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荒传说
高彦不解道:“如此你不妥当的感觉,应是起自后方有人在跟踪我们,而非来自前方。”
燕飞道:“不!感觉确是来自前方。他娘的!会是谁呢?”
高彦念念有辞的道:“我们的仇家太多,例如黄河帮,又或慕容垂、赫连勃勃。唉!我的娘,如何猜呢?”
庞义道:“赫连勃勃现在正力图保命保族,该难分身来对付我们,又该不是慕容垂。是黄河帮又如何呢?在边荒集他们严重受挫,根本没有能力来对付我们。”
燕飞忽然道:“随我来!”
三人飞马驰下山坡,接着燕飞在前领路,明显偏离来时的路线,到奔入一座密林,燕飞方减缓马速。
高彦嚷道:“撇掉了敌人吗?”
燕飞点头道:“好一点了!”
庞义在另一边叫道:“什么是好一点呢?”
前方出现一道河溪,豁然开阔,阳光洒在小河怪石嶙峋的两岸,大小石闪闪生辉,像无数嵌在林地的玉石,煞是悦目好看。配上溪水的淙淙流响,使人精神一振。
三人不约而同的跳下马来,人马一起享用天然的恩赐。
燕飞坐在一块大石处,默然不语。
庞义来到他旁坐下,叹道:“我首次感到旅游的乐趣,柳暗花明,任何一刻均会碰到意想不到的美丽天地。如果我们不是误打误撞的穿林过野,怎想得到密林内有如此一个好地方呢?”
高彦正以河水洗脸,笑道:“若千千和诗诗能在我们身旁,乐趣会倍增,这河水甜美甘香,用来制雪涧香也不错呢?”
庞义闻言容色一黯,向燕飞道:“究竟想伏击我们的是何方神圣?”
燕飞淡淡道:“如我的感应无误,该是弥勒教的妖孽。”
庞义和高彦听得大吃一惊,又是面面相觑。
高彦代庞义说出两人的疑问,道:“你老哥有通玄之术,没有人敢怀疑。你晓得有人正调兵遣将来对付我们绝不稀奇,不过却如何知道是弥勒教的人?”
燕飞道:“有一件事我尚未有机会告诉任何人,那晚我在赴镇荒岗与孙恩决战途上,撞破竺法庆之妻尼惠晖与漠帮叛徒胡沛在一座密林里会面,听到他们的对话。”
庞义愕然道:“竟有此事?你没有被他们发现吗?”
燕飞道:“差点便被发现,尼惠晖的魔功已臻通玄的境界,对我生出感应,幸好我懂得敛藏之法,故没有被她发觉。”
高彦道:“江湖传说竺法庆和尼惠晖极端恩爱,任何行动均是秤不离砣,出双入对,你怎会只见到尼惠晖呢?”
燕飞道:“这正是我当时心中的疑惑,所以不敢久留。”
庞义道:“你听到什么秘密?”
燕飞道:“我听到胡沛称赫连勃勃为大师兄,王国宝为二师兄,他自己应是竺法庆的第三徒。”
庞义和高彦听了为之色变,原来弥勒教一直在算计边荒集,而他们却是茫不知情。
胡沛既是竺法庆的徒儿,难怪有能耐害死祝老大,还使人无法肯定是有人下毒手。如非江文清到边荒集来,胡沛大有机会取祝老大而代之。现在却是功亏一篑。
高彦点头道:“我们明白哩!你的猜测很有道理,弥勒教既然与赫连勃勃有密切关系,而拓跋珪却是赫连勃勃现今最大的劲敌,弥勒教在北方势力庞大,像平城、雁门这种重镇必有他们的眼线,亦因此我们的行踪已落在弥勒教的眼皮子内。这回真的是麻烦来了。”
燕飞缓缓道:“我不是凭空猜出来的。”
两人愕然盯着他。
燕飞道:“情况有点和孙恩的互生感应相似,我的脑海里断断续续浮现出尼惠晖当晚的形相,从而亦可推之她功力纵使及不上孙恩,亦所差无几。”
庞义和高彦听得倒抽一口凉气,如此魔功通玄的敌人,可不是一般寻常惑敌的手法能摆脱。
北方是弥勒教的地头,如对方出尽人手,全力截击,他们几可肯定永远到不了黄河去。
更使人惊悸的是“大活弥勒”竺法庆与尼惠晖携手而来,就算再多来个燕飞亦未必有胜算。竺法庆在北方武林的地位,便如孙恩在南方的威势,从没有人能击败他们,至乎没有人敢挑战两人。
燕飞道:“直到进入这片密林,我始感应不到尼惠晖。所以暂时我们是安全的,不过也可能只是假象,不论我们如何努力,绝难逃弥勒教的毒手。”
高彦道:“我有个上上之计,就是掉头逃回平城,如此即使弥勒教倾巢而来,也奈何不了我们。”
燕飞道:“那我们要在平城耽多久呢?”
高彦被问得哑口无言。
庞义道:“我们应否立即起程?能逃多远便多远。”
燕飞道:“不!我们留在这里,直至尼惠晖再次感觉到我的位置。”
庞义和高彦你眼望我眼,均瞧出对方心中的惊骇。
高彦苦笑道:“如此和等死有甚么分别?尼惠晖绝不会是单人匹马而来,而是有教内高手随行。”
庞义道:“听说弥勒教除竺法庆、尼惠晖和死鬼竺不归外,尚有四大护法金刚,人人魔功超群,只要尼惠晖有此四人随行,恐怕小飞你亦难对付。”
燕飞从容笑道:“当尼惠晖找到我的一刻,便是生机乍现之时,她的注意力会被我完全吸引,此时只要你们和我分头遁走,我便可以远远引走追杀我们的男女魔头,你们届时留意我指示的方向,千万不要回头,只要拚命逃生便成。”
庞义和高彦交换个眼色,均感无话可说。燕飞乃边荒集第一高手,遇上任何强手都有杀出重围的本领,而他们只会成为负累。
此确为唯一可行之计。
庞义叹道:“明白哩!我们在什么地方会合呢?”
燕飞道:“当然是边荒集。”
两人同时失声道:“边荒集?”
燕飞道:“天下间只有边荒集方是你们的安全之所,其它地方都是危机四伏,只有回到边荒集,你们才算真正脱离险境。”
又笑道:“你们不用担心我,什么场面是我应付不来的?”
高彦道:“尼惠晖亲自来追杀我们,或许更有竺法庆,可见他们对杀死你燕飞是志在必得,你要小心点,千万勿要逞强。”
庞义道:“你道敌人会否猜到我们分散逃走?”
高彦苦笑道:“当他们发觉只有单骑的蹄印,仍不知道的话便是呆子白痴。”
燕飞道:“所以你们只可以凭两条腿子逃回边荒集去,我们在两匹空骑的侧囊放上足一个人重量的石块,我再领两匹空骑一道走,便可以把所有敌人引得只来追我了。”
高彦和庞义齐呼好计,忙付诸行动,不一会已弄得妥妥当当。
三人耐心等待。
燕飞忽然若有所思的道:“回到边荒集后,你们设法知会刘裕,如我没有猜错,弥勒教将会在短期内经边荒集到建康去。”
庞义点头答应。
高彦则道:“我看也要警告其它人,弥勒教既然一直对边荒集有野心,在边荒集肯定不会安份守己,而是搞风搞雨,设法在边荒集生根,弘扬他的妖法。”
燕飞点头道:“你的推测合情合理,以胡沛对边荒集的熟悉,搞起阴谋诡计将非常难防。”
高彦还要说话,发觉燕飞现出专注的神色。
燕飞先闭上眼睛,倏又睁开,爆亮夺人的神采,沉声道:“来哩!沿溪东去,至少跑两三里路方可以转而南下。”
庞义趋前和他紧拥一下,与高彦毫不停留地迅速远去。
燕飞则飞身上马,领着另两匹马儿,没入密林南面深处。
第九章 真情对话
三艘双头船沿颖水北上,目的地是边荒内最神秘的地方、无法无天的边荒集。
舱厅内,刘裕和江文清坐在置于厅心的大圆桌对话。
自今早见面后,他们尚是第一次有单独倾谈的机会。宋悲风知道刘裕有要紧话与江文清商量,故意避入舱房,也乘机争取休息,以应付任何突变。
与孔靖的贸易谈判在互有诚意的融洽气氛下进行,当孔靖自己也感不好意思地提出第三不以百车盐货交换五百头上等战马的交易,江文清故意请示刘裕,后者点头后,江文清即一口答应,不但给足刘裕面子,也使孔靖晓得江文清与刘裕的关系非比寻常,故令她肯做赔本的生意。
孔靖是老江湖,立即表示下不为例。如刘牢之再有任何无理要求,孔靖自有方法去应付。说到底孔靖并不想作刘牢之的应声虫。
江文清审视刘裕,露出欢喜的神色,道:“刘兄确是神通广大,一下子解决了我们正在头痛的问题。孔靖是个可以信任的生意伙伴,我们早听过他的名字。”
刘裕赧然道:“我该谢你才对,参军大人今次的要求实在太过分了。”
江文清美眸亮闪闪的,微笑道:“送他五百头战马又如何呢?至少可看清楚他是个急功近利的人,更明白玄帅因何选你而不选他。我们从燕人和黄河帮处掳获大批战马,五百头只是小数目。边荒集仍是天下最富庶的地方,唯一缺乏的是粮货。孔靖在这方面很有办法,相较之下我们做一、两宗赔本买卖根本微不足道。”
刘裕对她的善解人意非常感激,心中同时涌起奇异的感觉。若说宋悲风和自己是同病相怜,与她便是祸福与共。任何一方的失败,都会令另一方也一败涂地。
所以他不怕江文清晓得他的秘密,最重要是江文清明白他为了挣扎求存,再没有更好的选择。
问道:“有没有聂天还和孙恩两方面的消息呢?”
江文清从容道:“聂天还虽然仍未从边荒集的败仗里回复过来,但事实上兵员和战船上的损失并未伤及其元气,现在趁机韬光养晦,偃旗息鼓,只是避免桓玄派他去打头阵,以收渔人之利吧!他的鬼主意可以瞒过任何人,却绝瞒不过我。”
见刘裕沉吟不语,续道:“孙恩则是蠢蠢欲动,派徐道覆攻占了东海的大岛翁州作大本营,沿海郡县的豪强纷纷响应,只要他一旦发动,建康南面沿海的地方将尽落入他天师军手上,动乱会像燎原之火直卷建康,情势实危急至极点。而令人不知是可悲还是可笑的司马曜,仍在和司马道子斗个你死我活。蠢材如王恭者更茫不知大祸将至,竟透过殷仲堪去勾结桓玄,真是不知死活。”
刘裕心中涌起绝妙的感觉,江文清对南方形势的掌握,比起南方各大政治势力,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大江帮损失的是前帮主和大批战船,可是其影响力早深入民间,处处有眼线,所以江文清对南方情况了如指掌,如数家珍。
忽然间他有些儿似长期出门的丈夫,回家后聆听娇妻的娓娓细诉,虽然江文清仍是“宋孟齐”的翩翩佳公子模样,谈的更是国家大事,可是她对着自己眉黛含春,不经意从轻谈浅笑透出的风情,令他饱受摧残和重压的心,似暂时得到躲避外间风风雨雨的机会。噢!自己是怎么哩!
“刘兄在想什么呢?”
刘裕吓了一跳,慌忙道:“嘿!没有什么!只是想到建康形势险要,即使孙恩尽得南面郡县,要攻陷建康仍不容易,不过却会严重破坏建康的经济和稳定。”
江文清美眸不眨地盯着他道:“那你为何会脸红呢?”
说出这句话时,她似乎意识到情况有点不寻常,自己脸蛋儿亦左右各飞上一朵红霞,令她更是娇俏迷人,配合男性装扮,别有一股动人的诱惑力。
刘裕见她仍没有躲避自己的目光,心中一荡,吓得忙把绮念硬压下去,尴尬道:“我脸红吗?真古怪!”
江文清白他一眼道:“刘兄!”
刘裕心慌意乱的岔开道:“我和宋叔今次到边荒集来,是有非常吃紧的事情。唉!不要那么看着我好吗?我坦白招供如何?小姐你今天特别漂亮迷人。”
江文清俏脸红霞散退,现出个原来如此的无可无不可的表情,回复一贯的冷静,轻轻道:“不和你胡扯哩!刘兄今次到来,是否要对付弥勒教呢?”
刘裕错愕道:“小姐猜得很准。”
江文清道:“我是从弥勒教的死敌太乙教的近况推测出来的,尼惠晖亲率座下四大金刚和过千名弥勒教徒,偷袭太乙教位于太原附近的总坛,差点把太乙教连根拔起,江凌虚亦不敌尼惠晖,负伤逃亡,不知所踪。奇怪的是竺法庆并没有参与此次行动,若有他在,江凌虚肯定无法脱逃。”
刘裕道:“因为竺法庆正闭关修练‘十住大乘功’最高一重的功法,而尼惠晖要肃清北方的反对势力,是为到南方铺路,免致竺法庆和她离开北方后,太乙教会对付他们的弥勒教徒,此为先发制人之计。”
江文清讶道:“刘兄身在广陵,怎会对北方发生的事如此清楚?”
刘裕遂把见过奉善的事全盘说出。
江文清皱眉道:“楚无暇?”
刘裕道:“小姐听过?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164 165 166 167 168 169 170 171 172 173 174 175 176 177 178 179 180 181 182 183 184 185 186 187 188 189 190 191 192 193 194 195 196 197 198 199 200 201 202 203 204 205 206 207 208 209 210 211 212 213 214 215 216 217 218 219 220 221 222 223 224 225 226 227 228 229 230 231 232 233 234 235 236 237 238 239 240 241 242 243 244 245 246 247 248 249 250 251 252 253 254 255 256 257 258 259 260 261 262 263 264 265 266 267 268 269 270 271 272 273 274 275 276 277 278 279 280 281 282 283 284 285 286 287 288 289 290 291 292 293 294 295 296 297 298 299 3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