人的勾当?我害怕地冲口而出
'别碰,快放开我'
他却不理会,把我身子上下摸了一遍,而后高兴的捧着我的脸,
'放养了数月果然不一样,身上结实多了,脸色也好了,不过这脾气还是一样的刁蛮。可是,这样的小骋更可爱!有没有想过我呀?'
'什么放养,当我是马呀!我当然想你,想骂死你!' 
臭函厉听了倒不恼,笑嘻嘻的再次吻住了我,这回比刚才更激烈,我被弄得满眼冒金星,只觉得天旋地转,几乎失去意识。那恶人终于是放开了我,我再也没力气骂他了。被他抱上了马,带回了万雷堂。



我十万个不愿意把这瘟神带回赵家的,可他却好象非常了解我的所作所为一样,张口就说要我这半个主人招呼他住在万雷堂。想到万一因为我拒绝,触怒了他,给赵家带来不幸,那就太抱歉了,我只好委屈的同意了。



我对赵堂主说,他是我的远房亲戚,因我失踪特意来找,现在见着了,留他住几日。赵堂主毕竟是老江湖了,明显他对我的说辞不太相信,却也不追问。吩咐下人清理了间单独的小院子让我陪着住了进去。其实,在骨子里,我还有个小小的期盼。希望赵堂主怀疑这些人,而后通知大哥我身陷困境。大哥若知道,肯定会来帮我的。



夜里果子豆子进来伺候,见他们并没受伤,我长出了口气。函厉见我如此冷笑了一声'果子豆子,小骋还真是信任你们俩,有这样的主子,难怪你们什么都敢做'
'你吓唬他们做什么?'我十分不爽的嚷了起来,他干嘛老拿别人出气。
函厉过来伸手勾住了我的下巴,'小骋 你怎么总也长不大呢?这样很危险知道么?不要以为成日陪着你玩陪着你乐的人就是对你好,管着你困着你的人就是对你坏?你怎么不想想,牡丹阁里人全死了,怎么他们两能活下来?'
我狐疑的瞧了瞧跪着的两人,果子满脸愧色的说
'公子,我和豆子本来就是皇上的人。你要出来的事皇上是都知道的。本来皇上是说,让我们陪您在外边玩几天,就带您回的。可是,遇见了那样的事情和那位壮士,当时您说要牺牲自己,成全我和豆子脱逃,您不知道我们听了有多感动。从来,没想过您能真把我们当人看。所以,我们就没再给皇上留任何的记号,陪您来这江州了!现在,我两也不敢奢求您和皇上的原谅,只盼伺候完这几日,回京后自愿受死'



唉,原来如此呀!不过,母妃能出卖我换富贵,雨捷能出卖我换复仇,果子豆子出卖我来换自己的命这根本无可厚非。而且,事实上果子豆子比母妃和雨捷都强太多了,我对母妃和雨捷所付出的皆是真情谊,可他们却弃之如草芥,对果子豆子不过顺口撒了个谎,可他们却为了我背叛世上最强大的人。我还能说什么?



我扭头对函厉说,'我不管他们过去如何,现在是我的人,我生他们便生,我死他们便死。' 函厉半点也不吃惊,'所以,早说你苯。背叛过的人,永远不可再相信。这点你都不懂么?不过,算了,反正有我护着你,定不让别人伤了你。'



哼,目前唯一想伤我的人就是你了,还说这漂亮话做什么?我满脑子官司倒忘记了害怕,等回过神来已经被函厉死死的压在床上了,奴才们早就退去了,房中的灯火被调到很暗,想起上次的被他做的惨状,我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函厉大概是察觉到了我全身僵硬,所以没再采取什么行动,只是整晚都死死的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