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剑江湖
齐建业一时不懂她的意思,说道:“你不是要和杨牧分手的吗?难道——”
云紫萝道:“不错,杨牧要和我一刀两断,这正是我求之不得的事情,不过,过失不在我这一方,分手就干脆分手好了,何须要休书?他写这休书,分明是对我的侮辱!”冷笑声中,把休书撕成片片。
这一下倒是颇出齐建业意料之外,他认识云紫萝已有八年,这才知道她是个外柔内刚的巾帼须眉。尽管他对云紫萝还是有许多误解,却也不禁有点佩服了。
“好,休书你要也好,不要也好,事情总是了结了。现在该说到震远镖局和缪长风的事情啦!”
一杨风暴出乎众人意料之外的消散了,另一场更大的风暴随之又来!众人的目光缓缓的从云紫萝这边移到缪长风身上。
缪长风哈哈一笑,说道:“我和震远镖局的粱子不结也已结了,唯有舍命陪君子罢啦,还有什么好说!”
齐建业道:“话不是这样说,俗语说:杀人不过头点地,你们的梁子本来是因杨牧而起,如今杨牧的事情已经了结,只要缪先生给韩总镖头赔一个罪,我想韩总镖头也会给老朽保存面子,将这梁子一笔勾销!”
韩威武道:“好,冲着齐老前辈的面子,韩某不为己甚,就便宜你缪长风吧。只须你照杀人不过头点地的规矩,给我磕个响头!”
缪长风冷冷说道:“韩总镖头,你似乎是说错了吧。”
韩威武道:“我说错什么?”
缪长风道:“这话应该颠倒过来说才对。嘿,嘿,只要你给我磕个响头赔罪,我也宋尝不可看齐老前辈的份上,将这梁子一笔勾销。”
韩威武大怒道:“好呀!是特地消遣我是不是?你消遣我不打紧,齐老前辈一片好心,也给你拿来当作消遣了!”
齐建业面挟寒霜,说道:“且让我再问他一句。缪长风,你当真是不吃敬酒,要吃罚酒。”
缪长风气往上冲,纵声笑道:“齐老先生,我等着你这杯罚酒!不过你们有四个人之多,一杯罚酒,似乎用不着四个人端。不如我放开肚皮,你们多少罚酒,我都喝了就是!”
欧阳坚喝道:“姓缪的,你用不着这样狂妄,只我这杯罚酒,恐怕你就要喝不了兜着走,何须劳动齐老先生。”
齐建业道:“让我先说个清楚,”顿了一顿,目光射向萧夫人这边,这才接下去说道:“不错,我是震远镖局的朋友邀请来的,不过他们请我到场,只是要我作证人,主持公道,并非要我越俎姐代庖,如今我既然调解不成,唯有任凭你们双方作个了断。不过,我也得有话在先,我不越俎代庖,也不希望别人越俎代庖!”
言下之意,即是只准缪长风和震远镖局的人动手他便袖手旁观。倘若有人帮忙缪长风的话,他可就要插手了。
这话当然是针对萧夫人而发的,云紫萝低声说道:“姨妈,缪大哥救了我的性命,我可不能袖手旁观,你让我出去吧。”
萧夫人沉声说道:“紫萝,我不许你插手!”突然反手一指,点了云紫萝的麻穴,叫她不能动弹。
就在这时,欧阳坚已是呼的一掌向缪长风劈下来了!
云紫萝不能动弹,但还是看得见听得到的,急得她尖声叫道:“姨妈,你——”
第二十七回 旧友重逢
一帽征尘,留君不住从君去。片帆何处?南浦沉香雨。回首风流,紫竹屯边住。孤鸿语,三生定许,可是梁鸿侣。
——纳兰容若
云紫萝话犹未了,只见姨妈一声冷笑,已是走上前去,说道:“缪长风是我家的客人,你们登门欺侮我的客人,我岂能置身事外!”
云紫萝这才知道,姨妈点了她的穴道,原来是避免她卷入漩涡的。要知道齐建业与韩威武等人都是武林中极有身份的人物,只要云紫萝不动手,他们当然不会无缘无故去伤害她。何况齐建业又已有言在先,声言杨家的事情已经了结。点了她的穴道,倒是似危实安,令她获得保障了。
云紫萝感激姨妈的好意,可是她却又怎能安心于置身事外。心里想道:“缪大哥功力尚未完全恢复,姨妈只怕未必敌得过四海神龙,我虽然帮不上什么大忙,好歹也得与他们祸福同当才是!”但她知道姨妈决不会给一她解开穴道,当下只好自己运气冲关,自行解穴。她有孕在身,内功的运用自是受了影响,只能慢慢的凝聚真气,要急也急不来。
齐建业哼了一声,说道:“这么说你一定要插手的了。你没有听清楚我刚才的说话吗,你要插手,这可要迫使我不能不和你动手了。”
萧夫人冷笑道:“十年前你伤了我的丈夫,今日再伤了我,岂不正遂了你的心愿。假惺惺什么,动手吧!”
齐建业道:“萧夫人,你别缠夹不清,这是两桩事情。不过你一定要记旧仇,算旧帐,那也随你的便!”
萧夫人不接这话,却解下一条束腰的白绸带,淡淡说道:“按规矩我是主人应该让客,你不出招,我只好僭越了!”皓腕一翻,白绸便似匹练般向齐建业卷去。
齐建业见她使出上乘的柔功,心里想道:“不给她一点厉害瞧瞧,焉能令她知难而退。”当下施展大力鹰爪的功夫,便想撕她这条绸带。
萧夫人用的是以柔克刚的功夫,齐建业却故意用最刚猛的鹰爪功去对付她,他是自恃本身的功力远较萧夫人深厚,是以不怕为她所克。
哪知萧夫人的功力虽不如他,这条绸带却是使得出神入化,齐建业一抓抓空,陡然间只见青光疾闪,耀眼生辉。原来是萧夫人抽出了一柄短剑,剑尖上吐出碧莹莹的光芒。
萧夫人以白绸掩护青剑,闪电般的欺身进招,绸带风扬,如飘瑞雪,青芒闪烁,恍若繁星,她的剑法自成一家,每一招都是暗合一句唐诗的诗意的。这一招叫做“三春白雪归青家”,正是她的一招得意绝招。
萧夫人剑法固然神妙,四海神龙可也不是泛泛之辈,就在这霎那间,只听得他一声斥咤,登时绸带飘开,剑光流散!
齐建业喝道:“萧夫人,我可不愿与你再结冤仇,你却定然要和我拼个你死我活吗?”
齐建业掌力使开,俨如波翻浪涌,一个浪头过去,跟着一个更大的浪头又打到来。掌风刮面如刀,饶是萧夫人功力不弱,也觉呼吸为之不舒。
萧夫人一咬牙根,倏的一个移形易位,俨如靖蜒点水,燕子穿帘,绸带飘飘,剑光天矫,霎那间疾转数圈。这一招名叫“万里黄河绕黑山”,是绕身游斗的一招极为高明的招数,齐建业抓不着她的绸带,震不落她的短剑,也是不禁心头一凛。
萧夫人疾攻数招,冷冷说道:“不错,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齐建业叹口气道:“夫人苦苦相逼,那我可是没有办法了。”话虽如此,心里却在想道:“有什么法子可以令她知难而退,而又不伤她的体面呢?”
萧夫人这边斗得难解难分,缪长风在那边却已是频频遇险。
缪长风功力尚未完全惭复,跳跃不灵,斗了十数招,欧阳坚双掌斜飞,缪长风躲闪不开,只好和他硬拼一掌。双掌相交,“蓬”的一声,双方各退三步。
欧阳坚大吃一惊,心里想道:“缪长风昨日恶战韩威武,听说受伤很是不轻,不料还有如此功力!”
缪长风和他拼了一掌,只觉好像触着了一块烧红了的铁块一般,饶他练有护体神功,掌心竟也火辣辣的作痛,也是吃惊不小。
“欧阳坚的雷神掌果然名不虚传,怪不得当年的丐帮仲帮主也要惧他三分,我若战下去,只怕终是难逃一败。说不得只好运用大清气功与他一拼了。”
大清气功颇耗真力,缪长风平时也是不肯轻易用的,如今功力未复,用之当然是更伤元气了。
激战中缪长风轻飘飘的一掌拍出,登时就好像在炎热的夏天忽然吹来了一阵和煦的春风一样,令人感到懒洋洋的提不起精神。欧阳坚是个武学大行家,心知不妙,极力支撑。但雷神掌发出,却仍是力不从心。
韩威武看出不妙,说道:“师弟,今日乃是为了镖局的荣辱而争,不必和这厮讲什么江湖规矩!”他的师弟白武子说道:“不错,咱们并肩子上吧!”
韩威武昨日受的伤不在缪长风之下,但他镖局里有的是上好人参,此时亦已恢复了六七分功力。白武子擅长分筋错骨的功夫,本领和师兄也相差不远。这两人并肩同上,变成了以三敌一,缪长风即使没受过伤,也是难以抵敌了!
欧阳坚来了帮手。本身所受的威胁业已解除,精神陡振,立即转守为攻,把雷神掌的功夫发挥得淋漓尽致;韩威武要报昨日的一掌之仇,七十二招大擒拿手使得更是凌厉无前,手脚起处,全带劲风;白武子则是寻暇觅隙,伺机偷袭。斗到紧处,只见人影翻腾,掌风激荡。欧阳坚的雷神掌热气四溢,韩威武的擒拿手隐隐陕着凤雷之声!
云紫萝正在运气冲关,自行解穴,本来是应该心无杂念,静气凝神的,她却忍不住向缪长风这边看去。俗语说关心者乱,她见缪长风在强敌围攻下险象环生,一颗心禁不住卜卜的跳。
忽听得“嗤”的一声,声如裂帛,原来是白武子偷袭得手,一抓之下,撕破了缪长风的衣裳,在他的胸膛抓出了五道血痕。
云紫萝这一惊非同小可,“啊呀”一声叫了出口,好不容易方始凝聚的儿分真气又再涣散了。
只见白武子踉踉跄跄的连退几步,韩威武说道:“师弟,何必着忙,他已是釜底之鱼,谅也逃不出咱们掌心的了!”
原来白武子虽然偷袭成功,吃亏也很不小。本来他是要用分胁错骨手法扭断缪长凤的肋骨的,却给他的太清气功反震回来,五只指头登时红肿,痛彻心肺!
白武子道:“不错,咱们和他慢慢的耗!”他的一条右臂已是不能用力,领教过缪长风的厉害,再度交手,也就不敢像刚才那样的放肆了。不过缪长凤的险象也尚未解除,只是略为好转而已。
云紫萝看见缪长风虽然受伤,伤得似乎还不太重,稍稍安心。就在此时,忽听得缪长风的声音好似在她耳边说道:“紫萝,闭上眼睛!”他用的是最上乘的“传音窑密”的的功夫,把声音送入云紫萝的耳朵。旁边的人,但见他嘴唇开阔,却不知他说的是什么。
云紫萝霍然一省,心道:“不错,必须待我的穴道解了才能帮他的忙。”当下闭上眼睛,对周围的一切恍若听而不闻,专心一意,把涣散的真气,又再聚集起来。
韩威武冷笑道:“缪长风,你捣什么鬼求天老爷吧?哼,只怕天老爷也帮不了你的忙了,除非你向我磕头!”他想激起缪长风的气,那就更容易取胜了。缪长风却一声不响,沉着应付。
四海神龙齐建业见镖局的人已是胜券稳操,心里想道:“冤家宜解不宜结,我也应该让这婆娘一招了!”萧夫人的白绸青剑刚好攻来,齐建业大袖一样,将她的白绸卷住,右手中食两指倏的夹着她的剑脊。
这一招使得惊险绝伦,稍一不慎,五只指头,只怕都要给剑锋削掉。但萧夫人的短剑一给他的双指挟着,便即不能动弹。
原来这是齐建业经过深思熟虑,摸熟了萧夫人的独门剑法之后才敢出此一着的,看似惊险绝伦,其实他已是极有把握。
齐建业使出“隔物传功”的本领,萧夫人陡地心头一震,只觉一股强劲的内力,源源不绝的从短剑传来,冲击她的虎口。此时她要撒手扔剑也不可能,因为敌强己弱,剑一抛开,对方的内力更将直接冲击到她的身上。
萧夫人这一惊非同小可,心里想道:“糟糕,这老头儿要和我硬拼内力,我如怎生是好?”在这样的形势之下,明知不敌,也唯有拼命支撑了。
比拼内功,全凭实力,决难取巧。萧夫人只好集中全力,将左手的绸带松开,左手抬高,牢牢握着剑柄,力透剑尖,希望藉着宝剑之利,败中求胜,削掉对方的手指。
齐建业挟着数十年的功力,焉能容她得逞?不过片刻,萧夫人只觉虎口酸麻,对方的内力仍是源源不绝的攻来!萧夫人不由得心上一凉,想道:“夫仇报不成,如今连自己的性命也是难保,不如自尽了吧!”
说也奇怪,就在她这心念刚动之际,对方的内力却忽然相应的减弱了。萧夫人虽然还是不能挥动宝剑,但已不怕给对方的内力所伤。
萧夫人暗暗纳罕:“这老头儿的内功远胜于我,论理似乎还不至于到强弩之末的地步,怎的忽然比刚才弱了许多?难道他是有心要耗尽我的气力,才下杀手么?”
再过一会,萧夫人不知对方如何,她自己却确是感到精疲力竭了。心里想道:“我何必受他戏耍?”正要放弃支撑,忽觉压力一松,剑尖竟然能够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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