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清风欲孽
佳欣被猿啸月搂在怀里,慢慢从树上滑下。
一下树,数把利剑就驾到了二人颈上。
猿啸月显是认得方德明的,嗷呜一声从利剑下面如游蛇一般溜去了方德明的身边,蹲在地上,伸手抓住他师伯的手。
侍卫纷纷紧张地布阵。
方德明将疑惑的眼光投向佳欣。
佳欣苦笑。“说来话长。我们可否找个地方详谈?”
——她没想到,果然有地方给她慢慢谈。
这个地方竟是天牢。
不知道是不是康熙跟自己开的冷玩笑。让自己大年初一就尝尝坐牢的滋味?
禁军直接将佳欣和猿啸月带入两间相邻的牢房。隔栏是粗如儿臂的铁栅栏,外面是粗粗的走道,每间牢房也有十来平米大小。与古装戏不同的是,大清天牢分门户而非所有牢房都在一座建筑物之内。这个门进来一共只有大概五六间牢房,除了佳欣和猿啸月之外连个狱卒的影子也没看到,更别提哪里有其他人犯了。天牢的单间还颇为舒服清净,地上铺满了的软软稻草,坐上去并不是很扎。佳欣被带进去的那间还有圆桌小凳供应,除了背阴没有阳光,冷得人直哆嗦之外,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佳欣姐姐,冷?”猿啸月只要在佳欣身旁就觉满足,也不是很在乎自身境况。
“嗯。”佳欣在室内跺脚转圈。
只听猿啸月呼啸一声,尖利的声音传出去老远。
“……你干嘛?”佳欣不解。
片刻之后,一只小如野兔的金色小猴出现在牢房顶上高高的小窗上,轻轻跃下来。
那小窗成|人绝无办法出入,小孩又不可能爬那么高,供猴子进出,倒也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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猿啸月叽叽咕咕,同猴子交流了一会。
猴子挠挠头,很生动地苦恼着。
转眼小猴又窜上高窗不见。
“你的猴子?”佳欣毕竟是女孩子,被灵巧可爱的小猴惹得心中大动,“好好玩啊!”
猿啸月一笑,露出白白牙齿。“我兄弟,小金。”
佳欣笑了出来。“真好,你是小月,他是小金。你叫小金去作什么了?他这样进进出出,危不危险?”
猿啸月连连摆手。“没事,没事。”
过了一刻钟左右,佳欣勉强可以看见小窗外的天空开始泛白,小金又一次跳了进来。
这次它的嘴里,竟叼着一个酒瓶。
“佳欣姐姐,喝酒,不冷!”猿啸月当先喝了一大口,又叫小金从栅栏缝隙中钻过来,递给佳欣。
佳欣接过酒,趁机握了握小猴子的小爪子,小猴子吱吱叫着,一下子跳得佳欣无影无踪,转来转去,才看见此猴伶俐敏捷,原来已经跳上了桌子。佳欣转向猴子之时,小猴子便叽地一声,跳上了佳欣的肩膀。
“啊……”佳欣娇呼一声。
小猴子的毛爪子偷袭了她丰满的胸部一下,然后哧溜一下顺着佳欣的腿滑下来,蹿回猿啸月身边去了。
佳欣俏脸绯红,倒也不觉得冷了。
揭开酒瓶盖子,就闻到一股异香扑鼻。佳欣抿了一小口,果然觉得喉咙里一股暖暖辣流,行遍全身。
“天亮,很快,小金,回去!”猿啸月在小猴子屁股上拍了两下,撮起嘴唇吹了声口哨。
小金哧溜哧溜地爬上小窗,留恋地看了佳欣一眼,轻快地跳走。
不一会,天色蒙蒙亮起,遥远的京城又传来了爆竹之声。
两个侍卫开门进来,嘎拉拉的声音惊破了晨起的飞鸟美梦。
他们径直越过佳欣,打开了猿啸月的牢门。“方先生要见你,跟我来吧。”
猿啸月巴巴地看着佳欣。
佳欣波浪鼓般点头。“快去吧,要听你师伯的话。姐姐哪里也不去,就在这里等你。”
猿啸月走后,偌大一个天牢,就只剩下佳欣一个人。
她坐在床边,无事可做,便一点一点喝那瓶酒。
好香甜醇厚的酒啊……佳欣终于沉迷入去。
稻草随便捡起来几把堆在身上,也能御寒。
喝得有点晕乎乎的,想着自己莫名其妙地撞见各式各样的人,想着习惯的生活渐行渐远,想着人们习惯摆布她而她几乎已经习惯被摆布,想得有点点眼花缭乱。
精神上很亢奋,肉体上却很疲倦。
想睡一会,闭上眼睛却根本睡不过去。
这就是坐牢的感觉么?没有事做,只能胡乱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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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不小心,酒瓶盖子从佳欣指缝里掉下了地。
佳欣弯腰去拿。
圆桌桌腿上一行小字——
“辛戌 十一 八 养蜂夹道”。
辛戌,十一和八想来是这个桌子的编号之类的。
养蜂夹道?
养蜂夹道!
数年之后,帐殿夜警案后,胤祥便是被拘禁在这个地方?!
是巧合,还是天意?
是小说家言,还是煞有介事?
佳欣眼前一片朦朦。
她脚一软,顺势坐倒在桌子底下,倒也挡住了四面阴恻恻的寒风。酒意暖着身躯,脑中如承棉絮轻飘,并不觉得难受。
天色大亮。
康熙一身简服,趁着受众臣朝拜之前的片刻功夫,悄悄来到天牢。
心腹侍卫轻轻打开牢门。
佳欣醉倒在地,绯红的脸颊上有细密汗珠。
康熙站在那里,凝视着她,片刻之后便转身离去。
(1)
醉后醒来,最是难受。
佳欣有一个很好的天赋,亦是成功者大都具有的习惯——在知觉醒来之后,眼睛睁开之前,必在佯睡中清理完毕自己的思绪,明白失去意识之前的前因后果,对现在身处环境作一个可能的判断和准备,然后再表现出自己的醒来。
这样,那些愚蠢的“这是哪里?我怎么了?”之类除了装柔弱博同情之外毫无用途的废柴问题,也可以大大避免。
佳欣躺在床上忍着头痛一点一滴收回理智和记忆,利用敏锐的感觉判断出自己所在之处没有他人,这才放心地坐了起来。
这地方是宫廷。
勿庸置疑。好歹在宫里作过一阵子的格格,那些应制的物件有种统一的风格气息,颇好辨认。
窗子上贴着红红的窗花,透过窗花看出去的景色,令佳欣得出这并不是自己曾经去过的任意一个地方的结论。
周围的器物清雅而有一种特别的香味。佳欣轻轻掀开身上的被子,看见自己的鞋子被好好地放在脚踏上。弯腰穿好鞋,佳欣一面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一面站起来——现在她最想要的是一杯水。酒醉后身体最不舒服的部分,一是头,一个就是喉咙了。
桌上有茶,还温热着。佳欣先仰头喝了一杯,喝第二杯的时候却微微皱眉——这个茶叶的味道,并不像是通常宫中的各种贡茶——要么是自己见识短浅,还没有机会品到这一种?
佳欣再次抬头看周围的陈设。
特别的香味。有点粗朴感觉的茶水。这是什么地方呢?
佳欣从文字上找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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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的架子上有一排书,拿下来翻翻,大多是佛经。
抬头有块匾额,写着“四星客华”的字样,以佳欣二十世纪文科高等教育的可怜素养而言,两个字,不懂。但是字很眼熟,紫禁城内无数字句匾联,这个样子的笔锋和装裱只有一种可能性——康熙御笔。
啊,佳欣赞一下自己,已经学会看人笔迹了!
在屋子里面转了一圈,佳欣面临两个选择。既然屋内无人,那么要么回床上去躺着,要么出去转转。
不过外面是皇宫,谁知道会转出个什么结果来?佳欣想了想,选择了比较怯懦的做法。
回床上睡觉。
既然头疼,就先好好休息吧。
闭着眼睛躺了半日,又睁开眼睛躺着。
数绵羊无用。
终于的终于,外面传来的推门的声音。
佳欣颇为高兴地坐起来——不管是谁,总比无聊着好。
走进来的人一身灰色僧衣。
佳欣立马反应过来——这应该是某个类似佛堂的地方,里面附设的客房。
暗暗骂自己蠢,器物上的淡淡香味分明是檀香,书架上是佛经,这么简单的事情自己竟然还想了半日。
但是身着僧衣的人走近,佳欣却愣住。
“金……金……”她结巴起来。
一个那么漂亮美好的人……居然……居然……
一点也没有敷粉描眉,淡淡的眉峰下面是疏朗清秀的眉眼,眼角很细很细的鱼尾纹偷偷出卖年龄。僧帽下面已经没有了如云的青丝点缀,一身布衣灰袍,芒鞋僧袜……
“你还记得我?”金风竹柔柔一笑。
虽然少了许多女人赖以增添姿色的东西,比如秀发,比如脂粉,然而她这一笑之间,仍然流露出天自生成的清丽风韵。
佳欣想起来似乎听胤祥说过,她因为金雅轩的死而心灰意冷,遁入空门。
“金老板?”
“金老板?”金风竹笑着摇头,“这个名字已经不太适合我。我现在叫‘竹无’,翠竹的竹,无非的无。”
“青青翠竹,无非般若;郁郁黄花,尽是法身?”佳欣立刻猜透其中意思。
“难得赵姑娘从西洋而来,却还知道佛家的这些说法。”金风竹并没有一口一个贫尼一口一个法号的,但眉宇之间淡淡的傲色与出尘之气,却与一身僧衣无比融洽。
佳欣苦笑。
自己的专业方向是中国哲学思想,这些佛教的初级玩意儿,早在大一就玩得熟透了。
“金……竹无师太,您好……”佳欣连话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定定神,从最简单的入手。“请问下这是什么地方?我为何会在此?您又为何会过来这里看我?”
“这里是慈宁宫后的大佛堂。是皇上亲自将你送来这里。”金风竹一一作答。“至于我,我在这里礼佛,主持大佛堂事宜,皇上既然送你来了这里,我自然应该好好照顾你。”她微微一笑,“饿不饿?宫中的素斋相当出色哦。”
不提便罢,一提之下,佳欣果然觉得腹中空空,胃里有微微灼烧感觉,颇为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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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人准备了山珍香茜粥和素馅点心,片刻之后便送来。”
“多谢金……多谢竹无师太了。”佳欣怎么都觉得师太两个字和面前的丽人沾不上边,可怎么也想不出来还有什么名词可以用来称呼女性出家人。
金风竹对此并不介意。“你若是不惯,像从前一样称呼一声金老板也可。从前经营一个晋风会,与现在经营这大佛堂,其实并没有什么差别。所谓出家,以出离于羁缚论之。现今我仍在世俗之中,却向来无家室可依,所谓出家,不过就是换身衣裳而已。”
佳欣听得大为折服,“……那我便称您一声金姨,可好?”
“名字不过一个称代而已,我知道你唤的是我就好了。”
佳欣低头一笑。
是,说佛理的话,自己是着相了。
“金姨一直在这里修行么?”
“不是。”金风竹缓缓摇头。“除夕刚到。”
佳欣眼睛一亮。“哦,我明白了。昨日小楼小筑她们忽然失踪,便是来见您了吧?”
“错了。”金风竹摇头。
佳欣一愣。
“不是昨日,而是前日。今天已经是大年初二,若还是初一,我又怎么会得空过来看你?”
大年初一各处烧香的都是人潮涌动,古代的皇宫里自然也不例外。
“原来我醉了那么久……那金姨又是为了什么而来呢?”
“我原本在五台山,想度七年苦行,为雅轩超度,为皇上祈福……”金风竹美目中闪过一缕黯然。
佳欣听到雅轩的名字,想起这位骄傲的年轻女子,心中也是一痛。
“可惜世道不爽,群魔乱舞,与其残虐自身,不如诛杀贼匪,为天子开道。”金风竹凛然流露出一代宗主式的霸气。“就算自己将来身陷地狱之中,又有什么所谓。”
此人的气度作派,无论是姿色还是才华,无论是武功还是见识,都令人咋舌地强悍啊!
佳欣忍不住问,“金姨您身为汉人……却又如此效忠于皇上?”
这话本不该问,换了这个时代的任何一人,也不敢问。
佳欣身为旁观过客,却忍不住问了出来。
金风竹却并不惊讶。
“所谓受命于天者,必借刀剑之血而开百年盛世。历朝历代,上位更迭,无不血雨腥风。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天下大势,分分合合,本是如此。汉人满人,华夏蛮夷,不过是外在的分别。汉人总说非我族类,其心必殊——然而现今在位的这位主子,同明朝那些躲在深宫操控于宦官妇人之手的皇帝们相比,究竟谁才更配一统天下?满情入关,的确杀人无数;然而让庸人坐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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