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纱
白衣撤出了攻击范围,高傲地扬起下颚,身上的血痕却更添狼狈:
“哼,不过是个军事会议,我姬瑶不希罕……”
转身拂袖而去。似是刚才的打斗不过是一场无聊的闹剧。
收回叶子,弹了弹身上的土,优雅的转身回营。
送走瘟神,我落得清净。很有自知之明地微笑:
“这军中,大部分的人,都是了解我的。新面孔我也就不隐瞒了,我这个主帅基本形同虚设。呵呵!”不好意思的笑笑,有些话挑明了说比较好,“今后的会议都会由副帅来主持,基本与从前的制度没有变化,大家可以放心。”说着让出主位,拉了修过来,推了过去。
修一脸的黑线。宠溺地看了看我,开始漫长的会议。不一会,我就心情好的与周公下棋去了……
懵懂之际,被人推醒。营帐已空了。
“唔……结束了么?”我迷迷糊糊地望向唯一的修。
“结束了。”目光深邃直视我,盯得我睡意全无。空气中弥漫着奇特的味道,浓烈得让人窒息。
“嗯……那我回去了……”
气氛诡异,还是走为上策。况且刚刚我下手没轻没重,怕不是他要来责备我吧!
刚要转身,修却快我一步,横过身子手臂搭在桌子两旁,把我困在中心。
脸贴的那么近,男性的气息浮动,搔痒着我的内心剧烈地跳动着。深怕被他发现,我又缩了缩。这个动作反倒刺激到他,眼里悲伤与情欲交替,墨绿无底的幽潭深深把我吸进去:
“你……在害怕……”像是阐述又像是在挑逗。
“谁在怕——”我不服得挺了挺胸,动作似乎大了点,要不然就是他给我的空间过于狭窄,清晰的感觉到,我的柔软擦过他的硬朗,我一愣,脸蛋烧得通红。
天!我怎么表现得像个稚齿。好歹也亲过人家呀!
臂腕突然圈紧,头枕在我脖颈,肩膀颤动。
“修……”我被他弄得有些纳闷,伸手去推。
“呵呵……”
爽朗的笑声洋溢,震慑了我。他在笑么?从来没见过笑得那么放肆的修,他……不是受什么刺激了吧!我傻傻地愣在那里不敢动,推也不是搂也不是,手僵在半空中。
“纱……你吃醋的样子真可爱……”笑声终于缓和,鼻息浓重吹拂在我的脖颈处,惹得一片绯红,
“给我点时间好么?我会解决她的……”
修,这算是你的回答么?
心弦触动,我的笑容扩大,搂了回去:
“好——”
心觞(上)
回到宫中已是下午,穿过碧波湖,进入安静的一片桂花林,满地的淡黄眯懵了双眼。
“月,烙——”我提高声音,“你们在哪?我回来啦!”
没有得到回应,却见月的贴身侍女,一脸的泪水慌慌张张的向我跑来:
“纱将军,月公主她……”
我大惊,提气向林子中心奔去。
中心花园,月护在烙身前全身戒备,眼神冰冷。几十个内廷军团团围住,拔剑相向。正面的不是那个黄埔姬瑶还能有谁。
怒火上升,她就不能老实待着吗?!
一个起落来到月身前:“你们没事吧?”
‘没有……他们想带走烙……’
“神女还真是轻闲,才一个上午,就溜达到这儿来了。”我冰冷地讽刺。
“少废话,我今天就是要带走他——”
“凭什么?昨天大殿之上,神女怕是也听到陛下说的了……”
“就凭这个——”圣旨晃入眼帘,截住我的话。
眼暗了几分,接过那黄色的锦布。扫过文字,神情越来越寒。怒意伴随杀气,金黄色的锦布在我眼前碎成千片。
对面的粉颊眼神阴森、扭曲,没想到我真敢忤逆王权。
“你好大的胆子……”
“哼!”我冷笑,“他去哪里由我决定,就算是耀也别想左右。”弑血的杀意弥漫,凋零的桂花在空气中静止,
“滚——”我暴喝。嫩黄的花朵如上弦的箭,飞打在内廷军身上。这要是我手上的金色叶片,他们哪里还有活头。
人消失在视野里,我阴郁依旧。一只大手突然握住我的,声音怯怯的:
“纱,我是不是……”
“不是!”我打断他,“烙哪里都不用去,既然答应你要在一起,我怎么连保护好你的能力都没有呢!”
转头对月道:
“帮我照顾他,我很快回来。”
提气朝正殿方向而去。我要问个清楚。
不顾宫人的阻拦,粗鲁地提脚踹开了殿门,笔直的向里走去。
耀坐在高椅上,零星几个大臣禀报着什么,其间还有上次的那位赵大人。我寒意逼人地扫视四周,成功阻止了话题。耀一抬手,淡淡下令:
“先下去吧!我有事跟纱将军说。”
做了个福,低头退了出去。赵大人路过我的时候,别有深意的迎上我的目光,倘若我有留意的话自然会发现那眸子中的阴狠。可惜现在的我正在气头上,哪有空顾及一个不相干者。
月白色的朝服服帖在高大伟岸的身躯上,胸前及领缘用金线绣着器宇轩昂的龙纹,尊贵尽现。长发披肩随意的扎成马尾,却有几屡落在颊边,风过搔动着挺立的鼻尖。麝香缭绕,柔化了刚毅的线条,银眸摄魂夺魄,王者气势浑然天成。
我的心漏掉一拍,怒意也消了一半。调整好呼吸道:
“圣旨是怎么回事?”
如冷月般的眸子幽暗,似已了然于心:
“蚩尤烙乃前蚩尤族五王子,我为了服众……”
心瞬间凝结成冰,话语间涌现丝丝煞气:
“原来果真是陛下出尔反尔……”
白衣身影站了起来,缓缓来到我身前,银眸沉静看不到情绪,一瞬不瞬地锁住我。很久,一声悠长的叹息在我头顶上方响起:
“纱,你知道的,你明知我囚禁烙是为了保护他呀!为何要扭曲我的意思。伤你一次已经是我的极限了。你怎么忍心……我道歉好不好……不要闹别扭了,好不好?”
不知怎地,突然响起很久以前听过的一句话:如果道歉有用的话那要警察干吗?我笑得张扬:
“道歉不能改变任何事情吧!我的陛下——”
不能让烙恢复记忆,不能让那个喜欢你的我回来,不能让一切从头再来……道歉不过是对自己犯下的错误,找到心灵救赎的借口。
冷俊的脸庞霎时冻彻入骨,眼里的痛苦一闪即没,快得难以抓住。
“这是你的真心么?朱纱——”
口气变得疏离,仿佛刚才哪个情深意浓的人儿,本就不是他。头一次他连名带姓地叫我呀!
“是……”
为何我们要站在这里彼此互相伤害着呢?心还会痛,不是已经不在意了么?
“好,很好”,一双深魅的眼眸阴阴冷冷地玻Я似鹄矗安还苣愦鸩淮鹩Γ庖咽鞘率担拮鍪旅槐匾髑笠桓鼋囊饧!?br /> “你……”恐惧如沉海的石头般,压得我连话也说不出来。
“就在你来的路上,人己经压入大牢。”
熟悉的唇上下开壑,却道出让我不敢置信的话语。这还是我认识的耀吗?
最是无情帝王家,连一点余地都不留给我。刚才的话不过是劝服我的手段而已,倘若我跳了,那么一切就真的顺理成章。
“呵……呵呵……哈哈……”我笑得眼角溢出了泪水,却不能控制。
我真为刚才自己还仅有的一点点心痛而后悔。纱,你怎么还这么傻呢!霸业与你,他从开始就已经选好了不是么?又何苦奢望呢?
银眸被我的笑搞得慌乱起来,手想要板过我的肩,却被避开,尴尬地停在空中。止住笑,我的神情异常冰冷:
“陛下既然已经决定,那微臣还是希望这次您真能够做到护他周全才好,倘若再次出尔反尔,可就别怪微臣做出什么微臣也不愿看到的事情。”
“你威胁朕——”
“微臣不敢……”我低下头去,却能感到身边的人儿散发出的强烈寒意。
“陛下要是没有什么事情的话,微臣告退——”话不投机半句多。我已无心再留,这大殿,再多待一刻,都让我觉得厌恶。
良久,终于有了回应,冰冷没有情绪:
“将军记得明日早朝。既然做了将军就要有将军的样子……”
“遵旨——”
要不是烙在你手里,这将军我真的不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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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天,烙已经被关了十天了。惦记一个人的时候,睡眠很不好,每天起得出乎自己预料得早。所以我当然乖乖的来朝堂报道。
无聊地扫过高座上的男人,与那双冰眸对了个正着,辉耀如月光深邃难懂。我于是选择干脆不懂。避过,来到下首位的女人身上。依旧的白色衣衫。姬瑶是喜白衣的?!难怪那会住在轩辕宫时,衣柜里的都是白色衣服。果真跟我不同。我是正主的可能性又小了几分呢!自嘲地撇嘴。
轩辕五天前开始进攻,有胜有败,来势汹汹。这会不知到了哪里了。正想着,外面来报:
“启奏陛下,昨夜子时,轩辕军进攻我国边境,我军不敌,边防沦陷,现正朝赤月城方向行驶……”
冷空气凝聚在这闷热的九月。想想来上朝也不是没有好处的,至少可以免费消暑。我挑了挑单眉,静观其变。这次,我倒要看看你们怎么打。
“各位爱卿,可有对策?”四下安静无声,现在掉跟针怕是也听得分明吧!我手上似乎有根大的,坏坏地想,不自觉扬起嘴角。却不幸被捕到:
“纱将军?” 低沉诡魅的嗓音,幽幽点到我。
迎上那双星辰般夜魅的冰眸,我作揖:
“臣……不才,还未想到——”
不用抬头,我也知道那银眸里明晃晃的怒气。气吧!就算我真的有,也偏不告诉你!
“臣有话说——”赵大人的声音突兀地亮起,让我为之一愣。
“不过,还望陛下莫怪罪了臣……”
“说吧!朕不加罪就是——”
“臣请求陛下与神女联姻,好共同协力抵制入侵。”
联姻?现在状态不明就联姻,要是她真的是神女,怕是帝轩攻打的速度会更猛烈吧!倘若不是,那居心何在呢?
这主意是他赵大人的,还是神女自己的?要是联姻,那修怎么办?
转头偷偷看向修。后者眉头深锁,不知在想什么。
“如今神女是哪位,尚不能确定。赵大人却硬要联姻,不知居心何在?”卓的声音冰凉没有温度,插了进来。
“卓将军说笑,神女不就在朝堂之上么?”赵大人嘲讽地笑。
“赵大人那么肯定么?据我所知,纱将军才是神女转世,况且这军中半数以上的人都可以作证。所谓眼见为实,大人又从何证实的?”
“卓大人这么说就不对了,纱将军倘若是神女转世,为何会没有赤月剑呢?”
“据闻,赤月剑早在黄埔城灭亡时尽毁,神女那把,怎么看都有些太新了吧?”凤眼眯起,嘲弄道。
“幽凌卓,一介降臣竟然如此放肆……”姬瑶从座椅上跳起,跺脚怒骂。
金黄一晃,从女子脸颊蹭过,一道血痕,半截长发。杀意从我身体中源源不断的涌出。
“神女大人,请您注意用词。卓将军是我国重要将领,我请他的时候,可是禀从合作态度。您要是把他气走了,这军队闹翻了天,谁来替您收场呢?”
恐惧、愤恨两种情感充斥着对面的女子,我这次可是当着百官面让她下不来台,怕是梁子从此结大了。自找的,谁让你没事扯上的尽是我的致命伤。
电光火石在我俩间乱窜,撕裂爆炸,像是要挣脱缰绳的野兽,压抑怒嚎。
“够了!”终于绳被扯断,却不是我们。冰凉的气息丝毫没有情绪的波动,急剧压抑的怒火在那双没有温度的银眸中缓缓释放,
“没上战场先窝里哄,这么想要证明,就去前线好了。”
气头上的胡言乱语,还是他的真心么?
刘海掩去了视线,依稀听到女子请命的声音,我却选择沉默。从前为他奔赴沙场我心甘情愿。但今昔,从那张薄唇中吐出的话那么的理所应当。我心悠然的悲伤,原来我的利用价值这般可观呀!
人是会变的么?变得冷血,变得难以琢磨,变得已没有最初的那副模样……
恍惚间,世界安静下来,抬头才惊觉百十双眼此刻都在注视着我,等待我的回答。
纱,结局不都一样么……就算亲情政策也好,威胁手段也罢。你最终都将为这个人冲锋陷阵呀!
“微臣遵命——”淡淡地回复。不论怎样,倘若那是他的希望,就让我再做一次好了,就当是回报自己,遗失了的残缺不全的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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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尽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