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荒传说
呼雷方的目光落在慕容战身上,神色转厉,怒道:“你也站在汉人的一方来算计我?”
慕容战摊手道:“这与种族没有任何关系,一切依边荒集的规矩办事,赫连勃勃乃边荒集的公敌,谁人与公敌勾结,立即成为我们的公敌。”
呼雷方冷静下来,沉声道:“你们勿要含血喷人,要证明我和赫连勃勃勾结,须拿出真凭实据来。”
姬别叹道:“我一向敬重你呼雷方是条好汉子,大家更曾并肩作战,我们更晓得你被逼与赫连勃勃这种人合作,是有逼不得已的苦衷。只要大家开诚相见,仍然有和平解决的办法。”
卓狂生以主持的身份淡淡道:“呼雷当家请入座,你仍是议会的成员。”
拓跋仪道:“大家平心静气把所有事摊开来说如何?”
呼雷方目光移到江文清处,后者鼓励地点头,呼雷方神色转缓,移到屠奉三旁的空椅子颓然坐下。
燕飞和刘裕方离开大门边,分坐于左右末席。
堂内一阵沉默。
燕飞平静的道:“我见到赫连勃勃偕弥勒教的乔琳和狄汉,在边荒的一处密林内与姚兴碰头,还听到他们的对话。当时赫连勃勃擒下安世清的女儿安玉晴,还多谢姚兴在边荒集提供安玉晴的行踪。呼雷兄该知道我并没有造谣。”
呼雷方木无表情,强撑道:“这于我有何关连?”
大堂静至落针可闻。
燕飞从容道:“我曾到过荥阳,亲眼见到尼惠晖现身城内,还协助慕容垂来搜捕我,贵族太子姚兴是否清楚弥勒教与慕容垂的关系呢?如姚兴一无所知之话,他就是被人利用了。”
呼雷方终于色变,欲语无言。
卓狂生大喝道:“呼雷方你仍未醒悟过来吗?弥勒教和慕容垂看上你们羌族,只因你的利用价值。现在我们边荒集团结一致,根本无隙可寻,想要来占便宜,便要明刀明枪和我们打硬仗,我们怕过谁来?你如被人利用,等于我们被打开一个缺口,对大家都没有好处,你们羌族最后更是一无所得,只会便宜慕容垂和竺法庆。”
呼雷方像瘫痪了的挨在椅子处,一副无话可说的样子。
红子春道:“你的为难处,我们人人明白,亦没有怪你。我们坐在这里的谁不与边荒外的各大势力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可是一切必须依边荒集的规矩办事,边荒集才能继续兴旺下去。边荒集就是边荒集,是我们安身立命的地方,没有了边荒集,我们将成为名副其实无家可归的荒人。”
姚猛奋然道:“我们真正的大敌是慕容垂,因千千小姐的事我们荒人与他是势不两立,任何想颠覆边荒集的人,便是我们的公敌。”
屠奉三探手过去拍拍呼雷方的肩头,温和的道:“幸好燕飞撞破弥勒教的阴谋,呼雷当家仍未致泥足深陷,只要你老哥迷途知返,将功赎罪,大家仍是好兄弟。”
事实上众人仍弄不清楚,究竟是弥勒教背叛了慕容垂与羌族合作,还是仍勾结慕容垂以利用羌族,不过这么说出来,只是令呼雷方易下台阶。
呼雷方终于崩溃,颓然道:“是我对不起你们,你们来教我怎么办吧!”
费二撇沉声道:“赫连勃勃的营地在何处?”
呼雷方微一错愕,接着坦然道:“该是在集外西北方二十里处的鹞子峡附近,地方是我为他们拣选的。”
众人都露出欣然神色,呼雷方肯吐露实情,证明他确有将功赎罪之心,更证实了赫连勃勃确隐瞒着弥勒教与慕容垂的关系。
燕飞道:“呼雷兄可置身于此事之外,还可以装作被我们软禁起来,没法放出消息,而弥勒教也只会以为被我识破他们的阴谋。”
呼雷方点头表示感激,道:“我族的战士要后天才抵达鹞子峡,赫连勃勃的匈奴兵加上弥勒教的徒众,兵力在二万人间。”
众人听得倒抽一口凉气,若有呼雷方作内应,加上弥勒教高手云集,骤施突袭,边荒集大有可能失陷于一夜之间。
刘裕终于发言,道:“我们和赫连勃勃交过手,他会否凭此二万人,提早发动呢?”
卓狂生点头道:“以赫连勃勃爱冒险的性格,此事大有可能。”
屠奉三道:“如他返营地后立即进军,现在该在十里的范围内。”
江文清道:“高彦已率领他的兄弟们到集外探察敌情,敌人如有任何异动,肯定瞒不过他的耳目。”
呼雷方道:“燕兄可否告诉我遇上赫连勃勃时的情况?”
燕飞扼要叙述一遍。
呼雷方听罢长长呼出一口气,道:“如赫连勃勃仍未进军边荒集,明天必找人来向我探听情况,我便可以骗他上当了。”
第十三章 玉人来见
“咯!咯!咯!”
燕飞醒转过来,勉力坐起,问道:“谁?”
拓跋仪以脚尖把门推开,右手托着一盆水,另一手拿着梳洗的用具。跨过门坎进来笑道:“天亮哩!还不起床,整个边荒集都在等我们的燕英雄。”
燕飞记起早前随拓跋仪回来,到北门的大驿站后,由于多天没有好好睡觉,再撑不住,睡个不省人事。
移到床沿道:“现在是什么时候?”
拓跋仪把东西一股脑儿全放在一角的小圆桌上,道:“现在已是申时中,你睡了足有五个时辰。”
燕飞叹道:“我似还未睡够。”辛苦地站起来,移到桌旁坐下,掬水洗脸。
冰寒的水,令他精神一振。
由于拓跋仪心切拓跋珪攻陷平城和雁门的情况,力邀他到大驿站休息,以致他没有随刘裕回东门去。
拓跋仪道:“赫连勃勃并没有轻举妄动,只是派人入集打听情况。”
燕飞道:“谁来见呼雷方?”
拓跋仪道:“来见呼雷方的是乔琳,见到呼雷方安然无恙,她的心已放下一半。呼雷方和她说话时,屠奉三和卓狂生两人在隔壁监听,以保证呼雷方不会玩花招。”
燕飞问道:“乔琳相信呼雷方的话吗?”
拓跋仪笑道:“哪到她不相信,我们所有脑袋加起来所想出的故事合情合理,你和刘裕是从集外远追苦姚兴一行人,直跟到他们碰头处。因见他们声势浩大,只敢在远处偷看,难以接近,故而听不到他们的对话。后来姚兴等离开,你和刘裕想偷袭赫连勃勃,所以你绕了一个大圈,来到他们后方,刚好听到‘安世清的女儿已到手了’这句话,猜到安玉晴在马车上,所以下手救人。”
燕飞欣然道:“确是切合当时的情况,不过最有说服力的是呼雷方仍好端端的活着。以赫连勃勃的心性胸襟,想破脑袋也想不到有谅解别人这回事,他肯定会深信不疑。”
接着起身穿衣,又背上名震天下的蝶恋花。
拓跋仪仍坐着,道:“呼雷方告诉乔琳边荒集虽提高警觉,不过仍未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只以为弥勒教是来兴风作浪,不过已精骑进出,搜索集外方圆百里之地,还劝乔琳必须暂时撤退。”
说毕弓身而起,陪燕飞朝北大街举步走。
燕飞道:“乔琳反应如何?”
拓跋仪答道:“她可以有什么反应?当然是回去向赫连勃勃报告,两个时辰后她又回来见呼雷方,告诉呼雷方必须趁我们尚未有戒备前,于今晚天明前突袭边荒集,着呼雷方作准备。呼雷方装作反对一番,最后才无奈同意,还约好从西、北两门杀入集来。”
燕飞叹道:“这叫一错再错,今次还要赔上个弥勒教。”
拓跋仪道:“照我们猜测,该是由竺法庆亲自下令进攻,赫连勃勃还未有资格指使乔琳和狄汉,我们会于子时后封锁全集,再把妇孺老弱和不相干的人撤往颖水东岸,然后张开罗网,待敌人自投进来。”
两人走出大驿站,来到热闹的北门大街,阳光洒在身上,令人生出懒洋洋的感觉。
燕飞不理会街上行人投到他身上的目光,仰首观天,道:“今晚会是一场硬仗,竺法庆和尼惠晖并不容易应付,一个不好,我们会有重大伤亡。”
拓跋仪道:“所以一众人等正在老卓的说书馆恭候你老哥的大驾,好商量诛妖大计,因此我不得不唤醒你。”
燕飞正要说话,忽然发觉有人在路旁向他挥手。
拓跋仪愕然道:“是谁?”
燕飞定神看清楚点,方发觉是作男儿打扮的安玉晴,由于她脸覆重纱的形象太深刻鲜明,一时间没有想到是她。
拍拍拓跋仪肩头道:“是安大小姐,你为我把风,我过去和她说两句话。”
拓跋仪笑道:“只限两句,说多半句我会把你捉走。”
燕飞跟着安玉晴步入小巷。
安玉晴停步转身,那对令燕飞没法忘记,秀气而神秘的大眼睛正一眨不眨的瞧他,道:“人家尚未有机会亲自多谢你哩!”
燕飞移至离她香泽可闻的近处,不解道:“安小姐因何不告而别呢?如非你在车厢内留字,我会以为竺法庆神通广大至把你暗中带走。”
安玉睛对他的神态明显比在建康谢府见面时友善亲切,微笑道:“玉晴不想在那种情况下与你们相见嘛!”
燕飞问道:“安小姐怎会中伏的呢?”
安玉晴苦笑道:“我在集内发现乔琳,见她离集便从后追踪,岂知竟是个陷阱。”
燕飞再问最关心的问题,道:“当时在车内,安小姐有没有听到敌人的交谈对话?”
安玉晴冷哼一声,道:“他们封锁了我身上十八处要穴,令我昏迷过去,我什么都听不到。不过自小爹便以丹药来巩固增强我的脉络,令我的体质异于常人,所以你们的打闹声把我惊醒过来,并自行运气冲开所有被禁制的穴道。”
燕飞心中欣慰,心忖难怪赫连勃勃一方不虞会由眼前美女处泄露秘密。微笑道:“小姐的体质肯定非常特异,看来不用我们帮忙,也可以脱困。”
安玉晴俏脸微红,轻轻道:“有利必有敝,丹药也使我的性格异乎常人,至乎不近人情,以前如有什么得罪燕兄的地方,请燕兄勿要放在心上。”
燕飞忍不住细看她动人的美眸,欣然道:“怎么会呢?我有个好消息告诉小姐,我在太乙教的道观遇上令尊,还侥幸地助他去除体内令他性情大变的丹毒,使他康复过来,现在他已返家去哩!”
安玉晴现出无可掩盖的惊喜神色,小女孩般雀跃道:“真的吗?”
燕飞解释一遍,然后道:“我有急事赶着去办,小姐若不想卷入战事去,最好暂时离开边荒集。”
安玉晴道:“是否要对付弥勒教呢?”
燕飞道:“正是弥勒教,如无意外,他们会在今晚全面进犯。”
安玉晴道:“玉晴可以稍尽绵力吗?人家到边荒集来,正是要托你帮忙,以讨回落在竺法庆手上的天地佩。”
燕飞讶道:“上次在乌衣巷谢家和小姐说话,小姐似是对天地佩毫不在意,因何现在又急于讨回玉佩?”
安玉晴秀眉轻蹙,神情动人至极,浅叹一口气道:“因为我怕竺法庆藉天地佩合璧的特异效能,从而成功寻得心佩,而我是绝不容心佩落在这邪魔手上的。”
又道:“个中情况,确是一言难尽,我们可以约个地方再碰面说话吗?”
燕飞如何可以拒绝,说出时间地点后,安玉晴甜甜一笑,这才去了。
到拓跋仪来到他身旁,他的脑海仍浮现着她动人的笑容。
拓跋仪呼出一口气道:“好像不止两句吧!这女子的艳色比得上纪千千,纵使没有搔首弄姿,已是撩人之极。”
燕飞意会过来,笑骂道:“你想到哪里去了,人家可是正正经经的闺秀,走吧!”
两人谈笑着去了,从他们轻松的神态和步伐,谁也察觉不到针对边荒集的另一场战争风暴,正在酝酿成形中。
第十七卷
第一章 心佩妙用
在进入说书馆前,刘裕把燕飞截着到一旁说话,拓跋仪只好先入馆内去。
夜窝子的青楼、赌馆尚未开始营业,在日落的余晖里,有种懒洋洋的况味。
燕飞皱眉道:“有什么要紧的事?”
刘裕把藏在手里的东西塞进他手心里去,燕飞一把握着,接着现出无可掩饰的惊异神色,骇然道:“为何变得这么热呢?”
手内握着的正是心佩。
刘裕搭着他肩头,走到外院一角,低声道:“在一刻钟前心佩开始变暖,该是竺法庆来了,这种异事,你该比我有办法。”
燕飞苦笑道:“竺法庆可能仍在集外,又或可能已在集内,甚至在我们身旁,谁可以肯定呢?此事真教人头痛,如尼惠晖和竺法庆一起行动,只是他们两人,已可对边荒集造成很大的破坏。一个不好,给他们识破我们今晚的计划,形势反会变得对我们不利。”
刘裕道:“若依常理,竺法庆在赫连勃勃的匈奴兵和弥勒教徒联军全面入侵前,该不会有任何行动,以免打草惊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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