殇宠-匪满
宇文煞凤目寒芒凝若乌云,缓缓开口,薄凉双唇吐露冰冷字语:“要我不发疯,你就不要靠近别的男人。”
廉宠噎了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知道她的世界,男女大防甚松,因此他便更要防她与其他人交往过密。一个太子烨,一个风羿昊,都是他太掉以轻心。
而且,他清楚明白,她嫌他太小,在他长大前,他绝对不会让任何男人再有机会靠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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亥时军事会议,虞寰躲在角落,分外尴尬。
南宫樇派人送信,众将聚而拆览,曰:破云州。
宇文煞见信凤目微敛,沉声道:“军师想法与本王不谋而合。若能趁虚攻下云州,阻断风羿昊后援,南宫防守蕞城压力即减。”
“可……”虞寰欲言又止。
“你说。”宇文煞冷然开口,分辨不出想法。
虞寰斟酌开口道:“若断了他后路,只怕他破釜沉舟,全力抢攻京城,与我军拖延战略相悖。”
“本王自有计策对付。”宇文煞脸上浮现高深莫测,接道:“明日我们再去偷袭。”
“刚偷袭得手又去偷袭?”纪章奇道。
风羿昊不是傻子,诡计用老再用,岂非找死?
“没错。”宇文煞沉吟道,“风羿昊派兵支援,最大的可能是派遣云州驻军。明日他们出城后两个时辰,廉宠与我率两千人偷袭。文表,你带领百人暗卫,自云梦泽水路入,一半偷袭城门,一半守住云州城各大出口,绝不能放任何人离开云州,宁可错杀绝不放过。”
“属下遵命!”
“虞寰,你带领剩余精锐部队在云州城外埋伏。辎重粮草部队遭袭,溟鹰必有探子返回云州求救。一旦云州大军出动,你立刻趁虚而入,与纪章里应外合,务必于两个时辰内拿下云州。”
虞寰怔愣,半晌不语。
“虞寰。”宇文煞冷然如冰,一字一顿喊出他的名字。
虞寰心潮澎湃起伏。他自是能看出廉宠在九王爷心目中地位。刚经历此事,他以为宇文煞会对他心存芥蒂,可是,他不仅将主军全权委托于自己,还亲身犯险为诱饵!如此胸襟气魄,怎不令人敬佩?
“王爷,明日必有重兵把守辎重粮草部队,请让草民前去偷袭,王爷入驻云州!”虞寰跪地道。
“不必。云州城需得速下,目前军中以义军为主,你比本王更熟悉他们脾性。而且如你所说,本王面相不比你威严,一旦偷袭得手,云州城守兵必然大乱,到时定要威慑众人,狠狠打击他们士气,你是最适合不过。”
虞寰闻罢只得领命。
今日偷袭,廉宠在什么都不知晓情况下,宇文煞让她干嘛便干嘛。现在却是她第一次看见这少年行军诡划,指点江山。由始至终,她不发一语怔怔凝视少年俊美不凡侧面。
轮廓愈发深邃,带着她从未见过的坚毅睿智,运筹帷幄,成竹在胸。
他已经成长为一名少年英雄,将来更是纵横沙场,称雄大陆的绝世名将。
她为他而骄傲自豪。
军事会议结束后,众人先行离去。宇文煞兀自浏览各地军书情报,廉宠在一旁安静陪伴,待他起身方突然自身后抱住已经越来越厚实高大的身躯,语气毫不避讳流露欣喜崇拜道:
“宝贝,你好厉害!”
哪个男人面对自己心爱女子的盛赞不心花怒放,何况廉宠在宇文煞心目中一直是高深莫测,他根本无法望其项背的。
原本冷沉面容,在月华下微微渲染粉红,他露出些许得意些许害羞的笑容。
刚出门,虞寰竟然一直没走。廉宠识趣地先行离去,给两个男人留下说话空间。
“王爷,草民……”
“酉轩。”宇文煞冷然开口道:“本王与你相识甚短,然屡番出生入死,危难相扶。你的为人,本王心知肚明。但本王不会道歉。”
他顿了顿,凤目如大海深沉难测:
“她是本王的底线,若有下次,本王照样会出手。”
虞寰震动,难再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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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廿九卯时,溟鹰国郭善军会合姚琴军,护送冲车井阑并粮草部队出云州城向南行军。
辰时,廉宠一马当前,宇文煞紧随其后,率领两千骑兵突袭郭姚合军。
郭善亦四国盛名之将,与廉宠且战且走,引她深入。
辎重粮草兵一如昨日溃不成军,但宇文煞察觉敌军乱中有序,对己渐成包围之势,心下惊疑,舞起枪花杀至廉宠身边,一把拽紧她道:“有蹊跷,退!”
话音刚落,远处喊声震天,沙尘滚滚,万马奔腾。原本抱头鼠窜的后勤兵突然掀开粮草车队,从底下拔出锐利兵器,一并向炤军反扑,个个凶猛如虎。
宇文煞瞄见敌方新援乃云州守军旗号,顿时一片清明。
他们中计了。
此去云州,他算准时间,云州援军一来一回,他已经全身而退,虞寰亦拿下云州。可云州军来得如此之快,必然是风羿昊提前安排。
当下心思急转,如此一来,虞寰拿下云州计划提前,只要他们能立刻突围,即便不能一箭双雕亦实现了主要军事目的。
廉宠眼见骤然陷入三万大军重重包围,浑身肌肉爆起,纵飞跨上宇文煞的马,将他护在身后,奋力厮杀突围。
郭、姚两名大将围着两人一骑转灯儿般厮杀。
宇文煞举盾在身后护住流箭,廉宠则左手鬼头大刀,右手殇月龙牙,宛若修罗恶鬼,一路遇神杀神,遇佛斩佛。
忽见姚琴逼上前来,当机朝他面门掷出殇月龙牙。姚琴急闪,廉宠抓住空隙,双腿狠夹,飞马出阵。
跑到人少处,回头见大部队仍在敌军保卫下拼死力战,立刻一刀扎在焰痕神驹臀上,焰痕受伤超前猛冲,她则飞身抢过敌军马匹,拍马返阵。
宇文煞心下大骇,奈何不及廉宠本事,被如潮水追来敌兵杀得左支右绌,坐骑失控,只得朝着廉宠方向发疯狂吼。
廉宠返阵,以银丝系柄,轮起殇月龙牙,顿时在身边起了金罩,于后掩杀,护住十数人部队冲出包围,复又荡起大刀再次冲回。
此时宇文煞总算稳住阵脚,冲开追兵,眼见廉宠又向敌军冲去,疯起枪光,亡命追去。
“你回来做什么?”见宇文煞不要命冲进包围,廉宠怒不堪言,拍马赶至他身边,一刀架住五杆长枪,怒声咆哮道。
“跟我走!”宇文煞咬牙切齿,狠命揪住她手腕。
突然,斜刺里插出一杆蛇矛,背后一只流箭直袭宇文煞背部,一队步兵蹚马腿滚地疾至。
一瞬间,廉宠暴起,右手将宇文煞提至马上,左手架住蛇矛,一个旋身以身躯挡上那箭。
“宠儿!”宇文煞面无血色心痛如裂嘶啸。
“廉姑娘!”被廉宠相救的二十余人见状,立刻围至宇文煞身边,举盾筑起人墙齐声道:“王爷,速速离去!”
不远处一队约三十人的炤兵亦奋起厮杀至宇文煞身边。
刹那间,刀光剑影,血光白骨统统远离而去,宇文煞空茫大脑中只看得见廉宠背后那深入的箭羽。
他不仅没有能力保护她,还害了她!
宇文煞苍白如雪几近透明的面色,血丝横起。冰冷的玄铁触感自骨髓而出,似有生命的活体燃烧于体内,他的身体渐渐发出艳丽如血的黑红色光芒。
他失去理智,只知道不停挥舞,明明空无一物的手掌气凝如剑,每一次挥动,都伴随着狂龙咆哮与鬼哭狼嚎。
他感到自己的眼睛似乎在流血,血尽之后是火焰般的灼热。他手中之物虚无缥缈,却重若巨山。
鲜红的血液一触及那锋刃的铁色立刻浸润进去,死人的魂魄随剑起舞,他们临死前的恐惧绝望化为他不竭的力量。
蛮荒时代的龙兽血脉复苏,无尽的黑色被镀上一层金光。
待他回过神来,一片人间炼狱。
浓腥温热的液体沿着他惨白的肤色流淌,空气中有尸体的腐臭。
然后,他向后一厥,晕在廉宠怀里。
一条鲜血与尸体堆积的道路,指向了远处。众人何曾见过此等场面,溟鹰军士更是面如死灰,如遇妖魔,截截后退。还是廉宠最先反映过来,顾不得心底波涛汹涌,抱起宇文煞纵马长啸:
“帝龙显灵,佑我大炤!”
炤兵幸存者百人聚拢,随廉宠疾驰而去,一路喊声直干云霄,久久回荡于五荒原上:
“帝龙显灵,佑我大炤————!”
南宫离守
纵使最后被炤军震慑,但此战总算让不停吃宇文煞苦头的溟鹰军扬眉吐气。郭姚两军继续护送辎重粮草向前军赶去,云州驻军则凯旋回城。
一万大军怀揣胜利消息兴奋返城。云州驻军远见大部队靠近,遂放声高呼:“战况如何?”
“打得宇文煞那小子落花流水!”应声此起彼伏,回旋云州山野。
“哈哈!不愧我草原雄鹰!”城墙那守将笑声雄浑响亮:“开城门!庆凯旋!”
轰轰……沉重厚实的城门吊桥缓缓放下。
一万大军说说笑笑鱼贯而入。进了瓮城,见前方城阀尚未开启,遂卸甲脱盔,于瓮中稍作休息。眼看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在瓮城,里城门仍不打开,便有三两人抱怨怒吼:“快开城门阿!”
其余人也随之起哄,声音传到后方,最后进城的诸将兵士察觉不妙,正打马出门,急欲节制大军后撤时,后方城门亦轰然紧闭。
紧接着,头顶箭矢如雨,滚石如雷,热油如洒。瓮城中悲戚的嘶叫哀嚎渐消渐止,终归于无。
不过转瞬间,一万大军惨遭坑杀,死不瞑目。
原来,虞寰卯时赶至云州,发现云州大军已去。察觉事情不妙,却也只得按原计划强攻。
纪章带人潜入云州大开城门,云州守将见状围合为众,全力制止,孰料虞寰一骑当先,凭借神力硬生生撑住城门,炤军鱼贯而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血洗云州。
事后又依宇文煞之计,迅速收拾战场准备物资,佯作云州兵,以待云州大军返城,瓮中捉鳖。
顺利坑杀云州大军后,虞寰立刻飞马前往五荒原,见战场血流成河,炤兵尸骨如山,心底狂乱。无论如何寻不着宇文煞踪迹后便狂奔向通天峡,见了残兵败将与主帅营中一男一女,虽一伤一晕,总算性命无碍,方敢安心返回云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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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煞极不安稳,噩梦连连,周身冷汗直冒。
廉宠不停为他拭汗。待拭过第四次后,少年惊坐乍醒。
甫见廉宠,立刻搂抱入怀,镇了镇,又慌乱失措察看她伤势。
廉宠又气又怒又是心痛,挥起的拳头隐忍落下,怒声道:
“关心则乱,关心则乱!你脑子这种时候长哪里去了?该冷静的时候不冷静,一遇到我的事动辄发疯发狂。你真当我是蠢货吗?给你挡箭我也会算准位置,我的小命我自个儿宝贝着呢!你好好顾好你自己我就阿弥陀佛了!”
他任她兀自叫骂,找到廉宠伤口,凤目黯之又黯,拳头紧之又紧,垂头丧气,毫无生机。
廉宠自然了解他的想法,知道这不是揍他的时候,破天荒压住脾气,尽可能柔声道:
“我这不是没事吗?你不要急,你现在还小嘛,等你长大了,一定能保护我的。”
宇文煞一语不发,清冷胜雪,寒波澹澹,薄唇苍白如纸,紧咬不放。
太慢了,他已经等不及了……
入睡前,廉宠忽然开口道:“你昏迷前发生了什么,你可记得?”
宇文煞茫然摇头。
廉宠闻言不语。
他三次走火入魔,三次都与她有关。
宇文煞对她的感情,已经完全超乎了她的预料与想象。她不敢想象若有天她真的走了,他会变成什么样子。
一个念头,第一次在廉宠脑海浮现:
如果,她不走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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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经过一日疾行军,曜彰二十五年五月三十一日,溟鹰与大炤之间的蕞城攻防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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