殇宠-匪满
廉宠讶然抬头。
“若没去处,先暂时让我照顾你吧,等你想好去哪儿了,我再替你安排。”
廉宠一手抓着勺子,怔怔看着这如鹰隼般的男人,血色夺魄的眸子竟散发着奇异的柔和光芒。
“有我在,任他有通天本领,也不能勉强你。”
廉宠直起腰,放下碗勺,看着认真的风羿昊半晌,复回首四周熙熙攘攘日出而作的人们,涩笑一声,也不答话,低下头去。
吃过早饭,两人徐徐漫步河堤上,渐至人少出,廉宠忽而驻足,仰望身旁魁梧俊迈宛若旭日的男子:
“风羿昊。”
她轻轻叫出他的名字。
“嗯?”他扬着那一贯张扬豪迈的笑容,在朝阳映照下散发彩虹霞光。
“若非立场不同,我想我们可以做很好的朋友。”
她的身后波光粼粼,美得像一幅画。
“你是不是喜欢我?”她俏脸灵动,负手含颜。
风羿昊只是望着她,眼也不眨。
她偏了偏头,斟酌开口:“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喜欢我……我们是敌人的……”她顿了顿,有些为难地搔头,“不管怎样,总之谢谢你,然后,很抱歉……”
赤目微眯,蕴含深邃复杂情感。
她抿了抿唇,歉然道:“我知道是废话,不过还是希望你别喜欢我了,否则你会很吃亏的……对敌人仁慈,便是对自己残酷。”她再次沉默,眼中慎重坚毅,“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我们已经是敌非友。”她加重了“已经”二字。
风羿昊双臂渐渐抱胸,深深凝望着她。
廉宠退后一步,右手抚上腰间殇月龙牙,笔直站立。冷风拂面,将她鬓发吹乱:“出手吧。”
两人相对,良久。
风羿昊苦涩一笑,背过身去。有些事,不言而喻,彼此都了然于胸。比如,男女之情,又比如,敌我之争。
心存侥幸,自欺欺人,对他而言,都不再重要。
男人发出一声轻叹,抬步徐前。
“风羿昊?”廉宠眉头微锁,看着他略显孤独的背影。
风羿昊顿了顿脚步,再叹一声,并不回头,轻声道:“不管你有何目的,这十几年来我最开心的便是这两天。”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廉宠才回过神来。抚柄的手松下,她再次远望他离去的方向,微叹一声,缓缓离去。
…》…》…》…》…》…》…》…》…》…
廉宠赶到与楚怜约好的地点时,刚好是第三天凌晨。连日奔波不曾休息,便打算抱剑在雅间里稍作休息。岂料刚阖眼,兰亭阁的掌柜便引着凌夔闯了进来。
“你这些日子跑哪儿去了,我感觉好久没见着你啊。”廉宠顿时精神抖擞,一副哥俩好的样子凑上去,“是不是‘楚爷’之前让你来这儿‘打点生意’啊?”
凌夔阴恻恻笑了声:“娘娘精神不错啊。”
廉宠心肝儿没来由颤了颤,小脸顿时垮掉:“他知道多久了?”
“不久……只不过拆了半个琳琅轩,封了整个云州城里楚氏的店面,还把苏梦给押宫里去了。”
廉宠背脊发寒,顿无人色,腾地站了起来:“你别吓我!”
凌夔揉了揉眉,笑得更凉。
廉宠顿如霜打的茄子,蔫着来回踱步道:“我完了,我完了,怜知道肯定会把我给大卸八块……他不是说安排了人解释么。”
“解释什么,隐瞒这么久不报,罪犯欺君!”凌夔想想这些日子损失的银子便觉得心痛。
廉宠再也坐不住,焦躁不安道:“我得赶快回去……他怎么还没到呢……不行,我去接应他……”
说话便要拔腿出门,凌夔急忙扯住她道:“楚爷就是特意吩咐我在这里等你,说东西已经到手,他摹了份,师姐等人应该未曾发现军报失窃过,不过会晚半日抵达,让你‘等着他,别乱跑’。”
“他没事吧?”
凌夔摇头:“事情很顺利。”
“既然如此,我也不等他了,我现在就启程回京。”廉宠一边说一边风风火火地望外走,“你见了他,记得告诉他风羿昊有所察觉,他若有什么计划安排得趁快。”
凌夔见话已经带到,点点头也不阻止。廉宠拉开帘子出门,适逢小寰送来些点心,她便顺手抓了几个,囫囵吞枣,孰料心口一翻,不及克制,又呕了起来。
凌夔急忙上前为她顺气拍背。好不容易歇止,廉宠有气无力道:“TNND,最近肠胃好差,动不动就吐。”
凌夔眉梢挑了挑,有些吞吐道:“动不动就吐?”
“是啊。”廉宠又开始自残捶胸,“我身体现在怎么这么差,回头得加强锻炼啊。”
凌夔顿了顿,轻轻扫过她一眼,捉住她手脉半晌,神情越来越古怪,他斟酌片刻,耳根略红,似经天人交战,方低声道:“你……葵水……多久没来了?”
廉宠一愣,立刻明白他的意思,撇了撇嘴:“不可能。半个多月前御医还帮我把过脉,说我就是风寒伤了肠胃,其他也没说什么啊。”
凌夔沉住气,又问了次:“你葵水多久没来了?”
秀目上翻,廉宠想了想,道:“一个多月吧……我葵水向来很乱的,御医老早就帮我看过,说还要养个一两年才会怀孕。”
“是——吗——?”凌夔拖长声音,嘴角抽搐道。
廉宠面色僵硬看着他,跟着抽了抽嘴角:“不……会……吧……”
“呵呵……”凌夔干笑两声,“你也别急着走了,不若我们找个大夫确定一下吧……”
…》…》…》…》…》…》…》…》…》…
春城冬夜,红梅填窗。
碧纱拔云床前,一身寒气顶着熊猫眼的楚怜叉腰伫立床前,靠门立着一脸无奈的凌夔,屏风外三名无辜的大夫面面相觑。
楚怜从一进门便这样盯着廉宠,桃花眼底越来越多的愤怒堆积,他突而出手,指着廉宠鼻尖,连声道了好几个“你”,总算深深吸了口气,转出屏风将一众大夫好好招呼感谢,又着凌夔重金谢过,直到房中就他二人。
“大L~”廉宠撒娇地跳下床抱住楚怜胳膊。
楚怜想甩开,终究忍住,脸都气歪了,哼哧哼哧了半天,才咬牙切齿扔出句话:“等你生完崽,我再慢慢跟你算账!”
话音落,他忽而低眉扫到廉宠踩在地上仅着薄袜的双脚,忍不住一脚碾了上去。廉宠受惊跳开,迎上对面杀人目光,吐了吐舌头,两步窜回床上。见楚怜火大地盯着自己,忍不住鼓腮抱怨:
“我又不是故意带着肚子到处跑的……不是都说我还要调个一两年才能怀孕么……我哪里知道……中医也太靠不住了……可宇文殇这家伙生殖能力也太强了吧……”
楚怜冷哼一声,左手掐住她脸颊,廉宠的嘴自然而然嘟了起来,还学鲶鱼上下闭阖。
楚怜看了更是抓狂,右手重重在她脑袋顶上砸了一下:
“要解释,回去给你男人解释去!”
言罢气急败坏地自一旁水盆里捧水洁面,刚清了一把,忽闻廉宠一声惨叫。
“你大呼小叫什么?”他无奈起身。
“大L,刚才那大夫说我怀孕快两个月了……那,那我不久前还喝过酒的啊……会不会对宝宝有影响?”廉宠慌张地从屏风里露出个头来。
“你喝都喝了,难道拿掉啊!回去慢慢调呗!”楚怜闻言怒火更是腾腾上脑。
“哦。”廉宠刚缩回头去,又是一声惨叫,这次干脆整个人蹦了出来:“之前那帮御医说得那么吓人,结果我就这么莫名其妙怀了,宝宝会不会是畸……”
“啪!”楚怜的手上的帕子结结实实劈头盖脸飞到廉宠面门上。
“闭上你的乌鸦嘴!”
咕咕咕咕
逆龙七年正月十四,因着明日元宵,天青城大街小巷已经张灯结彩,人群熙攘。码头野市上,高大凤目男子身着月白锦衣急躁地探目张望。他身旁紧跟六人,人群里又零星分布着数十便衣兵士。
“不是说一定赶得及元宵抵京,怎地都到这儿了,还没影?”宇文殇不耐烦,不知不觉又往外走了百步。张经阖急忙应承着,着身后侍卫前去打探。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一艘华美画舫出现在水天相接处。宇文殇立刻便瞅见船尾的凌夔,当即拦下一叶轻舟笔直驶去。
舱内,珠帘高悬,惠炉薰香。白衣男子披散着墨色长发,妖媚如莲,单手持壶,有一搭没一搭哼着小曲,靠窗沐浴在冬日煦煦中。罗衣婀娜女子怀抱暖炉,蜷在厚实的绒毛大褥里,横枕于他腿间,懒目慵眉,迷迷糊糊跟着他的调子一块哼唱。
舱外忽而有了动静,楚怜掀被起身,刚歪出半个身子,门帘已被拉起,那高大神俊的王者迎面走了起来,凤目蕴波,薄唇深抿,微微错愕看着榻上的两人。
趁宇文殇还没变脸前,楚怜立刻把廉宠推醒。
她原本要睡不睡,揉着惺忪眸子,浑浑沌沌从被褥里探出张脸来,待见到门口那已经乌云密布的霜颜冰目,立刻一个激灵,直直从被里扑了出来,脚被那厚实床褥绊了好几跤,吓得楚怜三魂去了六魄,双手一伸便要垫在她肚子下面,孰料这急惊风只是微微趔趄,便唤着“宝贝宝贝”蹦蹦跳跳挂到了宇文殇身上。
宇文殇将她接入怀抱,迫不及待地锁紧唇间幽香,反复轻啄深尝,欲罢不能。直到怀中娇人“唔唔”发出气闷的促呼,方恋恋不舍松开。一声沉重的喟叹,手臂再紧,身子紧贴女子曼妙曲线,不住舔吻着她鼻尖下巴颈窝。
娇媚人儿被他呼出的热气呵得“咯咯”躲闪,俏脸染霞,探手拉住他耳朵道:“逆龙六年影帝得奖者——宝贝~”
剑眉微皱,男人肃煞了俊颜,冷冷开口:“回宫后一笔一笔账,我们好好算!”
一边说,一边已经隔衣掬起她玉圆,俯首含住,舌尖画旋儿。
“咳咳。”尴尬的咳嗽声在一旁响起,修长手指抚上窗棂,斜着一双桃花眼,楚怜歪靠窗弦,无奈道:“等我走了再亲热行不行。”
凤目扫过,陡然沉冷,铁臂将廉宠又环了环,全揣在怀里。
廉宠无语地看着宇文殇,探手扯他,扭头冲楚怜道:“关窗,江风冷死人了。”话音未落,硬拖着宇文殇入座,又招呼楚怜过来。两个男人面面相对,凤目森然如阎罗,桃花眼挑衅狂傲,廉宠被夹在当间抓头挠耳。
“先说正事!要掐架别当着我掐!”孰料提及此,廉宠自己先跑了题:“上回你们是假打还是真打啊!”
“哼。”两个男人都用鼻子说话,相看两厌。
廉宠叹了口气,拽了拽宇文殇的手,又瞪了瞪楚怜,却被楚怜猛地瞪回去:“兔崽子,老子带你疯了这么久,啥好处都没捞着,赔了夫人又折兵,成天还惹人嫌,你鼓个金鱼眼做什么,给你挖出来,靠!”
话音刚落,宇文殇已经暴起一拳如流星闪电直击过去,楚怜当即回以铁拳,廉宠急忙卸开两人,张手在中间挡着,吼道:“宇文殇,你再胡闹我真不理你了!”言罢转过头,换上一脸讨好:“大L,我知道你最疼我了……”
楚怜哼哧两声,再度挑衅瞥过宇文殇,吊儿郎当对着廉宠说:“叫一个。”
“哥哥,怜哥哥,怜哥哥好,怜哥哥最好了,亲爱的……”
“廉宠!”宇文殇狂怒愤然吼道,将她一把扯过,又挥拳直向楚怜。
楚怜毫不客气接上,一脸得意:“小R最乖了。”
这两家伙,还闹上瘾了,只要他俩在一起,总有打不完的架。廉宠不管对谁好谁坏,他们都能掐,她被夹在中间左右不是人,几近暴走。
“别以为是皇帝就拽个屁,我告诉你,我是给小R面子,要我反对,你这辈子都休想安生讨老婆!”
楚怜原本在宇文殇面前还极力隐忍装孙子,结果莫名其妙被人从温柔乡里拎出来痛殴一顿,还因小夫妻打情骂俏影响了他在云州的整个生意——要知道这可是过年的当上阿——火爆脾气再收敛不住。他现在不敢扁廉宠,于是见了宇文殇便跟杀红眼的斗牛似地。
宇文殇不善争吵,听楚怜骂得痛快,怒火再次腾腾乱冒,挣开?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