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阙虹飞(全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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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凤啸似背后长了眼睛一般,沉声道:“刘大侠,你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尚敢心存恶念么?”
太极双环刘文杰更是心神大震,但他乃是机智狡诈绝伦之人,假装讶异道:“原来是奚老弟,尘砂蔽眼,竟误认为森罗宫鼠党,差点失手……”
奚凤啸徐徐出声接道:“刘大侠残毙森罗宫十数名高手,申屠珍怎肯干休,如不出在下臆料,申屠珍转瞬即至,她虽貌美如花,却心如蛇蝎,手段辣毒已极,依在下相劝趁早离开此是非之地,以免盛名毁于一旦。”
刘文杰老脸一热,目中精芒电射,冷笑道:“老弟你太小看老朽了,老朽一时失慎,被陷森罗宫,乃老朽生平奇耻大辱,今朝若不湔雪,恐永无此良机。”奚凤啸叹息一声,不再言语,也不再回首一望。
这声叹息不知怎地令刘文杰心中一寒,道:“奚老弟,你怎来此处,怎不惧申屠珍。”
奚凤啸冷冷答道:“在下与她有过数面之缘,彼此河水不犯井水,刘大侠无须为在下忧。”刘文杰面色一变。
蓦地,山形剧烈撼震,洞径漆黑,伸手难见五指,狂风呼吼,生似即将地裂天崩。一条长蛇似的电光闪入洞径,霹雳巨响,四条身影疾掠入来,刘文杰定睛看去,只见是南荒双奇、玉箫真人及老龙神上官相。
刘文杰从岩壁后闪出,道:“四位何来?”
上官相道:“奉令诛戮刘老师。”
刘文杰淡淡一笑,道:“老朽与四位均是同病相怜,只怕难杀却老朽。”各人都抓紧石壁摇摆不定,即是要动手相拼也在所不能。
上官相道:“奉命是一回事,施行又是一回事,刘老师请放心,天魔大法转眼即将发作,刘大侠避入灵枢石府门前有何深意。”
长蛇吐信的电光连续不断侵入洞径,耀眼欲眩,上官相忽瞥见奚凤啸直立在门前,大惊道:“这是何人?”声犹未了,一道电光掣击枢石府洞门,两扇石门为强风怒电击了开来,只见奚凤啸疾掠而入。忽地电光一灭,洞径中恢复了暗黑如漆,强风怒吼,山势撼摇更见猛烈,风送入耳一片梵咒金钹之声,令人神荡魂摇。
刘文杰高声喝道:“时机不可或失,我等速入灵枢石府寻觅森罗宫主者,在白阳禁制未发动之前.务必引森罗宫主者出来……”忽听送来一声妩媚格格笑道:“不用了,你们功力再高,也无法闯越白阳水火风雷禁制。”语声传来之际,忽见一团碧绿光焰导入申屠珍。
碧绿光焰却是申屠珍云髻上风头簪上一粒宝珠发出,申屠珍一入洞径后,撼摇山势立即缓了下来,但隐隐可闻山腹内轰轰密骤出声,宛如沸水流腾,只见申屠珍嫣然微笑道:“五位如非目睹,永难相信这天魔大法有法克制白阳禁制。”
五邪不知申屠珍是何居心,武林凶邪,均能在言笑中杀人于无形,愈是这般神色愈是可怕,暗中蓄势戒备,防避申屠珍猝然施袭。
申屠珍似察知五邪心意,撩发荡声娇笑道:“幸亏我性不嗜杀,五位请安心,不过这崖下遍处都是死域,不能随意走动,五位可否随我进入灵枢石府?”说着不待五邪回答,迳自莲步姗姗向门内走去。五邪互望了一眼,心意相通,既不随申屠珍入去,亦不犯险图逃,停留在此洞径内静待其变。
奚凤啸入得灵枢石府重择故径,赫然第二重石门相阻,与他初来时境遇一般,回想那日情景乃右掌推开,伸臂一试,只觉蜻蜒撼石柱般不能动弹分毫,不禁心中大感焦急。忽想起鲁丽嫦拜兄之言,大龙湫飞瀑之内另有一处秘径,既然自己有度厄宝衣护身,水火不入,万邪不侵,何不一试,情急乱投医,心念之一萌,迅疾转身往外掠去。
只见申屠珍立在他身后,诧道:“少侠离去何故?”
奚凤啸道:“在下想起一件要事未办,急于赶回石梁庄。”
中屠珍娇笑道:“少侠这是言不由衷,难道你就不管你的救命恩人了么?”奚凤啸不禁一怔。
申屠珍噘嘴微嗔道:“何湘君不是你的救命恩人么?”
奚凤啸道:“不错,但无法进入也是枉然,端凭他们两人福缘,恕在下无能为力。”说罢迳自往外走去。
只听申屠珍厉叱道:“且慢,少侠不要命了么?灵枢石府附近已布下天魔奇门,如同死域,可否容我设法震开这重石门。”
奚凤啸微笑道:“谅「天魔梵偈」困不了在下,在下去去就来。”身如脱弦之弩般疾射了出了。
男女情爱最是微妙不过,申屠珍与奚凤啸初相遇时,便已深深地倾心于奚凤啸,但奚凤啸与她之间,生似筑了一片无形藩篱,只觉庞镇寰是她极大的障碍,不由恨极,粉面凝霜,掉面向外走去。
只见哈秀等五邪阻着奚凤啸去路,十掌同推攻向奚凤啸而去。奚凤啸让也不让,十掌登时击实,轰地一声闷响,如中败革,只听奚凤啸轻笑一声瞬即无踪。五邪只觉气血翻腾,双臂酸麻抬起乏力,渐渐紫肿淤滞,脏腑受伤沉重。
申屠珍幽幽发出一声叹息,道:“五位这是自不量力,摘星手名重武林一身武学旷绝神化,五位已为真罡反震之力将脏腑离位,如不及时救治,将成残废,速吞服我赠与五位药丸可保无虞。”说着急急追出。
两人前后相距不过二十余丈,但申屠珍展开身法仍是不能追及,心内暗生凛骇,忖道:“为何「巫南天魔梵偈」困不住他,方才震伤五人的是什么怪异武功。”她感觉万一不能与奚凤啸偕为连理,只有杀却免为他日之患。
大龙湫,万古空朦,烟雨霏霏,白练狂泻,虺夺雷鸣,声闻十里。奚凤啸奔至潭沿,注视万丈飞瀑须臾,双望一振,离地穿空飞起,势如激弩离弦扑往万丈飞瀑内,隐隐只听传来申屠珍惊呼道;“奚少侠这使不得。”她以为奚凤啸无法解开灵枢石府白阳禁制,愧对救命恩人,一时想不开跳水自尽,禁不住星眸中泪光莹转,顺颊流下。
申屠珍立了片刻,不见尸体浮出,幽怨凄然长叹了一声,回身向灵枢石府奔去。黛绿浓荫之后隐匿着玉罗刹鲁丽嫦及梅六两人,目送申屠珍远去后,梅六叹息道:“但望这女魔头「天魔梵偈」可压制灵枢石府自毁一个对时,让少侠救出何姑娘。”
鲁丽嫦面带忧虑之色道:“少侠此去未有险阻么?”
梅六微笑道:“鲁姑娘,奚少侠福泽深厚,定可化险为夷,但他命犯桃花,申屠珍深情一往,日后姑娘不要燃酸吃醋就是。”
鲁丽嫦闻言娇羞不胜,诸女就数她与奚凤啸情感深厚,苗女不喜研揉做作,一路追随奚凤啸,日则同食,晚则同眠,如今目睹心爱郎君犯险跃入飞瀑,怎不令她忧心如焚,望眼欲穿。
奚凤啸深忆玉罗刹鲁丽嫦拜兄卡南泰之言,岩窟生有一枝开有白花的老藤是洞径唯一标志,穿透入瀑时须提高三尺。他跃身穿瀑时拿捏分寸极准,穿透瀑流两手拾指正抓着数株老藤,身形荡穿入一钟乳森戟,径不盈丈的洞穴内。
奚凤啸目力锐利,可昏夜见物,凝目探视穴径,果然如卡南泰所言,洞径深邃深入,钟乳如森戟乱刃,交错横阻,他来时鲁丽嫦赠他一柄苗疆锋利匕首,正好取用。一道夺目寒光疾闪,匕首连挥,如砍瓜切菜般钟乳石迎刃而断,奚凤啸身形快如奔电闯入。
洞径迂回九转,愈是深入,罡风愈是强厉,罡风初弄时似悠悠阴风,拂体生寒,继之宛如奔涛狂澜,若非他功力深厚,又得寒蛛度厄宝衣之助,否则无法妄入一步。约莫一个时辰过去,奚凤啸手足并用,转角时渐见远处一丝光亮现出,不禁心头狂喜,罡风渐弱。
他此刻已是筋疲力竭,经提了一口真气,奋力爬行至光亮尽端。仰面一望,只见是一洞穴,上镌:「白阳秘径」四个字。洞口左右分立着两支石制怪兽,眼嵌夜明珠,非龙非雕,尖喙翕口,伸出两支獠牙,口中吐出阴阴寒风,不禁恍悟这洞径罡风实是一双怪兽口中吐出,惊骇莫名道:“白阳真人果然不愧武圣,才华绝世,胸罗博学,夺天地造化之神奇。”
一踏入门内,两足疲软,禁不住跌坐在地运气调息归元,目光望去,只见石壁光滑满镌图形,其中不乏曾在灵枢石府中见过,图首有白阳真人勒石题文,他瞧完后,慨叹道:“白阳真人一生浸淫武学,所得神髓仅八百九十一式,灵枢石府内所镌亦是真传,但此八百九十一式乃除芜存精遗下,想来若须参透灵枢石府内所镌,毕生之年也难有成就。”
突然,奚凤啸面色一变,原来壁上文字忽然隐去无踪,渐现出十八字梵咒。奚凤啸不禁诵读出声,至最后一宇音落时,咒文又突隐去,重现出数行瘦金体宋字,大意谓来人有缘进入,可习成白阳绝学,十八梵咒显迹时,来路自动封闭,不得复出,须习成后,觅至另一秘门可通灵枢石府,以星形宝钥移动枢钮,或以白阳大衍神功移开秘门。
他心中一惊,四面一望,只见石门已无声无息地封死,暗道:“这白阳大衍神功谅在此八百九十一式之内,若不习成想必无法开启通往灵枢石府秘门,唉,天下事欲速则不达,但愿湘姐吉人天相。”他气运周天,体力尽复,遂立起逐步凝神贯注白阳图解,凭藉过目不忘记忆力及无比的智慧,参悟融汇自比常人事半功倍。
不知过了多少时刻,已将全部白阳图解习成,猛一抬面,只见一道狭窄石门显在面前,石门中心有着一个星形钥孔。他凝视这星形钥孔,宛如在何处见过,沉思须臾,猛然心神一震,暗道:“我怎么如此糊涂。”伸出右掌,中指正戴着一支星形扳指,与钥孔恰好吻合。
这扳指本是成都郊外黄河二霸尸体旁草丛中偶然拾取,只当普通饰物,竟疏忽这星形扳指却是白阳图解宝钥。星形扳指始终在奚凤啸中指上,星面藏向掌心,外人无法察觉,也毫无以为异。他省悟出那日进入灵枢石府猛推第二重石门时,无巧不巧星形扳指与钥孔苟合,不由暗暗叹息道:“命里有时终须有,各有因缘莫羡人,一饮一啄,莫非前定,可知丝毫也勉强不得。”
他此刻不能多事犹疑,将星形扳指插入钥孔,只觉一股强猛无比的吸力使他身形往前一冲,眼前只觉一花,已入灵枢石府内。忽感灵枢石府撼震猛摇,强风怒吼,耳闻一连串闷雷音响,知道禁制已发动,不禁大惊失色,高呼道:“湘姐……湘姐……”
“啸弟……啸弟……”深处传来何湘君的回应,奚凤啸不由大喜过望,循声掠去。
灵枢石府外,雾云笼罩天空,晦瞑如暮,梵唱金拔之声飘回山谷,地土微微撼动,狂飚如潮,卷起漫天匝地尘砂,仅隐约见九瘦长怪人的群邪身形。一条翩者惊鸿般人影由风砂凌空外飞掠而入,落在一个瘦长怪人身前,显露出星眸微潮的申屠珍。
樱唇方自启展,突闻一声佛号随风传送入耳,声虽不大,却令申屠珍面色微变,娇躯一晃,循佛号传来方向掠去。越过一重山头,只见一个清癯老僧立在一株巨松之下,申屠珍深深地打量了老僧一眼道:“方才高唱佛号谅系大师?”
老僧稽首道:“正是老僧。”
“大师法号如何称呼?”
“老衲九如,出身少林。”九如上人道:“途中相遇一名森罗宫施主,说女檀樾在此施展「巫南天魔梵偈」欲震毁灵枢石府……”
语尚未了,申屠珍格格娇笑道:“九如大师,武林高憎,莫非意欲梗阻么?”
九如大师合掌道:“老衲并无此意,但须生擒森罗宫主者以执其罪,若洞毁人亡,武林内甚多疑案无法澄清。”
“说得好听。”申屠珍冷笑道:“大师不知我和森罗宫主者是同门手足么?”
九如上人微笑道:“还望女檀樾三思而行。”
申屠珍娇笑道:“我知大师之意,无非欲保全何湘君性命,但箭在弦上,不能不发,恕我不能应命。”
九如上人长叹一声,道:“姑娘此举无异与天下武林英雄为敌。”
申屠珍闻言星眸中泛出杀机,冷笑道:“大师好大的口气,何不立即伸手,倘我不胜,一切唯命是从。”
九如上人道:“老衲佛门中人,深戒贪嗔好胜,老衲与天下群雄是应江南盟主摘星手邀约来此,女檀樾若一意孤行,摘星手必出手阻止,势将掀起一场武林杀劫,老衲不愿见武林血腥载途,是以奉劝。”
申屠珍目中立转哀怨之色道:“可惜大师来迟一步,摘星手已跃下大龙漱寒潭自尽了。”
九如上人闻言一呆,摇首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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