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狱

　　“现在还不好说……”天音颇显无力的眼神看了过来，小声说道：“我也不愿站到你的对立面。”
　　“那就好说了！”
　　苏彻呵呵笑道：“既然你我都不愿主动为敌，那么，所有事情都可以坐下来好好协商。毕竟，我与巫族也没有什么直接关系，我的立场可以随意调整。关键是，你要让我明白，这里面到底蕴含着何种玄机。”
　　听到苏彻这样说，天音倒是稍稍放松了一些，起身说道：“走吧，咱们离开无极门，换一个地方说话。”
　　“好。”苏彻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两人驾起法宝，不快不慢地飞出无极门，继续前行数千里，在天音的带领下，来到一个人迹罕至的山区，降落到一座荒山的山巅。
　　确定了周遭无人，天音又问道：“天颤之后，弥仙令旗出现了何种变化？”
　　“不知道。”
　　苏彻摊摊手道：“对于这件事，我一向都是非常谨慎，弥仙令旗放在我的随身法宝空间内，一直不曾取出。”
　　“拿出来看一下好吗？”天音稍显紧张地说道。
　　“好吧。”
　　苏彻略显犹豫，却还是从仙狱之中，把令旗取了出来。
　　三角形的弥仙令旗刚一出现，便是顷刻间光芒大作，呼啦一下自动变大到三丈长度，出现了极其强烈的反应……
　　“收起来吧。”天音急忙摆手。
　　唰！
　　弥仙令旗又被苏彻收回仙狱之中，落到老黑手里镇压下来。
　　苏彻也是相当紧张，不过，对于弥仙令旗的这番变化，倒也不觉得惊讶，因为之前确实预料到，有可能出现这种情况，才会一直都不敢把令旗拿出来。
　　“你应该也猜到了，百年之内的天地大劫，必然与巫族有关，是吗？”天音平复心情，又是问道。
　　“是的。”苏彻点头承认，却又反问道：“弥仙境的这件事，我是不是闯了大祸？”
　　“这件事，要看站在哪个立场来说。”天音看过来的目光极其轻柔，此刻的嗓音和语气也是一样，甚至透着一点点同情的意味：“站在灵界和仙界的立场上，你确实闯下了大祸；但对于巫族和修真界的无数修仙者来说，你却是一个大功臣。”
　　“这么复杂？”
　　苏彻没怎么听懂，又问道：“那么师姐你，站于何种立场？”
　　“我？”天音微微一愣，神情间流露出一丝矛盾之色，呐呐回道：“我还不知道，我还没有找到答案……”
　　苏彻也没有勉强她，而是笑呵呵地说道：“我也是没有固定的立场，更不希望惹祸上身，所以这件事，还需要师姐帮我出出主意。”
　　“问题是，你已经惹祸上身，无法摆脱了。”天音立刻说道：“你是导致了大小弥仙境重新聚合的罪魁祸首，就凭这一点，灵界和仙界就不会饶恕你的。”
　　这一次，换成苏彻明显一愣，急忙反抗道：“无心之过，也不能原谅吗？灵界和仙界的那些大人物，怎会这般小气？”
　　“这不是小气不小气的事情。”天音叹道：“这件事，要比你所能想象出来的严重后果，还要严重万倍，万万倍！”
　　“这么说……”苏彻面色难看道：“将来我飞升到灵界或仙界，都会倒大霉是吗？”
　　天音先是点点头，又是摇摇头：“我都不能确定，你是否还能活到飞升灵界的那一天。”
　　“你可不要吓我啊，到底是怎么回事，能不能从头到尾，把所有缘由全都告诉我？”
　　苏彻也是难以自制地心中焦虑，若真是彻底得罪了灵界甚至仙界的那些大人物，自己还有什么前途可言。飞升灵界，飞升仙界，一步步走向力量巅峰的梦想，如何能够实现？
　　“几百万年前，只有仙界和修真界的区分，并没有灵界……”
　　天音语声轻柔地细细讲述：“巫族天赋极强，却因为不具元神，受困于修真界，始终达不到力量的最巅峰境界。后来，便以掠夺元神，掠夺气运等方式，终于飞升仙界，并且快速建立起庞大势力，只以千万数量便在仙界占据了一席之地，可与无数真仙分庭抗争。”
　　“要知道，修真界之内，还有数十亿巫族分散于各个星球之上，若被他们全部飞升到仙界，哪还有仙人的活路……”
　　“于是，仙界众仙合力施法，把原本的修真界划分为灵界和修真界两个部分。这便使得，依旧困于修真界的巫族，无法掠夺炼虚期以上修仙者的元神，也就断掉了飞升仙界的可能性。当然，这种做法也使得修真界进入末法时代，天地灵气和各种资源都是极其匮乏，修仙之路，要比几百万年前艰难无数倍。”
　　“巫神归来，再夺造化，指的就是巫族大能将会下凡修真界，以莫大威能强行破开灵界的空间晶壁，使得灵界与修真界复合成原本的一体，变回几百万年的那种状态……”
　　“如此一来，不光是其他星球上的数十亿巫族又有了飞升仙界的机会；修真界的底层修士，也能获得更多的机缘，更多的修炼物资，更多的升仙之路……”
　　“但是，巫族为了掠夺元神和气运，不知道又要杀死多少炼虚期以上的大修士；将来飞升仙界，不知又会给仙界众仙带去何等灾难……”
　　“所以说，你会成为灵界和仙界眼中的头号罪人，但又是巫族和修真界底层人士的大功臣。”
　　听过天音的这一番讲述，苏彻彻底愣住了，彻底呆住了。
　　这件事，果然比自己以前所想的，还要严重无数倍。
　　这个祸，闯得太大了！大到了无法想象！
　　“巫族的计划，竟然是破除灵界的空间晶壁，使得灵界与修真界复合一体……”
　　苏彻愣神般喃喃低语：“这么说，巫神归来的最终结果是，‘灵界’这个称呼会彻底消失，还原成一个完整的修真界？”
　　灵界的大能修士，仙界的诸天仙佛，岂不是恨死了自己？
　　“完了，完了，搞了半天，捅破天的那个人，就是我啊！”苏彻脸色难看，这一刻，只觉得自己前途一片昏暗，完全没有了光明。
　　变成天下公敌，还能有什么活路？
　　老黑也是担忧不已，只能建议道：“主人，实在不行，你就彻底融合那一滴巫族精血，彻底变成一个巫族，或许，投靠巫族便是唯一的那条生路了。”
　　成为一个巫族？
　　苏彻惨然一笑，望天兴叹：“可是，那不是我所中意的一条道路啊！”
　　第三百三十章　替罪羊
　　通过天音的一番描述，苏彻这才知道，自己所处的这个所谓修真界，说白了，只是仙界众仙用来囚困数十亿巫族的一所大监狱罢了。
　　无数底层修仙者所仰望的那个灵界，才是仙界所认可的真正意义的修真界。
　　据说在灵界之中，天地灵气极其浓郁，修真资源超级丰富，化神期以上的大能修士比比皆是，几乎每时每刻都有人得道成仙，飞升仙界，源源不断地往仙界里输送着新鲜血液……
　　而咱们这个巫族大监狱，实际上只是被仙界遗弃的一片荒废星域，即便只是修炼到化神期，都会成为一个难以满足的奢望……
　　很明显，可以把灵界和仙界划分为一个阵营，巫族和底层修仙者又可以划归为另一个阵营，两个阵营都是为了生存而努力，应该说，没有谁对对错之分。
　　苏彻也不想分辨谁对谁错，只想给自己谋得一份出路而已。
　　稍稍平静下来，苏彻又觉得，这件事似乎还有另外一线希望，便说道：“师姐，弥仙令旗虽然在我的手上，可是这个秘密只有你我知道。你不说，我更不会说，灵界和仙界的人也就不知道是我干的，对吗？”
　　这番话，也是在试探天音的立场，她若是灵界派下来转世重生，专门监督此事的那种身份，就只能与她彻底对立，甚至要想办法将她抓进仙狱才行了。
　　天音当然能够听出苏彻话中的意思，便说道：“我若是灵界委派的监督使，早在你还是筑基期的时候，就应该宁可杀错，不可放过，又岂会容许你成长到现在？”
　　“是的。”苏彻点头道：“出于直觉，我也认为师姐对我并没有恶意，因此才会说，你若是愿意替我保守秘密，灵界那些人又怎能查到我呢？”
　　“问题是，你身上具有较为明显的巫族特征，我都能看出破绽，等到灵界使者下界之时，同样也会看出端倪。”
　　天音回道：“灵界使者杀伐果断，绝不会跟你讲什么证据，任何具备嫌疑的人，他们都不会放过。”
　　“巫族特征？”
　　苏彻眉头一皱，当然记得，在小弥仙境之时，自己被那滴巫族精血强化改造过，具有巫族特征或气息，也是有可能的。
　　“老黑，有没有办法掩饰这些特征和气息？”苏彻心中问道。
　　“暂时不行。”老黑苦着脸回道：“这不是修仙者的灵力波动，可以随便调整。关键是，我都感觉不出你的巫族特征是什么东西，如何掩饰它啊！”
　　其实，苏彻也是根本感觉不出，自身哪些方面具备巫族特征，明明还是一个人类修士，顶多也就是气血和骨骼有些变异，但那是来自于一位远古魔神的传承，与什么巫族毫无关系。
　　于是，只能向天音请教：“师姐，我的巫族特征体现于哪个方面？有什么办法可以掩饰？”
　　“这便是我与你确定五年之约的目的。”天音立于山巅，远望苍穹：“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带你去一个地方。去了那里，或许你还能找到一线生机。”
　　还没等苏彻做出回答，老黑在仙狱提醒道：“不能去啊主人，她若是把你骗到一个无比荒凉，无比可怕的地方，再把你给当场强暴了，那可怎么办？”
　　“闭嘴吧！”苏彻心中斥道：“我现在心里乱的很，哪有心情和你胡扯些这个……”
　　“只是打个比方而已……”老黑满脸委屈道：“我的意思是，没有搞清楚她的立场，不能完全信任她啊。”
　　骂归骂，苏彻还是接受了老黑的提醒，转对天音问道：“还请师姐莫要怪我多疑，我确实需要问清楚，你到底是何种立场？”
　　天音转回头，神秘而笑：“我的转世重生，确实背负着一个使命，只不过，我要做的事情，已经被你做到了。”
　　啊？
　　苏彻顿时呆住了，脑子里好不容易转过这个弯儿来，这才明白，她竟然是巫族那边的人，她的转世重生，是为了找到弥仙令旗，促使大小弥仙境聚合，从而引发这场翻天覆地的巨大变革……
　　她要做的事情，已经被自己给提前做到了，正因如此，她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帮助自己化解危难。
　　这样说来，倒也能解释得过去，但是感觉上，她的立场又好像有了一些动摇，不是那么的坚定了……
　　“我的情况比较复杂，三言两语说不清楚。”天音隐隐一叹：“主要是没有想到，转世重生的过程中出了一点岔子，这一世的我，思想和情感竟然完全站到人类的立场，我变得悲天悯人，优柔寡断，直到昨天还在犹豫，到底应不应该引发这场天地大劫，给修真界、灵界，乃至仙界，带来这一场后果难料的巨大改变呢？”
　　苏彻大体上能够理解她的意思，不管上一世她是什么种族，这一世都是一个人类女子，并且是那种性情温婉，脾气极好的一个女人。
　　一个悲天悯人，优柔寡断的女人。
　　打破灵界晶壁，使得灵界与修真界合二为一，不久之后，或许还会有无数巫族掠夺一些大能修仙者的元神，飞升仙界之后，再给仙界带去一场浩劫。
　　这其中，会有多少人因此而蒙难，谁也无法预料。她为此而挣扎，犹豫，所以，她的立场出现了动摇。
　　或者说，这一世身为人类的善良天性，与上一世的记忆和使命，产生了冲突，她的内心深处一直都是矛盾状态。
　　“不过，幸运的是，这些事不需要我来做决定了。”天音又是笑道：“因为，你的出现，已经把一切既成了事实，通过弥仙令旗刚才的那些反应来看，弥仙境已经聚合完毕，天地大劫无可避免。在命运的安排下，不幸的你成为了我的替罪羊，所以我要说，苏彻，谢谢你。”
　　“谢我？”
　　苏彻哭笑不得，为之无语，好一会儿才道：“谢就不必了，我的好师姐，你还是帮我想一想如何保命吧。”
　　“是的，你帮了我，我也要帮你。”
　　天音点头道：“这一世的我，不喜欢杀人，但是救人的事情，我愿意去做……那么，你愿意相信我，并且，愿意接受我的帮助吗？”
　　“求之不得！”到了这种程度，苏彻只能选择相信她了。
　　“走吧，带你去一个地方。”
　　天音走上前来，竟然主动牵住苏彻的大手，好似一对恋人那样，手牵手，并肩站立。
　　携手而飞吗？
　　如此亲密的动作，使得苏彻的心跳稍稍加快了一些，但是眨眼间，也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