殇宠-匪满
“怎么了?”他一边整理龙袍,伫立床头柔声问道。
廉宠打了个呵欠,半坐起身,替他系着腰带,开口道:“今天早朝,靖王和楒旻会给你上份奏折。”
“嗯?”他微眯眼。平时他可以不再监视她,可她大摇大摆去了右相府,就算没有驱影,也自会有人来禀报他们的一言一行,但他没想到廉宠会主动提起。
“他们会请你对晚晋等人从宽处理。”廉宠抬头,认真道。
宇文殇沉吟,目光专注,探手抚了抚她的长发,薄唇微启:“你知道的……只要是你开口,朕什么都会答应。”他顿了顿,“可是,关系到你的安危……朕绝对不会妥协。”
是的,既然有人掳劫过她,那么很快天下人都会知道,他的弱点是什么。那所有针对他的仇恨杀戮,都会转到她身上,所以,他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个。
廉宠像是早料到他的回答,轻轻一笑,松下肩膀靠回床上:“我要说的,不是让你开恩。”
“嗯?”他回以一笑,若梅花衬雪。是的,他的宠儿又怎会不在乎他的安危。
廉宠一手拉住他冰冷大掌,缓缓道:“你还记得当初被追杀时,你曾经说,只要你出现,月坞的人会不顾一切,不惜代价,只为取你性命。”
宇文殇点头。
廉宠另一手抬起,慢慢指向自己左胸,继续道:“月坞,是人心,你杀得光吗?”
凤目猛沉,妖颜肃然。
…》…》…》…》…》…》…》…》…》…
巍峨乾泰殿,俯瞰泰阳都。
殿下武士伫立,蜿蜒至正和门外。蟠龙藻井金碧辉煌,低下各列文武重臣,伏惟恭敬。殿央两人匍匐跪地,一为身着紫蓝色仙鹤日月朝服的右相南宫樇,一为身着紫色四足龙纹朝服的靖王宇文敕。
楠木大柱尽头玉台金座之上的帝王,自身旁太监总管张经阖手中接过奏折,眸结寒冰,威严冷漠。
空旷大殿鸦雀无声,寂静肃穆,压抑低沉。
帝王不动声色阅览奏折,看得很细,很慢。近半个时辰后,他将奏折递于张经阖。太监总管受意,高举奏折,立于金陛之上,郎声宣读:
臣敕,臣樇言:伏惟圣朝以世家行禅,历万载。讳宇文皇族,乃帝炤血脉,龙神之后,为君百年。昔熙元大君,整诸侯,为武功,至太祖曜彰帝,称国号,傲雄四国,行霸业。今帝奋余烈,据炤瀚之固,拥南炤之地,席卷天下,包括宇内,囊括四海,并吞八荒,覃人战战兢兢东面称臣。是乃宇文帝受命于天。
……
前,帝蒙故业,北收要害之郡,进举溟、沧膏腴之地,追亡逐北,伏尸百万,虎威震于殊俗。然战事持久,北民流离,徒有良土广沃千里,而至杂草生于田埂,野狼踞于村舍。
……
昔世家,范氏、商尘氏嫡系没落,晚氏通敌叛国,陷国于危难中,其心可诛,罄竹难书……然今朝廷受此巨变,人心纷乱,士寒相仇,非国之幸。
……
西覃大国,偏安一隅,据炤山天险,拥肥饶之地。今覃帝珏,明智而忠信,宽厚而爱人,尊贤而重士,有田钧、萧肃、杜云之属为之谋,楼音、姜邑、苏尚之徒通其意,兀子飞、召景、宁并、尚起之伦制其兵。国富民强,上下齐心。
……
晚晋狼子野心,罪不容恕,当凌迟,秋后刑,然旁然旁者,或有祸心,亦不乏博学之儒,善战之将。
……
炤律言,大罪之人,或可发配流离,臣窃以为,为今之计,不若杀罚并举。确罪者杀之,以儆效尤,余者或可迁之溟沧,繁衍拓荒。君立法度,令其务耕织,修守战,振兴北荒之地。外友邻国,缔交善与,修养生息,以致天下之士。
……
二十年后,溟沧既富,可为粮草之仓,可征百万之兵。民生已定,心不叛异。
……
而后图覃。
张经阖宣毕,恭敬退开。帝王凤目幽转,轻然一声,殿前激荡,回旋不止。
“准奏。”
作者有话要说:后面圣旨的内容:
第一段:拍马屁,说你们宇文家就是天命所归,什么四家,根本就是屁,老天爷就是要你们宇文家主宰天下
第二段:说宇文殇把北方打得支离破碎,人没了、地荒了、城衰了,国土浪费了(分析内部政治情况)
第三段:说那三家是该死,但是朝廷经历这场浩劫,人心动荡了,士族寒族敌对了,那国家要倒霉了(分析内部官员情况)
第四段:说西覃nb阿,言下之意就是西覃是个大威胁阿(分析外患)
第五段:说晚晋该死,但是士族还是有很多有用的人才阿(内忧外患阿,所以求情是为了国家阿)
第六段:饶了他们,让他们去开荒,与此同时先和敌国友善,这对国家是有用阿的呀
第七段:十年后,北方富有了,全国都富有了,人也有了,内部安定了才能放心搞掉西覃呀。
大婚前夕
帝后大婚,按理应将皇后自皇清门(整个皇城的正门)抬进来,经正和门、天瑞门直至后宫。可现在皇后本尊就在炤阳宫中呆着,逆龙帝拒不放人,理由是皇后已经入宫,若再出宫则有分离之意,不吉利。
廉宠心底腹诽万分,敢给自己取名为殇,国号逆龙的人,居然还理会什么吉利不吉利,真是笑死个人。
多方妥协的最终结果是大婚前夜廉宠搬回雍凰宫,大婚当日凌晨廉毅入雍凰宫送孙女,逆龙帝亲自将花轿接入炤阳宫,然后与廉宠同乘龙辇仪仗,从炤阳门出,经乾泰门、天瑞门、正和门(即大炤皇宫主轴线三大门)出皇宫,游皇城,再由三大门返炤阳宫。逆龙帝认为这样就不代表“皇后出宫”,而是寓意两人共游江山社稷。大婚仪式在炤阳宫龙和殿举行,这座后宫第一主殿亦是自逆龙帝登基以来第一次解禁对外,正式启用。
既近大喜之日,各国使节陆续抵京,逆龙帝忙于接见安置,又需夜夜与廷尉山文丰等诸臣商订重修炤律之事,忙得是不可开交。廉宠亦同样被大婚的繁文缛节折腾得死去活来。
大婚前夜,逆龙帝按礼是不能见新娘的。虽然礼节于他而言形同虚设,可老婆的话却是圣旨。婚礼是女人生命中最重要的仪式,廉宠多少还是希望保留些传统,宣布两人不得见面。
这日,她正在雍凰宫试穿按宇文殇意见第五次改订版的凤冠霞帔,张经阖、李颦儿、遂宁、遂安随侍一旁。
这一套新制吉服,乃司制局与凌帛微布联手精心赶工而成。正红翟衣,织金云龙文;紫色领、褾襈裾织黻文十三,玉色纱中襌;蹙金绣云霞翟纹霞帔;玉革腰带,白花裥裙,五彩大绶。描金云龙青袜舄,每舄首大珍珠五颗。九龙四凤冠,附以翠博山。廉宠穿戴完毕,非得依靠颦儿、遂宁搀扶,遂安扶住后摆方能行动,头上摇摇欲坠,身上的“百花凤甲”加起来有足足十二层,实在令人咋舌。偏偏逆龙帝恨不得将天下最贵重稀罕的珠宝玉饰都堆到这套礼服上来,无形中又大大增加了它的重量!
“娘娘,可有不合心之处?”张经阖恭敬询问。
廉宠没好气道:“我从第一次就对它没一丁点意见,有意见的是皇上,你去问他好了。”又站在立地铜镜前鉴赏半天,喃道:“这衣服,好看是好看,就太重。明天你们得帮我扶着,要真这么压一整天,我脖子铁定得断!”
“呸呸呸!大喜之日,娘娘不能说这些丧气话!”张经阖嗔怪道,遂宁遂安一旁含笑盈盈。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通报,养慈宫瑶太妃派了教导嬷嬷过来。
“教导?是要教些压箱底的事情么?”廉宠晕死,虽然照常规路线是该有这步骤,可身经百战的她还需要人教吗?
她就像宇文殇的童养媳一样,从丫鬟到小妾到妃子到皇后,走的本来就不是寻常路,他偏偏耿耿于怀,非要以最正统的礼节迎娶她,搞得形式主义处处可见。本来要应付各国祝贺使节与前来拜贺的达官贵妇,还有无数祭天祭祖祭xx的事情就够她抓狂了,偏偏这家伙还成日心血来潮没事给她添乱。
廉宠换过常服,让那嬷嬷进来,倒像个知书达理的贵妇,估计经验丰富,也不多废话便开始四平八稳地“教导”。廉宠很看不惯她那正经八百样,存心作怪,装傻充愣,老是冷不丁问些极其敏感的问题,还故作无辜,表情极度“严肃认真”,愣是久经沙场的嬷嬷也被她惹得满脸通红,众人在一旁又羞又窘又是啼笑皆非。
“和夫君就这样面对面抱着就完了?”“不是的,还要……”“还要什么?”“……”
“这根是什么东西?为什么我没有?”(廉宠指着春宫图中的男性隐私/处闻道)“……”
“你说皇上喜欢听妃子怎么叫,是婴儿式的嗯啊嗯啊嗯啊,还是马拉松式的呵……呵……呵……,还是小狗式嗯哼哼哼……还是……啊,你说不能叫?”“……”
“为什么不能叫?痛也不能喊?……那舒服呢?”“……”
“嬷嬷,你觉得,夫妻之间多久一次比较好?”“……”
“春宫图这些姿势,您猜皇上会喜欢用哪种?能不能说具体点?”“……”
那嬷嬷恐怕这辈子没见过这么难搞的“新嫁娘”,被廉宠折腾得风中缭乱,敷衍完所有该说的便落荒而逃,惹得廉宠捧腹大笑,连张经阖这人精都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众人见总管太监都笑了,再也憋不住,顿时倒作一团。
两声“哈哈”藏在一片笑声中,其余人不察,廉宠的耳朵立刻就捕捉到了。她迅速拉下脸,以自己累了要稍作休息打发众人出门。
房中很快安静下来,廉宠确定四遭无人,遂提裙跑进隔壁官房,刚推开门,便见一高挑宫装侍女,云鬓浸墨,香靥凝笑,风娇水媚,光彩逼人。
她顿时满脸黑线,脱口而出:“伪娘!”
那美艳宫女大摇大摆走出,慵懒斜倚美人靠上,摆出贵妃醉卧的姿态:“美吧。”
“你这声音配上这长相,会让人做恶梦的!”廉宠没好气叉腰站到“她”面前:“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跟着那教养嬷嬷一块儿进来的啊。”美人尖起嗓音,无奈原本声线过于低沉,这么一装就更加人妖,还是不合格的人妖。
廉宠无语翻翻白眼:“你打扮成这样干什么!”
美人耸肩,取出纱巾甩道:“哎哟,人家也想进来嘛,可皇后大婚前不得见外臣的,人家今天早上刚刚赶到,你不感激零涕,还凶巴巴的,人家不要活了,不要活了!”
廉宠忍无可忍一个旋风腿扫去,那美人轻飘飘闪到一边,可怜的美人靠轰然碎裂。
“她”继续甩着香巾,缭绕地搔首弄姿,口中念念有词:“哎哟,你们这两个忘恩负义的狠心人哪,奴家为了你们出生入死,肝脑涂地,你们不知感恩便算了,还给奴家塞来个烫手山芋,没良心啊没良心啊,奴家怎么这么命苦啊~~~”
廉宠太阳穴突突直跳,一把抱住那“妖女”,唉声道:“大哥,我错了,求求你了,别恶心我了!”
美人还来劲了,兰花指撩起丝巾拭目不止,桃花眼梨花带泪,楚楚可怜。
廉宠高举双手做投降状,哭笑不得:“真的不关我的事,我回来后他已经下旨了!不就是个公主吗,听说甘露公主是公孙珏同父异母的妹妹,色艺双全,你不会吃亏的。”
楚怜水袖轻甩,娇嗔着坐到一旁椅子上,桃花眼胡乱抛着媚眼。
廉宠继续讨好道:“我知道这事情侮辱了您身为不婚主义者的专业和权威,可这对你寻花问柳的职业生涯不会造成本质的冲突呀。”
“你有没有人性哪?”楚怜总算恢复正常,盘腿歪在椅子上,郁闷道:“娶回来当老婆了还怎么好聚好散,这公主一辈子要毁了。这不符合我怜香惜玉的作风,是我人生的一大污点!”
廉宠嘴角抽搐,拉过椅子反坐在他面前,讨好道:“那你就和她契约婚姻,互不干涉,大家作作名义夫妻,回头各找各好。”
“契约婚姻?”楚怜怪声,一巴掌呼来,廉宠咬牙顶住,脑门狠狠挨了一击,“你丫小说看多了吧!这什么时代啊,何况人家还是和亲的公主,我跑去跟她说你红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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