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荒传说
纪千千靠往围栏,双目射出如海深情,以她堪称天下最动听的嗓子道:“我现在说的每一句都是实话,因为我不想欺骗你们,至乎影响你们作出错误的决定。”
有人在人丛里高嚷道:“有甚么事?千千小姐尽管吩咐下来,我们肯到这里来,早把生死置于度外。”
纪千千往说话的夜窝族战士望去,竟然是七公子之首左丘亮。
众人纷纷喝采附和,群情激昂。
纪千千与卓狂生交换个眼神,续道:“现今正在攻城的是以赫连勃勃为首的匈奴铁弗部大军,可是他只是我们其中一个敌人,我们得到确切的情报,南方的天师道和两湖帮,将于今夜与北方的燕国和黄河帮连手夹攻边荒集,而孙恩和慕容垂将亲身领兵,若你们因此退出,谁也不敢怪责你们。”
卓狂生听得目瞪口呆,这位才女确是另有自己独特的一套,同时心中涌起敬佩之意,因为她真的不忍骗他们,纵使关乎到自己的生死。
广场一片沉寂,似乎连呼吸都停止了。
下面恐怕没有一个人曾想过边荒集面对的是如此严峻的情况。
纪千千甜美的声音,其余音似还萦绕着广场的每一个角落。
卓狂生忽然感到无比的轻松。
打从懂事开始,他便被家族灌输忠于大魏的思想,没有一刻是为自己打算,一切为了复国,任何人都可以被利用和牺性。可是在这一刻,在边荒集的战场深处,他似从一个噩梦中苏醒过来般,找回失去已久的自己,而启发他的正是纪千千这番话表现出来的高尚情操。卓狂生从心底涌出喜悦,再没有任何心理负担,整个边荒集和他血肉相连起来,他自己更坚定与边荒集共存亡之心,其它人可以自由作出选择,此正是边荒集最与众不同的地方。
纪千千续道:“今趟天下最强大的多方势力进犯边荒集,并不是像过往一般帮会争地盘的斗争,而是要把边荒集变成他们属下的一个城集,甚或把住民变成他们的忠心信徒,边荒集落入他们手上,永远不能回复到以前的样子,更没有人能预料他们入集后会怎样对待我们。所以现在各大帮会抛开成见,为维护边荒集而战,但我却恳请各位三思关乎生死的决择。选择与我们联军共生死的,请移往广场的西面去。留下来的我希望你们立即离开边荒集,也请告诉其它人离开是最明智的做法,以后看情况发展再决定应否回来。”
卓狂生振臂高呼道:“你们应该清楚纪千千是怎样的一个人,明白她是如何为你们着想。现在或许是唯一离开边荒集的机会,只要越过颖水往东面走,该可离开险境。”
蓦地有人大喝道:“我们愿意为纪千千死战!”
接着其它人一齐起哄,齐声呼喊,声音震彻古钟场。
第十章 旗开得胜
边荒集大军会师西门外,总兵力达四千多人,士气昂扬。经过一番血战,他们间再没有甚 帮会派系之分,而是为保卫边荒集并肩奋战,置生死于度外的战友伙伴。
赫连勃勃重整军容,六干兵只余下四千余人,与边荒集联军实力相若。
夜窝族向纪千千效忠的吶喊声从边荒集的核心遥遥传来,比甚么都更有效地激励联军的战意和士气。
燕飞、慕容战、呼雷方和程苍古策马立在西门外的前线,后方战士分成八组,代表着边荒集的飞马会、北骑联、羌帮、荆州军、汉帮、费正昌、红子春和姬别八股势力。
慕容战眺望敌阵,沉声道:“对方士气已泄,我方则气势如虹,应否乘胜追击,与赫连勃勃正面硬撼,去此大患?”
燕飞道:“打当然要打,不过急的是对方而非我们,赫连勃勃像我们般清楚老屠的二千精兵会随时从他们的背后杀至,只要我们守稳阵脚,可使我们的匈奴朋友陷于万劫不复之地。”
呼雷方点头同意道:“燕飞说得对,大家都是疲军,以逸代劳的一方当然较上算。”
程苍古道:“在乎野之地正面交锋,比较吃亏的肯定是我们,因为匈奴人久经战阵,又是只效忠一人,不像我们般是初次合作,在配合上出现的小问题或会成为致败的因素。”
慕容战欣然道:“我是给胜利冲昏了脑袋,对!最高明的战略,莫如背集坚守,城墙虽残破不堪,以之作箭手的掩护却是绰有裕余。”
燕飞道:“我们还要拉长战线,避入破墙内,务要令对方陷入进退不得的苦战中,当夜窝族来援之时,全面反击,必可在我方没有重大伤亡下击垮敌人。”
“咚!咚!咚!”
敌阵战鼓声响,前方三军开始推进。
四人忽然你眼望我眼,神情古怪。
慕容战苦笑道:“我们根本没有一套指挥部队方法,不能像对方以鼓声和号角指挥全军的攻守进退。”
程苍古接口道:“我们更缺乏一位人人没有异议的统帅。”
呼雷方道:“只好用最原始的传讯方法,分头去通知各人。”
说罢掉转马头去了。
慕容战道:“幸好没有冲出去交锋,否则真不知结果如何?”
也策马去了。
燕飞和程苍古分头行事。
飞马会北骑联一组,汉帮和红子春、费正昌、姬别的人一组,往西绫北南两端拉开,成为随时可支持西门,又可以突击敌阵两翼的形势。
阴奇的荆州军和呼雷方的羌帮战士,退到北门的破墙后,摆出犄集固守的战局。
敌方号角声起,后阵三军开始推进,两翼的先锋军则往两旁拉开,以制衡联军强大的翼军。
大战一触即发。
燕飞退到西门处,呼雷方和阴奇策马来到他左右,遥观不断逼近的敌人。
呼雷方向阴奇道:“贵上的部队如能在此刻赶至,我们将胜算大增。”
阴奇正观察敌况,见到由赫连勃勃亲自率领的后中军逼至离集千五步处勒马停下,其余两支后翼军则继续推进。闻言信心十足的道:“呼雷老大放心,屠老大精通兵法,不但可及时赶来,且会在最适当的时刻出击,助我们杀敌人一个措手不及,片甲不留。”
燕飞却暗叹一口气,各人虽表面看似轻松镇定,事实上无不心情沉重。只是赫连勃勃一方的军力,便足威胁到边荒集的存亡,即使能把他击退,已是非常吃力,且在精神、体力各方面损耗严重,还如何应付比赫连勃勃远为强横难缠的敌人。
即使边荒集城高墙厚,恐仍没法抵挡敌人进攻,何况边荒集乏险可恃,而慕容垂则为天下极具威望的无敌统帅。
边荒集联军缺乏一个完整的作战系统,没有指挥的统帅,没有支持的兵种,说得难听点便是乌合之众。幸好人人武功高强,身经百战,靠江湖战斗经验以补战场经验的不足。
帮会的首领并不等于军队的统帅,现时边荒集最迫切需要的是一个像拓跋珪或谢玄般能统揽全局的人,刘裕仍嫌统军经验不足。
赫连勃勃于初战失利,又失去小建康的里应外合和北面部队的呼应下,仍不惧屠奉三的威胁恃强来攻,正因看穿边荒集联军的弱点。
屠奉三或许是适合作总指挥的人,不过他来边荒集时日尚短,人人又晓得他用心不良,故威望声誉难以服众。
他们现在是在捱时间,看看可撑至哪一刻。
想到这里,忽然心中一动,道:“我们和他们打巷战。”
呼雷方和阴奇愕然以对,同时失声道:“打巷战?”
燕飞道:“应是打街战,我们开放西门,诱敌深入,再聚而歼之,怎都胜过死守西门和西面残破城墙的防线。因为假若敌人集中兵力作浪潮式的冲击,我们将完全陷于捱打处境。反之若让敌人进入西大街,我们将可以把武技尽情发挥,且由于对方受我们两边翼军牵制,将不敢集中全力攻入西门,我们势可来一个斩一个,来一双斩一双。”
阴奇点头道:“好计!我们的实力确不足硬顶敌人攻势,如此反可使对方进退失据。”
呼雷方向左右吩咐道:“立即知会两翼的兄弟。”
手下应命去了。
此时忽然集外杀声震天,移到八百步许处的数百敌骑奋力街来,敌方战士更表现出马背上的功架,前两排战士以高盾护着人和马,后三排骑士弯弓搭箭,正以雷霆万钧之势集中力量朝西门杀至。
敌方两翼先锋军,亦往南北两的联军进犯,务令他们没法支持西门的防线。
赫连勃勃的后中军再次推进,两支后翼部队同时进发,威势十足,绝没有丝毫初战失利的后遗症。
燕飞暗忖赫连勃勃是不得不孤注一掷,趁屠奉三的部队未及来援,夜窝族战士尚没有投入战争的当儿,一举粉碎联军的防线,而他的巷战之计,正是针对赫连勃勃战略既大胆又可行的一着。
“放箭!”
把守西门防线的联军战士,千箭齐发,射往敌人。
呼雷方掣出背上大弓,从挂在马侧的箭囊中手法纯熟的拔箭连珠发射。
鼓声轰隆,喊杀声震撼着边荒集西门内外,虽有敌人敌骑中箭堕马仆跌,但大部分均能以长盾挡格箭矢。
“飕!”
一名己方战士从城墙中箭翻跌,“蓬”的一声伏尸三人马脚旁。
呼雷方开始觉得燕飞的计议有道理,敌方精擅骑战,以此势子冲击防线,肯定己方会给街得支离破碎,纵使抵得住这轮冲击,下一轮又如何呢?
呼雷方和阴奇分别传令,高叫出手下战士听得明白的战略术语。
把守西门的战士倏地往两侧退开,靠往两边的楼房店铺,更有人翻上屋顶,又或退入屋内。
敌骑见状忙长驱直进。
燕飞三人和二十多名战士勒马退到西门旁,待对方近三百人街入长街,燕飞大喝道:“兄弟们,我们杀他一个片甲不留。”
策马驰前,蝶恋花全力施展,竟没有碰上一合之将,就那么凭一人之力,斩瓜切菜般杀人敌队内。
呼雷方等怎敢怠慢,随在他马后冲杀,硬生生把敌人冲得队形散乱。
守在破墙后的战士同时发难,街到城外与敌交战。
西线的战争全面展开,只余赫连勃勃一军仍未投入战事。
赫连勃勃本心中大喜,以为西门的人因固守不住而被己方人马突破,到发觉己军被街断成两截,入城的部队变得孤军作战,始知不妙,慌忙率军朝西门杀去。
这时西门内的战斗已告胜负分明。
由于被拒于西门外的匈奴兵实力薄弱,不到三百之众,被从破墙涌出来的联军压着来打,让高手如燕飞、呼雷方和阴奇等得以分身掉头杀回集内,入集的敌军变成被围歼的格局,单是楼房高处的箭手已令他们伤亡惨重。
战绫南北两端的联军因晓得燕飞的战略,只守不攻,既可把伤亡减少,又可以随时支持西门的防守。
胜败的关键,系于能否挡住赫连勃勃亲率的部队。
蓦地西大街东瑞蹄声大作,以千计的友窝疾战卜水银泻地般从大街与横巷杀出来,其势锐不可挡,登时把早已溃不成军的匈奴战士杀得人仰马翻,全无对抗之力。
燕飞大喝道:“我们杀出西门去。”
夜窝族二千多战士从另一端直杀到他们身旁来,闻言更添其勇不可挡之势,齐声发喊,跟在燕飞等马后杀出集外,正面迎击赫连勃勃疾冲而至的干人部队。
同一时间号角声在集外北面山林响起,屠奉三的荆州军从疏林区盖地而来,截断了敌人的后路。
赫连勃勃见势不妙,竟一抽马头,朝北落荒逃去,可怜他那些走不及的手下,被联军像潮水般淹没和宰杀。
边荒集的第一场硬仗,以赫连勃勃差点全军覆没作结,这是事先没有人预料得到的辉煌战果,不过边荒集的危机尚是刚开始。
刘裕打了两个寒战,跪倒地上,不住喘息。
这里离颖水有三十多里,急赶个把时辰路后,他再支持不住。
自家知自家事,他不单内伤未愈,早前又在颖水潜游近半里,加上心情低落郁结,这般赶路,令他内伤加重,兼受风寒感染。
聪明之计,是找个可躲避风雨的地方好好疗伤,可是他的心情又不容许他这么做。
他的心没法子安静下来,至乎以能伤害自己反令他有减轻痛苦和解脱的感觉。
死掉便一了百了。
唉!
燕飞固是必死无疑,纪千千和小诗又会遭到如何可怕的命运呢?
刘裕勉力爬起来,继续奔往广陵的行程。
大江帮的船队沿颖水北上,若依现时航速,可于黄昏前抵达边荒集。
江海流负手立在望台上,只有得力手下胡叫天陪在身旁,其它头领级手下分散往各船去,以应付任何突然出现的危机。
胡叫天道:“现在只余两个时辰的航程,孙恩若要设伏,应在此河段。”
江海流叹道:“我是否走错了一步棋?”
胡叫天一?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164 165 166 167 168 169 170 171 172 173 174 175 176 177 178 179 180 181 182 183 184 185 186 187 188 189 190 191 192 193 194 195 196 197 198 199 200 201 202 203 204 205 206 207 208 209 210 211 212 213 214 215 216 217 218 219 220 221 222 223 224 225 226 227 228 229 230 231 232 233 234 235 236 237 238 239 240 241 242 243 244 245 246 247 248 249 250 251 252 253 254 255 256 257 258 259 260 261 262 263 264 265 266 267 268 269 270 271 272 273 274 275 276 277 278 279 280 281 282 283 284 285 286 287 288 289 290 291 292 293 294 295 296 297 298 299 3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