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过十一年单恋暗河





  在一次次约定下次上网时间的情况下,我们终于可以顺利交流。
  那阵子,追着看了林峰叶璇版的《再生缘》。戏看过了,也只是看过了,孟丽君和皇甫少华的容颜渐渐不再清晰,剧中的爱恨纠缠也渐渐淡忘,但对戏中那首主题曲却一直念念难忘。可是,当时那首歌很新,九天、搜瓜、百度……我在各大网站论坛一一查找,也不见此歌芳踪。
  偶然间问起无极:“你机子上有《再生花》这首歌吗?”
  极:“谁唱的?”
  言:“陈慧琳。”
  极:“没听过。帮你找找。”
  ……
  当晚下线时,问起他查找的成效,也如我一般,找不到这首歌。
  本以为找歌之事应该就这样不了了之。
  过了些日子,在网上遇到,无极却突然说:“我传个东西,看你能不能收到好不好?”
  我莫名其妙的接收过来,点开来看,竟是陈慧琳的《再生花》。
  我无法不感动,虽然只是小小的恩惠,我却好像得到了全世界。
  再有一次,我无意间抱怨自己的qq没有衣服穿,隔几天无极发来消息:“送了两个很简单的qq秀给你,自己去找到穿上吧!”
  虽然那衣服并不华丽,也不昂贵,我仍是感动得一塌糊涂。
  无极的细心和温柔如水般无处不在,让我深深沉沦于这灭顶狂流。
  “……记载着你的好,像上瘾的毒药,它反复骗着我……”
  无极的好是一种欺骗吗?
  对待别人他会不会更好?
  我在心里询问,却并不计较答案,就算是种毒药,我也必定一口饮尽的啊。
  就在我自以为爱情得意的时候,我的事业失意了。
  我准备拿胖子开刀,以泄我心头之恨——虽然那恨不是针对他的。
  在北航的篮球场找到胖子,胖子作为计算机系的主力正与机械系鏖战。胖子穿白色短袖运动衫,头上绑着个白色发套,看起来潇洒倜傥,球场旁边杵着些莺莺燕燕,突然有人尖着嗓子喊:“方博阳,我爱你!”
  爱是这么容易说出口的么?肤浅!我在心里不屑地哼了一声。
  胖子也往那边扭了扭头,天啊,他在做什么?他居然在笑!
  我愤慨的抖抖肩,他怎么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跟那种女生眉目传情?真是伤风败俗!
  后来,胖子那方赢了,他又被一帮男生托起来抛至空中,如同凯旋归来的大将军。我始终不明白他那么高的人气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等他致了感谢词,处理完各方事务,才抽出时间来应酬我。
  我抽出一张纸巾垫在地上,把所有的郁闷对着胖子发泄:“五四奖学金,懂不懂?居然被人抢了。第一次综合成绩排下来,我高她六十多分呢,谁知道第二天她就拿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奖状和证明。什么学生会主席助理,加分!文艺部常务委员,加分!班级演讲比赛参与奖,加分!声乐团合唱奖,加分!你听听,你听听,这都是什么莫名其妙的东西?”
  胖子一边用白毛巾擦着额上的汗,一边听我的机关枪噼里啪啦。
  “……我打算找老师说去,这些花里花哨的东西,以为我找不到么?真好笑,学生会主席……助理,几时有这样的职务,我怎么不知道?……”
  “渴了吗?”胖子突然把矿泉水递到我面前。
  我愣了一下,这是哪跟哪儿啊?
  谁知道胖子误会了我的迟疑:“刚打开的,我没喝过。”
  谁管他喝没喝过,我说的是我的奖学金阿,我的钱啊,飞了耶!我粗暴的接过矿泉水,无意间瞥见商标……农夫山泉,真好笑,这么多年他好像只喝这个牌子,够迂腐的了。
  我恶狠狠的灌了一通水,又听见他麻木不仁的说:“算了吧,名利都是身外物,何必太计较?”
  “你难道不懂吗?我计较的不是这个钱,也不是这个利。不属于我的东西,我一份也不想多得,可是原本属于我的东西,我也不会白白让人家抢去!”
  “结果已经定下来了不是吗?她暗地里用手段给自己加分,别人顶多说她急功近利,你现在再去抢,摆明了就是针对她了,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人,以后你们怎么相处?”
  我沉默,许久才答:“你以为这些我不懂啊,我只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当面对我笑咪咪的人会在我背后插刀,背弃这份同学之谊的人并不是我啊。”
  “谁能保证自己周围的人都是君子?”
  “小人倒不怕,真小人好过那些伪君子!”
  “这种事恐怕你这辈子还会遇到很多。”他开始收拾带来的打球物品。
  我皱眉,他怎么会是这幅世故的样子:“换作是你,你不生气吗?你能放得下吗?你能再对着那种小人虚伪地笑吗?”
  “我能。”他终于站起身面对我,恰好遮挡住身后明媚得刺眼的眼光,他如同阳光下的一个黑影,让我看不清面容。
  “那你以后一定混得不错,位高权重的那种。”我低头避过阳光的直刺,语气淡淡,那话里已不知不觉带了些讽刺,胖子听后只是轻轻一笑,道:“别郁闷了,请你吃烧烤吧!”
  “要韩国的!”我立刻雀跃起来。花他的钱,我才不会心慈手软!
  烧烤店里人极少,我们可以慢条斯理的享用美食,还有多个服务员可以供我们差遣。
  “……为什么为什么只和你能聊一整夜 为什么才道别就又想再见面 在朋友里面 就数你最特别 总让我觉得很亲很贴……为什么 你寂寞只想要我陪 为什么我难过只肯让你安慰……”音箱播着S。H。E的《恋人未满》,想起胖子的仗义,我忍不住乐呵呵的道:“你听,咱们也算是友达以上,恋人未满吧?”
  这句话本是普通,胖子筷子上的一块鱿鱼却忽地掉落在盘里。他抬起头看我五秒钟,超过了正常的时限,且目光阴冷深邃。
  我被他震住,马上做自我检讨:莫非他不满我交浅言深?也是,我们之间也没什么特别的交情,如果说有,也只是我一厢情愿的把他当作投诉站和避风港,但他……可能只是把我当作普通朋友,而那些迁就,也不过是因为对我妈的一句承诺。
  想到此,心情比丢了五四奖还要郁闷。
  我不喜欢自作多情的人,更怕自己在别人眼里是这种角色。
  我闷闷不乐的接着吃烤羊肉串,不料被辣椒末给呛到。我使劲咳,许久才停止。胖子招来服务员:“可以来碗紫菜鸡蛋汤吗?”
  “菜单上没有,不过我们可以帮你做。”
  “嗯,谢谢。”他对服务员一笑,电力十足,“麻烦别放香菜。”
  我一愣,他居然还记得我的喜好。死胖子,别对我这么好,不然我又会自作多情。其实他也真是的,怎么就不怕我误会?
  在北航逛荡了一整个下午,胖子送我回学校,我心里的不满也早就平息了。有什么办法呢,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但求无愧于心,改变不了的东西,我们所能做的便只有适应而已。
  第二天面对夺走我奖学金的那个女生,我面无表情的对她说:“恭喜。”
  这已是我最好的风度了。
  又一年寒假来临,我和胖子结伴回家。
  在北京这个城市,我们都只是候鸟,在既定的时刻南归或北上。
  真正的家还是那个山明水秀的南方小镇,北京,始终只是一个陌生的城。
  票是胖子定的,他帮我买了张中铺,自己却是下铺,我们约定在北京西站汇合。
  赶到车站的时候我傻眼了,胖子身边居然站着个美女,绝对不是上次在球场花痴的那个。我仔细打量她,鹅黄色中长羽绒服衬出白皙的肤色,头发扎成马尾高高吊在脑后,气质像极了徐静蕾。
  “这是余丽丽。”胖子不情不愿地为我们介绍。我却很快和丽丽打成一片,两个女生如果认识同一个男生,还愁没有话题么?我们在候车室聊得不亦乐乎,到检票的时候丽丽还非要我的电话不可。瞧我这好人缘!
  上了车,胖子轻而易举地把我们的旅行包放到高高的行李架上,不知不觉中他好像比高中又窜了一段。
  “你有一百八吗?”
  “什么?你钱不够?”他显然很困惑。
  瞧他那幅蠢样,我说:“问你身高啦。”
  “没有人象你这样问的。”他很不满意的样子。
  我知道,这种脑筋打搅的人,只能问一八零或是一米八他才能明白:“人笨就不要找借口,有人就能听懂!”比如无极。“唉,我可不可以……和你换铺啊?”
  “不可以。”答得真快!我撅嘴,却意外的看到他铁青的脸,不敢招惹他,我只能暗自生气:是不是男生阿,有没有一点绅士风度阿,懂不懂怜香惜玉啊,居然让我这块香玉去爬中铺!
  我气鼓鼓的爬上去睡觉,一不小心还被那床顶碰了一下头,死胖子!我抱过枕头来拍了两下,权当它是胖子来解气
  我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去洗漱间梳妆打扮完毕,再跑回下铺坐在胖子身边,和他搭讪。
  “喂,余丽丽是不是喜欢你啊?”
  胖子抛给我一个明知故问的表情,头继续埋进手里那份《参考消息》,说实话,自从上车到现在他就没给过我好脸色,不晓得又是哪里得罪他了。
  “别看了。”我把两只手盖在他的报纸上面,他很不耐烦地抬起头与我对视,我接着逼供,“那你为什么不要她做你女朋友阿?”
  “不为什么。”
  “她不讨人喜欢?”
  “不是。”
  “那她对你不够好?”
  “不是。”
  “那你为什么不让人家追啊,拒绝女生的男生都很没风度哦。”
  “你烦不烦?”他皱起眉头,掷起一根美好火腿肠摔到我身上。
  我眼明手快的接住,好吧,还算他有点头脑,用美味招降。我拨开火腿肠,开始吃,可是内心还是为余丽丽感到不平:“根据我详尽的分析,只有一个可能性,你心有所属了对不对?”
  看到胖子复杂奇怪的神色,我更加肯定了自己的判断,顿时来了兴致,连连逼问:“快说,快说,是谁,是谁?”
  他瞪了我足足三分钟,瞪得我毛骨悚然,继而低却坚定的说:“别说你不知道我喜欢你。”
  我回瞪胖子足足三分钟,无法理解那几个字符的含义。现在离四月一号还早,他的神色也不像开玩笑,我的大脑中一片空白,只把火腿肠往桌上一扔,爬回我的中铺睡下。
  我对着厢壁躺着,只觉得背脊象插了根尖刀,仿佛胖子深沉的眼光一直锁在我背上。
  胖子喜欢我?方博阳居然喜欢我?我心慌得不行,但又有些暗自欣喜。为什么我从来都不知道呢?我还以为他讨厌我。情不自禁地想起了柳霁亭,身上冒起阵阵冷汗。
  离到家还有十八个小时,也就是说我要这样子连续睡上十八个小时才能避免和胖子对面。多么痛苦的折磨啊,可这也比下去直接面对胖子要好得多。我好象受挟持的人质,不敢妄动,痛不欲生,谁知道吃晚饭的时候胖子居然走过来拍拍我的床铺:“吃饭了。”
  “哦。”我翻身起床。
  他好像一幅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的样子,我也不能表现的太小家子气。所以我爬下去泡了一碗康师傅,吃饭的时候我们什么话都没说,我甚至没有和他对视一眼。吃过饭,我们严肃的讨论了一会儿华北平原的水土问题,然后我又爬回去睡觉。
  下车的时候,胖子一言不发,只是帮我提着包,稳健的迈步。他的表情是那样自然,让我怀疑火车上发生的一切不过是我的荒唐的梦。
  走出车站,我可爱的爸爸早等候在外。
  爸爸居然没有先给我一个温暖的拥抱,反而走过去接过胖子手中的包:“辛苦了。”
  “洛叔叔不要这么见外。”
  坐在车内,爸爸和胖子聊着北京的风土人情,亲热得好象失散多年的两父子,却没人理会我。下车之后胖子先提着自己的行李上了楼,无意中看我一眼,那眼神又有些复杂,我心里一慌,避开了去。等他转身后,我才仔细打量他修长的背影,忽然想起高考过后在球场独自投篮的那个落寞身影,为什么他的背影会让我感到一种心疼?好害怕,那种落寞是因我而生。
  不要爱我才好,爱我是一件没有希望的事。
  我已经受够了单恋的苦,对于和我同样命运的人有着刻骨的同情。
  高中同学会在春节过后的某天召开,所有同学都神彩飞扬。
  每个人都在变化着,好像没有变化是件可耻的事。如我这样在外地求学的人,多多少少都希望着自己某一天能够“衣锦还乡”,让以前俯视自己的人变为彻底的仰视。
  那会儿,我刚买了手机,摩托罗拉的,巧的是胖子也买了同一款。
  “情侣手机噢!”卓艳发现新大陆般高举着那两支手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