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阙虹飞(全本)
一个老者才离地七尺,猝感肩头一麻,真气立时涣散,身形沉坠飞落。正巧剑虹卷体而过,身分两截,鲜血泉涌,五脏六腑溢出体外。两老者侥幸逃过何湘君一剑之厄,却不料春梅由侧里一剑奔射而起,眼见寒光眩目,惊叫出口,半空中施展「卧看浮云」身法翻向倒窜。
只听何湘君叱道:“你们还想活命么?”湛卢剑三招疾出,均是辣手奇招。两老者先机全失,那还有还手之能,剑芒疾卷,只觉双股一寒,两足脱体坠下,不禁冷哼出口。春梅腾空飞起,振腕洒出两点寒星,刺入一双老者胸口,立即毙命。
何湘君低叱道:“走。”主婢扑入一片深谷中,突闻阴侧侧悸人心神冷笑道:“何姑娘暂请留步。”眼前已现出一列十数黑衣人,老少不一,均是太阳穴高高隆起,一望而知是内外双修绝顶高手。
何湘君粉面一寒,目挟霜刃,叱道:“你等奉何人之命阻住姑娘去路。”一人两臂特长,瘦高如柴,面色怪异的灰衣老叟,哈哈怪笑道:“姑娘,你是有知故问,还是实在不知?”
何湘君冷笑道:“你就不说,姑娘也知你等系铁翅蝙蝠老贼手下。”
灰衣老叟沉声道:“何姑娘不愧灵心意思,一猜就中,常言道血债血还,四条人命还要何姑娘清偿。”说时,左臂疾如电光石火伸出,攫向湛卢剑。
灰衣老叟手臂特长,出手如电,倏忽之间,手指已触及湛卢剑剑尖上。何湘君早自蓄势戒备,但料不到此人身手如此迅快,不禁心头一惊,振腕飞出一点豆大寒晕指向灰衣老叟掌心。如果是平常兵刃,灰衣老叟立即硬夺抢下,但湛卢剑犀利无匹,不敢强樱锋芒,右臂疾缩回去,但左臂已自斜攫而出。
何湘君已忖出此人来历武功,迅疾变式「七星横天」斜削左臂。灰衣老叟如遇克星,面色大变,惊得飘身疾退丈外。何湘君横剑不动,冷笑道:“尊驾莫非就是名震滇南的通臂神猿侯化秋么?想不到你也自甘肋纣为虐。”
侯化秋苍白面色立时铁青,大喝道:“何姑娘,休逞口舌之利,老朽为友助拳,不算助纣为虐,何况我友较令尊实纯厚谦诚。”话声略顿,又冷笑道:“何姑娘,老朽看在与令尊当年一段交情上,奉劝悬崖勒马,掷剑出手,姑娘已成笼中之鸟,逞强困斗,实为不智。”
春梅低声道:“小姐,此人说的不差,我们已被围住了。”
何湘君不答,目光凝望在侯化秋脸上,淡淡一笑道:“候老师,姑娘是否束手就擒之人么?”身形缓缓向侯化秋身前逼去。
侯化秋面色立变,厉喝道:“站住,姑娘最好不要逼迫老朽,只消老朽一声令下,姑娘必无幸理。”
何湘君道:“未必见得,侯老师只管下令吧?”突见侯化秋面色倏然惨变,身躯栽仆于地,背上嵌着一支通体暗蓝蕴有剧毒的铁翅蝙蝠。匪党见状,不禁相顾失色,不知铁翅蝙蝠自何方袭来。
这支蓝光闪闪的铁翅蝙蝠一现,立时震慑当场,膛目结舌,冰寒之气泛布全身。因为匪党们都知铁翅蝙蝠是他们总瓢把子独门暗器,尤其这支铁翅蝙蝠并非假制膺晶,当然是总瓢把子亲手发出,那是为什么?此乃不可解之谜,总瓢把子迄未露面,而加深了浓重的疑氛。
何湘君与春梅不禁芳心大喜,知是奚凤啸施救。此际,匪徒们窃窃私议,猜测总瓢把子心意,其中一人为总瓢把子亲信,往昔总瓢把子微露口风,独钟情于何湘君,其他庸俗脂粉,皆不在他心目中,也因未能忘情,故不准属下加害。匪徒们认为确有道理,何湘君美绝人寰,我见犹怜,何况总瓢把子,一声呼啸之下,纷纷退去。
月华似水,谷野迷朦,山风阵阵送来龙湫飞瀑如梦隆隆之声,使雁荡更平添了几分诗意面境。何湘君主婢到达那座上丰下锐的孤峰下,取出羊皮图审视之下,喃喃自语道:“是这里了,惟须日出之际,才能辨认洞址藏在何处,唉!长夜漫漫何时旦。”
春梅道:“静候日出,至多三个更次,无甚要紧,但贼党窥伺,老贼不知来未,夜长梦多,诚令人忧虑。”
何湘君颔首道:“不错,你我不妨攀登一视究竟,啸弟留函曾谓老贼已先赶来雁荡,说不定老贼早觅出洞址……”突然,她发现地面有着甚多松脱石块,纤臂一伸,抓起一块松石,仔细望了一眼,面色微变道:“有人捷足先登了。”话落迅疾提聚了一口丹田真气,缘壁贴身揉上。
春梅闻言,揣测何湘君话中含意,知老贼已先觅至图解藏处,不由暗惊,忙随着何湘君施展壁虎功登上,只见何湘君朝庞镇寰手辟洞径进入。何湘君已准备停当宝物,髻上一支翠凤发簪突放出柔和清光,缓缓走在「奥枢石府」前,回面说道:“你守护在洞外,慎防匪徒侵入。”她娇躯一闪,惊鸿般掠入洞内。
何湘君站在照壁前,看完两具人形下的镌文后,朝庞镇寰不同的方向进入。春梅回身紧立着穴口,山野景物月夜下分外朦胧如梦,如诗如谜,孓然一生,无语相诉,不由泛起一片惆怅,前尘往事,纷至踏来。天色渐远四更,只见山谷中现出一条人影,捷逾飞鸟而来。
此人身法在春梅眼中异常稔熟,不禁惊诧道:“崔二叔。”
来的果是崔星五,到得峰下,翘首上望,只听春梅娇声呼唤道:“二叔,长远不闻您的行踪,往何处去啦?”
但见崔星五身形疾落地,逭:“姑娘咧?”
春梅答道:“小姐已入洞参悟白阳图解,恐三两日不能出洞,命婢子守护在此,二叔来得正好,婢子一人未免孤独寂寞。”
崔星五目露忧容,叹息一声道:“铁翅蝙蝠贼子与奚凤啸亦在洞内,两虎相争,必有一伤,诚令人耽心……”
春梅不禁花容失色道:“二叔,你我不如进入洞府……”
崔星五挥挥手,冷笑道:“是你我能进去的么,一入洞府中,即罹杀身之祸。”说着以手掌拂削洞壁,石粉簌簌落下,须臾已磨平尺许大小,以指力镌一颗星形及一支荷花,道:“奚少侠心细如发,定然参悟其中奥秘,你跟我来。”两人先后跃下孤峰,身形兔起鹘落,消失于月色苍茫之下。
北雁荡山东迎东海,北卸括苍,南接南雁,西引石门,这数百里方圆温州府属二县境内正酝酿着一场武林杀劫。北邙四隐为奚凤啸所制,道出乃是出自铁翅蝙蝠主者恶毒的诡计,挑动武林自相残杀。
是以奚凤啸命人分交由点苍武当两派,两派半信半疑,暂息兵言和,为证实此事。必须央执铁翅蝙蝠主者,然而,白阳图解藏处始终不知确处,因之无法追踪铁翅蝙蝠主者。似真永远无人知情么?
不,天下没有不可解之谜,白阳图解藏处不知是谁传出在北雁荡山大龙湫周近,于是,天下震动,武林群雄纷纷扑向北雁荡而来。
庞镇寰人虽年轻,却老谋深算,阴狠狡毒,多年来蓄怀异志,在各大门派内均布有卧底之人,一举一动无不了如指掌,如今更在一府六县布下严密舵椿,而其属下八九均不知他的来历姓名,对他却忠顺不二,其用人手腕高明之极。
仙君至台州道上,三岔口外现出九人九骑,并非纵马飞驰,而缓缓驱策。九人面寒如水,神情严肃,得得蹄声,使这气氛更显得沉闷、枯燥。他们都是青城门下,彼此互相猜嫉,谁也不知谁是铁翅蝙蝠主者派来的卧底奸细。
终于一人咳了一声道:“咱们如此走法,真不知那天可赶到。”
另一人答道:“反正可以赶到,急也不在一时,咱们先看看风色再说,事关掌门人安危,二师伯一再告戒不得造次,难道你忘怀了么?”
忽从道旁闪出一身蓝布短装老者,顶上牛山濯濯,露出一口烟黄板牙嘻嘻咧嘴直笑道:“九位暂请留步,哪位是秦阳老师?”九人闻言不禁一怔,纷纷下骑。
其中一个面如重枣,虎目长眉魁梧大汉趋步跨出,抱拳拱手道:“尊驾请示来历,不知有何指教。”
老者望了秦阳一眼,从怀中捧出一个大红柬帖,微笑道:“敝主人邀请九位去卿云村参与天下英雄大会。”
秦阳愕然问道:“贵主人是谁?”
老者笑道:“秦老师一瞧柬帖就知,由老朽带路。”
秦阳满腹疑云,抽出笺帖一望,不禁勃然色变,帖内并无具名,仅绘一支栩栩如生蝙蝠,大喝道:“尊驾是……”
老者挥挥手微笑道:“秦老师无须动怒,敝主人之意无非是澄清谣诼,贵掌门人乃他人假冒,敝主人之命,会期之日定将正凶主犯公诸天下英雄之前。”
秦阳沉声道:“在下不信。”
老者道:“信与不信,届时便知,老朽仅奉命退邀九位,别无他意,如今卿云村内嘉宾云集,九位何吝一往。”
秦阳冷笑道:“在下行踪异常隐秘,尊驾为何获悉在下择此径而行。”
老者道:“敝主人在浙境布下一百廿七处暗舵,天下武林人物一踏入浙,无不在眼目之下。”秦阳暗中倒吸了一口冷气,面色微变。
忽从秦阳身后窜出一人英气逼人的少年,冷笑道:“贵当家居心不可叵测,在下等另有要事,恕难从命,请回复贵当家吧。”
老者倏地面寒如冰道:“诸位敬酒不吃吃罚酒,可别怪老朽得罪了。”
少年大怒,猿臂疾伸,一掌「五丁开山」望老者胸前推出一股迅厉的劲风。老者冷冷一笑,不闪不避,待来掌距胸前五寸,倏地穿臀飞出,神奇无比五指扣在少年腕脉上。只听少年痛极发出一声大叫,面色苍白如纸,冷汗涔涔沁出如雨。
老者微哂了声,松指放开少年右腕。只见少年一条在臂紫胀如茄,秦阳等人勃然大怒,挥刃扑上,寒光电奔,招招辛辣无比。老者哈哈一声长笑,身形电欺,两臂一阵飞舞,叮、叮数声,秦阳等人兵刃纷纷落地,被制住穴道,面色大变。秦阳才知武功相差太远,不禁长叹一声。
老者走了上前,与秦阳诸人拍开穴道,微笑道:“得罪了。”右臂一引,接道:“请诸位上骑吧,贵掌门人有性命之危,诸位若不去,将后悔不及。”
秦阳苦笑道:“这样说来,敝掌门人是贵当家所囚么?”
老者笑道:“诸位别误会,敝总瓢子已知贵掌门人下落,但要诸位出面,不便伸手相救,恐有恃强软人,无事生非之嫌。”说着身形望道旁小径走去,身形如行云流水,望也不回望一眼。
秦阳暗叹一声,道:“咱们走吧。”诸人相望苦笑了笑,登骑随着老者驰去,只见老者越行越疾,身形似箭,直似御风而行。
晚霞灿烂,暮霭苍茫。诸人随着蓝布短衫老者走入狭径,眼前现出一片山谷,四山环绕,削劈如刃,危堑奇险,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入,形势奇险。谷中绿草如芮,疏林掩映中,隐隐现出一幢幢屋宇,林木荫翳下摆设着一张张方桌,枝柯上密悬着灯笼,远远望去,配上一片繁星,绚烂无比。
不少武林人物三三两两,曲肱端膝,敞开胸襟,斜傍坐着木桌酌饮着,见秦阳等人走来,不禁凝目注视,眼中含有神秘气味。蓝布短衫老者突然回过面来,微笑道:“诸位远来想已腹中饥饿,且请宽坐,老朽命人立即送上酒饮,至于九位安歇之处稍时自有人带领九位前往宾舍,老朽现还有事,恕不奉陪了。”
秦阳既来之前则安之,道:“尊驾请便。”纷纷落骑下鞍,就在两张桌面上坐下,须臾,两个短装汉子送上酒食。
酒菜甚为精致,色香味俱佳,秦阳不禁低声笑道:“只道身为阶下囚,谁知成为座上客。”言还未了,只见四邻座上群雄面色一变,目光均投向谷外来路。
秦阳等人不禁惊诧,只见谷外尘头高涌,隐隐闻得一片奔雷蹄声入耳。来骑迅疾无比,一串十余人如风而止。群雄中有人低声惊呼道:“丰都鬼王,骊山鬼母都来啦。哼,好戏连台有得瞧的了。”
忽闻不远处传来一声阴侧侧冷笑道:“送死有门,自投死路。”群雄闻声大震,竟不知是何人而发。
丰都鬼王滕文星一行十余人纷纷下骑,滕文星森冷目光四外望了一瞥,狞笑道:“好地方。”阴恻侧笑声又起:“此处风水甚佳,死在此处亦可瞑目。”
滕文星不由面上升起森厉杀机,大喝道:“什么人?”群雄皆噤若寒蝉,谁也不敢卷身是非漩涡中。
只听一声哈哈大笑道:“滕老师别来无恙?”话声中远远现出太极双环刘文杰飘然走来。
丰都鬼王不禁一怔,抱拳强作笑容道:“刘大侠来得好快。”
刘文杰道:“老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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