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放开那爱情! 作者:怒雪狂梅(晋江2014-02-15完结)
我叹口气,脸上的笑容渐渐挂不住,沉默下来:“你真的想知道原因么?”我轻轻地问,抬眼,一动不动地慈祥他。小阳的表情在触及我眼神时变得严肃起来。
“不……”他忽然伸手握住我,“你有权利选择不说,只要你真的认为这样会更好。不过,”他犹豫一下,又微笑起来,“虽然理智上,我依然认为你和他的结合算不上最好,但感情上来说,我并不是真的那么排斥他。尤其是,在看过他今天的表现之后。”
“你……”我颇为怀疑地盯着他,“你不要告诉我,刚才的反应,其实是在试探……”
小阳眨眨眼:“一半一半。”
“你个臭小子!”我毫不犹豫地冲他脑门一戳,气道,“他可是你姐夫!”
“姐夫?”他完全无视我的警告,浓眉一挑,嚣张地道,“他刚才若是表现出一点点的怯懦,那也根本不值得你坚持。所以,看在他的坚强的份上,我现在暂时承认他是。至于以后,还得看他的表现!要是敢像姓莫的混蛋那样欺负你,看我放不放过他!”
我失笑,揉他的头发:“好啦,知道你厉害了!”
“喂,别再当我是小孩子!”小阳不悦地躲开,正色道,“以前我小,又生病,没有能力保护你,但我现在已经长大了!姐,等着瞧吧,我会让自己越来越强大,好好保护你和老妈的!”
“好,我等着!”我笑着说。
以前的日子也许很的很黑暗,但现在,我仿佛已经看到温暖的太阳在即将消散的云层背后,透出明亮的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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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术那一天终于来到了!
一想到我的纪老爷就要进到那个神秘的封闭的房间,被锋利的冰冷的手术刀划开肌肤血肉,我的心就禁不住一阵阵发抖。但我极力控制着不想表现出来。事实上,无论是方筱苓还是顾繁,他们的脸上同样有着克制的紧张。
倒是纪云天,反而看不出一丝紧张的感觉,好像比我们更镇定一百倍。他很早就起床,慢条斯理地洗漱,换上一套干净的病号服,甚至,还打开电视机看了一会儿财经新闻。然后,护士进来做术前准备,打针,又推来一部轮椅。
纪云天盯着那轮椅看了片刻,摇摇头,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可以不坐轮椅吗?我想自己走着去。”
护士愣了愣,礼貌地道:“轮椅是为了保障您的安全。”她指指正在滴注的药水,“这是术前常规用的少许镇静剂,可以起到放松作用。我们不希望您在前往手术室的途中跌倒。”
“但其实,手术室也没有多远,不是吗?”纪云天笑得春风扑面,仿佛正要前去的地方不是手术室而是海边渡假村,“我不会跌倒的,”他深深地注视着我,“因为有个人会一直陪在我身边。”
一股暖流从心头涌过,瞬间直抵四肢百骸的每一个毛孔。被信任的感觉,被需要的感觉,被爱着的感觉,这一刻,我感到生命前所未有地完整。
走上前,我紧紧牵住他的手,微笑:“是的,有我在,他不会跌倒。”
护士看看我,又看看他,最后流露出会心的笑容:“那好吧,如果您这样坚持的话。”
手术室确实并不远。纪云天走得不紧不慢,每一步都很踏实,很坚定。我们的手一直紧紧相握,彼此的身体既不远离,又不紧贴,然而,却能很真实地感觉到对方就在身边,并且永远不会离去。
短短的几分钟,像是有一辈子那么长。终于,我们在手术室门口停下来。
纪云天放开我,走向方筱苓。“你不要太担心,我会很快出来的。”他淡淡地说,深刻的目光却停留在她那张更添风霜的脸上。
方筱苓点头,想笑,眼里却又涌上泪光:“好好好,我知道的。你也别想太多,陈教授手术做得很好,一切都好起来的。”
纪云天点了下头,像是不知道要再说什么才好,他的脸上现出一点纠结,然后,他上前一步,拥抱住他的母亲。“妈,谢谢你!”他很轻很轻地说。我看见方筱苓的红眼眶里,泪水顿时像透明的珠子一样掉下来。
母子俩默默拥抱片刻,又默默地放开彼此。纪云天看向顾繁,两个男人什么也没有说,只交换了一个深沉而坚定的眼神。然后纪云天回头,目光落在我身上。
“我进去了。”他轻轻地说,像一片轻盈的羽毛从阳光里落下来。
“好啊,不远送了,早点回来!”我故意做出一个俏皮的表情。
他微微一笑,抬起手,轻触我的笑容,然后很温柔很认真地说:“我好像还欠你一样东西。”
我呆了一下,愣愣地道:“什么东西?”
“很重要的东西。”
“啊?啥?”
他一声轻笑,凑过我耳边。我凝神倾听,他却悄悄地道:“你自己好好想吧,想不出来的话,等我出来再告诉你。”
我:“……”
手术进行了很久,很久,应该有几个钟头吧!实际上我不太清楚时间是如何流逝的,很多已发生的或未发生的事像天下掉落的雨点般涌入我的大脑里,但其实无论是什么事我都没办法真正做出思考。我们三个人坐在手术室外面也没有太多交谈,因为好像已经没有什么再需要交谈。有个人正在里面与死神抗争,而我们是他的亲人,爱人和朋友。一堵墙并不能真正隔开什么,我们都在陪着他。
终于,手术室的门打开,陈教授当先走了出来。我们立刻不约而同地围上去。
“手术很成功!”他微笑着说,我们同时松了口气,然而,还没来得及高兴,他又说,“但是……在手术中,我们发现了部分淋巴转移。不过,目前来看应该仅限于淋巴转移,做过淋巴结清扫之后再继续进行化疗,应该问题不大。”
方筱苓猛地抓住我的手,我则紧着嗓子问:“那么,以后会怎么样呢?还会……再复发吗?”
陈教授的笑意敛下去一些,他深深地看着我们,缓缓地道:“这不好说。从概率上来看,百分之五十吧!”
“有没有搞错?百分之五十?那不是说云天复发的可能性还是很大?”顾繁无法置信地低嚷。
是的!百分之五十!这不是在下赌注,不是在买彩票,这是有关一个人的生死,而那个人是我的纪老爷!我呆呆地看了一眼方筱苓,她的表情像是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我猜我自己的也一样。
陈教授又道:“百分之五十的概率确实并不低,但只要五年内不复发,注意保健,定期复查,以后复发的概率就会以几何级数递减。所以这不是死刑,只是一场需要付出耐心与信心的持久战。”他长长地舒口气,洞悉世事的目光带着微微的暖意注视着我们,温声道,“两位纪太太,仅凭个人的看法而言,这一场战争,我相信你们能赢!因为,有这样的母亲和妻子,是他最大的胜算!”这一刻,他已不仅仅是一位医生,更是一位朋友,这样的劝慰,无疑更具有说服力和可信感。
我感激地微笑起来:“是的,你说得很对。多谢你,陈教授!我们会尽一切努力,陪他一直走下去。”我凝视方筱苓的眼睛,轻轻地问,“是不是,妈?”
方筱苓眼中渐渐凝聚神采,她坚定地点了点头,回给我一个带泪的微笑。
作者有话要说:
☆、第 64 章
手术的康复很漫长,很艰难,也很痛苦。纪云天在很长的时间里都插着胃管,靠流质为生,手术后不久又重新开始的化疗,更把人折腾得生不如死。可是,这个过程又是平静的,安逸的,甚至是欢乐的。因为,我能感觉到,痛苦仅仅停留在肉体,在纪云天心灵的内部,那里是一片平安喜乐。
所以,我也没有再掉过一滴眼泪,哪怕有时候看到他因疼痛或是其他的不适忍到全身发抖大汗淋漓。因为,就算是这样都好,他毕竟还活着!人活着,并不是为了忍受痛苦,但如果痛苦之后会有更灿烂的人生,那么,还有什么不能忍受呢?他的心思大概和我相同,因为,即使是在这种时候,他偶尔睁开的眼睛里,目光始终很平静。充其量,他只是握紧我的手,紧到使我的手上留下一个个青紫的痕迹。我自然不会松开。比起他所忍受的,这又算得了什么?如果快乐会传染,坚强当然也会。
就像歌里所唱的,人生就像海上的波浪,有起有伏,而希望始终存在。
纪云天一天天地好起来,慢慢地他能够进食,能够下床,甚至能够和我在花园里散步了。终于,在进行过一次全面检查之后,陈教授宣布,他已经可以出院回家了!
已近年关,G市虽在南方,这时候也寒意袭人。给他准备的外套,正是我和他初遇那天所穿的黑色昵子大衣。比起那时,他瘦得更多,但人却显得越发挺拔。更重要的是,那双黑色的眼睛不再被冷漠覆盖,取而代之的,是常常浮现的淡淡温暖。
离开纪家已有数月,偶尔回来取点东西,也是脚步匆匆。这期间我所有的心思都在纪云天身上,纪家仿佛倒成了一个旅馆。现在终于回来,不知怎么的,一种强烈的回归的欣喜却忽然涌上心头。我想,这大概是因为,其实家并不在某一个固定的地方。家在那个人的身上。他在哪里,哪里就是家。
能够回来,方筱苓就不用说了,桂姨也高兴得合不拢嘴。她端出一个准备好的火盆,放在门口,按照习俗,跨过火盆,就可以把医院里的病气、邪气全部消除,不会带进家门,以后也会平平安安。
纪云天微笑着看我一眼,然后牵着我的手,一步跨过。
“谢谢你,桂姨!”他冲她很自然地微笑,桂姨好像呆掉了一样,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高兴得一叠声地道:“啊,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我猜她大概很多年没有见过她家少爷这种平易近人的亲切模样。
纪云天这时却又看向我:“喂,上次的问题你想明白了没有?”
我眨眼,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说出这种话:“什么问题?”
“我进手术室之前说的,我还欠你一样东西,后来你没有再问我……不过,我猜就你这榆木脑袋,也是想不出来的吧?”
咳咳,难道我还真是榆木脑袋么……确实没想出来。
“后来那么忙,我哪有空想,真是……”我嘟囔着说。
纪云天却是翩然一笑,揉了揉我的头发,倒有点像我平时蹂躏小阳:“放心吧,就算是榆木脑袋那也是我老婆,不会嫌弃你的!”
“……那,到底是什么?”
纪云天的眼神突然就变深了,他的手来到我的脸上,停住,像捧着一件稀世珍宝。“沈晴星同学,”他嘴角的微笑好像三月和煦的阳光,“我还欠你一个婚礼!”
“什,什么?”我瞪大眼,“婚礼?”
“对!”纪云天转头看方筱苓,母子俩眼神交汇,同时流露出心领神会的微笑,“妈,这也是纪家欠她的。”
“好儿子,我老早就等着你这句话啦!”方筱苓的表情那只能用喜不自胜来形容,“太好了!终于等到儿子娶媳妇了!桂姨桂姨,快把我那本黄历拿过来,看看最近的好日子是哪一天……哎,不行!”她突然又顿住,“这么大的事,哪能这样匆忙,嗯嗯,还是得花点时间好好准备才行……”
她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拉着桂姨匆匆地就闪人了,好像眼中只剩下了举办婚礼这件事情。
我目瞪口呆,好半天才道:“真的要这样么?其实,我们已经……”
“是的,必须要!”纪云天严肃地点头,“作为一个合格的丈夫,我一定要给你一个盛大的婚礼,并且向全世界宣布,你沈晴星已经是我纪云天的女人!谁也不准再来抢!”
我从头发梢一直甜到脚趾尖,却撇嘴道:“说得我好像是你的所有物似的。小阳可是说了,你这个姐夫将来做不做得下去,还得看表现!”
纪云天倏然眯眼,危险地笑起来:“要看表现是么?可以有。”他凑过我耳边,压低的嗓音透着一丝邪恶,“老婆,今天晚上你是不是就搬到我的房间来,看看我的表现行还是不行?”
刚才的甜蜜顿时化成火焰,“轰”的一声把我从内到外烧成了灰。啊啊啊,为什么我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之前是有协议不用上他的床,可可可,可我们俩现在只剩下结婚证了啊喂!
这这这,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啊啊,我要去做饭了……”我眼睛乱瞄,然后“嗖”的一声跑掉了。身后,传来某人得意飞扬的大笑声。
那天晚上,我最终还是没有上他的床。开什么玩笑,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好不好!一再坚持之下,我还是爬上自己的床了。可是……可是!谁想到他居然爬上了我的床!
大约九点多钟,我刚从浴室出来就吓了一大跳,那个本该在隔壁屋里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