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狱

　　“你师尊刚刚来过？”苏彻来到她身后。
　　“是的。”
　　水月轻轻点头：“她来看我，询问我的近况，还有修行上的一些事情，也做了一番指点。”
　　现如今，苏彻已经给水月争取到玄狱峰金丹长老的身份，玄策尊者也是管辖不到她了。
　　“你好像有心事？”苏彻温声问道。
　　“没事的。”水月轻柔回道：“女人嘛，都会时不时的多愁善感，其实，这也是一种人生享受，不是吗？”
　　“不是。”苏彻笑着摇头：“最起码，我觉得不是。”
　　“那是因为，你是男人。”水月转回头，柔柔地白了他一眼。
　　苏彻无声一笑，跨前一步，与她并肩而立。稍带片刻，又问道：“玄策尊者，有没有问起与我有关的事情？”
　　“有。”
　　水月稍显犹豫，却还是说道：“她问起，你对我好不好，平日里，你我之间的接触多不多，这一类的话题……”
　　“嗯。”苏彻点头说道：“这类事情倒是无所谓，有关我的行踪，最好是谁都不要说。”
　　“我晓得。”水月轻轻点头。
　　很早之前，几位师祖就叮嘱过苏彻，与个人行踪有关的事情，必须严加保密。除了宗门之内的几位师祖，对其他任何人都不能透露。
　　这是因为，师祖们几百岁的年纪都不是白活的，早就想到了，太乙门、万鬼宗等门派对苏彻必定是欲除之而后快。做不到潜入山门暗杀苏彻，也会千方百计打听苏彻的行踪，在山门之外布设各种埋伏……
　　内门大比的时候，掌教至尊就说过，各大门派在天玄宗安插的各级内线，估算一下的话，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这是修真界半公开性质的秘密，相互之间都是心照不宣。
　　“我感觉……”
　　水月继续说道：“师尊她不是来打探你的行踪的，而是比较关心玄机尊者那个职位。想要通过我，探探你的口风。只不过，她没有明着讲出来。”
　　苏彻无声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当然也清楚，玄策尊者不是为了她自身而来的，因为她永远不可能转变为玄机尊者，十大主峰的尊者不存在互相换位的可能性，这是门规所定。
　　“据我所知，内事堂的三长老与师尊关系较好，这位‘凌源’长老也是金丹后期的修为，最多二十年就能晋升到大圆满境界。估计，师尊希望‘凌源’长老能够成为新一任的玄机尊者。”
　　说完这些，水月解释道：“这只是我的推测，我可不会发表任何意见，说这些，只为了让你心中有数而已。这个世间，我最信任的人，只是师兄你。”
　　“我明白。”苏彻点头说道。
　　水月的解释已是相当直白，玄策尊者虽是她的师尊，不过，她的心还是向着苏彻的，不会帮着其他任何人说话。
　　至于她刚刚提及的凌源长老，苏彻亦有耳闻，应该说，属于宗门之内具备资格竞争‘玄机尊者’的十大候选者之一。
　　第二百八十章　天涯投诚
　　对于凌源长老这个人，苏彻了解不多，自然也没有什么倾向性；其实，另外的九个候选者，苏彻也都是不太满意。
　　苏彻心中的最佳人选，当然是玄机峰的药园长老，但问题是，他只是金丹中期修为，资格又不够。
　　所以，这件事只能是悬而不决，一直拖到现在……
　　与此同时，天玄宗山门的某座洞府之内，六位金丹修士同处一室，也在商议有关‘玄机尊者’这个职位的事情。
　　这六人，修为最高者为金丹后期，修为最低者为金丹初期，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都姓‘段’。
　　玄机峰金丹真传弟子段天涯，也在其中。
　　天玄宗境内，大大小小的修真家族足有一千多家，这其中，段氏家族排名第十四位，雷氏家族排名第十五位。
　　此刻，一个金丹中期的段姓长老黯然叹道：“天涯，可怜你生不逢时，原本应该归属于你的玄机之位，眼看就要落空了。”
　　段天涯却是淡淡一笑：“二叔，这句话有些言之过早，即便这一任玄机尊者落不到我头上，下一任，还是有机会的。”
　　原本，玄锺在位之时，段天涯身为他的座下大弟子，应该是最有希望接任的；却没想到，因为苏彻的出现，导致整个天玄宗的气运产生了巨大变化，玄锺晋升元婴，等于是提前卸任了。
　　而段天涯还只是金丹初期修为，距离玄机之位差得很远，何时才能实现理想，也就很难说了。
　　“下一任？”段天涯的二叔摇头说道：“谁会知道，一百年之后，又会出现何种变化。”
　　另一位年纪较长的段姓长老说道：“有变化那是必然的，不过，这一任的玄机尊者，若能让大哥就任，再下一任也会是咱们段家的囊中之物。”
　　此人口中所提到的‘大哥’，就是在场之中那位修为最高的金丹后期‘缘和长老’，家族辈分上来讲，也就是段天涯的大爷爷。
　　段天涯无声一笑，没有表示什么，心中却在耻笑刚刚讲话的那位长辈：“子承父业？你以为这是世俗国家的世袭爵位吗？即便天玄宗的门规允许咱们这样搞，苏彻这一关你们就过不了。”
　　这时，那位金丹后期的‘缘和长老’沉声问道：“天涯，毕竟你与天羽有过同属一峰的师兄弟情谊，能不能去找他谈谈，尽量争取一下？”
　　“可以试试。”
　　段天涯不好正面拒绝，只能提醒道：“但是我认为，希望极其渺茫。确切的说，我和他非但没什么情谊可言，甚至有一些天生的不对路。火克木，他克我！”
　　“天涯。”缘和长老温声说道：“之前那些事，我也知道一些，但是，何不换一个角度来理解，火克木是不假，但木生火才是真理……天涯，莫要那般心高气傲，有时候，该低头，就要低头才是。”
　　“木生火……”
　　刚刚还是一派淡然的段天涯，突然间面透迷茫之色。
　　“火克木，木生火……”
　　其实，最为正统的五行学说之中，木与火乃是相生关系，只有木生火这个道理，并没有火克木这个说法；但由于修真界的相互斗法，火系法术确实可以大大克制木系法术，才会衍生出‘火克木’的这种俗语。
　　刚刚，缘和长老就是在点醒段天涯，你身为‘木’，本就具备‘生火’的本分，却总是想着不愿意被它所克……
　　那么，你心里想的是克，你们之间的‘不对路’，原因就出在你自己这边，而不是对方那边。
　　这一刻，段天涯确实生出了一种恍悟：“为什么总要与他别着一股劲儿，而不是顺着他呢？顺着他的那些人，现如今都是何种风光；与他拧着干的那些人，又是何种下场？”
　　段家的几位长辈都没有打扰他，皆是暗暗期待，家族中资质最为出色的这颗未来之星，能够给他自己的人生，找到一个正确的定位。
　　人生在世，定位最为重要；位置若是站错了，其他方面再多的努力，再多的成绩，也只是错上加错……
　　就好比天涯与天羽之间的关系，他若是非要站到天羽的对立面，那么，做得越多，错的越多，到最后，只会从一个小对手，发展成天羽的大对头，一旦落败，下场就将是无比凄凉。
　　半晌之后，段天涯缓缓吐气，对几位长辈说道：“我明白了。”
　　缘和长老呵呵笑道：“你若是真的想明白了，即便这一任玄机尊者不是我的，下一任，也必将是你的！”
　　“好！”段天涯重重点头，起身而去。
　　待他走后，段家的几位长辈相视而笑。年轻人，不太听劝，很多时候，就要这样合起来演一出戏，才能让他想明白某些道理。
　　一刻钟后，玄狱大殿之内，段天涯来到了苏彻面前。
　　“大师兄。”段天涯恭敬行礼。
　　“段师弟，请坐。”
　　苏彻含笑点头，心中已然有所察觉，段天涯今日的神情气势有些不太一样。却又说不太准，接下来等着看吧……
　　段天涯坐下后，稍一犹豫才说道：“今日来此，是想对大师兄投诚的。”
　　“投诚？”
　　苏彻微笑仍在，只是眉头微凝。投诚一词，有着两种含义：一是对手叛离他原本的立场，近似于投降；二是表达自己的诚心。
　　段天涯是哪一种？亦或是两种皆有？又或是假意投诚，另有图谋？
　　“每个人都有理想，或是自己的奋斗目标，天涯也不例外。”段天涯静下心来，慢慢说道：“我曾给自己树立过许多的小目标，大部分都已实现。下一个奋斗目标，就是有朝一日，成为玄机峰的掌峰尊者。”
　　苏彻闻言点头，对于这番话倒是完全可以理解，人嘛，就应该有理想，有目标。身为玄机峰的金丹真传，想要成为将来的玄机尊者，这一点，无可厚非。
　　段天涯继续说道：“因此，见到大师兄的第一眼，我便将你看成了头号威胁。我认为，玄机峰上，只有你和玉清，具备与我竞争玄机之位的资格。”
　　苏彻还是无声点头，感觉到他这是打算对自己推心置腹的剖析一切了。
　　“正因如此，师兄的每一次成长，对我来说，都是一记重锤落于心头，不自觉间，便把自己的位置，摆放在与你对立的立场上。这种抵触情绪，一直延续到方才，半个时辰之前……”
　　此刻，段天涯的每句话，都是实话实说。
　　苏彻点头说道：“那我就要好奇了，半个时辰之前发生了什么事，使得段师弟陡然间可以扭转原本的立场。”
　　于是，段天涯就把刚才与几位家族长辈一起商谈的那番经过，原封不动的讲述出来。
　　“火克木只是斗法时的一种现象，木生火才是五行至理。”段天涯沉声叹道：“之前，我陷入了一个误区……”
　　“呵呵……”
　　苏彻摆摆手道：“我认为，五行理论不适合用于人际关系之上，那样说的话，我和玉清还是水火不相容，一见面就应该你死我活才对呢！”
　　“是的。”段天涯也笑了：“主要在心，其他的都只是一种说法而已。”
　　“至于玄机之位……”苏彻缓缓说道：“我现在还没有什么明确的想法，师弟可以对族中长辈说一声，我会考虑，但是短期内，不可能做出任何答复。”
　　“我明白。”段天涯点头道：“我在玄机峰上生活了将近四十年，同样不愿接受某一位非玄机峰出身的宗门长老成为玄机尊者。”
　　苏彻无声点头。
　　“这样的话，我便不打扰师兄的修行了。”段天涯起身告辞，最后说道：“日后，师兄若是差遣，天涯定然是全力以赴。”
　　“这样最好，也要感谢师弟今日的这一番推心置腹。”苏彻起身相送。
　　玄机峰上，若能一片和谐，自然是一件好事。否则，段天涯这个金丹真传总是心存别扭，也是挺讨厌的一件事。
　　此后的一段时间，类似的事情每天都要出现，甚至于，苏彻的好友雷笑，都被雷家逼迫着跑来拉关系，托人情……
　　这些事，苏彻全都当成了人情世故，以此来积累自己的人生经验，冥冥中有种感觉，这些东西积累得越多，晋级金丹中期所要面对的境界壁垒，就会越发薄弱。
　　修炼一途，本就是对于更高层力量学习、摸索和熟练掌握的一个过程。那么，手中的权力也是一种力量，同样值得用心体验一番。
　　就这样，玄机尊者这个职位，由于苏彻的故意拖延，又是六个月悬而未决。宗门之内，金丹长老们发起了三次联合抗议，都被掌教至尊和六大太上长老合力压制了下去。
　　这一日，掌教大殿之内，七位元婴老祖共处一殿的盛景再度呈现。
　　“天羽闭关了。”玄锺含笑说道。
　　“哦？”广戊颇为欣喜地问道：“冲击金丹中期？”
　　“是的。”玄锺点头。
　　“比之先前预计，又是提前了半年。”掌教至尊颇为感慨。
　　“若能成功，便是二十二岁的金丹中期。这孩子，到底要创造何等神话？”年近五百岁的秋月师祖仍是中年女子的样貌，气度端庄，嗓音柔和，一看就是贤妻良母的那种类型。
　　青玄大长老却是沉声问道：“木夜师弟，暗堂那边，有没有什么收获？”
　　“揪出了几个内线，但都是小角色。”木夜摇头说道：“最近这段时期，玄狱峰上进出之人太多，不可能逐一排查。”
　　“估计在晋升之后，天羽就要外出了。”青玄大长老嗓音深沉到：“行踪决不可外泄啊。”
　　“是的，青玄师兄。”木夜正色点头。
　　第二百八十一章　煲汤之道
　　明知道苏彻出去山门之后非常危险，几位老祖却不能做出阻拦。因为，修行之人的成长需要历练，需要磨砺，不能像温室里的花朵那样只能是一件观赏之物。
　　苏彻的事情若是全都由宗门或元婴老祖们来代劳，那么，再好的苗子也会养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