殇宠-匪满





名曰镇守南越,实际不过发配边疆。这是门阀世家压制寒族势力的结果。因此,他力排众议立“廉毅孙女”为后,便是当众不给世家面子。士族本就怨声载道,他不抚慰一番便算了,还把主意打到人家祖坟里去,他这是赤果果的挑衅。”
  
  “而他带着你去了云苜山,京城空虚,士族趁机行动。晚家多番与我秘密接触,不过是想废天子以自立。商尘家,估计是选择了靖王宇文敕。因此,他们务必趁此天赐良机,狙杀帝后。一旦逆龙帝遇刺身亡,不管我还是靖王登基,他们都可以把关系推得干干净净,名正言顺地当他们的忠臣公侯。所以,才发生了你被掳劫之事。”
  
  廉宠连连点头,示意楚怜继续。
  
  “你获救以后,逆龙帝并没有对外声张。京中都以为帝后失踪了。”
  
  “什么?”廉宠豁然起身:“那现在泰阳城里岂非乱作一团?”
  
  楚怜眄视廉宠,慵懒如豹:“你慌什么,京城乱做一团,逆龙帝乐死了。”
  
  廉宠知道她现在表现很愚蠢,挫败坐下:“为什么?”
  
  “他步步进逼设陷,等的就是他们主动造反,好一网打尽。你被掳劫后,他原本派南宫樇、虞寰节制京城,意欲防止京城巨变,孰料后来突然改了主意。将计就计,对外谎称你二人生死不明。连南宫樇与虞寰现在都还蒙在鼓里。他为何突然这么做,我不得而知,可是我估计……”
  
  “什么?”廉宠凑过头来。
  
  “出卖你的枫雪,被他拿下了。我估计他从她嘴里知道了些什么。而从他今日行径来看,我揣测是他身边还有月坞的暗人。而他从枫雪口中得到了这个消息,所以干脆借这暗人之口,秘密向月坞传达你二人还活着的消息。”
  
  廉宠绷直了身躯:“所以他这次返京,就是为了以自己为饵引刺客显身?”她情绪瞬间激动,“既然如此,你还这里跟我废话什么!”
  
  “你听我说完!”楚怜头疼地揉眉,“京中若得知你们两个没事,正在返京途中,必定会倾巢出动暗杀。而最有可能执行刺杀任务的,便是月坞!”
  
  廉宠瞪着楚怜,看着他一字一句吐露:“此乃他一箭双雕之计。他泄露行踪,一方面是告诉泰阳城中别有居心的人们,他的确不在京城;一方面,趁月坞出动,廉毅已经率军前往白兼溪,要一举剿灭魔教老巢。逆龙帝此计引蛇出洞,声东击西,凶险异常,要独自与晚晋、月坞,甚至还有西覃周旋,带着你,只会令他分心。”
  
  秀拳青筋暴出,廉宠面色苍白。
  
  “我说了这么多,你还不明白吗?此计绝不容失,而你是他唯一的弱点,所以他才偷龙转凤,悄悄将你送回这里。”
  
  见廉宠垂首咬紧嘴唇,楚怜扶上她肩膀:“别说你现在受伤,就算你四肢健全,你之于他,始终是个变数。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若你一旦有个三长两短,他会怎样,你想过吗?他如此破釜沉舟,将自己置之死地而后生,必然做好了万全准备。何况我已经加派人手暗中保护。你就不能乖乖当一次公主,等着王子来接你回去吗?”
  
  廉宠骨节发白,猛然一拳砸在几案上,几案轰声粉碎。
  
  “他现在估计已经遇刺了……你去也没用。”
  
  楚怜躬身又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听我话,安心养伤。而且你做好心理准备……”桃花眼中精光闪烁,“我敢打赌,他这次遇刺,不管是否有事,肯定会失踪。”
  
  廉宠闻言再度咬唇抬头,怔怔盯着楚怜。
  
  “只有他失踪,泰阳才会乱,却乱得不足以崩塌,乱得刚好可以让他想要收拾的狐狸统统露出尾巴来。而且,只有他失踪牵制月坞大批高手,廉毅才有足够的时间奔袭白兼溪,直捣黄龙,摧毁月坞老巢。”
  
  廉宠再难言语。如此心思深沉,步步为营,环环相扣,哪里还需要她保护。难道她就真的该如怜所说,像个公主一样乖乖等着王子来接她吗?
  
  抬眼廉宠失魂落魄的沮丧模样,楚怜重重叹了口气:
  
  “他杀戮深重,仇家无数,登基后遇刺就是家常便饭,不都全身而退?你管好你自己就是帮了他大忙。至少,也要先养好伤。”
  
  见廉宠垂首呆坐不发一语,楚怜重新执起卷案,慵懒靠于椅塌览阅。
  
  过了约莫一炷香时间,有人拉起他的手,他回眸,挪开身子让她靠向自己腿间,轻抚瀑发,柔声道:“别想了,就这么睡会儿吧。”
  
  那头颅微微蠕动,便没了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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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王府中南海,偏居王府一隅。
  
  廉宠第一次打包搬入此楼,看着这名字,再想了想楚氏企业下诸多分店的名字,只得黑着脸批语:“你丫果然没有一点想象力。”
  
  王府重楼叠嶂,云河水过中庭,处处垂条扶疏,落英幡溃6嗽核涿昂!保词峭醺郝渲形ㄒ幻挥谐睾魉模浼淞嚷浼缚靡拥阕海酵饨反Ρ椴逡估聪恪?br />   
  主楼高三层,华榱璧珰,飞檐流翠。
  
  院前一个偌大到离谱的操场。东边把一块小地方围起来,当间设了道网;中间大场子两头设篮框,外围一圈是个小跑道,左边则一间小屋,浴室紧挨着“兵器库”。
  
  外面格局的确古怪,可进得楼来,才见富丽堂皇。且不说以夜明珠为烛,东海绞为帘,炤山木为柱,单是那门口辟邪的汉白玉麒麟兽,已是价值连城。
  
  一楼会客厅,由外往内三进间,最外摆设同普通民居大堂,设主客座;一进左边相对两设软塌,中间一道矮几,底下放着几个锦盒,上面书写着“bang”、“三国杀”、“大富翁”等等,右侧四四方方标准的麻将桌;二进是饭厅,三进设了私厨,底下居然还有个酒窖。
  
  二楼书房,满室古玩奇物,一道阳台支出,可眺望墙外水苑花园。漆木地板上摆着两块瑜伽垫子和一张小凳高的茶几。
  
  三楼卧室,干干净净,当间一张圆形大床,推开滑门,又是一件巨大的屋子,专门用来存放衣物饰品鞋子。
  
  整幢楼,用廉宠的话来说:“充满了实用主义的乡土气息与巴洛克式的奢侈——这压根就是一后现代!”
  
  此时,中南海前操场上,黑色身影飘忽若飞,罗衣从风;剑影攒攒,飒沓俯仰。
  
  挺秀俊美男人推门入院,锦绣黼黻,雍容华美。
  
  黑衣少女察觉男人靠近,眸底黠光乍起,一个猛子凭空翻转,旋起残影,剑指咽喉。锦衣妖媚男子不慌不忙一个闪身,拔出腰间七星纯阳,将少女长剑挑开。
  
  转眼间,两人已过上数十招,远处跟着男人来的粉衣美艳女子只觉眼花缭乱,待他二人收剑对立,她还回不过神来。
  
  红粉佳人,迎风倚笑。
  
  廉宠收剑迈至楚怜身边,看着不远处的苏梦,笑得不怀好意:“红颜知己哦。”
  
  楚怜嘴角含笑多情:“你知道的,我向来是兔子不吃窝边草。”
  
  “切。”廉宠撇嘴。
  
  苏梦款款而至,笑道:“这才二十多天,廉夫人的身体恢复可真快。”
  
  “本来就只是皮肉伤,你们小题大做而已。”廉宠不意撇嘴,身上痂疤已经开始脱落,只是面上任纵横交错,横竖见不得人,她便闭门调养,顺便锻炼身体,将荒废半年的功夫恶补一通。
  
  苏梦正是随楚怜来为廉宠复诊,略作检查确认无虞后便先行告辞。廉宠瘫在操场边的阳光躺椅上,见苏梦消失于走廊,方奸笑道:
  
  “喂,你现在爽了,古代可以妻妾成群啊,话说,我怎么没看见你的后宫啊?”
  
  楚怜也懒懒靠在一旁并行躺椅上,无所谓耸肩:“你当我脑残啊,没事娶那么多女人回来包围自己?”
  
  廉宠好奇:“那你这超级种马怎么办?这里可都是良家妇女,谁跟你玩419?”
  
  楚怜笑得淫/荡:“嘿嘿,古代最好的事情,就是青楼合法化,我的琳琅轩可都是纳税的。你别说,青楼女子与红灯区的女人大不一样,才貌俱佳,善解人意,温柔似水,婉约风情……”
  
  “行了行了!别流口水了!我看你迟早染出一身花柳!”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楚怜挤眉弄眼,“我很注意安全,喂……原来古代也有安全/套呢,我开始还想自己发明来着……你要不要,我送点……”
  
  “打住打住!”廉宠没好气甩手:“苏梦说我恢复很好,我想……”
  
  “跟我来。”楚怜打断她,转身,袍角翩跹,举手投足风流天成。
  
  两人一前一后登上中南海二楼书房,廉宠随意坐在屋角椅子,拿过几上西瓜边啃边瞅,只见楚怜转动书橱中某个机关,掀起墙上字画,从暗格中取出一个铁箱。
  
  铁箱打开,她探过头来。
  
  一把全长405mm的美国制卡利科M…100P式手枪安静躺在箱中,旁边一管备用弹匣,100发0。22LR钢芯手枪弹满实满载。
  
  卡利科M…100P式手枪,号称“众枪之首”,在这个时代,这把枪已经堪称大规模杀伤武器了。
  
  廉宠惊愕异常,古怪震撼地盯着楚怜。
  
  楚怜扫过她一眼,满不在乎耸肩:“我要与晚晋等人周旋,便不陪你去了,你带着防身,要银子自己去钱庄支去。哦,对了,这玩意放了这么多年,不知道还能用不……”
  
  话音未落,廉宠已单手拿起手枪,熟练装上弹匣,瞄准书案上方悬挂的玉佩便是一阵扫射。
  
  “还能用。”她平静回答,嘴角隐约流露一丝微笑。
  
  “省着点用!”楚怜咆哮,嘟囔连连:“你简直就是我的债主。自从遇见你,先是我的瑶参丹报销,现在终极武器也报销了……”
  
  不待他抱怨完,廉宠左手提起装枪的大铁箱,右手抓过他腰间悬挂的七星纯阳剑:“这个我先拿去用用。”
  
  楚怜瞠目无语,只得自暴自弃:“拿吧拿吧。”
  
  廉宠不再跟他废话,蹭蹭蹭蹭下楼,刚溜出去,便在楼下冲着阳台大声喊道:“你上次说那个香料要给我,记得帮我配制阿!”
  
  言罢一溜烟跑过操场,楚怜刚走出主楼,却见她风风火火又跑了回来,在他身边停住,踮脚拉下,“啵啵”在他脸颊左右响亮两吻,与此同时探手拧下他腰上的钱袋,这才头也不回跑掉:
  
  “我走啦!”
  
  楚怜瞥眼空空荡荡的腰间,嘴角抽搐。
  
  这他妈真的是来抢劫的。
  
 


西覃公孙

  自云州至泰阳的路,廉宠可谓烂熟于胸。
  
  茫茫五荒原,蜿蜒云苜山,宝贝,你会藏在哪里呢?
  
  秋老虎,烈日杀人。五荒原驿道旁一处茅舍茶棚,来往行商走贾络绎不绝,生意火爆。
  
  “小二,来碗茶解解渴。”一骑快马飞至,黑衣银纹薄衫佩剑少年提铁箱翻身而下,束髻银簪,体态翩跹,只是脸上痂疤纵横,肤色土黄略黑,丑得实在难以入目。
  
  众人都不愿意与他拼桌,他也不介意,站在棚下仰首饮尽一大碗情茶,又令小二拿来些凉水,喂过马儿,扔下碎银绝尘而去,喜得店家道谢连连,朝着他离去的方向拜之又拜。
  
  这不过是一个小插曲,无人在意那棚舍中跑堂的小二突然少了一名。
  
  一里外树荫下,茶棚中不见的小二正与那黑衣人窃窃私语。
  
  “跟丢了?”黑衣人面色骤变,压低声音追问:“怎么丢的?凌夔呢?”
  
  “公子日前也一并失踪,消息今晨应该刚传到云州琳琅轩。”
  
  “你们最后见到他是在哪里?”黑衣人眸中流露焦急之色。
  
  “云梦泽西畔。”
  
  “我知道了,你回去吧。”黑衣人沉吟片刻,打马投西北而去。
  
  …》…》…》…》…》…》…》…》…》…
  
  当夜,露宿云梦泽畔的廉宠接到楚怜以英文笔录的飞鸽传书。信中仔细交待了宇文殇、凌夔失踪一事。
  
  云州此去泰阳可谓一马平川,早有数不胜数的刺客埋伏云苜山一代,宇文殇本就不急于返京,遇刺后干脆向较安全的西北逃去,孰料昨日傍晚在云梦泽一代遇到高手伏击。他所带的五百驱影武士原就分兵三路扰敌,随身不过一百精锐。不想昨日一战,死伤过半,连凌夔都被迫暴露行踪。
  
  从现场厮杀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