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荒传说
燕飞道:“这方面不难解决,当我们成功把小建康秘密武装起来,而两方敌人又在边荒集的攻防战上争持不下,双方伤亡惨重,我们便可以进军颖水东岸,临河设立坚强的木垒。你道敌人们会如何反应呢?”
慕容战拍手喝采道:“当然是攻者退而观变,守者则固守自重,而颖水将落入我们的控制下。燕兄此招不用损一兵一卒,已掌握全局主动之势。”
屠奉三笑道:“此计确是可行,此时集内敌人若想对付集内的兄弟,已迟了一步。必要时我们可占领小建康,从腹地内动摇敌人的防御。”
拓跋仪道:“如此夹击聂天还的难逢机会将会出现,当聂天还仓皇败走,大江帮的舰队将会取而代之,只要我们再成功刺杀铁士心,边荒集的敌人将不战而溃。”
燕飞心中一阵激动,能否杀死铁士心,是与慕容垂长期斗争的关键。黄河帮由盛转衰,势对慕容垂生出很大的影响。
慕容战道:“我提议由燕飞暂代千千之位,作我们联军的统帅。”
拓跋仪惊讶地瞥慕容战一眼,这虽是在目前的情况下,没有人会有异见的提议,可是拓跋族一向是慕容战本族的死敌,而燕飞至少算是半个拓跋族的人。从慕容战此举,可看出他是以大局为重的人。
这方面屠奉三比拓跋仪更明白慕容战,知他视慕容垂为头号对手,且急切救回纪千千,所以把种族的仇恨搁在一旁。
燕飞笑道:“我们仍是以钟楼议会作最高的领导,谁肯多点听我的愚见,小弟绝不反对。”
忽把目光投往颖水方向,道:“刘裕来哩!”
破风声起,风尘仆仆的刘裕登上镇荒冈,长笑道:“诸位别来无恙!”
燕飞抢前和他拉手,道:“死不掉已是最大的鸿福,刘兄风采更胜从前,可见在孙恩魔爪下逃生后,又有精进。”
刘裕欢喜若狂的打量燕飞,欣然道:“听到燕兄仍然生存的喜讯,我们立即士气大振,更清楚此战必胜无疑。”
放开燕飞的手,与众人逐一打招呼问好。
最后轮到屠奉三,刘裕笑道:“以后若还要骗屠兄,我会打醒精神。”
众人为之莞尔。
屠奉三语重心长的道:“是友是敌,谁都不敢肯定。不过今天我们肯定是并肩作战的好友,大家都应珍惜。”
拓跋仪道:“我们刚谈妥全盘的反攻大计。天黑哩!我们入集后再交换消息如何?”
慕容战带头驰下山坡,众人追在他背后,往颖水的方向掠去。
他们是边荒集联军里最高明的人,不论智计武功,均是一等一的水平。任何人成为他们刺杀的目标,地点又是他们熟悉的边荒集,等若半只脚已踏进鬼门关内。
天上乌云忽现,一场暴雨又在酝酿中。
小诗捧着煮好的一碗药,坐到纪千千床头处。
容色苍白的纪千千拥被坐着,接过小诗递上的药汤,轻呷一口,皱眉道:“这么苦的。”
舱房一片宁静,战船正逆流西上。在个许时辰前,船队进入泗水,朝洛阳进发。今次慕容垂攻打洛阳是志在必得,除了七千人由高弼指挥的部队,穿过边荒直扑洛阳外,还有慕容宝的五万大军,沿大河北岸飞骑向洛阳推进。如此实力,当非力量如江河日下的大秦军所能抗御。
小诗哄孩子般道:“良药苦口嘛!这是燕王的大夫为小姐开的药。”
纪千千摇头道:“我不想喝。”
小诗两眼一红,道:“为了燕公子,怎难喝小姐也要喝下去。”
纪千千不知是为了燕飞,或是不忍拒绝小诗,苦着俏脸“咕嘟咕嘟”的把药汤喝个清光。
小诗默默接过了碗,放在床旁小几上,忽然饮泣起来。
纪千千怜惜地把爱婢搂入怀内,轻责道:“又哭哩!”
小诗呜咽道:“小姐千金之体,实不该回来陪我哩!”
纪千千道:“傻瓜!我不这样做怎行呢?所以你要坚强起来,还记得那课六壬吗?终有一天,我们会回到边荒集过最自由和写意的日子。”
小诗哭得更厉害,道:“可是小姐也病倒哩!小姐从未试过发病的。”
纪千千道:“我是因受了风寒,过几天便没事了。”
心中却暗自叹息。
她的病是没有任何药石能治好的,原因是与燕飞以心传心,致心力损耗过巨。希望多休息几天可以恢复元气。
不过问题也来了,她将忍不住在心中呼唤燕飞,以慰相思之苦,同时告诉他慕容垂行军的情况。这就像燃烧自己的生命力,如蚕吐丝,至死方尽。
她能否支撑到与燕飞再见的一刻呢?
第八章 密谋反攻
燕飞、刘裕、呼雷方、拓跋仪、屠奉三、慕容战六人逐一从暗渠钻出来,冒上水面,到废宅内会合等待。
边荒集前身的项城是座十多万人聚居的大城,从废墟演变为边荒集,荒人的店铺、居所、工场集中于东南西北四条大街、夜窝子和小建康,因此其它地方仍然是荒弃的房舍,形成边荒集繁荣与荒废共存的特色情况,亦为燕飞等进行军事行动提供了好去处。
大家交换了最新的情报后,刘裕道:“聂天还的水师由二十五艘赤龙舟组成,每艘人数在二百人间,合起来兵员达五千之众。聂天还北上颖水前,于颖口与建康水师激战两个时辰,破去建康水师的封锁线,只牺牲了两艘赤龙舟,建康水师却几近全军覆没。”
屠奉三道:“如此看来,短期内朝廷将无力封锁颖口。”
颖口乃颖水通往南方各大小河道的关口,一旦被封锁,将可截断边荒集往南的水路交通。所以假设荒人可以光复边荒集,实在要庆幸聂天还在无意中,帮了荒人一个大忙。
刘裕笑道:“我比较明白司马道子,边荒集失陷前后,建康水师数度与两湖帮交锋,均以惨败结束,建康水师休想在数年内恢复元气,纵然两湖帮封锁建康上游,司马道子亦无力反击,遑论来找我们边荒集的麻烦。”
慕容战道:“谢玄又如何呢?由刘牢之指挥的北府兵水师,拥有以百计的大小战船,实力雄厚,谅聂天还也不敢撄其锋锐。”
刘裕道:“朝廷已明令玄帅不得参与边荒集的争夺战,玄帅亦因伤养息。在短期内,北府兵不会有任何大规模的行动。”
拓跋仪皱眉道:“敢问刘兄是以甚么身份来边荒集呢?”
人人露出专注神色,因这问题关系到众人以后对刘裕的态度,更牵连到大江帮的立场。
刘裕轻松的道:“我代表哪一方并不重要,一切依边荒集的规矩办事。不过为消除诸位的疑虑,我可以告诉你们我没有任何军事任命在身,又可以说被褫夺了官职,方可以全力协助大江帮对付两湖帮。”
说罢向屠奉三问道:“屠兄对我的回答满意吗?”
屠奉三笑道:“正如刘兄所说的,一切依边荒集的规矩便成。”
刘裕从容道:“不过屠兄的情况与我有差异,今次杨全期和聂天还连手来攻,是南郡公下的命令。屠兄站在我们的一方,南郡公会如何看待屠兄呢?”
燕飞心中暗叹,刘裕和江文清来援,顿令边荒联军出现新的形势,众头领间的关系更趋复杂。
屠奉三双目神光闪闪,沉声道:“南郡公今次派人来攻打边荒集,是对我屠奉三的侮辱,与聂天还连手更是个错误。我要以事实证明给他看,他派下来的任务,只有我屠奉三方可办妥。”
呼雷方不想两人在此事上争持,岔开道:“听说谢玄内伤严重,有致命之虞,不知此为谣传还是事实呢?”
燕飞插道:“刘兄似不宜回答这个问题。”
刘裕感激地瞥燕飞一眼,道:“玄帅伤势如何,怕只有他本人清楚。不过在我离开广陵前,玄帅决定亲自护送安公的遗体返建康小东山安葬。”
最后一句话听得人人动容。
谢玄自淝水之战后,一跃而成天下最负盛名的统帅,他敢亲赴由司马道子和王国宝当权的建康,是一种军事的姿态,将会镇压住有异心的桓玄和意图谋反的孙恩和聂天还。如此只要收复边荒集,在短时间内边荒集将不受来自南方的任何威胁,使得边荒联军有展开拯救纪千千主婢行动的空间。
刘裕的身价亦骤然提升,因为他代表的正是谢玄,刘裕对边荒集的看法,会直接影响谢玄对边荒集的态度。
燕飞道:“只要大家依照边荒集的规矩办事,又没有私人恩怨,理该可以和平共存,各自发财。”
呼雷方道:“钟楼议会的决定便是最后的决定,谁敢反对议会的决定,将成为边荒集的公敌。”
拓跋仪道:“收复边荒集后,我们或要多增议席,让钟楼议会更具代表性。”
他们是不得不在此时谈及未来决策,因为每个人都看出各派系间矛盾重重,关系暧昧之极。
风声响起。
慕容战往燕飞瞧去。
燕飞道:“是高彦!”
话犹未已,高彦穿窗而入,卖弄身手似的着地时翻了个筋斗,先向刘裕笑道:“你真的回来哩!”
燕飞道:“废话少说!情况如何?”
高彦煞有介事道:“大家蹲低说话。”
屠奉三、慕容战和拓跋仪闪往破窗前后门,密切监视屋外的动静。
高彦在挨墙坐下的燕飞、刘裕和呼雷方前蹲下道:“集内情况非常紧张,众兄弟像畜牲般在敌人的鞭子下工作,设立以夜窝子为中心的防御工事。又不住派出侦骑,探察各方情况。铁黑心和徐覆亡不但要防范荆州军和两湖军,更防范着我们。”
听得高彦为铁士心和徐道覆改上不雅的名字,众人啼笑皆非,亦可体会到荒人对他们的仇恨。
荒人最怕是被人管束,何况是被强迫去做牛做马!
慕容战冷哼道:“只是施用我们的故智。”
屠奉三道:“难道他们可想出比千千更高明的策略吗?”
旋又想到纪千千的远离,倏地沉默下来,各人均感心情沉重。
拯救纪千千主婢的道路漫长而艰困,谁敢肯定可以成功?
燕飞打破令人沮丧的沉默,道:“铁士心和徐道覆是否因粮资的分配反目呢?”
高彦道:“我和老卓均认为是个幌子,因为他们都是懂分辨轻重缓急的人,不会在此危机重重的时刻意气用事。而事实终证明我们没有看错。今早铁士心、宗政良和徐道覆三人在钟楼开会,会后立即在集内举行联合军事演习,分明仍是合作无间。”
呼雷方道:“掌握到铁士心例行的起居生活吗?”
高彦道:“铁士心极少露面,反是宗政良每天早晚都亲自领兵,巡查东西大街以北的各处关防据点。我们何不改为刺杀宗政良,应容易多了。”
众人目光全落在燕飞身上,想听他的意见,屠奉三也不例外。
刘俗大感讶异,他当然不清楚燕飞的“灵机妙算”在各人间激起的震撼力,只隐隐感到众人以燕飞马首是瞻。
燕飞断语道:“不论如何困难,我们都要铁士心无法活着离开边荒。除去铁士心,对慕容垂的统一大计,将是严重的打击。”
屠奉三淡然道:“绝对同意,铁士心不是到钟楼与徐道覆开会吗?那将是我们的机会。在此事上卓名士肯定可以予我们意料之外的惊喜。”
慕容战拍腿道:“对!卓疯子以前对边荒集是不安好心,像他在说书馆下私建密室,便一直瞒着所有人。钟楼是他的地盘,当然不会例外。”
高彦道:“由昨晚开始,敌人对我们集内兄弟又有新的手段,就是将所有人锁上脚镣,直到作苦工时方解开。”
呼雷方失声道:“这岂不是需六千多副脚镣吗?”
高彦道:“要怪便要怪我们姬大少,留下这么多铁料,又有大批现成的工匠,赶足二十天,甚么都可以弄出来。”
刘裕道:“这招确是又辣又绝,等若废去他们的武功。不过既是由我们的兄弟弄出来的,该可以自行配制开锁的钥匙。”
高彦苦笑道:“敌人对此早有提防,在严密监视下制成百多把钥匙后,立即把石模毁掉。听说锁头由徐道覆供应图样,极难仿制,连负责造模制锁的几位兄弟亦没有把握。”
慕容战狠狠道:“我们可用利斧把脚镣逐一劈断,免去开锁的烦恼。”
高彦叹道:“姬大少的出品,岂是容易对付,我看后果只是劈崩我们所有斧头。且劈得‘当当’作响时,敌人早倾巢而来。”
屠奉三笑道:“解铃还须系铃人,我们可去偷一把锁匙回来,然后由姬大少亲自出手复制,动起手来还可以给敌人一个惊喜。”
拓跋仪点头道“此是唯一可行之计,如何下手,又要敌人懵然不知,还须从详计议。”
高彦道:“我着庞义想办法。幸好我们人才济济,偷讹拐骗的高手更是车载斗量,应可以解决这方面的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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