怅卧新春白袷衣 作者:熙河(晋江非v高积分13.01.31完结,民国)
绺瘢褂谐汕贤虻那巨被ù裕蛑笔峭袄锊庞卸鳌?br /> 进入大门后,还有好十几分钟路程,一路上经过修剪的松树柏树纷纷掠过。
车子驶近大宅时,一个穿管家服饰的中年人开门出来等候,迎他们进去。
大厅里光洁
明亮,并没有炫耀的家俱陈设,但处处表现上好品味,落地的长窗外有大西洋的海风涌入,碧蓝的大海似乎能跃进屋内一样,置身其中,只觉得悦目舒适。
老太太牵着明林慕容的手,湛蓝的眼睛炯炯有光:“你先陪我做弥撒,接着我们一起吃午饭,然后,我要珊妮带你四处看看。”
明林慕容颔首:“好。”
明清远一到,便去寻母亲,她正在园子里休息,纽泽西州有一别名唤作“花园之州”,园子里自是花团锦簇,专门有人修整的草坪如张绿油油的毯子,不知怎地,却衬得明太太更加寂寞。
“妈。”明清远走过去,坐到她的旁边。
“清遐?”明太太又惊又喜。
明清远握住她的手,心里一阵难过,只是低声提醒道:“妈,我是清远。”
“是你?”明太太十分意外,“怎么会有空?你不是正在国内戡乱吗?听说你是战场上的救火队长,怎么能走脱?”
“以后都会有空,我会在这里住很久。”明清远有些歉意地说,“妈,阿婆拍了电报给我,我才知道,这回我是真的想多陪陪你。妈,我要陪你一起过完这个秋天,一起过双十国庆节,一起过耶诞节,一起过之后的每一天……”
她的手已经老了,手背上有了黄斑,指甲上也有了直纹坑,一切都表明她已是个年过六旬的老妇……明清远再忍不住,唤她一声:“妈。”
“你怎么了?”她倒是笑,“生老病死皆是世间常情,看淡便好。”
明清远勉强笑道:“是,妈说得对。”
接下来的日子,明清远一直陪伴着明太太。
国民政府多次自南京拍了电报来催,说共军平素皆是“闻狐丧胆”,如今明清远这一走,共军立刻翻了天,从山里头涌出来。杜聿明、胡宗南他们连吃败仗,被打得节节败退,要明清远快些回去带兵戡乱。
明清远不管不顾,只是专心照顾母亲。星光璀璨,大海浩瀚,自此方知,一寸光阴一寸金。
可到头来,仍逃不过那一日,明太太连这个秋天都不曾度过。
临去时,明太太已然意识模糊,拉着明清远的手直叫“清遐”,惨白着一张脸道:“清遐,你听妈的,别和你父亲一样和那些Gong党来往,你还年轻,不晓得他们的性质,别走你父亲的老路……”
声音渐渐低去,明清远一下子扑到母亲身上,将头深深地埋在母亲的颈窝,就如同小时候做过无数次的一样,可这一次,母亲再不会笑着拍他的头。
阿婆在旁边劝着,舅舅、
舅母在旁边劝着,明林慕容和表弟表妹也在旁边劝着,可是明清远什么也没有听见,他只是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念着,妈,妈……
他还记得小时候母亲给他和大哥讲故事,讲伊甸园,讲所罗门王,讲摩西分海,讲约伯……
他还记得从前和大哥最喜欢站在一起要母亲辨认谁是大哥谁是小弟,即使母亲猜对了,他也学着大哥讲话慢吞吞的样子道一句:“妈,我是清遐。”
他还记得那时候父亲猝然离世,母亲跪在灵柩前,惨白的面色愈发衬得眉目漆黑,那时他便在心中起誓,今生一定要好好待母亲。
他其实还有很多话来不及和母亲说,他其实还有很多事还来不及做……他其实还想再对母亲撒娇,还想日后尽心尽力地孝顺母亲……
可是来不及了,一切都来不及了。
该来的一天,终究还是来了。
同明太太,明林慕容并无多少情谊,也是直到现在,才知道明太太原来姓欧,唤作欧露西,自幼旅居美利坚,十七岁那年,遇见了在西点军校读书的明振伟。
缘便是劫。
十七岁的初遇,便注定了终其一生都无法逃脱的劫。
很快,明振伟便回国参加革命,直到民国元年,明太太携了年仅三岁的明氏兄弟去中国,一家人这才团聚,之后的日子,却还是不如他们所期许,太多的无奈包含在其中。
她的这一辈子,是否真的无怨无悔?
在天主教堂举行葬礼的时候,因为是名门望族,是以来了极多的人。明清远着一身黑衣,一步一步地跟在阿婆后头,然而每一步都似踩在棉花上一般,虚软无力。
他从母亲故世到现在都没有哭过,一滴眼泪都没有,可是心里却像刀剜一般,双眼也是干涩得生疼,每眨一下眼,都会疼痛。
明清远告诉自己要坚强,同阿婆和舅舅他们料理着母亲的后事,都用心尽力去做,因为这已经是自己所能为母亲做的最后一件事情了。
他一直恍恍惚惚的,不知道葬礼已经进行到哪里,也不知道下面该做什么,只是下意识地做着。
哀乐声中,忽然有一对穿着黑色风衣的男女穿过人群,朝最前面走来,长长的风衣使得他们不像是常人那样用双脚走路,加上男的英俊,女的貌美,更像是奥林匹斯山上飘然而来的希腊神祗。
明林慕容有些愕然——怎么会?
明清遐和明顾夕颜来了。
明清遐走近明清远,看着自己的弟弟低垂着头,浓密的睫毛在惨白的脸颊上映出两片阴影
,苦涩的感觉顿时溢满心头,他唤:“小弟。”
明清远抬起头,低声道:“妈没了。”
“我知道。”明清遐道,“我回来了。”
一丝阴影掠过明清远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你来迟了。”
明清遐望着天花板,叹了口气:“是。”
看着这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明清远忽然冷冷地一声笑:“你来做甚?她父亲是大资本家,夫婿是军阀,儿子是国民党员,每一种身份都是□打击的对象,你一个□员,过来参加她的葬礼做什么?”
“小弟,你听我说……”
“听你说?听你说什么?”明清远望定大哥的那双眼睛,那么漂亮,温软得似玉,可是又有谁知道他在想什么?
明清遐温声同明清远道:“小弟,今天当着母亲,当着家人,我发誓我再也不会同□人有往来,也希望你以后别再同国民党人有往来。父亲因政治而亡,我们兄弟还要因为政治而闹翻吗?这东西,我们以后还是不要沾染了。”
他这么说,于是明清远就信了。
如果连他也无法相信的话,明清远就当真不知道这个世上还有什么人可以信任了。
所以他同明清遐说:“好。”
明清遐伸出右手,很是诚恳:“我们永远都是好兄弟。”
“哥。”他亦伸出手,“我答应你,我们永远都是好兄弟。”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兄弟俩会决裂,XDDD
☆、第二十五章 汉庭急诏谁先入
早晨推开窗,外头有茫茫的大雪,原来就快要到西元一九四九年了,明顾夕颜的脚步转过重重游廊,他们家的庄园这么大,这么大,即使已经在这里住了近三个月,她仍是不能弄清这里的每个房间。
长长的碎石小路,石与石之间本来长着郁郁葱葱的青苔,现在都落了一层素白的雪,每一步,都能留下一个纤细的足印。
转一个弯,再转一个,清亮的河注入大西洋,屋舍间种有许多秋海棠,从前未曾来过这个地方,明顾夕颜信手推去,门开了。
她看见两个人正坐在那里下棋,面向着她的不知是明清遐还是明清远,背对着她的是一个男子,金色头发,生得高大,明顾夕颜知道这是他的表弟若望。
因他们正在全神贯注地下棋,明顾夕颜不好意思打扰,只是在一旁看着。
他们下的是围棋,因为棋盘是一张特制的矮茶几,所以明顾夕颜可以把这一盘棋的布局看得一清二楚,现在棋盘上正在比气,白子尚有两口气,而黑子也只余一口气了,看来这一盘棋已快终了了。
明顾夕颜正看得入神,若望回转过头来,看见她坐在那里,故意地轻轻咳嗽一声:“表兄,你看。”
那人这才抬起头来发现她,他微笑着站起来,明顾夕颜注意到他的右腿无法弯曲,原来是明清远。
这是明太太过世之后,明顾夕颜第一次看到他笑,也许是因为常年带兵打仗,即使他笑起来,那种不怒自威的气质也丝毫不减:“大嫂。”
大嫂——明明早应该习惯他对她的如此称呼,可听在眼中,心里却是冰凉如针,灼热如火。
明清远上前,一步一步,都似踏在她的心上。
若望许是认错了人,笑盈盈地同他道:“路加,我想到实验室还有事,要先回普林斯顿大学了,拜拜。”
若望人已走远,笑声却未绝。
这下房子里再没有其他人,借着从窗外映进来的蓝荧荧的雪光,她能看见他年少时候绝代风华的容颜正在慢慢老去。
在明清远的身上,老这个字本是不容易察觉的,时间流逝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声响予人提醒,只是年少时候清亮的眼睛开始变得黯淡,年少时候有力的肩臂开始变得松软,鬓边也生了华发。霜丝银发,眼角眉梢细小的皱纹将旧时的容颜覆盖过去……
……忽然,就老了。
明顾夕颜长长地叹一口气,明清遐并不是不爱她,并不是不宠她,只恨她的心那么小,只恨明清远那么霸道,他占据了,霸占得死死的,再没有空间可以让给别人,再没有地方可以容下别人了。
r》 从当年他把她送来美国,到现在又因为奔丧而赴美,多少年过去,每每想到他的名字,每每与他进行短暂的交集,回想起当初那个剑眉星目的男子,回想起他曾经对她说过的每一句话……她的心就有一种温柔的疼痛,疼痛——如万箭穿心。
生命里最好的时光,究竟是把握在手中的现在和可以企盼的将来,还是那些已经无法挽回的过去?
“夕颜。”他的语气软下来,叹了口气,“我说过我知道我们已经回不去了,我也不奢求插在你们之间,不要再拒我于千里之外,好吗?”
不,不是的,只是他们之间的那道沟永远也跨不过去,随着岁月的流逝,只会越来越深,越来越宽。
“我去找珊妮,她说她画了一幅油画,要我去看。”她别过头去,快步走出。
明清远一拳打在墙上,手在刹那间就红了起来。
窗外雪花飘落无声,天地都染成蒙蒙的白,心里的雪呢?早已覆盖了整个原野,无论何处,都是彻骨的寒。
不知道就这样站着望着门口有多久,明林慕容从门外进来唤他:“仲玉。”
“怎么了?”明清远回过神来,发现明清遐竟和明林慕容在一起,不由问道,“你们怎么在一起?”
“有从南京拍来找你的急电,我拿过来的路上正碰上大哥,便一同来了。”明林慕容有些忧心的说,“上面说国军和共军自十一月六日起在徐州进行大决战,第十二兵团由黄维指挥,如今他已然顶不住了,要你快些回去指挥第十二兵团作战。仲玉,你,会回去吗?”
明清遐轻轻提醒道:“小弟,在母亲面前,你答应过我再不和国民党有来往。”
“上次把共军逼得那么紧,也算是为学长报了仇了。”明清远拉了明林慕容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上,“这次……就置身事外吧。老实说,这段不问世事的日子,我过得安稳无比。”
见到这番情形,明清遐微微笑道:“这样也好,小弟,弟媳,你们慢慢聊,我有些事,先走了。”
“他有些事,先走了?”看着大哥的背影,明清远眼睛忽然亮起来,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眼睛有多亮,就像是星子一样熠熠发光。
惊得明林慕容奇道:“怎么了?”
明清远莞尔,一笑之间,就仿佛春花怒放,冰雪消融,满室都亮了起来,但这却是一抹自嘲的笑:“我想我被骗了。”
素白的雪铺在路上,皎皎如一白月光。
明清遐在庄园里转了一大圈,走了许多不必要的路,明显是在兜圈子。雪地里的脚印根本就
抹不去,印着雪光,身形移动亦是清晰可见,加上明清遐一步三回头,明清远不敢靠太近,只远远跟着,每一步都踏在他踏过的脚印里。
雪越发得大,天地之间也越发寥落起来,一折,一转,再一折,面前的宅子原来是明清遐他自己的房间。
回自己的房间至于这样大费周章吗?明清远冷冷地一声笑,心里却仿佛正被极钝的刀割过去。因为刀太钝了,于是划过来划过去,总也割不断,只生生地疼,蓦地伤痕裂开,狰狞的面目鲜血淋漓。
到底,他可是自己最信任的人,自己从小到大最崇拜的人哪……
明清遐一进了房间,立即就从柜子中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