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奇侠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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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福祥很颓丧的从地上挣扎而起,踅入自己家中。先把打在小腿上的那件东西一瞧,的确是只酒杯,杯口又薄又锋利,所以打在腿上,就深深的嵌了进去。郑福祥忍着痛,把它取了下来,血淋D淋的弄得满腿皆是。也就取了些金枪药敷上,又拿布来裹好。再对镜瞧看头上颈上时,上面都起了一颗颗的热泡,好象被沸水烫伤似的。并有一件奇怪的事情,当他验看的时候,觉得有一股酒气,宜冲他的鼻管。起初倒有点莫明其妙,后来纫细一想,方才恍然大悟。大概这些热辣辣象雨点一般的东西,并不是什么铁豆,也不是什么沸水,却只是些热酒,由那醉鬼口中喷射出来呢。不过这们沸热的酒,居然能把来含在口中,又能把那酒点练得同铁豆一般的坚实,可以用来打人,这不是没有本领的人所能做得到的。那酒鬼的工夫迥异寻常,也就可想而知了。郑福祥当下在颈部头部也敷上了些药,足足在家中躺了两天,方才略略复元,减了些儿痛苦。那班孤群狗党,却多已得了消息,纷纷前来慰问他,但一谈论到那酒鬼,却没有一个人知道他的来历。当下小扇子就说道:“他既说大师兄能知道他的底细,想来不是骗人的话,我们不如就去问大师兄去。
而且他又说此来要和大师兄了清一件事,不知究竟是什么事?我们也应得知这一点呢。“
李成化这时巳在玄帝观中当老道。大众同了郑福祥,遂一窠蜂的到了玄帝观中。和李成化见面之后,郑福祥便问道:“有一个不知姓名的酒鬼,虽然打着北方的说话,但是并不十分纯粹。
他自说是和大师兄认识的,不知大师兄究竟也知道他不知道他?“李成化道:”哦,你问的是他么?我怎么不知道他。他在三天前还来了一封信,说在此三天之中,要来登门拜访,大概他不久就要来了。但是你怎么又会认识他的?“郑福祥经这一问,脸上不觉立时红了起来,然又无法可以隐瞒,只得很忸怩的把那夜的事情,从实说上一说。李成化听了,笑道:”那你这天晚上真不值得。这种酒豆,这种酒杯镖,都是很够你受的。不过他这个人,也太会作耍了。怎么整整十年没有见面,这种会开玩笑的老脾气,还是一点没有改变呢?“说着,再把郑福祥腿上的伤痕瞧上一瞧,又笑道:”他总算还是十分优待你的。他奉敬你的那只酒杯,只是最小的一只。你要知道,他这种酒杯式的钢镖,一套共有十只,一只大似一只。如果请出最大的那一只来,要和饭碗差不多,那你更要受不住咧。而且他对你所喷的酒豆,也是很随意的,并不要加你以重创。否则,他只要略略加点工劲,喷得又大又密,那你怕不要立时痛得晕倒在地么?“郑福祥道:”大师兄这话说得很对。他那晚如果真要置我于死地,那是无论何时都可以的。我就有一百条的性命,今天恐也不能活着了。不过他究竟是什么人?又要和大师兄了清一件什么事?大师兄也能对我们说知么?“不知李成化听了这个问句,是如何的回答?且待第一百十四回再说。
第一百十四回 管闲事逐娼示薄惩 丁宿盟打赌决新仇
话说李成化听了这个问句,便说道:“这些事说来话长。横竖今天闲着无事,我就讲给你们听罢。他是生长在江南的,究竟是那一府,却不知道。自号江南酒侠。生平最喜欢的,除了武艺之外,就是这杯中物。差不多无一时无一刻不是沉浸在酒中,简直役有清醒之时。可是他有一种天生的异稟,是别人所万万及不来的。越是酒吃得多吃得醉,心中越是明白,越能把他所有的本领尽量施展出来。并且他又生来是游侠传中的人物,常在醉中做出许多仗义疏财、行侠使气的事情来。可是,在这嗜酒和尚侠两桩事情的上头,便把他祖传下来很富厚的一份家产,弄得净光大吉,一无所有了。他却毫不在意,便离了他的家乡,流转在江湖间。当我和他认识时,他正在我的家乡湖南常德流浪着。我曾问过他:你究竟姓什么?唤什么?教你武艺的师傅,又是什么人?
他笑着回答道:“我是没有姓名的。起初我原也和你一般,既有姓又有名,提起来,很足使人肃然起敬的。不过自从我把一份家产挥霍完结,变成赤贫以后,已没有人注意我的姓名。就是我自己,也觉得这种姓名不过表示我是某家的后代罢了。现在我既乘兴所至,把祖产挥霍一个光,这明明已和我的祖宗没有什么关系了,那我又何必提名道姓,徒坍死去祖宗的台?所以,索性把这姓名取消了。你以后如方便于呼唤起见,只要称我是江南酒侠就是了。至于师傅,我是绝对没有的,因为我的确没有从过一个师傅。现在会的这点小小的武艺,都是我自己悟会出来,练习出来的。说得奇怪一点,也可以说是由酒中得来的。所以那造酒的杜康,偷酒的毕卓,以及古今来其他许多喜欢吃酒的人,都可称得是我的师傅呢。”小扇子听他说到这里,忍不住笑着搀言道:“这个人倒真有趣。侠不侠,我还没有深知他的为人。虽不敢下一定评,但是酒狂二字,总可当之而无愧的了。不过他说要和大师兄了清一件事,究竟是件什么事情呢?”
李成化道:“你不要性急,我总慢慢儿告诉你就是了。我在十年之前,也和这位郑家师弟一样,最是好色不过的。县中有个土娼,名唤金凤,要算全县中最美丽的一个女子。我一见之后,就把她爱上了。我又生成一种大老官的脾气,凡是被我爱上的女子,决不许他人染指。但这金凤是个土娼,本操着迎新送旧的生涯,人人可以玩得的,哪里可禁止他人不去染指呢?然而大爷有的是钱。俗语说得好:钱能通神。有了钱,什么事办不到。因此,我每月出了很重的一笔代价,把她包了下来。她也亲口答允我,从此不再接他人,差不多成了我的一个临时外室了。但那江南酒侠听得了这件事,却大大的不以为然。就对我说道:”象你这们的嗜色如命,一味的在女色上用工夫,我从前已很不赞成。至于你现在做的这件事,更是无谓之至了。“我便问他:‘你这话怎么讲?’他道:‘你出了这笔重的代价,把她包了下来,在你心中,不是以为在这一个时期中,她总守着你一个人,不敢再有贰心了么?但是事实上那里办得到?试想:她素来吃的是一碗什么饭?又是怎样性格的一种人?如果遇见了比你更有钱,或是比你的相貌生得好的,怕不又要瞒着了你,背地里爱上了那人么?我们生在这个世上,待人接物虽不可过于精明,教人称上一声刻薄鬼,自己良心上也有些过不去。但是出冤钱,张开眼睛做冤大头,倒也有些犯不着呢。’我那时完全被那金凤迷住了,自己已做不得一分主,那里肯相信他的话?当下听了之后,就嗤的一声,笑道:‘你的话说得不错,虑得也很有点儿对。但是这不过指一般普通妓女而言,金凤却不是这等人。你没有深知金风的为人,请你不必替我多虑。’他当时自然很不高兴,悻悻的说道:‘你不相信我的话,一定要做冤大头,那也只得由你。不过我敢断然的说,你将来自己一定要后悔的。’
“过了一阵,他又走来看我。劈空的就向我说上一句道:‘咳,你如今真做上冤大头了,难道还没有知道么?’我还疑心他是戏言,仍旧不大相信。便正色说道:‘你这话从何而来?如果一点凭据也没有,只是一句空言,那是任你怎般的说,我总是不能相信的呢。’他说:‘我并不是空言。这里有个孔三喜,是江湖班中的一个花旦,生得一张俊俏的脸庞。你大概就是不认识他,总也有点知道的。如今你那爱人,就和这孔三喜搅上了。只要你不在那里,孔三喜就溜了进去,做上你很好的一个替工了。这还算不得一个凭据么?我劝你还是早点觉悟罢。’我听他这们说,心中虽然也有点儿疑惑,但是这孔三喜虽是江湖班中的一个花旦,为人很是规矩,乎日在外并无不端的行为。而且又是和我相识的,想来决没有这种胆量。遂又一笑,问道:‘莫非是你亲眼瞧见的么?还是听人这般说?’他嗫嚅道:‘这只是听人说的。我一听得了这句话,就来找你了。
不过照我想来,这是不必去细研究的。外面既有了这种话,你就慧剑一挥,把情丝斩断就完了。‘我笑道:’并不是亲眼目睹,只凭着人家一句话,哪里可以相信得,我怎样轻轻的就把情丝斩断呢?老实对你说罢,孔三喜确曾到金凤那里去坐过。不过还是那天我领他去的。外间人不明白内容,就这们的谣言纷起了,请你不要轻信罢。我敢说,别人或者还敢剪我的靴子。至于这孔三喜,他并不曾吃过豹子心肝,决没有这种胆量呢。‘他叹道:’你这人真是执迷不悟,我倒自悔多言了。‘跟着,又愤愤的说道:’你且瞧着,我总要把他调查个水落石出。等到得了真凭实据,我自会代你处置,也不用你费心了。‘我只笑了一笑,不和他多说下去。他也就走了。
“过了几天,我正在一家酒肆中饮酒,他忽又走了来。先取了一只大杯子,满满斟上一杯酒,拿来一饮而尽,然后笑嘻嘻的向我说道:‘我自己先浮一大白,你也应得陪我浮一白,因为我巳替你做下一件很痛快的事情了。’我茫然问道:‘你替我做下了什么事?’他道:‘我巳调查明白,你那爱人金凤,确和那孔三喜搅在一起,象火一般的热。历以我今天就到金凤那里去,向她说上一番恫吓的说话,马上把她撵走了。’这种出人意外,突然发生的事情,在他口中说来虽是平淡异常,不当他是怎么一回事,然在我听了,却不觉吓了一大跳。暗想:我今天早上从金风那里出来,这小妮子不是还靠在楼窗口,含笑送着我,并柔声关照我,教我晚上早点回去么?我满以为吃罢了这顿酒,又可乘着酒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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