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过无痕-作者:独角仙子
“罗肃,你怎么会在这儿?”念秋惊喜的问,太好了,罗肃是众师兄弟中武功最好的一个,有他帮忙,此事必然可成。
但是,她的如意算盘打错了,因为罗肃说:
“我是奉师母之命来寻你们的,三个月前我便到了这里,并在这里谋了个守卫的职等你们,罗严,你这个臭小子,居然与小师妹玩这种离家出走的把戏,看回去我怎么收拾你。”
“哥,我们不是离家出走,我们是来替师父报仇的。”罗严辩驳道。
气得罗肃抬起手来,真想在他脑袋瓜子上来一记,却又怕打疼他,叫出声就糟了。
“报仇?就凭你们?连师父都败在了靳无痕的剑下,你们有什么能耐杀他?”
“这你就不用管了,要帮便帮,不帮就别打扰我们。”念秋气道,因为她远远的看到王婶已经端着汤进了“飞雪轩”,很快就会有好戏看了。
“不行,我绝不能让你们在这儿冒险,明儿个一早我就向陈总管辞工,带你们回苏州。”
“好你个罗肃,你自己发过的誓都忘了吗?你怕靳无痕,不想为爹报仇,但不要阻止我们。”念秋的小脸因愤怒而涨红了。
罗肃的脸板起来,道:
“师父待我兄弟二人恩重如山,我岂会不想为师父报仇,但是我仍懂得‘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道理,你们还小,现在这么做,是在以卵击石。”
“哼,是不是以卵击石,得等试过之后才知道。”念秋道,眼中闪着期待与自信。
罗肃觉得有些不对劲,又看到念秋和罗严直向“飞雪轩”里望,心里虽纳闷,一时间却也想不出什么,现在的首要事情是:
“先离开这儿,咱们到更隐蔽的地方说,‘傲天城’内各大院落,皆是半个时辰便有人巡逻一次,咱们在这儿待的太久了。”罗肃说。
“再等一会儿,马上就好了。”罗严急道,王婶已经出来了,想毕靳无痕已经喝了那加了料的参汤了吧。
不对劲——
“你们做了什么?”罗肃终于察觉到,他也看到王婶从“飞雪轩”里出来了,她不是专为靳无痕做宵夜的人吗?而,自念秋和罗严离家后,师父药房内的一瓶“化玉丸”也不易而飞了,“化玉丸”无色无味,是毒药中的极品,食者不出半刻钟的功夫便会吐血而亡,他们该不会?
“你们在靳无痕的宵夜里下了毒?”罗肃猜测。
“哼,是又怎样?我才不管你的什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等不急十年,不论用什么方法,我要靳无痕现在就死。”念秋恨恨的说。
“你们怎么可以这么做,师父生前是怎么教诲我们的,做人要光明磊落,你们都忘了吗?”罗肃道,说完就要进入“飞雪轩”。
“你疯了吗?”罗严和念秋立即拉住他,道:
“你现在冲进去,只会送死。”
是的,罗肃转念一想,他自己死不要紧,若连累了念秋和罗严怎么办?
“你们马上回佣人房,装作若无其事。我……我知道该怎么办。”
靳无痕从卷宗上面抬头,看了看那碗还在冒热气的参汤,最受不了王婶的关心了,总是嫌她的脸太过苍白,总是要她补,补得她最近一闻到参汤味儿就反胃,虽不愿意喝,但也不能倒掉,暴殓天物嘛,又怕辜负了王婶的一番心意。
云兮去哪了?快回来帮她喝掉啊,前两晚的参汤有她的帮忙才算顺利见底……哎?不对,自王婶一出门,她便没了人影,想毕是怕喝汤,溜了出去,这没义气的丫头。
唉,凉了就更难喝了,端起参汤凑近唇边,一闻到汤味儿便令她大大的皱眉——
忽地,一个细微的响动引起了她的警觉——有人在窗外。
装作未察觉,继续做要喝汤的动作,当她的唇就要碰到碗时——
一个黑影猛的破窗而入,接着,便提剑向靳无痕刺来,此人功夫虽不高,但底子打的不错,使起剑来也挺灵活,看年纪不过十五六岁,假以时日,有名师培养,必非池中之物。连闪几招,靳无痕便已将罗肃的功夫底子摸清了。看他招招不要己命要她命的打法,莫非他和她有仇?
停——
靳无痕跳出战区,问:
“咱们有仇吗?”还好王婶辛苦熬的参汤没有洒,先放在桌子上。
罗肃瞪着那碗参汤,冷冷的回道:
“废话。”
“那就说说吧。”靳无痕坐回太师椅中,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其实,她看他的招式,便已猜个八九不离十了。
“我是杜行之的徒弟,罗肃。”
“哦,”猜对了,靳无痕在心中叹一口气,但表面上却仍是一派轻松的道:
“我很奇怪,你身上穿着‘傲天城’的守卫服装,那么,你应该混进来有一段日子了吧?但为什么要等到现在才动手?我打败了你师父,所以你明知道你的武功不敌我,又为什么不用迷烟或是毒药之类的东西将我的功夫削弱再动手?”
“哼,我才不屑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那就更奇怪了,这碗参汤怎么会有毒呢?莫非还有人要杀我不成?”靳无痕再问。
罗肃大惊——他知道参汤里有毒。
这时,门开了,走进来五个人,念秋和罗严被点了穴道,发不了力,只能任柏云兮推进来,后面跟着王婶及陈总管——
其实,念秋和罗严一进“傲天城”的门,他们已经在监视之中了。
第一,念秋和罗严操的是南方口音,而南方较北方要富庶得多,若要行乞,自然是在南方更容易混得下去;若是寻亲,又不可能只是在“傲天城”边上转悠,这里方圆几里除了“傲天城”,再没有其他人家。
第二,按说小乞丐有热炕头睡,有饱饭可以吃,就要尽量享受,他们却偏偏拐着弯的打听靳无痕的作息饮食。
第三,也是最可疑的一点,就是半夜不睡觉居然跑到厨房要帮忙,而且还是离佣人房很远的为主管们做膳食的厨房,刚进“傲天城”的人,想要找到这个厨房还真得费一番功夫呢。
第四,已经露马脚了却还不自知,真当王婶是个毫无武功的中年妇女呀,连罗严怎么放的药她都一清二楚。
“其实这碗的确是补汤,你们那碗加了料的,在这儿呢。”王婶从书房的小矮柜里拿出一碗仍温的汤来。
念秋与罗严恨得牙痒痒的,念秋首先冲着靳无痕喊道:
“姓靳的,你要杀便杀,不必在这耀武扬威,本姑娘计不如人,我认了,正好下去与爹作伴去,他们俩个不姓杜,不关他们的事,把他们两个放了吧。”
她就是杜行之的女儿?靳无痕看她,小脸脏脏的,身着一件破了无数个洞的已看不出来什么颜色的裘袄,许多棉絮露在外面,看来为了杀她,这孩子受了不少苦,一时间靳无痕心里竟百味杂尘。
“不行,这一切都是我干的,与秋儿无关,把我哥和秋儿放了,要杀就杀我吧。”罗严也急道。
“你们两个都给我闭嘴。”罗肃斥喝一声,转身对靳无痕单膝跪地,道:
“靳城主,他们两个只是小孩子不懂事,请您高抬贵手,放了他们吧?我留在这儿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
有一阵的静默,大家都在等着靳无痕下命令。毕竟念秋才十二岁,罗严也只不过才十四岁,杀了太残忍,放走,免不了以后还是祸患,而罗肃,显然他有意不让靳无痕喝那碗汤的,看来是一条好汉。
“好,我答应你,放他们两个走。”靳无痕终于下令,挥挥手示意王婶带两个小孩子下去。
“不,我不走,我要和罗肃在一起,罗肃——”念秋喊着,天哪,她害了罗肃,是她害了罗肃。
“哥,我要和你同生共死,哥——”罗严也大喊着。
罗肃看着他们,对他们鼓励的笑笑,好像在说,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罗严和念秋被王婶和陈总管带走了。
厅上只剩靳无痕、罗肃和柏云兮了。
“相信靳城主是个守信之人,不会再和他们为难,好了,你们杀了我吧。”罗肃起身道。
“我说过要杀你吗?”靳无痕故作不解的问。
“那你想怎么样?”该不会想放了他吧?虽然靳无痕极力的没有表现出来,但罗肃看他的表情中仍像是有股贼笑的成份。
“你也可以走了,不过,在你走之前,我有个建议你不妨听一下。看你那么想为师父报仇的份上,不如你留在我身边,跟我学艺,我会将毕生所学传授予你,直到你能杀了我,怎么样?”
罗肃愣住了,久久,才由齿缝中吐出三个字:“开玩笑。”
靳无痕却仍不死心的,道:
“靳某虽说不敢称武功天下第一,但在江湖上能胜我的也的确屈指可数,若你真一心想要杀我,不如考虑看看?”
罗肃没理她,转身自顾自的走了。
柏云兮却待不住了,上前道:
“爷,您真想快点死掉啊,若是他真的留下来,您的身边岂不是时刻都存在着危险吗?”
“喂,丫头,你对我也太没信心了吧,在我死之前,他是不可能杀得了我的。”靳无痕不以为意的说。
“可是,如果像刚刚那样以毒或其他方法趁你不备害你呢?”
“不会的,他不是说过了吗?他绝对会用光明的手段对付我的。”
“你就这么信任他?”柏云兮觉得不可理解。
“是的。有时看人要凭直觉。”
柏云兮不以为然的直摇头,觉得靳无痕在玩火,但也不愿再与她争辨了,反正罗肃那小子已经走了,不是吗?
但,她没有想到的是,罗肃第二天又回来了,他答应了靳无痕的提议。第 5 章
靳无痕慢慢的踱着步,夜色中看不清表情……
“爷——”柏云兮跳到他面前,大声道:
“你为什么总是这样纵容他们,你难道就不会为自己想一想吗?”
靳无痕停住脚步,淡然道:
“有什么关系?”若哪一天真的不小心被念秋杀了,那么,不但念秋的心里会好过,而她,也可以解脱了吧?在最近的几次发病的时候,她总在这么想,突然觉得两年的大限似乎很长,让她等得快无力了。
但她不会将心里的这些话讲出来,云兮会哭,于是,她只道:
“只是小孩子复仇心切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试几次,看没什么希望,便会放弃的,又何必计较呢?”
“可是,那个罗肃每次总会尽全力去帮她,看了真叫人生气。”云兮嘟起嘴来,还在为罗肃的出现忿忿不平,三年来,她从没看罗肃顺眼过,总是对他心存芥蒂着,怕他会害靳无痕,即使靳无痕一再的为罗肃说好话,柏云兮仍是不放心,心中有着仇恨的人,是可怕而难以理解的,云兮总这么认为。
“罗肃是个很有原则的人,他不能放任任何人去伤害他的小师妹,也不会背弃和我之间的约定而谋害我,即使他恨我。”靳无痕再道。
柏云兮叹口气,不再说什么了,她知道靳无痕心中认定的事,没有人可以更改,除了她的母亲,但,也就因为那一次靳无痕没有坚持,才倒至了现如今一系列的痛苦后果。
“看,是‘欣园’,我们好久没有来了。”两人不知不觉走到一座院落的门口,靳无痕忽然道。
扣了几下铁环后,院中有了动静,伴随着一个苍老的声音,门开了……
“少爷——云兮姑娘——你们回来了——”当睁大惺松睡眼认出门口所站何人后,白老伯惊喜的叫道。
忙将二人让进屋,嘴里还不停的喊着要老伴出来看是谁回来了……
当将两个兴奋的老人家打发睡觉去了,又交待云兮准备床铺,今晚在这儿留宿后,靳无痕独自一人在不大的“欣园”中漫步着,这里的一草一木,一个物件都好像有着母亲李荣欣的影子,让她觉得亲切而伤感。
“欣园”中的物件虽破旧却很整洁,完全保留了母亲在这里时的原样。后院中的几棵桃树正开着花,院内弥散着芳香,这是母亲最喜爱的味道。
十五岁以前,她都很羡慕别的小孩子有母亲的呵护,而自己没有,所以,当她知道,她也是有娘的孩子时,她万般珍惜着这份迟来的母爱,即使她的母亲不会像别的母亲一样将她拥在怀里,为她买糖果,而只是一味的严厉的要求她,甚至要她做一些她不想做的事,她仍是默默承受和体味着母爱。
下意识的抚向左肩,那里有一块火焰形的红色印迹,是母亲将她从“怡心书苑”拉来“欣园”后,让一个长相奇特的人为她纹上去的,看起来就像是个胎记一样,她一直不知道母亲这样做是为什么,母亲从来没有告诉过她。
走进母亲的房间,在这里,她曾与母亲发生过一次相当大的冲突,如今想起,却好像发生在昨天一般……
那年,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