殇宠-匪满
临走前玉嬷嬷又问她喜爱什么花,她其实无所谓,无奈玉嬷嬷要求明确指示,她想了想便开口:“莲花吧。”
楚怜和她,名字里都有个lian,当初纹身的时候便一起选了莲花。其实她真的对花没啥特殊爱好,只要开得好看,都觉得漂亮。
回来时,这小院就有了一池荷花,富丽繁盛,美得连向来怕蚊虫叮咬的她都不忍心挑刺。不禁玩笑道:
“你们这办事效率倒挺高的,啊,你说如果不止一池,而是好几池,一池一种颜色,到了夏天,五颜六色的,应该挺漂亮吧。”
张经阖与玉嬷嬷点头称是,又趁着主子难得在家,请求题匾。廉宠见这一池荷花占了小院逾半面积,便题曰:“芙锦阁”。
廉宠从小到大挥金如土,没缺过钱,也没好好赚过钱,能投机就投机,能赌博就赌博。
吃喝嫖赌抽,楚怜是五毒俱全,她也算四毒。王府给她发月钱,她拿得心安理得。不过商尘入主为王妃后,这类管家之事自然落到她手上。廉宠总算意识到经济独立是个问题。
但这古代,没股票,没房炒,她成日东奔西跑,也找不到时间当“城市猎人”,最后只好以赌为生。
回京都后闲来无事便靠赌博实现资本原始积累,很快成了各家赌坊黑名单榜上有名的人物。
这日,她刚从四季堵坊出门,竟遇到太子烨便服出门。
两人打了个照面,她嘿嘿笑了两声就准备开溜,却被太子烨叫住:
“廉公子,难得见面,可愿陪本少坐坐?”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不过反正现在她也没事,跟去坐坐又不会少根毫毛。
“好啊,余公子想去哪里坐坐?”
“不远处有家邛水坞,是京中有名的茶室,不如去看看?”
“喝茶啊?”廉宠心底打了个冷战,她叛逆期情况格外严重,除了吸毒吃大麻外几乎啥都干过了,女童院没少进,那时候纪律署逮她那香港大叔每次都说:“小R,跟我回去喝杯茶吧。”
连连摆手,“喝茶有啥喝的,我们喝酒去吧,找家酒馆!”
太子烨盯着她,嘴角扯出一丝浅笑,点了点头:“嗯,本少怎么忘记廉公子本是好酒擅酒之人,请上车。”
廉宠也不客气,刚爬上马车,突然想起什么,东张西望半天,然后边往一旁巷子里钻便对太子烨喊道:“余公子,等我片刻!”
进了巷子,确定太子烨没有跟在身后,她兔起鹄落在一名青衣人身后出现。
“你是十三小分队的吧!”廉宠抓住青衣人道。
青衣人满眼惊恐盯着她,什么反应都作不出来,呆呆被她拎住衣襟。
廉宠搞不清楚宇文煞手下有些什么人,只是天天有人跟着。大概每过十五天同样的动静会轮一次,她这么bt的记忆力,想忘记都不行,于是默默给他们编上号,这个青衣人便是属于廉宠账目上的十三小分队的。
“太子请我喝酒,我没事去看看,别乱跟你们主子嚼舌根。”说完拍拍青衣人的肩倏忽消失,青衣人仍处在呆滞状态,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正欲向主子禀报,那女人又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吓得他半死。
“如果你非要告密,一定要强调我是清白的,我跟太子不熟!”
太子烨守在马车外,见廉宠风风火火从小巷中钻出来,掠过自己身边时点头打了个哈哈,便自力更生地爬进马车,十分地……不客气。
这女人还真是……不知道说她胆大还是莽撞。
“你不进来?”某女进去不到十秒见太子烨还不上马车,忍不住从帘中露出脑袋催促。
太子烨嘴角轻扯。
看来,还是个急性子。
马车在一家名为少康居的酒馆前停下。
廉宠一看,这家酒馆装潢格外雅致古朴,不似一般喝酒处嘈杂,倒不全是文人,也有些粗犷男子,但都闷声喝酒。
见廉宠疑惑的眼神,太子烨介绍道:“到少康居来的,都是为喝酒而喝酒的人。”
太子烨向廉宠娓娓道来少康居的来历典故,声如玉珠击盘,饱满温润,音线与怜都一模一样,明明看上去和自己一般年纪,却似乎比怜还成熟稳重。
想到以前在外乱喝酒,总是仗着再不济也有怜把她扛回家,想不到到这个世界泡酒馆,身边的跟班还是“怜”。
廉宠听得不大仔细,但直勾勾盯着太子烨的脸,无丝毫避讳。
太子烨目光微沉,她已经不是一次两次这样看着自己,不知为何,他总能在她眼中读出一种依赖和亲近意味,却不似那些别有用心故意扭捏作态的女子,如此自然情真。
太子烨温文儒雅将廉宠引入雅居。这间屋子倒挺像青蛇里王祖贤和张曼玉居住的那间屋子的风格,纱帘飞舞,门外池塘。
太子烨从少康居的历史聊到少康酒,中间夹杂了不少文言文。
廉宠虽然自诩中文水平已经很高,但听文言文依旧是她的弱项。主要问题在于汉字博大精深,多音字特别多,很多时候光用听的真的不知道他到底在说哪个字。
半天只大概搞清楚少康是高粱酒的一种,前朝有位人称少康君的王爷发明的,这位王爷爱酒如命,后来朝廷内乱,叛党入侵,发现他已经自尽,于是就把他的尸体扔那儿不管,结果少康君是喝了少康酒醉死过去,酒醒后醉醺醺地干掉了叛党领袖,化作一缕清风离去,后来有人说他成了酒仙。但因为少康君成仙了,世上便无人能酿少康酒,于是少康酒便成了极品美酒的代言词,各种假冒伪劣产品历来层出不穷,这又涉及知识产权问题了……
太子烨果真是带她来喝酒的,面前摆着少康居最富盛名的十大名酒,一一点评,声情并茂,博采古今,一酒一故事,虽然爱夹文言文这点让她很头晕,但总的气氛还是很唯美浪漫的。
在那细水流长般悠扬的语调中,环境到位,她恍恍然又有种亲临历史名局的慷慨激昂,心中有感,果然是“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抬眼望着太子烨,这男人谈吐不俗,气度雍容,言辞之间自然流露王者之风,不愧为龙子龙孙。宇文煞与他相比,的确欠缺火候。
廉宠连饮数十杯都是烈名远播的纯酒,饶是她酒量惊人,也有些晕晕乎乎,她本就是个自来熟,再加上太子烨为人亲和稳重,恍惚间也不在乎眼前这个是谁了。
感觉自己喝到位了,便扑向宇文烨把头往他腿上一搁,嚷道:“Lan,我有点晕,回家后记得帮我把脸脚洗了。”
“Lan?”
宇文烨若有所思低头看着廉宠,手有一搭没一搭抚摸着她发红发烫的脸颊,发现她已经毫无防备地睡着。
清秋时节,落叶纷纷。
芙锦阁清静小院中,廉宠盘腿坐榻上,脑门顶着墙壁正在进行深刻的自我反思与检讨。
还好醒过来的时候是在自己家里,否则她真的不如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廉宠啊廉宠,你怎么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呢,那个男人请你喝茶喝酒就是不安好心,你去都去了,还敢如此掉以轻心,嫌自己命太长把他当作Lan,将自己毫无保留地暴露给了外人,好在现在安全无碍,若有个三长两短,怎么挂的都不知道!
正兀自撞墙,叩门声响起。
“谁呀?”
门打开,锦服男子挺秀雍雅,眼角桃花笑春风。
“你昨天喝醉了,我过来看看。”太子烨背手玉立,笑容和煦。
“我没事,昨天谢谢你送我回来。”廉宠侧身将太子烨让进房中。
成天派人跟踪她,却还一副好好先生样子,什么温文儒雅,这太子绝对是个笑面虎。看在怜和宇文煞的份上,她就不计较了。
“最近忙些什么?”太子如侃家常。
“四处走走逛逛,看看炤国的名山秀水。”
一名姬妾,不好好待在王府,反而成日抛头露面东游西逛,太子不问,她也装无辜。
“昨日送你回来,听张经阖说,你过些日子打算去神龙寺?”太子烨似不经意问道。
“啊对。此番游历,长了不少眼界,想四处拜访名人隐贤,提高提高自己的境界。”
难怪呢,无事不登三宝殿,那神龙寺乃皇陵,大炤龙脉所在,她这个可疑分子要去,太子能不着急么。
“哦,都有些什么收获,说来听听?”看来太子也是个自来熟。
“佛曰,不可说,不可说。”廉宠叹道,“感悟于心,难以言尽啊。”
实际是一无所获,编都编不出来。
太子莞尔一笑道:“若说名人隐贤,有两人你倒可以去拜访拜访。”
廉宠提眉,兴趣盎然。
“西覃天下算,埠野南宫氏。”
“什么来头?”
“西覃玄算,乃上古一族,历代单传,一年一卦,只卦有缘人。五十年一卦,卦天下。明年正好是五十年一遇的天下卦。五十年前,上一代玄算卦曰“天下四分”,自此我大炤、西覃、溟鹰与沧北自诸国中崛起强大,鼎足而立五十年。同样是五十年前,炤国大君请出南宫氏,埠野论天下四分,辅佐大君自十城之国至雄霸东南,功成身退,隐世已三十年。”
逐鹿之事,与她何干?太子烨是拿话套她吧?
他既然心中早有定论,那无论她如何回答也改变不了他的想法。
她耸了耸肩,巧笑倩兮:“南宫氏就算了。算命嘛,我比较有兴趣。多谢太子指点了。”
廉宠说的是实话,穿越时空这种事,找算命的才是对诊下药。
太子烨却不这么理解。
曜彰帝后宫如云,子女众多。龙生九子,各有不同。
秦王狼子野心,军功彪炳;他生来得天独厚,万众倾仰;卫王远文采卓世,燕王密心计深沉,更年轻的,靖王敕出身低贱,但小小年纪心思缜密谨慎,难保未来鹿死谁手。
宇文煞在这群兄弟中,算不得最突出的。但是他心知肚明,将来带领大炤击退虎狼,称雄大陆,一统天下的,必为九王煞。
这个女人如此接近九王,仅凭一言一语便可影响他,本领非凡,偏偏凭空出现,查不出蛛丝马迹。若为别国奸细,必成乱世之龙舞,祸国之青鸳(类似妲己似人物)。
他适才以言辞相试,她选择重天命而轻人事,但又怎知,她不是为了放松他的警惕而说的反话呢?
融血于世'倒V'
旱涝旱涝,旱完就涝。
老天爷下雨是决计不会少的。前些日子欠下的,全数要补回来。
廉宠抱腿坐在破庙门口,窗外电闪雷鸣,大雨倾盆。原本三日前便该返回京城,不料一路霉运缠身。先是回来路上唯一的桥跨了,等她绕道抵达泰阳郊外已经过了四天,现在又遇上这鬼天气,今夜别想进城了。
这次神龙寺之行,说没收获,又有点,说有点,又不知道收获了什么。不行,和猊下这死老头说话说多了,她现在想问题都开始自己绕自己。
那日神龙寺祭司长那半入土的师父突然说要见她。
甫见面,猊下便道:“姑娘恐怕并非此世之人。”
她闻言差点跳起来。这么久了,就算她明示暗示那帮所谓隐贤都没领悟到的问题,这厮见面便点破,她能不激动么。当即扑到他面前揪紧他袖子道:“你如何知道?!没错,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你能告诉我为什么来这里,我还能回去么?”
猊下不着痕迹移开她的手,做了个礼道:“姑娘,因果缘分,凡事随心不必强求。”
“老人家,您不要说这些有的没的这么空虚的话!你告诉我,我还能回去么?怎么回去?”
猊下不语。
她急忙追问:“你不知道?那你至少告诉我我为什么在这里啊!”
猊下默然,片刻道:“老朽还是那句话,有因必有果,只是这两个世界,不知何是因,何为果。姑娘并非本世之人,老朽却是,请恕老朽不能完全看透。”
“那什么是因,什么是果呢?”
猊下拈花微笑道:
“缘分。”
“什么缘分?”她要抓狂了。
“这就要问姑娘自己了。”
她与玄算因因果果绕了大半天,说话都快结巴起来,依旧绕不过这死老头,只得气急败坏离开。
望着窗外暴雨如注,她脑子里只有两个字:
缘分?
她和这个世界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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