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奇侠传
七上八下的升降个不定。暗想,照事势瞧来,竟是愈逼愈紧了。她竟把效学英皇的这些话,也一点不怕羞的说出,可见已胸有成见。万一弄得不好,她竟对我强迫起来, 这如何是好呢?不是耍把我一身坑送在这里?而再要和我老父见面,不是也永远没有这个日子么?他这们的一想,更加如坐针毡了。只是目观鼻,鼻观心,一眼也不旁瞬,显着十分恐惧的神气。碧娥瞧在眼中,倒又笑起来道:“想不到你小小的年纪,竟是这般道学面孔。但是我们也是好好人家,并不是诱人入阱的妓女,你为什么这般的怕惧我们呢?我劝你还是放下些心,随随便便的钦啖罢。”说着,又将身子靠近一下,举起自己手中的一只杯子,做出硬欲劝饮的样子。这一来,可更把周小茂急坏了,忙道:“不要如此,我自己会饮呢。”碧娥便又格格的憨笑道:“好!那么,你自己举起酒杯来饮。否则我真要不客气,实行灌酒绐你吃了。”
小茂弄得没法可想,只好将酒杯举起,攒眉一饮而尽。
可是作怪得很!小茂在这杯酒未饮以前,神志十分清明,只有一个远戍云南的老父在他心头。
眼前虽放着这们一双如花似玉的妙人几,他不但未有什么留恋,还把她们当作蛇蝎一般。这一杯酒一入肚,却大大不然了。他那时刻不忘的老父,印象已渐趋渐谈,终至于模糊一片,暂时把来搁置一边。而对于这一双少女,却十分热恋起来了。暗想:我的年纪虽只有十五岁,然而发育得早,已成了一个壮男。这种男女爱慕之情,当然是免不了的。现在既有两个美貌女郎对我十分钟情,甘心委身事我,我怎可辜负她们的美意呢?同时并觉得美貌的女郎,实是一般男子无上的安慰品。倘然有人甘把现成的艳福抛来,不将她们来安慰自己一下,这真是一个大大的呆子了。这们一想,这双姐妹花,在他眼中瞧来,更觉比前来得美丽,竟如天仙化人一般,而在行动之间,也就不知不觉的有些放浪起来。
十分乖觉的碧娥,那里有瞧不出的道理?当然更是眉开眼笑的,在旁殷勤劝饮。只有翠娟,依旧默坐一旁,并且双蛾紧蹙,好似有下什么心事一般。碧娥向她瞧了一眼,又笑嘻嘻的说道:“碧妹,嘉宾在座,你为什么这般模样?莫非嫌闷饮乏欢么?那我们何不离座而起,对舞一回宝剑?这或者也是娱宾之一道。”翠娟听说,忙说:“使得!”双蛾倒又渐渐展开了。随即相将离座而起。早有小婢将剑送来。二妹即掣剑在手,立了—个门户,相将对舞起来。她们对于剑术一道,似乎很有点儿工夫的。在初舞的时候,舞势尚是十分纡徐,还能分得出这是碧娥的剑,这是翠娟的剑。舞到后来,急如疾风骤雨,竟把两股剑气,团成了一道寒光,再也分辨不清了。这一来,真把个周小茂眩得眼花撩乱。而心中也一半儿是忻喜,一半儿是惊惶。忻喜的:这一双姐妹花,不但是貌艳如花,神清如水,还具上这惊人的绝艺。如今竟肯双双垂青于己,这真可称得希有的奇遇了。惊惶的: 自己究竟有下什么本领?对于这一双文武兼全的姐妹花,将来如何对付得下呢?好容易二姝齐说一声:“献丑!”各把剑势收住。但仍神完气足,略不娇喘一喘,更把小茂佩服得五体投地。却又听碧娘笑着说道,“你瞧怎样?没有什么批评么?”小茂道:“我对于武艺,完全是个门外汉,那里懂得什么好歹。不过象你们二位刚才的舞剑,就是门外汉看了,也能知道剑艺确已登峰造极。除了连说几个好字之外,还有什么旁的话可说呢。”碧娥道:“能博得你说上一个好字,那我们的剑术就是不好,也要说好了,但除了说好之外,你总还应贺上我们一杯啊。”说着又笑盈盈的走到他的身旁,捧起一杯酒来,送到嘴边。这时的小茂,巳和先前换了一个样子,只觉脂酒美色,都可以陶醉他的心灵,而使他得到无上的快乐。因此竟情情愿愿的,把嘴凑了上去,一饮而尽。可是这酒不比寻常,是特地制来蛊惑一般男子的。何况,小茂乎日又是涓滴不饮的一个人,那里蔡得起这酒力的发作?不到一刻工夫,头脑间早巳觉得天翻地覆,竟晕倒在席上了。
等到醒了过来,不知已隔了多少时候。却见此身已不在酒席上,而僵卧在锦茵绣褥之间。更有一股似兰非兰、似麝非爵的香气,直袭他的鼻管,使他不由自主的,将睡眼揉上一揉,向身畔一望,则见赫然卧着一人。再就这烨烨的烛光下,细细一辨那人的面目,不是那娇媚绝伦、肥如阿环的碧娥,又是什么人呢?这时碧娥已把衫裙卸去,仅御着一件粉红色的裙服窄窄贴身,连丰满的酥脚,几乎隐约可见,越显得妖冶动人了。正在一旁静伺着他,一见他揉眼相看,即含笑问道,“你醒了么?象这样的好睡,连推都推不醒你,我还疑心你虽醉死了呢。”说到这里,又是嫣然一笑。而两颊上,也不由的红晕起来。小茂瞧在眼中,更觉十分动心了。但是说也奇怪,心中虽是十分爱慕,口中竟如噤住了一般,一句话也不能说,只怔怔的痴望着碧娥。碧娥倒又笑起来道:“你痴望着我则甚?难道我们见面了这半天,你还不能认识我么?”这一间,才把小茂急得进出一句活来道:“我不是不认识你。只诧异着我自己,为何醉得这般模样,竟一点也不知道,就会和你睡在一起?”碧娥道:“这没有什么诧异,也尽可不必诧异的。我和你难道不能睡在一起么?”说到这里,两颊上又瑟的一红,更把个头凑得近些了,小语道:“只要你肯答应我的说话,和我结为夫妇,那就可一生一世睡在一起了。”小茂被碧娥把这玉颊一偎,心儿早巳扑扑的跳了起来。何堪这如兰的香气,如珠的蜜语,再吹入他的耳中。更把他的这颗心,乱得不知所云。
那里还有什么勇气,否认碧娥的迭番话?碧娥是何等厉害的人物?一见小茂只如醉如痴的望着自己,没有一句什么话说,知道他已对着自己十分醉心。凡是自己所说的话,他没有不默认的了。
便又装出一种腼腼腆腆的样子,继续说道:“既是如此,今晚我们就在一起睡罢。到了明天,再把婚礼补行,也还不迟。”不料小茂仍如木偶一般,一点没有什么意见表示。碧娥倒又转喜为忧道,“怎么你竟这般的痴呆,连话都不能说了?但是照我想来,你已长成了如许,关于男女风情的事,当然已很明了,决不致痴呆到这般呢。”一壁说着,一壁便在他身上抚摩起来。小茂只觉得这只软绵绵的手,一抚摩到他的身上,好似有一股电气传度过去,即酥软得麻木得不可名状,完全失去了抵抗的能力,只好听她所为。
谁知正在这间不容发之际, 忽听得訇訇的几声响,接着又是几声猫叫。原来有一只猫跳上桌子,一不小心,竟把桌上供的一个胆瓶打碎了。这一碎不打紧,却顿时把小茂的酒力骇退,绮梦惊醒。好似有一个金甲神,在他耳衅大声疾呼道:“小茂,小茂!醒来,醒来!这是什么时候,省视你的老父要紧,营救你的老父要紧。怎可沉迷在温柔乡中?你若再不醒来,我可要将铜锤击你了。”这真如闪电一般的快,在他的眼中,立刻不知道什么叫作美色。在他的鼻中,立刻不知道什么叫作芳香。在他的耳中,立刻不知道什么叫作媚语。即把偎傍身旁那个荡冶无比的碧娥推在一边,并厉声叱道:“好一个不知羞耻的淫婢,竟想来蛊惑我了。这在你,本不知什么唤作贞操,什么唤作名节,当然是一无所恤。但我如果真是受了你的蛊惑,竟把远戍云南的老父忘记在九霄云外,不是成了个名教中的罪人么?咄,你再躺在这里则甚?还不快快滚出床去。”碧娥听了,神色一点不变,只格格的笑道:“别这们和我闹得玩了。如果胆子小一点的,吓都要被你吓死呢。”小茂正色说道:“谁和你同得玩?也好,你既不肯起来,就让我起来罢。”说着,就要爬出床来的样子,碧娥这才知道他又变了意,并不是虚言了。也就气的把朱颇一变,冷笑道,“别这般的做作了。我也不是没有见过男子的,谁真希罕你这银样蜡枪头的男子?不过我有一言奉告,你既来到此间,如果不肯真心诚意的服从我,今生今世休想再出此门。”说完这活,就陡的从床上爬起,披上衣服,向门走去。到了门边,又回身说道:“你且三思,别要后悔。”小茂只恶狠狠的望着她,没有一句回答他。方才绝了望,砰的一声,将门阖上,管自走了。
小茂倒又陡起一念:其非此身巳入囚笼之中么?那是欲逃出此门,大概很是不易的了。忙也从床上跳了起来,走至门边试上一试。果然这门关得紧紧的,似乎外面已下了锁了。不觉长叹一声,回到床上坐下。而这种深潮,也就触绪纷来,课悔当时不该背了众人,私自逃走。如果听了他们的说话,几个人结伴同行,也就不会遭到这种事情了。再不然,既在路上遇见了这个形状奇诡的少女,就应得处处防范。对于这个老汉的好的奸谋,当然可以洞烛到,也便不会出这个岔子。
如今大错铸成,弄成这个局面,竟被人家囚在这斗室中了,这还有什么法子可想呢?眼见得他的宝贵的生命,竟要生生的葬送在此间了。而一念及他的老父还在云南戍所中受尽磨折,自己不知还能见上一面不能,更觉肝肠寸断,不禁泪如雨下。
他这样枯坐了好多时,忽听门上又起了一种微声,似乎有人要打开了锁进来。暗想:这除了那个淫婢,还有什么人呢?大概她还不能忘情于我,又想了别的方法来蛊惑我罢?但是我的主意已决, 无沦她怎样的对付我,我总不为所惑,万万不肯顺从她的。横一横心,最多不过一死罢了。在他想的时候,门外的那人早已把门打开。在灯光隐约中,瞧见了如云的髻发,显见他的所料不谬,进门来的果然是碧娥了。他就立时将目闭上,显出一种不耐烦的样子。那人却早已把门阖好,走到他的床边了。小茂不待她开口,即厉声叱道:“速去,速去!无论你怎样的花言巧语,我总是不会相信的。”却听进来的那人娇滴滴的低声说道:“你不要错认了人,我不是碧娥。”
小茂这才将眼张开,细细向他一瞧。果然不是碧娥,却是那罪魁祸首的翠娟,不知翠娟来此存着好意?还是存着歹意?且待第一百二十回再说。
第一百二十回 宝钗相赠红粉多情 木棍横飞金刚怒目
落说周小茂被困斗室,正在无可为计的时候,忽又见房门开启,自外面走进一个鬓发如云的女子来,不觉大吃一惊。以为定是碧娥想得了什么好方法,又前来向他纠缠了。便将双目一闭,不再去理睬她。不料,那女子走至床前,却向他娇滴滴的说道,“你不要认错人,我不是碧娥呀。”这才又使他睁开眼来一看,却是那脉脉含情的翠娟。这倒又使他骇诧起来了。这翠娟对于自己,虽然似乎很是有情,然而在途中在席上,始终未交一浯。而且常有一种憎厌她姐姐举动轻浮的表示,流露于不知不觉之间,显见得她是一个端庄稳重的女子,而又是羞人答答的。那么,在这三更半夜,为什么一点嫌疑也不避,又到我这里来呢?难道也是经不住情欲的冲动,和她姐姐一样,又要来和我纠缠不清啊?想到这里,不觉又有些毛发竦然起来。决定无论如何,自己总是立定心志,依旧给她一个不瞅不睬。
谁知翠娟早又开口说道:“你不要这般的疑虑呀。你要知道,事机已经是十分急迫,便是你要疑虑,也容不得你疑虑来啊。”这话一说,顿时骇得小茂把成见抛去,忙向她改容问道:“究竟是怎样的一回事?难道我除了被囚斗室之外,还要遭到什么意外的危险么?”翠娟嗤的一声冷笑道:“这还用问,这早巳成为不可掩的事实了。我姐姐是著名的金粉夜叉,无论郝个男子,只要一堕入她的网罗中,没有一个能够幸脱的,你难道还不知道么?老实说,她如今既已看中了你,那就是你的厄运到了。无论你顺从她或是不顺从她,结果总不免于一死,只为一种时间问题罢了。
这难道还讲不上危险二字么?“这话一说,小茂更是十分吃惊。两颗圆滚滚的眼泪,急得如珍珠一串的直滚而下。忙恳求似的说道:”那么怎样?你也有救我的方法么?“翠娟叹道:”我如果不想来救你,也不深夜冒着嫌疑,来到这里了。并且你的陷落在这里,一半也可说是我的罪过。
因为我刚才从外面跨马回来,倘然不说出有你这么一个人,何致使我姐姐生心,遣派老苍头前来诱骗你呢?“说到这里,她的两个颊上不觉也和烘霞一般,瑟的红了起来。
小茂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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