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山
青墨幻成一个胖墩墩的中年男子,满脸都是油光,与梁辛叔侄相称。
这次梁辛出奇的大方,一出门就给曲青墨买了包松子糖,惹得丫头大是开心,吃了几颗之后才想起来自己现在是个中年胖子,这么大摇大摆的捧着包糖逛街实在不像样子,这才恍然大悟,气哼哼的把糖丢进了梁辛手里……
时值初秋,正是边贸繁荣的时候,大街上来往热闹,有中土汉人、草原上的蛮汉,还有些红发碧眼的胡人,两个人更是看得新奇不已,时不时指指点点,交头接耳的议论一番。
天策门是本地的帮派,在铜川府中名气不小,总坛坐落于城中的铁鞋大街,正是繁华之地,梁辛还没来得及找人打听,溜达着就一抬头就找到了。
“扑,霍!”
“提,霍!”
“转,霍!”
……。一阵阵雄壮的呼喝从中传来,院子里近百名青壮正在教头的喝令下练拳,自有一番威武,天策门刻意招揽弟子,朱门大敞,任由外人进入、观摩。
梁辛一看就笑了,他们练得分明是自己的看家本领之一:太祖长拳。
在院子的另一侧,石砖地被铺上了厚厚的黄土,另有几十名大汉正不停的互相扑击,这次连曲青墨都乐了,那些天策弟子练得是梁辛的第二大绝技:揉摔之术。
曲青墨,对着梁辛笑道:“再往里走走看,没准还有修习射术的。”她的幻化是法术,从外形到声音全无破绽。
话音刚落,旁边一个看热闹的老汉就顺口搭腔:“当然有射术,天策门教习技击,从拳法刀剑到弓射马术,样样都有,样样精通!”跟着老汉又对着他俩小声道:“看样子,二位不是江湖上的人物,像你俩刚才那样,对着天策门的演练指点嬉笑,可是大大的不妥。”
梁辛不懂江湖规矩,不过被老汉一说,心里也觉得自己刚才有些失礼了,抬头一看,果然有几个教习模样的人,正背手站在大院里,冷冷的望着他们,梁辛赶忙对着人家拱手赔笑,满脸的歉意。
老汉又笑道:“无妨的,只要不是成心捣乱,天策门也不会胡乱伤人的,两位下次在意些就好。”
也许是血统问题,老头子虽然长得是汉人模样,但眸子发黄,因此得了个绰号叫做老猫。他家里已经在铜川定居了几代,就住在铁鞋大街,仗着街面熟悉给人跑和做掮客(中间人),铜川府外来人多,老猫平日里专门找外乡人搭话,一来解解无聊,二来还可以找找看有没有合适的差事。
老猫是专业搭讪的,梁辛生怕找不到人说话,攀谈一会之后就两个人就熟稔了,老猫这才开口问道:“您二位,来铜川是经商,还是访亲?”
梁辛打从十几天前就编好了谎话,提了两句自己的来历之后,说出自己叔侄想要寻个店面开饭馆的想法。
老猫黄色的眸子转动了几下,沉吟道:“这条街繁华,买卖店铺的生意大都不错,我倒是知道一家店面,东家想回老家所以想盘出去,可价钱要的着实不低。”
梁辛立刻没出息的去摸怀里的金子,皱着眉头问:“得多少钱?”
老猫笑道:“我又不是东家,当然要带着你们去看看铺子,相中了再和人家谈价钱!”话虽这么说,人却站在地上,根本没有要走的意思。
梁辛略一琢磨就明白了老猫的意思,笑着问:“佣金多少?”
一番讨价还价之后,双方说定了佣金的价钱,除了在铁鞋大街上寻一处店铺之外,官府注册、寻觅厨子活计等等诸多琐事也一并交给老猫去办,铜川民风淳朴,这种小笔佣金只用口头约定即可。
老猫捡到了一笔生意,自然开心,立刻便要带着梁辛去看铺子,就在这时,天策门内突然响起一阵隆隆的鼓声,正在门口往来的人们大都面露兴奋,拥进天策门的大院子里去看热闹。
老猫笑着给他们解释:“天策门逢初一、十五都要着门下弟子摆出军阵演武,可着实热闹的很,今天恰逢十五,你们刚到本地,如果不急着去看铺子,倒不妨去看看。”
梁辛大感兴奋,可曲青墨对这种凡人对抗却没有一点兴趣,拉着老猫先去看铺子了,只留下梁辛留在天策门看‘表演’。
等老猫和曲青墨走后,梁辛又找别人搭话聊天,装作无意的提起老猫,见众人都说这个老头子信誉极好,这才放了心。
……
天策门动用了四百弟子演练军阵,人数虽少,但深得阵法精髓,先是披甲阵,再是锐锋阵,其后还有弓弩袭、拒马袭、钩镰袭等等战阵,越演练越精彩,把梁辛和一群闲人看得眼花缭乱,不停的大声喝彩。
到了黄昏时分,诸般阵法一一操练完毕,随着掌期的教习一声呼喝,四百天策门弟子轰的一声退散了下去,梁辛还以为表演结束,可回头一看,身边那些本地人不仅没有散去,反而脸上越发的兴奋了起来。
梁辛心里纳闷,问旁边的一个闲汉:“怎么,还有军阵么?”
那个闲汉笑着点头:“还有最后一阵,也是重头戏,驭兽袭!”说话之间,那些刚刚撤下去的弟子又跑回场中,每人手中都多了一张铁网。
掌旗的教习一挥阵旗,扎扎扎扎的机括声响起,一座座巨大的铁笼子,从天策门大院的地下缓缓升起,随即百兽咆哮,声势惊天!
虎、豹、豺、狼、蛇、犀……各色猛兽在笼子里左右奔走,乍一见人立刻亮出了獠牙!
围观的众人纷纷后退,给他们留出了更大的空地,又是一阵战鼓声雷动,有专门的弟子打开了控制笼门的机括,几百只猛兽立刻扑出,向着四面八方咆哮狂奔。
掌旗子教习大喝了一声:“袭!”四百弟子闻声而动,三人一队、五人一伙看似散乱却错落有致,一张张铁网上下翻飞,把想要逃窜、伤人的野兽一一捕获,动作干净利落,足见训练有素。
观众们显然早就见识过多少次这样的阵势,一浪又一浪的欢呼着,大声为天策弟子叫好,可梁辛在最初的惊讶之后,却凶狠的瞪大了眼睛。
在百兽之中,有一头身材瘦弱的小猴儿,尾巴被齐根切断,可一身毛色湛清,两只大大的眸子橙黄,分明就是一头还处在幼年的天猿!天猿是苦乃山的‘特产’,它们有祖训当头,不许离开大山,梁辛想不明白,这个小东西怎么会在这里?
小天猿的表情惊慌失措,混在兽群里仓皇跑跳,因为尾巴断了掌握不好平衡,跑上几步就会一脚跌倒,模样又落魄又可怜,却惹得观众放声大笑。天策门的弟子似乎刻意留着这个噱头,不停的恐吓、驱赶着小家伙,却不肯直接出手抓它。
梁辛在猴儿谷中,和天猿朝夕相处了五年,几乎就把它们当成了同类,眼看着小东西受苦,他奋力咬着牙才憋住了出手的念头,心里打得主意是等到今天夜里,再来把它救走。
可小天猿跑着跑着,突然站住了脚步,仰着毛茸茸的小脑袋用力的嗅着,小脸上霍然绽放起一份找到亲人的快乐、委屈、难过、欣喜若狂!猛的转过头,用橙黄色的眸子望着梁辛,随即踉踉跄跄的,跑向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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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周,继续冲榜,零点的时候会加更一章。
第三十一章 无尾天猿
梁辛在猴儿谷里待了五年,天猿的味道早就烙进了他的骨子里,虽然自己闻不到,但是小天猿一下子就把他认了出来。
负责追赶小天猿的人看它突然发疯似的狂奔起来,略带意外的咦了一声,随即笑骂道:“小畜生作死么!”跟着把铁网一收,翻手从腰间解下一支缠绕着钢丝的长鞭,啪!淬厉声响中,长鞭抖动,狠狠抽向了小小的天猿。
看热闹的闲人们齐齐爆发出一声欢呼,随即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一个十七八岁的外乡少年跃众而出,迅捷的跳到猴子身旁,双臂一揽轻轻的抱住小家伙,用后背替它挡住了那一鞭!
梁辛护住了小天猿。
欢呼声一下子变成了惊呼,梁辛的上衫被一鞭抽碎,变成片片灰蝶四散飘落,裸露出的后背却光滑如镜,连道白印也没有。梁辛根本懒得回头看,一副心思现在全放在了小天猿身上,这个小东西正眼泪汪汪的往他怀里扎,不知是激动还是恐惧,瘦弱的身体瑟瑟发动,嘴巴中不停响起呜呜的哀鸣……
“收!”掌旗教习马上发现了这边的异常,喝令弟子们立刻抓住野兽,停止阵法。
没过多长功夫,几百头猛兽再度被关回牢笼,小天猿仍旧在梁辛的怀里。
梁辛一手轻摩着小东西,站起来对着天策门弟子笑道:“这只……猴子好像跟我有缘,就把它卖给我吧,价钱……不贵吧?”
掌期教习却脸色铁青,走过来上下打量了梁辛一番,冷冷说道:“让你家的师长出来说话!”
梁辛吓了一跳,心说我家师长要看见你们欺负小天猿,早把天策门拆了,笑着摇摇头:“我家师长不在这里……”正想再解释几句,不料教习猛的一挥手,冷笑着说了声:“没有长辈,那便是你要自己但当了!”
天策门以武立派,又地处汉蛮交界,几乎每隔三五天都会有人捣乱,梁辛和曲青墨刚到的时候,看到长拳、揉摔时的嬉笑全都落进了教习的眼里,现在梁辛出手救了猴子,无形中显露了身手,更打断了天策门最精彩的表演。
在掌旗教习的眼里,轻轻松松就认定梁辛是来捣乱的了。
小天猿异常的聪明,浑身颤抖着坐在他怀里,一只爪子紧紧抱住他的胳膊,另一只爪子用力指着外面,想要梁辛快跑。
天策门的弟子早就围上来了,外面的观众们立刻来了精神,小声议论着这次来闹事的,到底会是被打肿了脸,还是被砸断了腿……
梁辛抱着小猴儿,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问那个掌旗教习:“能不打么?”
“能!”掌旗教习笑得挺开心:“放下猴子,磕头赔罪,天策门既往不咎。”
小天猿可怜巴巴的抬起头,看了梁辛一眼,然后挪动屁股离开了他的胳膊,看样子是明白梁辛的处境了,居然想要爬回到笼子里,把梁辛换走。
这下可把梁辛给心疼坏了,双手一举小猴,让它骑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在猴儿谷,他的脖子每天最少被小猢狲骑四个时辰,早就习惯了。
没尾巴小天猿愣了愣,赶忙用小爪子箍住了梁辛的脑门,跟着自然而然的把下颌垫在了他的头顶上。看到小猴儿乖巧,不少人都笑了。
梁辛试着蹦了两下,感觉脑袋上的小猴抓的挺紧,这才对着掌旗教习摇头道:“磕头认错就别想了,我还有两位结义兄长,我磕头,便等若他俩一起向你们磕头,你们受不起的。”
掌旗教习笑出了一脸的鄙夷,像这样的大话,他一天能听见二十次,摇头道:“那就别废话了,打赢了我们,你带着猴子走,打输了也没什么,只不过要有什么伤残,就自认倒霉吧!”
话音刚落,只见梁辛猛的一跳……转身就跑!
天策门的弟子谁也没想到,不都说要开打了么,怎么又跑了……那追不追呢?
哄,这下观众们有的大笑,有的叹气,有的啐骂,梁辛才不管那套,打赢了能带着猴子走?不打他也能带着猴子走,那干嘛还要打。
可观众们起哄的声音还没消散,梁辛又急赤白脸的跑回来了,他回来的速度可比逃跑时候快得多了,也不看人,低着头一个劲的在地面上踅摸。
梁辛此刻光着膀子,刚才他替小猴子挡了一鞭,衣衫尽碎,身体倒没受伤,只不过他钱袋掉了……快三十两金子啊!
再回一看,自己的钱袋和那包松子糖,全在人家掌旗教习的手里了。
天策门弟子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他,就差拿刚才抓老虎用的铁网子了。
普通天策弟子们都神情轻蔑,可几位教头的脸色却郑重多了,梁辛先挨了一鞭子却安然无恙,跟着又抬腿就逃出了天策门,要是还当他是个普通的乡下少年,这个教习就白当了。
掌旗也收敛了笑容,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同伴,对着梁辛拱手,换上了标准的江湖腔调:“有同道高人上门指教,天策荣幸备至,还请少侠赐下的师承,赐下名号。”
梁辛老实巴交的回答:“我叫梁磨刀,我师父的名讳……上葫下芦。”说话的时候,眼睛始终没离开过自己的钱袋。
掌旗教习皱着眉毛,嘟囔着:“上葫下芦……关外的?”
跟着教习摇摇头懒得管那么多,说道:“便领教你的揉摔之技有何高明之处!”随即对自己最得意的一位弟子使了个眼色。
弟子会意,分开同门走进了圈子,对梁辛点头:“天策,刘江请教!”。说完,双腿开立,双臂大张,摆了个揉摔的起手式。
刘江是天策弟子里的揉摔高手,身材壮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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