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岳独尊
“林兄,敖某上次倒是忘了问你,为何非要往东瀛那穷乡僻壤一行?”
闻声,正在用一块白绢擦拭七星剑的林旭连头也不抬,说道:
“祝重发跟十字教的传教士接触过。”
“啊!这事我知道,难道说……”
话题谈到此处,敖平陡然面露惊容,显然是想到了什么十分可怕的事情。前番,东瀛神祇入侵中土被四海龙族打得丢盔弃甲而逃,一直追杀到祂们的老家跟前,但不可否认那帮天津神算不得酒囊饭袋。假如十字教发动侵略的时候,东瀛这边也同时呼应发动攻击,华夏神祇只怕要腹背受敌。姑且不说两线作战乃是兵家大忌这一条,单是从绝对实力层面来分析,在一座天平上突然加了一个砝码也很有可能在瞬间打破平衡状态。
眼见得敖平已然领会到了自己的言外之意,林旭冲着祂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说道:
“嗯,没有家贼也引不来外鬼,我担心这些家伙一早就勾搭成奸哪!”
事关身家性命,敖平此刻也板起了脸,叹息说道:
“可惜本君还要辅助陈凉扫平江南,不能陪同林兄一道前往东瀛了。”
“哈哈哈哈,你不是已经帮忙推荐了向导吗?”
区区的三天时间一转眼便过去了,心中块垒未消的章渝气鼓鼓跟个蛤蟆似的,祂拉着一张胡床坐在山神庙的大殿门口,等着林旭收拾完东西。这一回章渝算是学乖了,根本不带宝贝宠物肥花猫出来,林旭再想故技重施抓猫质都没机会了。
与敖平相视而笑过后,林旭转过头与等在一旁如丧考妣的章渝说道:
“章水君,劳驾您久候了,咱们这便启程吧?”
闻听此言,章渝当即摆出一张公事公办的死人脸,摆了摆手说道:
“本君言出不二,自然不会反悔,只不过咱们须得有约在先。”
这时,林旭抬起头来,他似笑非笑地看着章渝,反问说道:
“不知是什么约定?”
章渝也不客气,一边摸着八字胡,一边趾高气扬地说道:
“这头一件是不管林兄去往何处,某只管带路,余者诸事不闻不问。”
“嗯,这个没问题。”
“第二件是林兄执意涉足凶险之地,在下恕不奉陪。”
一听章渝这话,林旭笑得更加欢了,再次点头说道:
“那当然,在下岂敢拖累章水君。”
紧接着,转头瞥了一眼林旭,章渝一本正经地说道:
“第三件是必须保证我的安全,不能把在下丢在东瀛。”
听了如此说法,林旭已是忍俊不禁,大笑说道:
“好说,好说。不是要求这三件事吗?不碍事,全都依你便是。”
不管什么猫三狗四的东西都能封神,东瀛神系百分之百是个大杂烩,何况祂们本来也不是铁板一块。身为土著神祇的国津神一系和外来神祇的天津神一系,双方历来是貌合神离,虽然经过了战争、媾合和联姻的诸多磨合,可是在骨子里面照旧是羊肉贴不上狗肉。
上一次天津神呼朋唤友地西进侵略中土,没有那么大野心的国津神乐得叉手在一旁看热闹。果不其然,天津神一系利欲熏心,轻敌冒进的结果是祂们先大胜后大败,不仅丢掉了所有战利品,而且还被四海龙族一路追杀到家门口。要不是在这一战中龙族蒙受的直接损失不大,富得流油的祂们也看不上资源贫瘠的东瀛列岛,只是单纯想要教训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天津神。如若不然的话,东瀛神系估计又得换一茬统治者了。
天津神和国津神只是泛泛而论的统称,据此细分下去又可以分成许多成份,值得一提的是,那些在战败后仍然不肯屈膝顺从天津神的国津神,被称作“荒神”或是“野神”。可以说,单从字面的意思也能领会到,这些家伙被从原来富庶繁华的地盘驱赶到了荒野偏僻之地。
在东瀛列岛来说,土地面积最大的本州岛是绝对的腹心地带,而以琵琶湖为中心的近畿地区则是胜利者天津神的大本营。
那些不被天津神主导下建立的主流社会所认可的土著神祇国津神,唯有逃往边缘地带谋求发展机遇,尤其是东瀛人视作蛮荒的西南岛屿和东北寒冷地区。即是在凡人的地理划分中,被称之为九州岛和虾夷地,以及本州岛东北角的奥羽山区。
林旭自问不是泛泛之辈,可也没自大到以为仅凭一己之力就能扫荡整个东瀛,即便是拉上山神庙所有的阴兵鬼卒,一场大战下来赢了也要伤筋动骨。
孙子兵法上说,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由始至终,林旭从来没想过灭掉全体东瀛神祇这种事,他对自己能吃下几碗干饭还是心里有数的。行动目标是要确保在最近这段时间,那些善于见风使舵的萝卜腿没有闲心到中原搅风搅雨,更不能让祂们跟十字教勾搭在一块,必须得找些有益身心健康的活动给祂们做,譬如说挑起一场内战什么的,那就属于相当不错的休闲消遣项目。
一路上行来风平浪静,随着距离东瀛列岛越来越近,章渝的脸色也愈发难看起来。祂放缓了遁光的速度,向林旭传音说道:
“林兄,这里再往前那就是东瀛地界了,您先说清楚,究竟要往何处去?”
闻声,林旭摸着下巴看了看远方的地平线,说道:
“天津神在东瀛的老巢是哪?”
“出云国,听说那边的出云大社是供奉着国津神出身的大国主命。”
安全第一!洪泽水君章渝堪称那种树叶掉下来怕砸到头的极端谨小慎微,无论到了何时何地,祂都会本能地摸清所在地方的状况,以备发生万一之时便利自己逃命。前次到东瀛趁火打劫,章渝也没忘了自家的座右铭,连带把这边的情形摸了个七七八八。
对于东瀛神系的情况,林旭知之甚少,随即接口说道:
“哦,劳驾章兄讲一讲这位大国主命的出身来历。”
“……总之,这个大国主命的来历有前面多种不同说法,我能肯定的是,祂曾是东瀛列岛的至尊神祇。等到天津神降临凡尘之后,祂又娶了许多天津神出身的女神,然后双方的关系就纠缠不清了。”
手舞足蹈地讲述了一遍道听途说来的传说故事,章渝很神气地瞥了林旭一眼,那意思是别看你实力比我强,这一摊子事情你还得听我的。
“嗯,有点意思。”
面上流露出些许笑意,林旭赞许地拍了拍章渝的肩头,说道:
“来,你我去会一会这个大国主命。”
闻声,章渝的笑容一滞,死命地摇头说道:
“我不去。”
“怎么?害怕了?”
如此低级的激将法对章渝的那张老脸来说,攻击力度根本不破防,此刻只见祂两眼望天,嘴里嘟囔着说道:
“爱怎么说由着你,反正我是不去。”
林旭本来也只是开个玩笑,见状只好一咧嘴,说道:
“那好,章兄你在这等着,我自己去,这样成了吧?”
青灰色的细碎石子铺就的小径,两旁花木枝叶繁茂,曲折地通向出云大社的正门,在这条路上几乎看不到往来的凡人信徒。据说是因为最近在出云国附近有妖魔作祟闹得人心惶惶,专程来此进香的信众也少了许多。
降下遁光落到地面,驻足环顾周遭的景致,林旭正欲迈步前行,忽然感到前方一股柔韧的阻力突然出现。随即,他不假思索地猛然一用力,像是冲破了这道无形的屏障,耳旁便听到来自头顶方向一声木头碎裂似的脆响,循着声音林旭抬眼看去,横跨在石子路上的很想中原牌坊的大鸟居赫然裂开了一道足有拇指般宽窄的缝隙,显见是遭到某种外力破坏所致。
亲眼得见这一幕,林旭恍然大悟地摸着下巴,自言自语说道:
“想不到这鸟居原来是禁制载体,怨不得东瀛神社里插得到处都是这玩意,竟然不是装饰品啊!”
中途遭遇这个小小的障碍也让林旭提高了一些警惕,东瀛神系不是一无是处的软柿子,行动太过张狂是要付出代价的。意外停顿了片刻,林旭继续缓步前行,很快他来到了出云大社的正门前。
在神社门口停下脚步,林旭忽然眯起眼睛,嘴角浮现一丝冷笑,背负双手说道:
“阁下不要藏头露尾了,既然我都到了你家门口,难道别人会相信咱们就真的没见过,也没谈过吗?”
随着林旭一番略带讥讽的言辞脱口而出,在不远处,一棵古树的阴影之中,一个魁梧的身影浮现在空气中。直至这时,祂依然背对着林旭,仿如是掩耳盗铃般说道:
“来自西面大陆的神祇,我们素不相识,从前也没有结下仇怨,为什么要来搅乱我的平静生活?”
第103章 路遇
在地球上,一位智者曾用略带嘲讽的语气说过,神祇肯定是这世界上最好的语言学家,因为人类信徒用任何一种语言向祂祈祷,神明却从不发愁听不懂这种语言。
事实上,这位智者还不够聪明,假使他真的聪明,那就该懂得这样一个浅白的道理,夏虫不可语冰。正如两个乡下农夫闲聊探讨皇帝是不是用金扁担挑粪桶固然是笑话,身为凡人的智者没事去琢磨神祇是否能听懂人类的语言,那更是个天大的笑话。
无论此前本身学识如何,打从一个凡物幸运封神的那一刻起,祂就自动获得了许多在人类看来不可思议的神通。通晓非法则类的语言和文字,只是当中非常微不足道的一项神通,其实跟人类能用眼睛看东西,用嘴巴说话没什么区别,神通就是神通,尽管貌似有大神奇小平凡的差别,本质上还是一码事。基于这些基础神通,哪怕是两个隶属不同神系的神祇初次见面,同样不必担忧语言不通,惹出鸡同鸭讲的糗事。
这时候,林旭冲着很是不情愿出来接见自己的大国主命微微一笑,说道:
“树欲静而风不止,相信你懂我的意思。”
心性修为日益加深,林旭逐渐摆脱了人类固有思维模式的束缚,隐约之间他摸到了所谓能知世间一切法,即是神心澄明的边际。可是距离真正的神祇,林旭在心态上还有很多差距。
这个玄之又玄的境界比起修行者所说的心念通达,道心不二来说,显然还要来得高深莫测。此时此刻,当林旭凝神静思便能模糊感知大国主命的情绪变化,好似一泓池水倒映着漫天星斗,虽非事物的本来面目,同样也不是单纯的幻影那么简单。
在林旭看来大国主命那由恐惧、焦虑、悔恨和深如渊海的怨毒等等复杂情绪,相互夹杂混合而成的奇异心态,不符合一位神明应有的精神气质。结合了前面章渝与他讲起的大国主命堪称复杂难明的身世来历,倒也不难猜出事实真相。
这位本是国津神出身,又不知为何加入到天津神行列的东瀛神祇,潜藏在祂心底深处,那份复杂难明的情绪的来源十分简单。说一千道一万,叛徒也不是那么好当的,纵然知可以拒谏,文足以饰非的神祇也是同样情况。即便是嘴上说得天花乱坠,要骗别人容易,然而,谁又能真的骗过自己呢?许多内心被悔恨啃噬的叛徒,充其量是把那些难言之搁在他人无从知晓的心灵深处,纵情于声色犬马,籍此麻醉自己罢了。
坦白地讲,林度不太理解类似大国主命这样纠结到蛋疼的家伙是怎么想的,尤其是天道会收下祂,莫非东瀛这一方天地的天道原本就已经变态了吗?
大国主命望着林旭的目光满是不善,私下里与敌对神系的神明接触,哪怕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这话说出去也得有人肯信才行啊!
不消说,诸如此类的阴私勾当,那是黄泥掉在裤裆里,根本无从解释清楚。眼前这个笑容可掬的林旭,他的险恶用心,大国主命何尝看不出,可怜这么多年来韬光养晦,不惜用好色无度放浪形骸拼命抹黑自己的名声,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证明自己是个忍辱负重的义士,而非叛徒反骨仔。难不成,祂这些年来的艰辛困苦,被眼前这个家伙轻描淡写的一番做作就给毁了?
需要以千百年计的隐忍岁月磨砺,赋予了大国主命喜怒不形于色的性格特征,此刻祂明智地收敛了于事无补的怒意和杀气,冷冷地说道:
“尊神拖我下水,又能对你有什么好处?”
听了这话,林旭哈哈大笑,说道:
“好处多得很,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闻听此言,哪怕是个泥人都要气得七窍生烟了,这时候大国主命却跟置身事外的无关人等,神色平静如水地说道:
“这么说,你是一定要这样做了?”
收敛了笑容,林旭神色淡然说道:
“务请见谅,你我的根本立场不同,犹如两军对垒,胜者为王。即使我的手段不够光明正大,你似乎也没道理来指责我的不是吧?”
兵不厌诈,当摆明车马要开始浴血厮杀,施展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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