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鸿路

　　即便不能达到长生不死的境界，但多出几倍甚至十几倍的寿元，也是致命的诱惑。
　　然而，在寿元大限面前，修仙者纵然拥有千般法术、万象神通，也是无力的。
　　杨凡三言两语，直中杨家老祖的软肋，让他神色黯淡，一时间看上去更显得苍老了。
　　“不知老祖此行找我，有何事相谈，如果仅仅是想让我回家族效力，那不谈也罢。”
　　杨凡直言不讳的道。
　　在这老牌筑基期修士的面前，他居然没有任何一丝的畏惧，态度十分强硬。
　　杨家老祖心中隐隐生出一丝怒意，却被他很强行的隐忍了。
　　在一年前，杨凡还是一个可以被他随意掌控生死的存在；而如今，他纵然有心，却也没有那个胆。
　　杨凡似乎能感受到杨家老祖心头的情绪变化，嘴角微微抿起，笑道：“老祖相不相信，如果您现在对我二人出手，被抹杀于世间的，决然不会是我们。”
　　听闻此言，杨家老祖神色剧变，一股强大的灵压如狂潮般覆压于这小小的密室。
　　杨凡感受到一丝淡淡的压力，脸上却保持着波澜不惊的神情。
　　倒是他身旁的胡非，身上陡然攀升起一股狂暴野蛮的气息，浑身骨骼一阵脆响，眸中抹过一丝淡淡的红光。
　　杨家老祖骇然。直觉告诉他，眼前的少年，绝对拥有与自己抗衡的实力。
　　甚至于，胡非体内隐晦散发的禁忌力量，让他感到一股强烈的危机。
　　呼！
　　杨家老祖深吸一口气，收回了自己的灵压。
　　胡非轻哼一声，也恢复了正常。
　　杨凡坐在蒲团上，笑容依旧的道：“老祖可相信了。”
　　“老夫相信了七分。”
　　杨家老祖重重的点了点头，强压心头的惊涛骇浪。
　　只凭一个胡非，就能力压他，更别说旁边还有一个实力不明的京都第一传奇药师。
　　如果杨凡的实力比胡非还要恐怖的话，在这狭小的空间里，那他还真没有多大的机会。
　　沉默片刻，杨家老祖一脸复杂的道：“以你如今的地位声势，老夫要求你效忠杨家堡，的确不可能，毕竟家族曾经有愧于你……”
　　“老夫只有一个请求。”
　　“请说。”杨凡隐隐猜测到一些。
　　“你已经知道，老夫只剩下十年左右的寿元，而据我推测，在随后十年内，二代中无人可以进阶筑基期。凡儿可以想象，当我死去之后，失去筑基期强者坐镇的杨家堡。会面对怎样的命运。”杨家老祖的语气里包含了几丝无奈。
　　“如果老祖死去，家族中又没有新崛起的筑基期强者扛鼎，等待杨家堡的，只有覆灭或者臣服于其它势力。”
　　杨凡一脸平静地道。
　　“不过，在十年后，你如果肯出手庇护、延续家族的血脉，杨家堡定然可以在这残酷的修仙界，有自己的立足之地。”
　　杨家老祖的眸子抹过一丝神采，望着眼前的二人。
　　“呵呵，如果我答应的话，不知老祖肯付出怎样的代价？”
　　杨凡笑眯眯地道。
　　杨家老祖苦笑：“难道你真的冷漠如斯？对曾经培养你十几年的家族，没有任何一丝感情。”
　　杨凡冷冷一笑：“杨家堡对我来说，没有多少可以怀念的。但若是真正的冷酷无情，未来几年内，等待南邻杨家的一定是灭亡。”
　　杨家老祖闻言，心中一寒，旋即苦叹一口气：“好吧，你有什么条件可以提出来。”
　　同时他心中也有些庆幸，杨凡并非对杨家堡真正的绝情决意。
　　终究是在这里渡过了十二个春夏寒暑，不可能没有一丁点感情。
　　见杨家老祖终于肯妥协了，杨凡十分满意：“我的要求很简单。首先，我很怀念曾经居住过的那个院落，那里是我在杨家堡唯一值得回忆的地方。”
　　“这个没问题，从今天开始，那个院落将单独腾出来，每天派人打扫，任何人不得进入。”
　　杨家老祖不假思索的道。
　　在他的眼中，那不过是一个环境好点的院落而已。
　　“其次，你要把有关我父亲当年的秘辛，都毫无保留的说出来，包括他失踪后的线索。”
　　杨凡说道此处，眸中抹过一丝冷光。
　　“这个……老夫只能把自己所有知道的都向你表明。”老祖轻叹道。
　　“最后一条，我不在的时候，在雾柳镇医馆和其余势力，纳入杨家堡的庇护范围内。”
　　杨凡平淡无奇的陈述道。
　　杨家堡毕竟是这里的地头蛇，其庇护作用，远比暗血王朝和京都楚家有效的多。
　　“这个也没问题，你的产业还有亲人，都在杨家堡的庇护下。”
　　杨家老祖点了点头。
　　杨凡的三个要求都不算过分。
　　“此外，十年之后，我的庇护只能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如果我自身难保，何谈去庇护他人。”
　　杨凡补充道。
　　“这个是理所当然的，我只需要一个承诺，凡儿能尽心尽力，老夫便满足了。”杨家老祖当然不会指望那些不太现实的承诺。
　　“好了，你现在可以向我道明当年有关父亲的事，杨刚世叔先前也有讲解。但我感觉有所隐瞒。”
　　杨凡神光闪烁的道。
　　“好吧，以你如今的实力和地位，也理应知道一些了，老夫只能把所知道的都告诉你……”
　　杨家老祖长叹一口气，言语间带着几丝无奈。
　　杨凡心里有些忐忑和激动，静静的等待，暗道：“有关父亲当年的事，终于可以揭晓了吗？”
　　作为杨家堡的太上皇，筑基期的高人，以他所处的高度，知道的秘辛肯定比杨刚多。
　　第230章　身世之谜
　　禁制重重的密室里，只剩下杨家老祖低沉苍老的声音，仿佛是从遥远的时空传达而来：
　　“你父亲杨天是一个旷世奇才，身怀修仙界最为罕见的‘异灵根’，即便与现在修仙界的三大新秀相比，都丝毫不差，甚至还要强上半筹……”
　　杨家老祖脸上的情怀很复杂，似怅惘，似自豪，又似无奈。
　　杨凡静静的听着，刚开始讲的这些内容，他从杨刚那里早已得知。
　　即便此刻是听第二遍，他也不禁心生澎湃，当年的父亲可真是意气风发。
　　如果没有死的话，父亲现在又会处于哪个境界？
　　“后来，上一代杨家少主，来参加我杨家堡的问天大会，在大会上纵横无敌手……最终你父亲出手，私下战斗，轻而易举的战胜上代杨家少主，也是如今的杨家之主……”
　　杨家老祖不徐不疾的陈述着。
　　讲到某些地方的时候，他自己还会停顿一下，陷入短暂的回忆。
　　杨凡倒也没有打扰他，刚开始所讲的和杨刚出入不大。
　　随后，徐先生，柳无痕，乃至更强大的烈无幻，都一一登场。
　　杨凡听的很认真，在某一刻，他终于忍不住问道：“老祖，我有一点不明白，父亲和这些人的纷争，到底源于什么？”
　　为什么争斗？原因是什么？
　　这也是上次杨刚没有讲清楚的地方。
　　杨家老祖深吸一口气，语气凝重的道：“这一切都只因为……一个女人。”
　　“一个女人？”
　　杨凡心神一凛，感到不可思议，隐隐感觉到，接下来所要讲的事，将会是问题的关键。
　　“呵呵，或许你觉得不可思议或者好笑，这么些个修仙天才和精英，居然因一个女人而打大出手。”杨家老祖苦涩一笑：“如果你见过你母亲的容貌，就不会这么想了。”
　　“我的娘亲？”
　　杨凡浑身一震，刹那间失神。
　　要知道，杨凡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亲生母亲，父亲杨天也很少提及。
　　杨磊和他是同父异母的关系，雾柳镇的杨氏，是杨天后来所娶的一名凡俗女子。
　　“那我的娘亲到底是谁……”
　　杨凡一脸紧张的道。
　　“你身为药师，应该知道渔阳国内有一个神秘隐世门派，名为‘药仙谷’。”杨家老祖望着他。
　　“药仙谷是渔阳国所有药师向往的圣地，我当然听说过。”杨凡连忙点头道，云雨夕就是药仙谷的传人。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的娘亲应该是药仙谷上一代传人，只可惜她红颜薄命，已经去了二十年。”
　　杨家老祖在提及杨凡娘亲的时候，脸上带着几丝尊敬。
　　“药仙谷传人？”杨凡微微一怔，神色黯淡，旋即喃喃自语道：“这可真巧了……”
　　他万万没有想到，药仙谷的上代传人，居然就是自己的娘亲。
　　那么云雨夕和自己亲生母亲有会是什么关系？
　　杨凡记得当初第一次乘天行舟到秀玉阁的时候，袁老大也曾怀疑自己是药仙谷传人，并提及当年那位将其师尊治好的“仙姑”。
　　当时，袁老大也曾叹息那位药仙谷传人的香消玉殒。
　　“对了，我的娘亲叫什么？”杨凡突然问道。
　　“这个，我也只知道柳仙子的姓……至于芳名，就不得而知了。”
　　杨家老祖犹豫的道。
　　“姓柳？”杨凡立即从仙鸿空间里取出了一块白色手绢，上面有几个清秀隽永的字体：
　　灵犀玉坠，留给我儿杨凡。
　　落款：柳梦烟
　　姓柳……柳梦烟！
　　杨凡长吐一口气，凝望着那几个透着灵性的娟秀字体，沉默良久。
　　“我的娘亲是怎么死的？”杨凡的语气里透着几丝冷漠。
　　以药仙谷传人的身份，怎么可能这么早就死去了。只活到了二十岁左右的样子。
　　这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人为因素的死亡。
　　“这个……你母亲的确是被人杀死的，至于凶手是谁，就难以估测。不过，据老夫猜测，此事多半与某个人有关系。”
　　杨家老祖沉吟道。
　　“谁？”杨凡目光一凛，言辞间隐隐透着一股杀机。
　　“这是一个我们谁也无法招惹的人物……他就是魔阳宗祖师三幽老魔的亲传大弟子——烈无幻！”
　　烈无幻！
　　杨凡神色一凝，呼吸为之急促，就是那个曾经与父亲一战的魔道高阶修士，烈无幻。
　　“是的，你父亲后来去找烈无幻一战，然后就神秘失踪多年，我们所有人都失去了他的线索。大家都猜测，你父亲是不是死于烈无幻之手……”
　　杨家老祖说道这里，沉默许久。
　　“但是我听杨刚世叔说，没有人能确定我父亲的生死。”杨凡略显不甘的道。
　　“的确，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我们都无法百分之百确定你父亲身死，就连身为当事人的‘烈无幻’，对此事也是绝口不提。而且以我们的高度，很难去向他询问此事。”
　　杨家老祖叹道。
　　杨凡沉默，却无法反击。
　　高阶修士，站在云端之上，俯视天下众低阶修士，寻常修士根本无法企及。
　　“不过，据传闻那烈无幻是一个颇有傲骨的人，他是不是真正的凶手，还无法确定，但多半与此人有联系。”
　　杨家老祖解释道。
　　杨凡面色阴晴不定。片刻之后，又问道：“老祖可知道有关我父亲的线索？”
　　“这个老夫就真不知道了……”老祖摇头，“不过，如果他没有死的话，天底下唯有一个人，最清楚他的下落。”
　　“你是说……”杨凡明白他所指之人。
　　“对，那就是你的师尊，柳无痕。”
　　老祖提到这个人的时候，眸中厉光一闪：“柳无痕是你父亲的好朋友，关系十分好，他表面上是一位凝神期的修士，呆在杨家堡。但实则上，我感觉他的修为肯定在筑基期以上，具体什么境界，我也无法臆断。”
　　……
　　两人在密室相谈片刻，老祖对杨凡的回答倒是知无不答。
　　半个时辰后，杨凡和胡非离开，回到了先前的大厅。
　　杨洪，杨刚，杨曼，杨光等人都没有离去。
　　此外，这大厅里还多出了一个杨凡再也熟悉不过的人。
　　“大哥……”
　　说话的是一名神色略显倨傲的少年，一片平静，看起来比以前成熟多了。
　　正是弟弟杨磊。
　　杨凡望了他一眼，轻哼一声，神识传音道：“等会再谈。”
　　杨磊神色豁然一变，难以置信的盯着大哥杨凡。
　　神识传音……
　　要知道，只有进入凝神期之后，才能够神识传音。
　　而且，杨凡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凭空产生，他几乎没有感受到哥哥的神识波动。
　　由此可见，杨凡的神识境界比他高。
　　这……这怎么可能？
　　杨磊有些难以置信，脸色不好看。
　　就在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洪儿，我有事吩咐。”
　　是老祖的声音！
　　“父亲请讲。”
　　杨洪躬身道。
　　场上众人都噤若寒蝉，等待杨家老祖的命令。
　　“从今日开始，凡儿在杨家堡可随意进出，享受二代子弟同等的待遇。此外，凡儿原先的那座院落，单独空出来，列为禁地，任何人不得擅入，且每日派人好生打理照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