殇宠-匪满
“末将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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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夜幕下,树影憧憧,鬼魅而阴森。
丹空墨满头大汗,马不停蹄地狂奔,但闻沙沙、沙沙声。突而身后传来一阵虎啸,他嘴角露出如蛇般的奸猾,勒缰回马,一把抓起背后的黑色包袱,自腰间拔出匕首,抵上奄奄一息孩童的脖项大动脉,泛着血色的独眼死死盯着宛若从天而降的廉宠。
“姚!墨!”廉宠咬牙切齿怒吼着跳下狴犴,目光扫过焕儿,只见他双目紧闭,小脸青白无一丝人色,嘴角的血已经干涸凝固,脖上一圈浓重的淤痕,低垂的双手袖子已经破损,露出布满鞭痕的前臂,腕上已经没有银丝的踪迹,更可怖的是,左手血迹模糊几不可辨,右手手掌被截断,森森白骨泛着寒光。
“焕儿!”廉宠嘴唇都咬出了血,右手紧握殇月龙牙,指关节咯咯直响,心脏上如同压了一块巨石,令她几乎窒息。
她早领教过丹空墨的心狠手辣,却没想到他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三岁孩童也能下如此重手!
“心痛了?”丹空墨刺耳地笑着:“小家伙实在不老实,用他的一只手,换我一只眼睛,实在还是便宜他了。”
他一边说,一边用刀片缓缓刮上焕儿的下巴,反复滑动,很快留下一片血肉模糊的刮伤。
“住手——————!”廉宠情绪失控地迈前一步,却激得丹空墨把匕首朝着焕儿脖子狠狠一压,立刻出现一道不深不浅的口子。
“你最好老实点,否则我不敢保证下一刀会不会切下他可爱的头颅。”
“你到底想怎么样?!”廉宠急忙退后,慌乱地嘶吼着,胸口血气翻涌,双眼死死盯着那匕首,仿佛是捅在她身上搅割一般痛。
“怎么样?”丹空墨狰狞地狂笑着,独眼黢黑一片:“大炤国的皇后娘娘,如果你愿意交换,我自然是可以放了他,反正,他如今要死不活,对我也起不了太大作用了。”
“我换,我换,你放了他。”廉宠想也不想就答应,又激动地上前一步。
“嗯?”丹空墨拧了拧匕首,更深地抵住焕儿脖子,冲廉宠阴恻恻地笑着。
浓黑的鲜血已经缓缓从伤口向外流,让已经丧失神智的孩子痛苦地蹙了蹙眉。
“焕儿,焕儿……”廉宠心痛欲狂,眼泪像没有拧紧的水龙头不住地涌出,她慌忙后退,一把丢了殇月龙牙,“放了他,我跟他换,我跟他换!”
“哈哈哈哈哈。”丹空墨如恶魔般狞笑着,身体抖动,惊得廉宠连大气也不敢出,唯恐他不小心一刀割穿了焕儿的脖子。
“大名鼎鼎的廉宠,我哪里拿得住,只怕我一放他,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一旁的狴犴暴躁不安地打着鼻息,金色虎目愤恨地盯着丹空墨,一触即发。
丹空墨往后退了退,一手抓向了焕儿被生生扯断的右手,狠狠一捏。
“不要,不要……”廉宠猛地呕出一口血,慌乱地驱赶着狴犴,拦在最前面,猛然扯开腰带,把
自己双手反捆,屈膝跪地哭喊着:“我跟他换,我跟他换,求你不要伤害他!”
一直隐身黑暗中的风羿昊浓眉簇成一团,握弓的手紧了紧。
他从未见过廉宠如此失态。以她的本事,定然有办法在丹空墨下手前击毙他,可现在她已经心神大乱,失了方寸,这样非但救不了焕儿,反而会把自己陪进去。
但母子连心,在这样的情形下,又有几个母亲能做到镇定自若?
丹空墨的耳朵动了动,不着痕迹往后移了两步,阴森道:“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放了他?”
“你到底要怎么样?”廉宠面色透明,嗓子已经破哑,她猛地想起什么,捡起地上的殇月龙牙,咽道:“我现在就自断双臂,这下你可以放心了!”
“好!你让李颦儿和这头怪物退后,然后你自断双臂过来,我就放了他!”
“你说到做到!”廉宠狠声,回头瞪了狴犴与李颦儿一眼,喊道:“你们退后!”
狴犴嗷呜一声,纹丝不动。
“走啊!走啊!”廉宠焦怒地朝狴犴重重踹了两脚,狴犴盘旋着躲避,始终不肯离开她分毫。
“快!”丹空墨咆哮一声,又重重压了压匕首。
“我求求你们走啊,走啊!”廉宠暴躁地踹着狴犴,听了丹空的催促,终于双膝跪下,朝狴犴重
重磕头道:“走啊,走啊!”
狴犴冲着廉宠,终于缓缓地退了几步,然后三步一回头地往远处走去。
李颦儿看了看廉宠,低声道:“他不会守信的。”言罢不再废话,头也不会地走向树林深处。
直到已经看不到狴犴和李颦儿踪影,廉宠方回过头来,右手抄起殇月龙牙,向自己左手砍去。
早在之前,风羿昊的箭,已经对准了廉宠。
就在这个时候,寒光如月,掠进风羿昊赤色深瞳,他陡然一缩,箭头忽而微偏,只闻一声破空之响,他竟然在瞬间连射了两箭,母子连发,前后相随,一箭击落廉宠手上的刀,一箭击落了突然在廉宠脖项背后出现的匕首如钩。
从头至尾,丹空墨就没想过要廉宠当人质。
只要这个女人活着,不管有手没手,有脚没脚,他根本就毫无把握。
要威胁宇文殇,一个宇文焕已经足够,而廉宠这个心头大患,自然是越早除掉越好。既要挟持皇子逃跑,丹空墨又怎会不安排人接应!
在殇月龙牙抬起同时,廉宠已经感觉到了背后的杀意,但是她没有躲避,而是在挥下瞬间左手扣紧,朝着丹空墨发出了银丝。
殇月龙牙,影匕冷钩,与抵着焕儿的匕首,同时落地,铿锵铮鸣。
焕儿软软的身体滑落地面,却往后一滚……
没有人发觉,丹空墨背后的,竟然是万丈悬崖……
廉宠连尖叫都来不及,猛收银丝,身体如光速般窜到丹空墨面前,顾不得紧随其后的影匕清音,顾不得突然从丹空墨背后窜出的刺客利剑,也顾不得丹空墨挥舞的长鞭,她朝着焕儿坠落的方向,毫不犹豫地扑了下去。
一大一小两条身影在半空飞速下降,电光火石的刹那,一个魁梧的身影突然出现在悬崖边,自丹空墨手上抢过长鞭,毅然追随廉宠跳下。
“昊主!”黑夜中,响彻了丹空墨疯狂的嘶吼。
廉宠的手指头就差那么一点,就差那么一点,就抓住焕儿了。可是她的腰间猛然一紧,下一秒,如断线的风筝被人抛上了悬崖,紧接着,身体各处被人迅速摁止,十八般兵器齐齐抵上了她的咽喉。
她只来得及最后看了一眼悬崖下加速坠落的两个身影,便被人击中后颈,晕死过去。
满江红。断魂
逆龙十年八月十二日凌晨,虎烈王封平西大将军虞寰亲率司将本部并大军二十万自金门关出,经锦江谷地直袭锦绣关。金戈铁马,旌旗蔽日。
锦江谷地曲折盘旋,极适合设伏兵,纵使明知西覃大军仍在银鼎湖鏖战,虞寰也小心谨慎,抵达金门关后立刻派遣探子于此处往返巡逻,并无异情。孰料大军刚奔入谷腰,却见远处飞沙走石,马蹄如雷,震天动地。当下大惊,以为中了埋伏,急约束全军警惕,斥候飞报,竟是兀子飞本部!
周除美髯飘飘,持刀打马上前一步,肃然道:“昨夜探子来报,锦绣关处并无异动,怎会突然杀出大军,莫非溟沧候归天的消息已经传了出去,兀子飞便连夜奔袭意图拿下金门关?”
“……”虞寰浓眉紧蹙,沉吟道:“对手若是兀子飞,一场恶战在所难免,遣人速速把消息传回离台。”
言罢长臂一振,声如虎啸:“迎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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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廉字旗号?”
锦江谷地另一头,身披黑铠的兀子飞,自盔间露出鹰目凌厉。
“禀大将军,是虞字旗与廉字旗!”
“谁领军?”
“虞字旗。”
“阵前可曾见到廉毅身影。”
“没有!”斥候笃定回答。
“虞寰……”兀子飞紧了紧握缰巨掌。
兀子飞麾下副将轻声道:“大将军,炤国之虎在此出现,莫非逆龙帝早已洞悉我军去向?如今虞寰率军,来势汹汹,其后还有廉毅坐镇金门关,如是计谋,我军恐怕受前后夹击。”顿了顿,又道,“逆龙帝此人诡计多端,精通虚实变化,大将军需小心其中有诈。”
兀子飞摇摇头,沉默不语。
此时西覃军师杜云已经私下问过斥候,又在阵前细凝,复抚须,思索片刻,道:“大将军,臣下昨日夜观天象,见赤星陨落,如今廉毅不在阵前,想必确实是殁了。而且吾观此处极易设伏,然
斥候来报却道一片风平浪静……”
副将接口道:“越是平静,恐怕越是深藏玄机。”
杜云嘴角一哂,并不说话,拱手道:“请大将军定夺。”
兀子飞又沉默片刻,复缓缓道:“某观虞寰大军,前后相继,不下十万人……若某为逆龙帝,知悉敌军主力转袭金门,必令廉毅依金门之险死守,然后倾巢出动,强渡瀚河,截断炤山之口,再自后方一举与金门关前后夹击敌军……以逆龙帝的脾气,如此绝地逢生的险招,他定不会错过……”杜云微笑点头,结过他的话道:“瀚河隘口重重防御,除非虞寰插了翅膀,否则,他定是昼夜奔袭,绕过北炤山西,自溟沧一代进驻金门关,起码五日前就从离台出发了。如此看来,恐怕逆龙帝与大将军,都存了同样的心思,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兀子飞气迈豪阔:“宇文殇,果然不亏为吾之强敌。”
“如今之计,唯有强攻,此乃……生死之战。”杜云脸色凝重,望向兀子飞。
兀子飞不动声色,脑海中转瞬千万谋划,揣度推测
双方动了同样的心思,阴差阳错之下竟然让主力部队提前在这开阔的谷底内撞上。若此刻退营结寨,此军情传回离台,逆龙帝定然亲自带兵从瀚河北岸强袭锦绣关,与虞寰形成合势。兀子飞宁愿跟三个虞寰死磕,也不想跟一个宇文殇正面对决。
若他是他,既然已经将主力抽至金门关,定要打一场漂亮的闪击战,一气呵成拿下西覃的锦绣关与瀚河以北诸防御要塞,令远在银鼎湖南岸的西覃水军前后不接,军心自破。
因此,如今金门关兵力定然薄弱,他唯有拼死一搏,击溃虞寰,奋余威一举拿下金门关,令宇文殇在瀚河口与旧溟沧之间难以取舍,疲于奔命,才能掌握绝对的主动权。
而且,他在旧溟沧一代谋划布置数年,等的便是今天,虞寰,小心后院起火阿……
“西覃将士听令!”兀子飞大刀呼呼扬起,气迈豪阔,声如铜钟:
“决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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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龙十年八月十二未时,离台军营帅府。
几案上的饭菜热了又凉,凉了又热,可大厅中来不停来回踱步,一身戎装的帝王,流露出前所未有的焦躁情绪。
宇文殇一生大大小小的仗,不计其数,成千上万,纵使当年被三国盟军打得左支右绌,仅余千人破釜沉舟死战时,也从未有过半点心慌意乱。可就从昨夜起,他的心口总是莫名其妙地抽痛,根本无法集中注意力。今晨银鼎湖又一次爆发了激战,炤军的形势较前些日子大有好转,甚至取得了局部小胜,可他完全没有喜悦之意,总觉得有不好的事要发生。
“皇上,皇上!”
终于,他盼来了金门关的急报。
信鹰带来了十二个时辰前虞寰所手书的密报:
溟沧候,病重难治,薨于逆龙十年八月十二日酉时。臣如计行事。
宇文殇寒着漆黑凤目怔怔看着密书,脸色略略苍白,手指关节发青,猛然一握,坐于榻
上,阖上双眼,深深呼吸。片刻后再度睁目,森森然如阎罗:“沧溟一代要出事了。立刻八百里快报,传朕手谕,急调云州军十万前往白兼溪。”
“遵命!”斥候奉命退下,孰料刚出门,又急匆匆地奔了回来,身后跟的却是一名云州兵。
宇文殇不待对方跪拜,已经抢过去抓过他手上的紧急文书,一边阅览,一边闻得那兵士禀奏道:“禀告皇上,二十天前,秦王已经急调云州兵士前往白兼溪一代,大军此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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