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瓜载我来





吗?”乔生说:“怎么,棕禹没有跟你说过这件事情?”他以为凭他们的关系,棕禹应当会告诉她的。   
  子欣不由得一阵尴尬,等着他说下去。   
  “当时邵家是收养了菁菁,但并不是报上写的那样,你知道棕禹一向不爱解释,所以由着记者去乱写。其实菁菁的监护人是邵女士,”乔生说,“再说,国家法律健全,棕禹这种单身男人,根本没有收养小女孩儿的可能性。”   
  所以——“他们在法律上是兄妹?”子欣想要一个肯定的答案。这样问,让乔生觉得十分奇怪,可还是点了点头说:“是这样,没错。”乔生送子欣出来,仿佛发觉她的不安,便问:“你有心事?”子欣没承认,可是也没有否认,她说:“车来了,我先走。”   
  乔生突然追上来,拉住了子欣。子欣回头,看了一眼他握在自己的手臂上的手。乔生忙放了手说:“我看得出来,你有心事。如果有事不方便跟棕禹说,不如找我聊一聊。一个人解决不了的问题,还可以两个人想办法,两个人分担。”   
  子欣抬眸望着他的眼睛,那眼里是货真价实的关心。   
  直到子欣的车拐过转角,乔生这才回了办公楼。乔生为棕禹送去会议的结果,他刚想叩门,听到里面传来棕禹与菁菁的对话。平常乔生听惯了他们之间的对话,只是今天听到子欣提醒——他们在法律上是兄妹。   
  乔生突然觉得那对话里有太多暧昧,只是双方当事人都没有察觉。也许棕禹明白,乔生心想,他怎么可能不明白,他向来不喜欢过多的纠缠,从前那些女伴都要看他的脸色说话。可是菁菁,他对她十分特别。   
  菁菁起身要回去了,棕禹说:“下了班一起走,现在我没空开车。”她已经耽误了他许多时间。菁菁说:“我坐计程车。”棕禹看了她一眼,目光很严厉。菁菁留了下来,她百无聊赖地翻看了一会儿杂志,然后,在一张打印纸上勾勾画画。棕禹起身,看到菁菁用铅笔勾勒出一个大大的圆,问:“画什么呢?”菁菁说:“向日葵。”   
第44节:第七章沉默隐忍的爱(5)     
  菁菁整日都恹恹地打不起精神,晚间用餐,有乔生作陪。   
  吃中餐,棕禹给菁菁夹菜,还给她剥虾皮。乔生突然生出一丝惊讶。   
  棕禹问今天开会的结果,原本是要确定产品上线的时间与运营方案,听上去很重要,可是这样的会议总要开许多次,统一各方思想,然后才能确定真正可行的方案。乔生说:“没结果。”他顿了一顿说,“唯一的结果就是确定了下次开会的时间。”   
  菁菁扑哧一声笑出来,棕禹也笑。   
  菁菁的电话又响了起来,她的电话总是在晚间吃饭的时候响起来。菁菁接了起来,这一次她并没有离席。菁菁靠在椅背上,用手拉扯餐布边上的絮条。她说:“没有,还没有确定下来——有结果了,我给你打电话吧——好的——”   
  菁菁挂了电话。   
  “西贤?”棕禹问,“他现在在哪里呢?”   
  “在法国,他是学建筑的。”菁菁答得很随意。   
  法国?棕禹突然变得敏感起来了,他冲动地问:“这就是你突然想去法国的原因?”那么她刚才在电话里说的“有结果了”,是指她去法国的事情?大概棕禹的语气有些指责,乔生不由得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   
  其实菁菁有想到这一层,如果她一定要离开这里,法国有西贤,不会让她觉得太孤单。菁菁没有说话,仿佛默认了。可她这样的默认于棕禹来说是另一种意思。   
  棕禹从前以为最难的事情一定是——他不知道自己是否有毅力一直瞒下去,他害怕有一日不小心说出来的话,让她吃惊,倘若她对他亦有情,这关系尚可继续。最糟糕的情况是,连现在的亲密关系也无法维持。   
  棕禹这天晚上没有睡,在阳台上抽了一支烟。原来还有更难的事情——他不能看着她走向另一个人。倘若她有一日结婚,也许他会是那个牵着她的手,带着她走向神坛,将她的一生送给另一个男人的人。棕禹想到这里,心里一阵疼痛。   
  棕禹在阳台上看到画室还亮着灯光。   
  菁菁坐在画架前,画架顶上五个大小不一的聚光灯都开着,强光打在画板上,让所有的颜色不失真。她背对着他,正在低头画画。画室的角落里放了一些她画好的油画,有一幅画的是一个中世纪的西欧女人,穿白色礼服,拿着一把精致的镂空扇子,四下张望,仿佛正在参加舞会,可是表情却非常迷惑。棕禹心想,他现在和她真像。   
  棕禹走得近了,菁菁在宽凳上移了一点儿位置,棕禹与她并肩坐了下来。   
  菁菁并没有说话,只是画画,她在画一幅向日葵。棕禹也没有说话,画室里安静得能听到窗外夜风的呼呼声。   
  菁菁身旁的小桌上有五个笔筒,装满了各种宽度大小的画笔。菁菁换笔,抽了一支细画笔出来,在水里洗色。她太用力了,水珠滚到棕禹的手背上,菁菁顺着手看上去,看到棕禹专注地看着自己。   
  菁菁怔了一怔,突然站起来,仿佛要去拿桌上更远的笔筒。其实棕禹已经察觉到了,她很不自在。棕禹站起来,暗示她可以坐回去继续画画。棕禹这次没有再坐下,只是站在她的身后,问:“画好了?”   
第45节:第七章沉默隐忍的爱(6)     
  菁菁说:“快了。”向日葵的橙黄色的花瓣已经很分明了。   
  棕禹说:“在法语里,人们称向日葵为落在地上的太阳。”菁菁一边着色一边说:“很像。”   
  画室里太安静了,安静得可怕。菁菁说:“我不知道还要画多久,你明天还要上班,要不要先去睡?”菁菁停下画笔,偏头过来,却也只是望着地板,并不看棕禹。   
  棕禹却说:“据说梵?高一生画了许多向日葵。”菁菁顺着说:“可是我一幅也不懂得。”棕禹说:“在法国,向日葵象征着积极乐观,可是梵?高本人却是自杀的。”他既然那么喜欢画向日葵,不应该也积极乐观吗?   
  菁菁微微一笑,对棕禹说:“你知道向日葵的花语是什么吗?”   
  “什么?”   
  “沉默隐忍的爱。”   
  那灯光打在这幅刚刚完成的向日葵上,暗陈的橙色花瓣仿佛所有希望都被浇灭,可是扬起来向着光明的姿态,却根深蒂固。棕禹整个心仿佛都沸腾起来,落在空中,又跌下来。良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沉默隐忍的爱。   
第46节:第八章心生情愫(1)     
  第八章心生情愫   
  晚上八点钟的时候,阴沉的天空开始下雨,乔生收拾好文件,正要关灯下楼,听得棕禹的办公室传来铃声。他仿佛遗落了手机。乔生推开门,手机放在办公桌上,微微震动着,漆黑的夜里,仿佛绽开了一朵绚丽的蓝色花朵。   
  来电显示是“裴子欣”,在乔生犹豫的几秒里,电话突然中断了。乔生将手机拿在手里,后悔不迭。手里一震,又是“裴子欣”。这一次,乔生毫不犹豫地按了“接听”。电话里传来很嘈杂的声音,令乔生眉头一皱。   
  “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乔生听出来,子欣说得有些吃力,她喝了酒?乔生说:“我是宋乔生,棕禹把他的手机忘在办公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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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生?”电话那边显得有些失望。   
  电话这时被一个男人夺走了,那人对乔生说:“先生,她有点儿醉了,你最好来接她吧。”手机被子欣抢了回去,她说:“不用,不用!我自己能回家。”   
  乔生问了地址,拿了外套,匆匆下了楼。   
  这是一间位于城东有名的小酒吧,地方其实不大,因为常常有很有名气的歌手来驻唱,生意倒是很兴隆。乔生去的时候,子欣正在吧台和一个男孩子说话,他看上去很年轻,五官分明,因为太年轻了,眼里有一种掩饰不了的稚气。   
  子欣见到乔生,笑着说:“真麻烦你跑一趟。”如她所说,她并没有喝得太过分。   
  因为乔生的到来,酒吧角落里有人在吹口哨,对着那个男孩儿起哄说:“元杰,元杰……”单身女子在酒吧,总是引人遐想。乔生知道,这是男孩儿的游戏。乔生再看了一眼男孩儿,男孩儿稚气的眼神里带着一丝挑衅。   
  乔生问子欣:“你怎么到这里来了?”他知道,她有心事。   
  乔生带着子欣出了酒吧,那个叫元杰的男孩儿追上来,乔生眉头一皱,元杰笑着说:“别担心。”他手一扬,是子欣落在酒吧的手提包。   
  在车里,乔生一边开车,一边问子欣:“那男孩儿是谁?”子欣说:“酒吧里认识的。”车窗摇下来,夜风仿佛吹醒了子欣,她一手支在车窗边,一边笑着说:“他竟然说我像他姐姐。”乔生也笑,为这笨拙的搭讪借口。   
  乔生问:“你有心事?”子欣淡淡地说:“没有。”乔生立刻说:“没有的话,你不会喝酒。”他对她的了解,比棕禹对她的了解还要多。有时约会,来接她的人是乔生;晚归回家,送她的人也是乔生。子欣从前也有过抱怨,可是总是忍着,以为棕禹从来都是这样冷漠的人,她喜欢他,当然只能一并接受他的缺点。只是想起订婚那天晚上,子欣总是忍不住掉下泪来。   
  其实订婚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可是棕禹和她见面不超过五次。   
  乔生这一次很坚决地说:“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泪水凝聚在眼角,子欣说:“订婚那天,我看到棕禹吻了菁菁。”她说得很轻,低着头。   
  吱——   
  乔生猛然刹车,停在人行道前。他转头,看到一滴眼泪在夜色的反光中跌落。   
  她一直以为他的性格内敛,所以不喜欢表达,对她也不热忱。可是那天晚上,他吻菁菁的画面,总是在她的脑海里浮现,他并不是不热忱,只是她不是对的人。   
  乔生呆呆地说:“他们的关系一直很好,你是不是看错了?”她怎么可能看错,即使他醉了,可是一个男人吻心爱女子的小心翼翼,她全看在眼里。   
  子欣说:“我是真的想跟他结婚,生活一辈子。可是现在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她低声抽泣。乔生越过座椅的间隙,握住子欣的手,说:“没事,会没事的。”   
  人行道上走过几个人,子欣突然擦干了眼泪,说:“宋阿姨。”   
  乔生向车前一看,见宋景真和沈世陨并肩走了过来。子欣拍了拍脸颊,让自己更精神一点儿,问:“我看上去没问题吧?”车厢里气氛温暖,仿佛他们有十分亲密的关系。乔生心里也很暖,他说:“很好。”然后与子欣下了车。   
  宋景真与沈世陨邀他们去自己的公寓,原来沈氏夫妇的公寓就在这附近。   
  家里并没有画室,但是墙上的油画和各种装饰物无不显示主人的艺术修养。   
  乔生看到沙发前的矮几上摊开一本杂志——是今秋拍卖会的宣传册。被翻开的那一页,是一幅已故画家孟占国的代表作——《日光》。乔生说:“最近他的作品好像频频出现在拍卖会上。”沈世陨说:“是啊,因为孟占国本人已故,那些作品都是不可再生资源,所以行价也就提升起来。”   
  宋景真和子欣从厨房里端了饮料过来,宋景真说:“他啊,老早就打上这幅画的主意了。”沈世陨年轻的时候就很喜爱孟占国的作品,特别是这幅《日光》。沈世陨第一次见宋景真是在国际俱乐部,孟占国在二楼开画展,他去看《日光》,她也是。   
  乔生问:“起价多少?”沈世陨说:“大概不便宜。”他连支票都开好了,志在必得。   
第47节:第八章心生情愫(2)     
  宋景真问子欣:“拍卖会就在这个周日,你们要不要也去看看?”   
  子欣兴趣不大,沈世陨笑着说:“又不是你画廊的拍卖会,你倒总叫人去,刚才在餐厅里也叫菁菁去,可见你一定收了主办方的好处。”   
  也许是菁菁的名字突然被提及,子欣倒有点儿笑不出来。乔生看了一眼子欣问:“怎么,姑姑去见菁菁了?”沈世陨说:“可不是。”宋景真说:“我是想说服她去法国学画画,我看过她的作品,虽然还有很多不足,但是好好栽培一定可以成大器,不去太可惜了。”   
  子欣问:“那菁菁怎么说?”宋景真说:“她说再考虑考虑。”沈世陨一边看着《日光》一边说:“这倒怪了,这样好的机会,旁人争都争不来,真不知道她还犹豫什么,太任性了。”   
  宋景真温婉地笑,心想,菁菁周末也去参加拍卖会,临时遇到,再劝劝她吧。   
  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