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神归真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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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太师与众将退回老营,方才坐下,即有校尉来报,红水、红沙俱已被破,两天君死于非命。太师听了,怔怔而坐,忽地张口喷出一口热血,吉立、余庆连忙上前来扶,太师摇摇晃晃,站起身来,走入后帐,来看公明,见公明鼻息有声,昏昏而睡,太师心中大悔:仲乃国家之臣,理当为国,却带累众道友遭此惨毒,仲身虽死,有何面目去见碧游宫圣母师尊?
不言太师哀悔自伤,且说申公豹受太师重托,离了商营,急如星火,如飞电一般往三仙岛赶来,要请三位娘娘出岛,拯救公明,他不知九霄之上,有一红衣道人拨开重重云气,往下观瞧:申公豹,吾原是要汝去报信,只是如今却尚未到时候。道人挺直腰身,垂首盘膝,端坐云中,将赤乌镜照下,有无形无质的波浪从镜面中扩散开来,自云中垂下,如一重重帘幕也似,申公豹无感无知,拍虎向前,冲入那一道道道无形无影的帘幕之中……
卷一 浮黎劫 第三十六章 九曲黄河大难临
彤云万重,流炎千里,一道人手提花篮,腰悬葫芦,站在层层火云之中,微微含笑。
东君站在道人对面,满面怒容:“成汤也是汝之苗裔,汝纵不佑殷商,只该静守待时,为何反助周灭商?”
道人笑道:“四海鼎沸,九州翻覆,天心不眷殷商,你我又何能逆阻?我之所为自有用意,却不能说破与你。”
东君尖声斥道:“我只见你三番两次,断殷商复振之望,你又有什么用意。”
道人道:“时辰将到,恕我不能久居,将来你自知之。”
东君道:“休走!今日我要阻你!”道人笑道:“你我同源同根,你有何法能够阻我?”转身纵虹光自去。东君不舍,身化赫赫烈日,发声长啸,云海流火排天振荡,向道人扑来,只是果如道人所言,他二人同根同源,以火攻火,怎能奏效,道人虹光须臾西流数万里。东君顿住云步,脸色铁青,满头长发俱为怒意扬起,沉思片刻,仿佛下定决心,大叫一声,抬起右臂,五指并拢如刀,向自己胸口插入。“噗”的一声微响,东君身子稍稍一晃,口角有金色血液流出,拔出手来,胸前已开了一个空洞,空洞中不见血肉五脏,唯有青白色的火焰吞吐进出,艳艳燃烧。东君咬紧牙关,手按空洞,摇摇晃晃,在云中坐下,瞑目调息。
数万里外,一道长虹经天奔走,将到西岐地界,忽地去势忽止,一团金色火焰从空翻坠而下,落入乱山丛中。
燕山山脉,寒潭沉碧,水色清澄,水底忽然有极炽烈的金光射出,潭水急速沸腾,一瞬间悉数化为蒸蒸白汽,腾腾而起,氤氲漫卷,淹没了数百里内十余处大小山峰。
一名道人从翻腾的云海中钻将上来,呼吸急促,脸色苍白:不想帝鸿竟不惜自残身躯,希图以此阻我,幸好我早有所料,预先习得秘法,堪足自保。
道人深吸几口气,脸色稍转莹润,袖袍一扬,水云托足,往岐山行来。
子牙在岐山拜礼,今日已是第七日,七篇书俱已拜完。天近午时,子牙翘首往天边盼望,只见白云一朵,托着道人从空而来。子牙连忙躬身施礼:“陆压道长!今日正是第七日,小可在此等候多时。”陆压道人笑吟吟道:“恭喜子牙公,赵公明合该今日命绝。”取出小小一张桑枝弓,三只桃枝箭,递与子牙,“今日午时初刻,用此箭射之。”子牙道:“敬如命。”
商营后帐,赵公明昏睡多日,闻太师意似油煎,日日盼申公豹请得三位娘娘前来,却好似泥牛入海,一去不返,更无音信。这日太师在赵公明榻前守护,至巳牌时分,公明忽地睁开眼来,太师大喜,上前扶起:“道兄,你可好了!”公明摇头道:“闻兄,吾将去矣,此去泉路茫茫,风飙道迥,峨嵋无再返之期。想吾天皇得道,修成玉肌仙体,超凡入圣,焉知今日一旦被小人所害!闻兄,料吾不能再生,今悔已无及!我死之后,你将金蛟剪连我袍服包住,用丝绦缚定。我死,必定云霄诸妹来看吾之尸骸。你把金蛟剪连袍服递与他。我三位妹妹见吾袍服,如见亲兄!”说罢,双目圆睁,坐将起来,两拳紧握,道一声:“我好恨呵!”复又倒将下去,太师五内如焚,抱住公明,放声大哭。
且说申公豹心忧赵公明安危,急急赶往东海三仙岛报信,虎踏狂风,辰末巳初,已至三仙岛三位娘娘洞府之前,公豹下虎。守门女童看见,她也认识申公豹,问:“道长何来?”公豹道:“童儿为我传语你家师尊,说我为峨眉山赵道兄之事,特来传信。”童儿进洞报知,三位娘娘叫请进来,彼此见过了。云霄娘娘问:“申道兄一向不见,不知我兄有何事劳烦道兄前来报信?”公豹曰:“事急矣,赵道兄今在商营,昏昏然生死未卜,不知中了何人暗算。”遂将赵公明境况源源本本说了一遍,琼霄、碧霄两位娘娘一听,十指连心,心中大急,即刻就要动身。云霄娘娘性子持重,抬手止住两位妹子:“且待吾算上一算,看是甚么人作怪。”三位娘娘都低头掐指推算,只是不知其然,云霄娘娘皱眉沉吟不语,琼霄、碧霄两位娘娘急道:“兄长已是那般,我等还在这里算什么算,速去商营探望为要。”云霄娘娘点头道:“也好,待我等同往商营看望兄长。”吩咐童儿收拾坐骑,三位娘娘正欲起身,忽然心中齐齐剧痛,琼霄、碧霄不由大叫一声:“不好,我兄性命危矣,我等休得迟疑,速往商营。”——虽说子牙在岐山行法,借清虚道德真君葫芦中妙法蔽了天机,不过三位娘娘与公明一体同胞,这天然感应却是切之不断。三位娘娘急登青鸾、鸿鹄出洞便走,云霄娘娘对申公豹道:“道兄远来传信,吾姐妹五内铭感,如今吾兄命在顷刻,我三人云光快捷,却要先行,不及与道兄同往了。”申公豹道:“三位娘娘速往,贫道再去邀几位同道往西岐相助,务要救得赵道兄。”三位娘娘辞谢了申公豹,驾异鸟急往西岐。
申公豹见三位娘娘各跨神鸟,祥光稍动,远去无踪,心中称羡:此三姐妹与赵道兄妙法精奇,皆非我能及也。却又疑惑,我座下黑虎脚力虽然不及,但我星夜启程,到此也不过半日,她三人言公明命在须臾,凡拘魂之法,我也知之,必以七为期,或二十一日,或四十九日,至短也要七日,那已只是口耳传言,尚未听闻世间何人能行那等奇法,焉有一日之间丧命之理?申公豹骑上虎背,心下思量,忽地灵光一振:阿也!我竟也遭了暗算,半日之程行了六日,原来今日乃是第七日了,到底是何人如此狡忍,一再算计,定要取公明性命?申公豹又是胆寒,又是恚怒:必是我诸位师兄所为,不想阐教门下竟是如此小人!吾今定要遍邀道友,逆挽大数,那时看汝等又是何等嘴脸!纵黑虎离了三仙岛,来请菡芝、彩云两位仙子去商营助阵。
岐山法台,陆压抬头观看天色,对子牙道:“时辰已到。”子牙净手,拈弓,搭箭。陆压道:“先射左目。”子牙依命,先中左目。——西岐山子牙发箭射草人,成汤营里赵公明大叫一声,把左眼闭了,一道血水流下。太师心如刀绞,将公明抱在怀中,英雄泪簌簌如雨。子牙在岐山,二箭射右目,三箭劈心一箭,公明死于成汤营里。太师失声哀哭,左右诸将俱坠泪不已。正是:
如今空却罗浮洞,梦魂何处返仙乡。
太师大哭不已,俱在哀切之际,门外传报:“三仙岛三位娘娘来至。”太师道:“快请。”正欲起身相迎,三位娘娘等不得,已径自走来,人尚未至,已闻碧霄娘娘一叠连声叫道:“我兄在哪里?我兄在哪里?”太师连忙让进,垂泪答道:“公明兄在这里。”三位娘娘上前来看,见公明双目紧闭,血迹殷殷,心窝里亦是血水未干,三位娘娘识得是钉头七箭书所致,可怜好好一位大罗神仙,三魂七魄俱已离体,归于封神台里,哪里还能还生?碧霄、琼霄扑在公明尸身之上,放声痛哭,几乎绝倒;云霄娘娘亦是痛入骨髓,珠泪滚滚而落,只是身形不动。太师转脸掩面,脊背抽动,帐内悲声大作,委实是苦切之至。
哭罢多时,碧霄娘娘抬起头来,将眼泪抹去,手按剑柄,大声道:“此事必是阐教宵小,见吾兄有金蛟剪在手,胜过不得,乃出此阴着,暗害吾兄,卑鄙之至,我姐妹不报此仇,永不回岛。”琼霄娘娘也是一般的怒火冲天,切齿大骂。云霄娘娘忍泪劝道道:“两位妹子,吾师有言:‘截教门中不许下山;如下山者,封神榜上定是有名。’吾兄不听师言,故此难脱此厄,此乃天数,我等只当奉兄灵柩归山安装,不可因此大动无名,祸至难悔。”太师亦劝三位娘娘。碧霄、琼霄大怒道:“姐姐,你说的是什么话!不肯为兄长报仇便是了,反为玉虚门下开脱,你好生情冷!你要回去,自己回去,我二人必定不回,就是那封神榜上有名也罢,我二人定要为兄报仇!”云霄娘娘道:“妹妹,不可如此,今燃灯道人与玉虚门下十二代大弟子俱在此地,燃灯又将定海珠夺去,姜子牙又有杏黄旗保护,我等除了混元金斗,别无他法可治,只是混元金斗乃是禁宝,历次大较都不得擅动……”娘娘尚未说完,碧霄冷笑道:“禁宝,禁宝!姐姐,说来说去,你总是不肯为兄长出力报仇罢了,姐姐,你恁地无情!今日我二人便是干犯大禁,我二人将命交代在此处便是了,去那黄泉路上、封神榜上,也好与兄长同行,姐姐性命贵重,不敢有劳。姐姐,你请回!”云霄暗叹:罢了,我在此地,还可相机行事,若只留二妹在此,必要惹下无边大祸!娘娘道:“妹妹休得如此说,我与你们同在此地便是了。”碧霄、琼霄两位娘娘回嗔作喜:“姐姐如此说,还是兄妹之情。”一番痛哭讲论,不觉天色已晚,三位娘娘将公明尸身装敛,太师将营帐准备,请三位娘娘安歇,三位娘娘入帐坐下,碧霄、琼霄夜不能寐,恨怒不绝,将银牙咬碎,只待天明,要擒拿玉虚弟子,为兄报仇,云霄娘娘暗暗叹息。
那岐山之上,陆压与子牙行法已毕,回到芦蓬,燃灯已知公明命绝,众人都道:“若非道兄大法,更有何法可制公明?”众道人纷纷称扬,陆压道:“些许小术,岂敢当列位道兄谬赞。”众道人坐定,静默不语。
次日,商军整队出营,奉三位娘娘之命,齐声大叫:“姜尚快出来见三位娘娘!”声如海怒。子牙闻言心惊:“却又哪里来三位娘娘也?”燃灯道人皱眉道:“来的乃是三仙岛云霄、碧霄、琼霄,乃赵公明同胞亲妹,此来必是为兄报仇而来,子牙公,你有杏黄旗护身,且出去观一观风色,贫道好作筹谋。”陆压道人道:“贫道与子牙公同往观之。”燃灯点头,子牙依命,与陆压道人领众门人下芦蓬,分左右排列,子牙乘四不相,提打神鞭,背插杏黄旗,从中间走出,虽年将九旬,皓首白眉,精神百倍。子牙定睛看时,见三位道姑——云霄娘娘坐青鸾,碧霄娘娘坐火凤、琼霄娘娘坐鸿鹄,怎见得:
云髻双蟠道德清,红袍白鹤顶朱缨,
丝绦束定乾坤结,足下麻鞋瑞彩生。
劈地开天成道行,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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