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鸟 (第二部)
“扯平?”
怎么扯平?强暴他、折磨他、改造他、侮辱他,几次三番弄得他濒临死亡,这样的伤痛怎么可能扯平。
气到了绝顶,嘉颜反而说不出话来。
象周晓芹这样的小姐,在程鸿业的关心和家人的爱护下长大的女孩,又怎么会理解他的苦楚,理解他敏感的体质对于疼痛有多么的畏惧。
“难道不是吗?” 还以为嘉颜理亏,义愤填膺的周晓芹越说越激动。“为了陪你,他最近连宴会都不参加,还花心思把你搬进他的房间,要是说出去,不知道要伤了多少名媛淑女的心,你却不知道感激。。。。。”
“够了,小芹!别再说了,嘉颜一点都没错,错的是我,是我勉强了他,让他为难了。”
正在此时,一道洪亮的声音突然喝止了她的话语,程鸿业适时地出现在了房门口。
“我知道你是为我着想,但是我和嘉颜之间没那么简单,你就别管了。”
和周晓芹道了晚安,打发她回房,程鸿业赶紧把浑身发抖的嘉颜拉进了房里。
“你别理她,那都是小孩子的气话,我知道你好就好了。”
“什么别理她!你、你们。。。。满口都是鸿业怎么委屈,怎么付出,你们到底有没有当我是人,当我是个男人?”
愤然拍开程鸿业的手掌,缓过劲来的嘉颜,终于爆发出来。
“嘉颜。。。。。。”
“你不喜欢,我活该被整;你喜欢,我就要应承;说到底,你们原原本本就当我是个宠物,就该随便主人摆布。出去,别进来!”
一边吼一边走,嘉颜很快就进入了自己的隔间。
“别象个跟屁虫一样老围着我转,我今天想一个人静静,不想看到你,也不想做!”
把满脸堆笑的男人猛地推到门外,嘉颜奋力关上了房门,震得靠墙的家具都抖了一抖。
什么了不起的男人,他根本就不稀罕。在他的眼里,程鸿业永远都是个超级霸道,又下流好色的强奸犯而已。
盛怒之下倒头便睡的嘉颜,其实并没有注意到,这是他第一次成功的拒绝了男人的求欢。而他脑中的那个霸道男,今夜也是出奇的乖巧,听过了这前所未有的辱骂以后,程鸿业不但没有冲进房里巧言狡辩,让他过了一个安静的夜晚,而且第二天一早,还陪着笑脸,亲自把早餐送到了嘉颜床上,小心地安抚着他的情绪。
有过了这次经验,向来都很压抑的嘉颜,慢慢地放开了自己。不愿意就拒绝,不开心就顶撞,在一次一次的胜利之中,他逐渐由一个委曲求全的“仆人”,演化成专门管制程鸿业的“教官”。
“嘉颜,这个让佣人去擦就好,你不要那么辛苦了。”
“我就是佣人!你走开点,不要妨碍我干活!”
。。。。。。。。。
“嘉颜,你坐下来一起吃吧,你站在我旁边,我浑身不自在。”
“有什么不自在的,我又不是第一天伺候你吃饭。快吃,不要罗嗦!”
象这样的小规模冲突,也慢慢由卧室蔓延到整幢房子,惹得那些少爷小姐和佣人们既好笑又焦急,巴不得能加点催化剂,好让这两人快点达到情投意合的境地。
可作为主角之一,程鸿业却是一点也不着急。仔细地斟酌着用词,步步为营,他是故意怂恿着嘉颜的任性。外表乖巧柔顺,内在刚烈不屈,在鼓动这样的恋人走出契约阴影的同时,程鸿业也享受着他从未有过的娇俏可爱。
经过了这些日子的沉淀,动荡不安的气氛终于逐渐从屋里散去,佣人们很快就适应了新的情况,识趣地叫着嘉颜“少爷”。应程鸿业的授意,一些琐碎的家事,也开始征求起嘉颜的意见。
而那些虎视眈眈的女人们,虽然仍不甘心,但是前车之鉴,他们也只能安分守己地不敢造次。
“好难看哦!”
星期六下午,难得程鸿业不在,独自享用图书馆的嘉颜,托着下巴看着对面的一个书架。
那是前两天新增的家具,以备越来越多的图书之用。当时佣人们来向他请示的时候,因为憋气,他故意指了一个最突兀的地方。本以为一定会被否决,然后就可以从此清静了,可是没想到他们竟然真的把它放在了那里,而且还高唱着“嘉颜少爷说这里,就是这里”的论调,害得家里的孩子们都吊着奇怪的眼光来问他“你真的觉得那里好吗?胖一点的人可能走不过去哦!”
“唉!”
果然,胖一点的人是比较困难。
起身走到书架前面,嘉颜弯了弯腰。
啊~!别说是胖的人了,就算是他,只要一撅屁股,就会碰到后面的桌子,他怎么会指了这么个地方啊。
看来不搬是不行了。
再次懊恼地叹了口气,嘉颜死心地卷起了袖子,开始搬动上面的书籍。
一层。。。。。两层。。。。。
当他正干得热火朝天的时候,图书馆的大门突然打了开来,溪悠容、陈玉琳和张宛仪静静地走到了他的身边。
“林家颜。”
“啊?”
没想到是来找自己的,嘉颜吃惊地抬起头来。
自从发生李佩玉的事件,这还是他第一次和宠妾们说话,或者说由于程鸿业的过分紧张,她们还是第一次有机会接近他。
“容姐,你有什么事吗?”
“嗯,是这样的。”沉默了一会,年纪最大的溪悠容终于下定决心般地吐了口气:“我们是来向你告别的。”
“告别?”
“是的,我们明天一早就要离开这里了,除了现在,可能没机会说话了。”
“哦。。。。。。”
面对着这些痴心的女人,嘉颜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爱一个人没有错,愿为爱情牺牲的决心也很感人,可是把这种附带生命的感情,强加在无意者的身上,却是太过沉重了。
“你不用有什么想法,其实,我早就知道鸿业他是不会爱我的,他也不会爱我们中的任何一个。想想当初真的是很疯狂,不管家人怎么反对,就是一心要来到他身边,以为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会为自己的深情感动。但是到了这里才知道,和我有一样想法的人太多太多,对于鸿业来说,我们没有一个是特别的,我们都是他不可能爱的人,也是他觉得最头疼的麻烦。”
苦笑着摇了摇头,溪悠容的眼中闪烁着悲伤的神情。
“尽管这一年来,我都没抱什么希望,可我还是想看看,他究竟会爱上什么样的女人。如果不能看到他最后的感情归宿,我是怎么都不能死心的。但是。。。。。”
满含深意地望了望嘉颜。
“但是,我没有想到会是你。鸿业从来都没有那种的倾向,哪怕你再美丽,毕竟还是个男孩子,我一直以为这只是个插曲。不过现在看来,你们俩确实很相配,身高外表性格经历,你们都很契合,我真是不认输也不行了。唉~!尽管很不甘心,可我还是希望他能得到幸福,以后就拜托你了。”
“啊?但是。。。。。。我们并不象你想的那样。”
见她完全认定了他和程鸿业的关系,嘉颜立刻反驳起来,但没等他说完,右边的陈玉琳也加了进来。
“别再否认了,我们知道你还没有答应鸿业,不过这只是时间问题,以后你就会知道他有多好了。请你不要再难为他,快点答应吧。
我明天也要走了,我也很不甘心输给了你,但这种和别人分享爱人的日子,我是再也不想过了,我要去寻找属于自己的幸福。所以,请你也一定要在幸福来临的时候,快点抓住它,不然错过了机会,可能再也找不到了。”
好象是为自己打气,也象是为大家鼓劲,陈玉琳向嘉颜坚定地点了点头,完全将他震慑住了。
“我也不甘心,不过要我祝福你们,我实在是做不到。”听到这里,左边的张宛仪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我是那么地爱他,可他从来都没有把我放进眼里,最后还选了你这个没办法生儿育女的男人。我受不了,我受不了这种被忽视的日子,更不想看到你们整天打情骂俏,所以我会离开,但是要我原谅夺走他的心,却又惺惺作态的你,我办不到。我是来告诉你,我恨你,讨厌你,鄙视你,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
跺了跺脚,说完了想说的话,她立刻哭着跑开了,出去的时候还撞到了门,在门柱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12
“宛仪,等等!”
怕她会出什么意外,溪悠容和陈玉琳匆匆地向嘉颜招了招手,随即也跟了出去。
望着这突然而来,又忽然而去的三个人,嘉颜怔忪地呆立当场。
的确如此,比起他这个男人,任何一个能带来权势地位,能生儿育女的女人都更适合程鸿业,或者这只是要不到玩具的孩子心理,等过了一阵子,程鸿业就不会那么热衷了吧。
“咳,嘉颜。”
正当他陷入沉思的时候,徐雅文的声音从书架后面传了出来。
“雅文少爷?你也在呀。”
“话先说在前头,我可没有偷听的意思,是你们打扰了我的午睡。”见嘉颜有点尴尬,徐雅文笑着在桌角上坐了下来,“我说,你就别叫我少爷了,鸿业都认定了你,这么叫我,很不舒服的。”
“没这回事,他只是一时好奇,玩玩而已,我始终都是个下人。”
不知道是怎么了,一直都在抵制着程鸿业的求爱,可真的意识到那只是一场虚幻以后,嘉颜忽然有种烦闷的感觉。
“什么玩玩而已?鸿业是绝对不会拿感情开玩笑的!”听到嘉颜的回答,向来温和的徐雅文,不悦地跳了下来,“你到底是不接受鸿业的感情,还是不相信他的感情?这个月来,他对你的态度,我们都是有目共睹的。如果是不相信他的感情,我可以向你保证,他绝对是真心的,他不是那种见异思迁的人,也不是那种会为了权势牺牲爱情的人。只要你一不在,他的样子要多阴郁就有多阴郁,人也瘦了很多,我们真的很担心他。如果你是不能接受他,那我劝你再多给他一点机会,不要那么固执了。”
“我哪有什么固执,我有权利固执吗?你们一个个都责怪我,说我对他太冷酷太无情,可是你们有没有想过我的感觉?被关在这个牢笼里,被迫接受着这样的身份,不管喜不喜欢,都是他的人,你们想过我的痛苦吗?”
而且等他玩腻了以后,就会象垃圾一样被扫到角落。
没有说出口的话,似乎比袒露的更加沉重,越想越觉得可悲,不愿再继续下去的嘉颜,转头望向了窗外。
“好吧,好吧。就算你说得都对,是我们不近人情,那么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一直就这样拒绝下去吗?让鸿业对你伤心绝望,放弃你,离开你,随便找个不爱的女人结婚生子吗?可是就算这样,以他的个性,他还是不会放了你的,他不会允许你属于他以外的任何人的。”
“他会怎么样,我怎么知道,反正我这辈子都卖给了他,我也没想过会有自己的幸福。”
“唉~!”
听嘉颜把话推到了绝路,说不下去的徐雅文,强忍着怒气走向了门口,可是刚搭上了门把,他又忍不住冲了回来。
“嘉颜!我知道你不是自愿委身于鸿业的,但是你的幸福只能系在他的身上,想要过快乐的日子,想要人爱你,就考虑原谅他吧,不然最后会后悔的人,一定是你,鸿业绝对是一个可以信任,能托付终身的人。”
再次紧紧地握了握嘉颜的肩膀,徐雅文这才真的离开了图书室。
直到厚实的门扉砰的一声被关了起来,同时回过神来的嘉颜,愤怒地扫落了桌上的书本。
恨着那个男人,怨着那个男人,但是心里的另一种情绪,却更让嘉颜恼火。
绝对不可以,不可以让程鸿业成为他生活中的习惯,他是一个男人,不该成为任何人的女人。
向着闻声而来的佣人们交代了一番,让他们把书架搬进里间,嘉颜随即也离开了图书室。整整一个下午,他的情绪始终都处于极端的愤慨和郁闷之中。
“嘉颜,你睡了吗?”
这天晚上,从宴会上回来,程鸿业轻轻地倚上嘉颜的床,从后面抱住了他。
“听说你晚饭都没怎么吃,我很担心你。”
发现嘉颜并没有抗拒,他又进一步吻上了他的颈侧、耳朵、脖子。昏暗之中,嘉颜脸上看不出有什么表情,只有黝黑的眼眸闪烁着动人的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