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寨夫人成长记
我仰头看着,讶异的发现他的眼中竟然真的泪光点点。实力派啊!原来皇帝的演技跟影帝有的一拼。
“你安心的去吧……”他沉浸在情绪中,居然还在喃喃自语。
突然一阵晕眩袭来,我无力的垂下头,这才发现他的手指停在我的颈下锁骨处。原来他一直在分散观众的注意力,暗中寻找我的穴道!这狡猾的皇帝,他怎么也会点穴……
这一觉睡的时间并不长,醒来时,上弦月恰在中天。
我躺在蓬莱阁舒服的床上,慵懒的翻了个身。回想起刚刚自导自演的一出闹剧,心中有些后怕。当时一心只想逃脱包办婚姻的命运,头脑发热,行为冲动,若是没有皇帝积极配合,恐怕真是不好圆场。说到底,他不是想娶我吗,怎么反倒掉过头来帮我了?越想越不对劲,我腾的一下坐起来,发现桌子旁边坐着一个人。
见我醒来,他淡淡开口道:“下次别再用这种下三滥的法子了,宫里最忌讳怪力乱神之说。”
一听这话我立刻火冒三丈,反驳道:“还不是你先用下三滥的法子逼婚!我这是以其人之道换治其人之身!”
暗影中的身子微微抖动了一下,他苦笑道:“逼婚?原来你根本不想嫁给我,从头到尾只是我一厢情愿。”
这句凄凉惨淡的话语在冷清的半夜里显得格外悲怆,我不禁有些心软,支吾道:“结婚是要先培养感情的,何况你三妻四妾,我没办法接受……”
“云惜……”他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坐在我床边,捧起我的脸,一脸很受伤的表情:“我不是在做戏,我说的都是真的,不管有多少个妻妾,我只爱你一个。”
屁话!妻妾成群的男人都会这么说!鬼才信他的花言巧语!
我不屑的拨开他的手,重新躺下,翻身背对着他,倒头就睡。
“云惜,我会等到你心甘情愿的那一天。”他在我背后幽幽的说着,脚步渐渐远去。
在他就要推门出去的一刹那,我又从床上坐起来,冲着门口大声喊道:“以后别叫我云惜!慕云惜早死了!我叫陶灼灼!”
沉重的开门声停滞了片刻,最后还是重重的关上了。
那一夜,我睡得很不安稳,做了整整一夜光怪陆离的梦,梦醒时分,徒留满脸泪痕,却什么都不记得了。
水煮后宫 母异天下(四)
大音希声,大象希形。这句原本八杆子打不着的哲理拿来比喻宫廷丑闻实在是贴切无比。
我不知道昨夜那场闹剧究竟是怎样收场的,但结果只有一个:那样的鬼哭狼嚎也没有人听到,那样的鸡飞狗跳没有人看到,简言之,发生了等于没发生。不管怎样兴风作浪,我这只石猴子还是跳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
好在我的抗争也并非毫无意义:所有人都知道慕娘娘初来乍到水土不服,婚期延后,另择吉日。我心里清楚,他只是在等我心甘情愿的那一天。
有了皇帝的金口玉言,晨昏定省、繁文缛节自然一概免除,那些想看热闹的、想拍马屁的人也统统被挡在大门外。我每天过着猪一样的生活,吃饱了睡,睡够了吃,闲极无聊就抱着一袋干果,拉着银子闲磕牙,把皇宫禁苑那些陈芝麻烂谷子压箱底的老黄历翻出来晒晒。
原来这里的后宫也分东西六宫,东西各住一妃二嫔,东六宫以贵妃为尊,西六宫以淑妃为尊。
“银子……”我一边嚼着甘甜的栗子,一边含糊不清的问:“上回吃饭楚贵妃怎么没去啊?”
银子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的说:“明里头说是怀孕体虚,卧床将养,实际上好像被皇上禁足了!”
一个囫囵栗子顺着喉咙滚下去,憋得我满脸通红,赶紧接过银子递过来的茶水咕咚咕咚冲了下去。吓死人了!伴君如伴虎啊!连楚贵妃这种条件都能被禁足,我这种没后台的秋后蚂蚱还能蹦达几天啊……
银子一边帮我抚着后背一边嘟囔道:“传说先皇后之死跟她有关系,皇上居然只是暗地里给她禁足的处分,也太便宜她了!”
突然想起那天淑妃惊恐之中指向东方的动作,莫非慕云惜真是被楚贵妃害死的?这么说来,皇帝应该是知道真相,只是忌惮于楚敬手中的兵权而不敢大动干戈。可他锁得住楚贵妃,岂能锁住楚氏在皇宫内外所有的眼线间谍?会不会有人暗中盯着我?
想到这里,心有戚戚,一不留神咬到个坏掉的栗子,麻涩的味道立刻顺着舌头蔓延开来。
“妈呀,谁给我下毒啦!”一个紧张,我触电似的把手里的食盒扔了出去,圆胖的糖炒栗子骨碌碌的滚了一地。
“放肆!谁敢惊驾!”
我和银子抬头一看,大放厥词的却是那天在寿安宫正殿门口带路的大丫头。她杏眼圆瞪,指着坐在我旁边的银子喝道:“不知死活的贱婢!竟敢跟娘娘同坐!”
银子吓得从凳子上滑下来,扑通一下跪在地上。
有没有搞错?打狗也得看主人啊!太后的人又怎么样,竟敢在老娘地盘上撒野!我拍案而起,抡起袖子正准备破口大骂,门外传来一个沉稳的声音:“你们都出去!”
那耀武扬威的大丫头立刻软了脸色,弓身打起帘子,门外之人竟是万金之躯的太后老佛爷!
她还是一副镇定自若、波澜不惊的表情,仿佛什么都没听见。
“出去吧。”她摆摆手,银子和那丫头都垂头侧身退了出去。
我正在踌躇要不要也跟着一起开溜,太后却走到我跟前,拍拍我的手,极其和蔼的说:“哀家只是随便出来走走,顺道探病,灼灼不必多礼。”
本来也没打算给她行礼的,见她这么客气,我自然毫不客气的坐下了。太后扫了一眼满桌狼藉不堪的果壳碎屑,无奈的摇摇头,还是坐下了。
“塞外长大的丫头都像你这般不懂礼数?”她撩起衣袖,轻轻拭去桌面的食物残渣,言语间却听不出丝毫责备的意思。
礼数是个什么东东?我只知道自由平等博爱,鬼知道什么叫尊卑贵贱!我挠挠头发,装傻充愣,一个劲的傻笑。
“天可怜见的!”太后抹过桌子的手又覆上了我的手背,“小小年纪就没了爹娘,在那蛮荒之地受了不少苦吧?”
“不苦,不苦。”我继续傻笑,心道:这老太太到底想干吗?
“也是,瞧这细皮嫩肉的,并不像穷苦人家养大的孩子,看来你的养父母还算家资殷实……”
敢情中年妇女都爱调查户口?我可怎么给她诌啊!
“嗯,胡商,有钱。”我几乎不敢说一个囫囵句子。
太后笑道:“你这丫头汉话说不利索?怎么一个词一个词的往外蹦?”
她深不见底的杏眼中透出一丝探究的痕迹。莫非她还是不相信我的身份?皇帝老儿从没跟我套过词,不知道他是怎样跟他老妈汇报的。既然我从小被胡商养大,自然不能把汉语说利索了,还好从头到尾我没在她面前说过几句话,索性将错就错。
“呵呵……我……我已经努力在学了……”
太后仿佛兴致高涨,小孩子似的好奇的凑近了问道:“听说西夷人说话像唱歌,走路像跳舞,可是真的?”
我才不相信她会对西夷人说话走路感兴趣,恐怕她想探探我的老底儿才是真的。我听过玛剌兄妹的对话,对于听不懂的人来说,任何外语都是一样的。
于是我樱唇微启,叽里咕噜的吐出了一串流利的音符,然后一脸天真的瞪着太后:“您听着像唱歌吗?”
显而易见,这堆英法韩日大杂烩的语言赢得了太后最终的信任,她终于不再怀疑我的塞外野丫头的身份。
“云灼啊……”在确认我不是回来寻仇的慕云惜之后,太后渐渐放下戒备,开始对我大倒苦水:“不管那天晚上你故意也好,无心也罢,过去的就过去了。哀家只想告诉你,千万不可轻信传言,更不可记恨晨儿,他一定会把欠你姐姐的情债悉数补偿给你的。”
“太后,我受不起。”我垂着头,忸怩的揉搓着自己的手指。
“孩子,没什么受不起的。”她撩起我额前的头发,淡淡的说:“你姐姐是个识大体的女子,她为皇家尊严甘愿受死,她的恩情我们元家都记着呢。”
难怪她对我这么容忍,原来也是因为欠了慕云惜的人情。可她的言下之意似乎是要我以她为榜样,向她看齐,万一哪天碰到什么倒霉事,我也得巴巴的冲到最前线去做该死的皇家尊严的牺牲祭品。我到底是母仪天下的命还是替罪羔羊的命啊!
“看你身子大好,哀家也就放心了。平时没事多走动走动也是好的,毕竟你是未来的后宫之主。”撂下这句话,太后满意的扬长而去。
我则傻愣在那,长长久久的挖掘着她话里未尽的意思。
当天夜里,我正准备入睡,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喧闹。
银子慌慌张张的跑进来通传:“娘娘,皇……皇上……来了!”
一般情况下,他都是吃饭的点儿来,吃完就拍拍屁股走人,今天是睡迷糊了吧?
见我坐在床上发愣,银子心急火燎的嚷嚷着:“皇上好像喝醉了,一身酒气,走路都摇摇晃晃的!您快去看看吧!”
我掀起被子,披了件衣服,跟着银子匆匆跑出去。
月夜的池塘明亮耀眼,一个高大的黑影在回廊里踉跄前行,身后跟着的几个人只敢在一旁虚手接着,谁也不敢触碰到他。
王顺一见到我,跟抓到救命稻草似的,急不可耐的把这个醉鬼丢给我:“慕娘娘,皇上独自喝了一夜闷酒,临了非要到您这来,这不……”
一股浓郁的酒气渐渐逼进。惨淡的月光洒在皇帝酣醉的脸上,他含糊不清的嘟囔着“云惜……云惜……”,跌跌撞撞的朝我扑过来,好在有银子帮我撑着,要不然这单薄的小身板非得被他压折了不行。
“王总管,这是怎么回事啊?”看他这表现,貌似借酒浇愁。
“老奴不知道啊,这一下午皇上就反反复复的一直盯着一张折子闷闷不乐。”
“什么折子?”
“好像是隆王爷从西北递上的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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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悠若:皇帝其实喜欢贤良淑德型的,他现在处于一种急于补偿和心有不甘的非理智状态~~
PS:下次写文再也不给章节取名字了!不会取啊不会取!
半夜继续更新~~~
水煮后宫 端倪(上)
西北的折子……
脑袋轰的一声,该不会是他出了什么事吧?
“娘娘!”
“皇上!”
周围惊呼一片,只觉的腿上一软,我顺着他的重压倒在地上。
我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间里的,只知道自己此刻正躺在柔软的床上,浑身疼痛。上空笼罩着一股发酵的酒气,皇帝躺在我身边迷迷糊糊的哼唧着。
都说醉酒的人酒后吐真言,酒醒后什么都不会记得。或许,可以试试。
我从床上爬起来,轻轻推了推他:“九王爷怎么了?”
“啊……谁……”他拖着长腔,眯着眼睛,不耐烦的朝上空摆了摆手,又软绵绵的垂了下来。
看着他半睡半醒的醉容,我有点胆怯,不敢继续追问下去。这个男人,为了维护所谓的皇家尊严,甚至能眼睁睁的看着心爱的女人死在自己面前,如果他知道了我和卫风的事,后果不堪设想……
门开了,银子端着两碗汤药走过来,一脸关切的说:“娘娘,刚才没摔着吧?奴婢已经叫人去找御医了。”
我苦恼的揉揉头发,吩咐道:“叫他们都回来,别闹得满城风雨的。熬点儿醒酒汤来就得了。”我可不想让所有人都知道皇帝喝多了来我这发酒疯。
银子本想再说什么,见我一再坚持,这才应声退下。
“唉——”我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我就这么让你感到耻辱吗?”突然响起的声音把吓了我一跳。
他清亮的眼睛里已经看不到半分醉意,皇帝,他居然醒了。
“说话啊!”他一猛坐了起来,把我逼到床角。
刺鼻的酒味直直冲过来,我捂着鼻子咳嗽了两声,他却狠狠扯掉我的手。
“你究竟因为是怨我,恨我,还是因为根本忘不了他?”他像一只暴怒的狮子,紧紧攥着我的手腕,一双血红的眼睛死死的盯住我,恨不能把我的心剖开来看个究竟。
他?一想到他,我的心就被扯得生疼。究竟有多久没想起他了?我以为自己已经把他忘了,没料到揭开旧伤口,仍旧血流如注。一个人,究竟要多坚强,才能对另一个人念念不忘?
“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