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羽幻境
小蛋脑海里兀自晕晕乎乎,盯着急旋的五道血煞罡柱模模糊糊想到了什么,却又晃来晃去地无法把握,冥思得出神,也没听清曾山的话。
无痛大师见状以为他受了内伤,关切道:“小施主,你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么?”
小蛋摇摇头,道:“我在想怎样解决这些血煞罡柱,救出曾老爷子。”
曾山哈哈大笑道:“小伙子心地倒好,可惜我老人家十几年下来都对它没辙。这会儿辰光,你又能想到什么法子?”
霸下不忿道:“你年纪大了脑筋不灵,怎么能跟我干爹比?”
曾山也不生气,反饶有兴致地调侃道:“小乌龟,照我看来小蛋也没你厉害。说不定你吹上一口大气,就能教这些血煞罡柱全都乖乖地停下来。”
小蛋眼睛一亮,说道:“完全停下来也许有困难,但让它们转得慢些却有可能。”
一正大师喜道:“果真如此,咱们便能将血煞罡柱各个击破,却不虞它失去控制。”
曾山叹道:“难、难,除非五根云柱同时变慢,不然还是要出问题。”
小蛋想通了关节,脑袋也不晕了,心道:“刚才我既能打开星门跃了进去,就说明十三虚无遁术并非全然失效,只因功力不足难以穿透罡柱,才半途夭折。假如有这三位高僧襄助,未可不能办到!”
于是说道:“三位大师可否助晚辈一臂之力?我想用‘时电’心诀迟滞血煞罡柱运转,却恐修为浅薄不能奏效。”
无痛大师问道:“小施主,你有几分把握?”出了岔子可不是好玩的。
曾山好奇插嘴道:“时电心诀是什么功夫?我老人家怎么从没听过?”
小蛋道:“这是晚辈悟自天道星图中的一门功法,能让一定范围内的时间迟缓。”
曾山听得愈发心痒难熬,催促道:“真有这般神奇么,你快使出来给我瞧瞧!”
一正大师拂视过无痛、无苦二僧,见他们均没再提出异议,沉声道:“小施主,敝寺有一门‘接引灵山’的秘技,能将各人的真气毫无阻滞地相互传输运用,或许可以帮上你的忙。”
小蛋喜道:“那就劳烦三位大师了!”
一正大师点点头,无痛、无苦上前半步,各出右掌抵住他背心两侧。
一正大师微合双目,低喝道:“苦海接引,得见灵山!”双掌一抬按在小蛋背上,立时腾起两团金煌煌的光雾。
小蛋心神一凝,灵台晋升空明,将三位高僧联手传入自己体内的精纯佛门真气流转融合,犹如破堤的洪水般浩浩荡荡直注雪恋仙剑。
想这三位云林禅寺的卓绝高僧合在一处的修为远超过七甲子,那是何等的无匹无俦?
顷刻间雪恋仙剑龙吟响彻,一团浩瀚绚烂的雪白光华遽然喷薄,照亮整片血红色的幽暗天地,奔腾的剑气激得雾罡惊瑟,隆隆咆哮。
小蛋渊渟岳峙,伫立不动,承受着惊人的气机冲击,将全身气势提升满盈,心头恰似万里星空,再无一丝尘埃。
锁定正中那道血煞罡柱,默念时电心诀,仙剑惊鸿般脱手飞出,卷裹起一束沛然莫御的绝强光芒,凌空电射。
“啵”的一记脆响,雪恋仙剑好似泥牛入海,隐没在血煞罡柱中,没了动静。
无痛大师一怔,正要出声问询,突然见到那云柱自里而外焕放出一蓬璀璨的星光,顺着罡雾旋转的脉络迅速扩散,转眼便传递到了周围的四道血煞罡柱上。
弹指间,五道云柱不约而同地减缓了转速,像是被束缚住的凶兽不甘地呼号,却又无可奈何地拖曳着沉重的躯体步履蹒跚,无力挣脱。
三僧惊喜交集,挥动杵杖竭尽全力,纵身往正中的云柱轰去,与曾山里应外合。
“轰——”
血煞罡柱的中部登时被炸开一道巨大的豁口,光澜四溅中猛地剧烈扭动,朝外爆裂开来,散碎的雾罡“嗤嗤”迸流,犹如惊涛骇浪腾起一蓬血红云团。
外圈四道血煞罡柱骤失掣肘,齐齐膨胀狂涌,却被时电星华死死锁住,举步维艰。
众人不敢稍歇,再接再厉,又将这四道云柱尽数击碎,却也累得精疲力竭,头顶水雾腾腾,吁吁急喘,直如经历了一场漫长艰辛的酣战。
这时云柱炸裂后的强大气流才彻底爆发出来,锐啸流窜,席卷四野。
小蛋不由抛飞而起,眼中一片血茫茫的光华乱舞,什么也看不清楚,耳里“轰轰”滚荡着惊天动地的爆响,像是要把头也炸开。
半晌过后,血雾缓缓趋于平稳,虚空中轰鸣回响,凛冽的煞气四处流溢,渐渐汇入苍茫无垠的血海之中,视野里的景物也慢慢清晰起来。
忽听曾山的声音得意大笑道:“哈哈,万劫老儿,你瞧见没有,我老人家出来啦!”
身影一晃,他左手倒提雪恋仙剑掠至小蛋近前,右手亲热地大力一拍道:“真有你的,这下可帮了我大忙。你方才用的那手时……时电心诀也教给我好不好,要不咱们交换,你想跟我学什么?”
小蛋此刻方有机会仔细打量眼前的这位正道泰斗,但见他面色红润,肌肤晶莹如玉,没有一丝的皱纹,满头乱糟糟的黑发乌光发亮,颔下的胡须也不晓得有多少年没修剪过,直垂到小肚子前。
上身穿了件破破烂烂的粗布衣衫,足下蹬的靴子也破了好几个大洞,露出里头黑乎乎的脚趾丫来。
若非亲眼目睹他神乎其神的身手,任谁也猜不到此人竟是名震天下的散仙曾山。
霸下总算抓到扬眉吐气的机会,急忙道:“干爹,别说,除非他磕头拜你为师。”
曾山眨巴眨巴眼,笑吟吟道:“你这小乌龟倒也有趣,不知多少两银子能卖?听说王八汤大补,正好调理调理。”
霸下勃然大怒,正欲反唇相讥,一正大师与无痛、无苦二僧飘身而至,合十道:“曾老施主,别来无恙,老衲见礼了。”
曾山一摆手道:“别说这么多客套话,快跟我去找万劫老儿算帐去!”甩手将雪恋仙剑抛给小蛋,一晃身钻进了血道。
四人跟着曾山一路疾行,见他时而放缓脚步,口中念念有辞,不知叨咕什么;时而东张西望,却又想也不想地拣了条岔道蹩了进去,好像浑不担心会迷路。
霸下忍不住道:“曾老头,你到底认不认路,怎像只没头苍蝇领着咱们乱撞?”
曾山不以为然道:“看在你脑袋小见识少的份上,我老人家再教你个乖,有没有听说过‘天眼’神通?就眼前这点迷魂阵,简直是小菜一碟。”
说着话三拐两拐,血道前方依稀传来激荡的罡风呼啸,似有人正在不远处激斗。
曾山回头笑道:“如何,咱们这不是找着正主了么?”
霸下心下虽是倍感佩服,嘴上却不肯认输,哼道:“瞎猫碰到死耗子总也有的。”
五人再转过一条岔道,霍然看到前头血雾腾腾,两道人影错身而过,旋即相距十丈遥遥对峙。
稍远处站着淡嗔师太、姬榄等人,尽皆目不转睛关注着场内的战况。
小蛋举目望去,见左首一人褚衣紫剑,矫若天龙,正是丁原。
在他对面飘立着一条浑身泛着诡异血芒的光影,面容年轻冷峻,心口印有一簇婴儿拳头大小的金色光辉,熠熠闪烁,目光里透着说不出的邪异,教人只看上一眼便寒彻骨髓。
光影的体内散发出一蓬蓬有若实质的煞气,化作冉冉暗红色的光雾徐徐扩散,笼罩周身。
小蛋心头一震,霍然惊觉此人恁的熟悉,竟与当日自己从一恸大师癫狂疯魔的眼眸中所见到的那道诡异身影,一模一样,无端感到一缕寒意!
就听身旁无痛大师欣喜叫道:“无涯师兄!”却是在人群里发现了正盘膝运功的无涯方丈和盛年。
两人均面色苍白憔悴,似乎伤势颇重,好在瞧这情形暂无性命之忧,令得他心里悬了老半天的一块石头终于能稍稍放下。
原来先前异变突生之际,丁原迅即祭出都天伏魔大光明符,乳白色的光芒排山倒海朝身后卷涌,驱散迷离乱舞的血雾,将姬榄等人包容在内,丝毫未受影响。
无奈血道崩塌得太快,后半截的十余名云林高僧连带小蛋,尚不及罩入都天伏魔大光明符中便为血雾黑洞吞没,失去了踪影。
待异变过后,众人重整旗鼓,在丁原率领下直闯迷阵,却遇见了同样失陷在血道中多日的盛年与无涯方丈,随即一鼓作气直捣黄龙,寻着了正主。
却说翠霞派众人乍见曾山,无不大喜过望,齐声叫道:“曾师叔!”、“曾师叔祖!”
曾山高声喊道:“万劫老儿,上回咱们还未分出胜负,你就施展诡计将我困入血煞罡柱内。今日我老人家脱困而出,正好接着再打!”
他也不管丁原乐不乐意有人插手,撸胳膊挽袖子双手在胸前一揉一搓,将一蓬血雾瞬间凝铸成尺许的赤红光团,如掷雪球般振臂朝万劫天君轰去,在空中不断急速吸纳着周遭的幽冥血雾,越涨越大,隐隐发出滚雷之声。
万劫天君不屑冷哼道:“米粒之光,也敢与日月争辉?”左手屈指弹出一束红色电光,正是他昔日睥睨天陆的独门绝技“天择芒”。
可一指弹出,万劫天君便顿感不妥,神识搜索之下,竟觉察不到曾山的存在,而他的身影却还好端端地站在原处!
这种感觉玄之又玄,但已不容他多想,但听“砰”的巨响,那团光球与天择芒激撞一处,齐齐支离破碎,凭空掀起一蓬蓬滔天光澜激流。
蓦然间从爆裂的光球里掠出一道人影,右腕一抖凝成一束翠色光剑,夭矫奔腾,全无花巧虚招地刺向万劫天君胸口,实已到了大拙不工,返璞归真的纯青化境。
万劫天君凛然道:“身外化身!”间不容发中身形后仰飞退,双手一抬一拍“啪”地夹住光剑,犀利的剑气却已沿着臂膀破体而入,令得他的光影一阵剧晃。
万劫天君一声长啸,两掌间骤然迸出一团妖艳夺目的血红光芒,似水如烟侵入光剑。
“喀喇喇”一串脆响声里,曾山的光剑寸寸碎裂,化为红碧两色的轻烟飘散,身形从万劫天君上方掠过,一折一转飘落在地。
远处伫立的那道分身“呼”的幻作一缕飞烟,迅速收入他的肉躯内消失不见。
他朝着万劫天君哈哈一笑道:“我这手‘瞒天过海大法’还使得吧?”
万劫天君缓缓停直身子,魔气游走双臂驱散体内残余的剑气,眸中掠过一抹杀机道:“雕虫小技,不足挂齿。”
曾山笑嘻嘻道:“死鸭子嘴壳硬,明明吃了苦头,偏还不肯认输。”
丁原扬声道:“曾老头,凡事总有个先来后到,你可不能倚老卖老。”
他和曾山尽管在年纪上差了十万八千里,却十分的投缘,见此老无恙归来,心下也极是欢喜,但嘴巴上仍旧半分不饶。
曾山也不以为忤,道:“我老人家来这都有十几年了,你能有我早?”
丁原嘿然道:“照你这么说,早在二十年前我就跟这老魔交手过,岂不更早?”
淡嗔师太峻声道:“对付这种穷凶极恶的老魔,根本不必讲什么单打独斗的规矩!”
万劫天君眼神蔑然扫过淡嗔师太,低嘿道:“小道姑,你这话,老夫记下了!”
淡嗔师太只觉对方目光中遽然爆射出一簇森寒的邪力,像剑刃般直穿自己心底,顿时灵台剧颤,险险心神失守,忙抱元守一回敬道:“贫道怕你不成?”
她说出第一个字的时候嗓音嘶哑模糊,像是被人扼住了咽喉,可等到“不成”两字出口,声音迅即平和清晰,混浊波动的眸子亦恢复清明。
正在这工夫,忽听小蛋沉声问道:“万劫天君,淡家村的灭族血案可是阁下所为?”
万劫天君闻声望去,这才留意到一正大师身旁的这个少年,却无论如何也料想不到,他就是十七年前淡家村惨案里惟一的幸存者。
暗自讶异道:“这小娃儿至多二十来岁,居然已臻忘情之境,实属少见。今日无一弱手,那曾老头和丁原更是难缠,需得有一场苦战!”
他冷冷笑道:“死了几百号人又有什么大不了的,这笔帐老夫认了!”
小蛋紧盯万劫天君妖艳英俊的脸庞,深吸一口气抑制下熊熊燃起的怒火,徐徐道:“阁下自号天君,却殊无慈悲好生之德。蝼蚁虽小,尚是生灵,何况几百村民?”
一正大师低颂佛号道:“善哉,善哉,小施主此言大见我佛慈悲之心。”
万劫天君漠然道:“你们一老一少,一拉一弹均都迂腐不堪。所谓物尽其用,这般庸碌无为的山野匹夫,能为本天君疗伤修炼所用,已是他们极大的造化!”
只听有人朗声道:“原来在天君眼中,数百黎庶的性命竟与砂土无异。盛某不才,欲再向阁下领教一二!”言词铿锵有力,凛然生威。
一边说着话,盛年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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