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奇侠传
即举剑在手,想把这铁丝网斫了去。正在这个当儿,忽又听到几声很响亮的鹰叫,看去离开他的头上正不远,不觉又暗暗想踺:“这一定是它们两个瞧见火势这般厉害,我们竟不见一点动静,疑心凶多吉少,心中很是不安,所以飞到这里来下警告,教我们赶快出去呢,好一双忠义的小东西,人都及不上它们来呢。但是如果被那妖道瞧见了,恐怕要有什么残忍的行动,加到它们的身上去罢。”
正在想时,又接连听得极锐利的几下响声,好似把什么东西折断了似的,随见折断的一根根的细铁丝,纷纷从上面堕落,那上面张着的铁丝网,也顿时露见一上很大的缺口。这可不言而喻:一定是这一双神鹰救主情切,顾不得这猛烈的火势,飞近到达铁丝网边来,仗着它们这锋利如刀的利喙,把那网上的铁丝,啄得七折八断,纷纷堕落下来,形成一个小洞呢。这时金罗汉与红姑,也不暇再顾及什么,即鱼贯似的,从这小洞内冲了出去。那双神鹰早巳待在洞外,一见他们二人安然出来,又不约而同的各唳叫了一声,象似表示出它们是十分欢欣。随即簇拥着金罗汉和红姑,升在云端之上。金罗汉俯着双目,向下一瞧时,只见哭道人跣着一双足,立在一个高冈之上,手中还执着一柄拂尘,刚才作法烧林的时候,似乎就仰仗着这宗法宝的。现在经他将拂尘拂上几拂,这座火烧的树林,不但已是烟消火灭,还我本来面目,就是围在四周的那道墒垣,罩在上面的那些铁丝网,也巳杳无所见了。及见金罗汉向他望着,也把一双包藏怒火的眼光注射过来,并冷笑一声,说道:“你以为脱离我的掌握,完全是倚仗着这一双畜生么?咳,你不要在耶里做梦了。
老实说,我是以慈悲为怀,并念你修炼到这个地步,也是不容易的事,所以只想小小的惩治你一下,并不真要你的性命,才听你随随便便的逃了出来的。否则,哼哼,你既陷入此中,就象一条鱼,一只虾,抛入了一只沸热的锅子中,怕不要烧得一个烂热如泥,哪里还有活命之理呢。以后我劝你还是在两府中逍遥着,不必再干预我的事罢。倘然还不悔悟,更要和我来纠缠时,我可不能再轻饶你了。还有那个道姑红姑,也劝她死了心罢。我把她的儿子陈继志当作祭神的牺牲,已是无可挽回的一回事,决不能让人再把他劫救出去呢。“
金罗汉和红姑听了这一番无礼的说话,还没有发作得,却恼了旁边已通灵性的两头神鹰,突然的向妖道耶边飞了去。一头鹰猛在他头上啄了一下。一头鹰即乘其不备,把他手中那柄拂尘夺了去,又一齐飞了回来。只害得那妖道光着两个眼睛,望着他们,似乎十分愤恨呢。这一来,倒又使金罗汉和红姑一齐消了怒气,反而笑了起来。即带了这两头神鹰离开了邛来山。
又过了一天,他们又预备到邛来山去,窥探一番,正在前行的时候,忽又从云端里,闪出了一个道人来,未曾开言之前,即闻得一阵哈哈大笑,然后又听他接着说道:“巧得报,巧得很,恰恰在这里遇见了。你们二位,究竟打算到那里去呀?”二人一听这阵笑声,知道是笑道人来了,忙在云端停住了。大家施礼既毕,金罗汉方回答他刚才的那句说话道:“我们前几天曾和一个妖道斗了法,现在再想找他去。你这样行色匆匆,又打算到那里去呀?”笑道人道:“你老人家所说的那个妖道,莫不就是自称哭道人的那一个败类么?我正要找他去。他这个也不找,那个也不找,偏偏找到我头上来,宣言要和我决一下雌雄,我怎能示弱于人,把他轻轻放过呢?不过请你们二位瞧着罢,到了最后的结果,我笑道人依旧是终日嘻天哈地,不失我本来面目。他自称为哭道人的,恐怕要求终日哭泣,都不能够呢。”边说着,边又哈哈大笑起来。红姑道:“他如今不但要找着你,并连昆仑,崆峒两派中人,全当作他的仇敌,要把来一扫而空之,志向真是不小呢。
继志那个孩子,已被他劫了去,你也知道么?“笑道人听了这话,更是愤恨到十分,忙道:”原来有这等事,那我一刻也不能放松他了。我们何不直捣他的巢穴,赶快去把继志救了出来呢。“
说着,露出一种刻不及待的样子。金罗汉道:“你也太毛躁了,这种事情那里是性急得来的,我们如要操得胜算,须要通盘筹算一下,弄得妥妥贴贴,万万不可鲁莽从事呢。”当下把妖道那边一番情形,和自己预定的一种计划,约略对笑道人说了一说。笑道人方把头点点道:“如此甚好,那我们如今也不必再去窥探什么了。现在打这里下去,有一所云栖禅寺。住持智明,是一位有道的高僧,和我很是说得来。我们何不就住到那边去住上几天,以便就近行事。”金罗汉当即点头赞成。只有红姑是个女子,住在禅寺之中,似乎觉得有些不方便。不免略露踌躇之色。不过她终竟不是寻常的女流,平素又是不拘小节的,一转念间,早又释然于心,无可无不可的答允了。
等到把云降下,到了平地,早见那所宏丽祟伟的云栖禅寺矗立在眼前了。刚要向寺中走了进去,忽见寺前一块很大的荒场上,围成了一个人圈子,喧笑之声杂作,象在那里瞧看什么热闹似的。金罗汉一时高兴,便也同了笑道人和红姑,挤进这人圈子中一看。只见站在那里瞧看热闹的,僧俗参半。那些僧人,大概就是在这云栖禅寺中的。那些在俗的,都是村中农夫,和着一班小孩子,一般的科着头,跣着足。这时百多双眼睛,一瞬不瞬的,都注射在立在荒场之中,一个瘦长个子、三十多岁的男子身上,那男子却正对着观众,笑容可掬的说道:“如今让我再来玩一套,报答报答诸位的盛情。不过好的玩意几真也不多,现在姑且来一套‘腾云驾雾’,你们诸位道好不好?”这话一说,一班观众更是觉得高兴了,不住口的,好好好的叫了起来,并有一个和尚小语道:“腾云驾雾,这名目果然很好。但是你的云在那里?你的雾又在那里呢?”谁知这卖艺的男子的耳朵,倒也来得尖利,这几句话,虽说得不甚高,却早巳被他听了去。即接着笑说道:“好和尚,你不用替我耽忧。我既然来献得这套玩意儿,当然已都完全预备好了。”边说着,边从地上拿起一方长约三尺,宽约二尺的芦席来,笑道:“这不是很好的一片青云么。他们仙家驾的祥云,我们肉眼凡夫,虽然没有瞧见过,就是有时居然瞧见了,又因高在云端,一时也瞧不清楚。但是照我想来,恐怕也是和这芦席差不多的东西罢。”他一说到这里,即把这方芦席,向上一抛。
说也奇怪,这芦席经他一抛之后,居然在空中浮着,再也不落下来了,于是那卖艺男子又将身向上一跃,立刻站在这方芦席之上,冉冉向上而升。一壁俯下眼来,望着下面那班观众道:“云不是已驾了起来么?”先前那个快嘴和尚,却早又高声喊起来道:“云果然驾起来了,但是雾又在那里呢?为什么我们瞧不见呢?”那卖艺男子一听这和尚又来挑跟,倒忍不住笑将起来道:“好和尚,真有你的,不是你提醒我一句,我倒险些忘记了呢。好,这是容易办到的,你们瞧罢,雾来了,雾来了。”随即将口一张,喷了些唾沫出来。可是真也奇怪,初看虽只是些唾沫,一转眼间,早变成了朦朦然一片,包围在他的四周,与真雾一般无二了。观众瞧到这里,真是佩服到五体投地,早又轰雷一般的齐声叫起好来。那卖艺男子却又在上面打诨道:“叫不得,叫不得。
我这个仙人究竟是假的,没有腾云驾雾得惯,倘然不受什么惊扰,或者还可在上面多站立些时候,如今被你们在下面这们一闹,万一闹昏了我的脑子,一个失足跌下来,送掉了我的性命,这可不是当耍的啊。“他说了这几句话,又从身边取出一张白纸,随手一撕,撕成了两半张,再用手搓团着,然后向着空中一抛。这两团白纸,顿时变作了鸟也似的两头东西,在他的前面飞翔着。这时那个快嘴和尚,又有些忍耐不住,便喊了起来道:”汉子,这又是什么东西呀?“那卖艺男子道:”这是两头鹰。其实这并不象两头鹰,但是我不说他们是别的东西,却说他们是两头鹰,暗中是切合着一桩故事的。这是一桩什么故事呢?原来有一次一位极有道力的人,被阻在仇人的地方,幸亏有他所调养的两头神鹰,前来救他出险,于是他驾了云,逃出了仇人的掌握之中。我现在所演的这个样子,就是说他脱险以后,安然驾着祥云归去,神态很是萧闲啊。不过当时还有一位女道友,也驾着祥云跟随在后面,我却只有一个人,分不过身来,只好口头说明一下了。“
金罗汉起初见了这卖艺男子种种的表演,还以为是寻常江湖卖艺之流,或者是用的一种遮眼法,没有什么稀奇的。后来见他一路说下去,竟是暗暗说的自己,倒不觉有些吃惊起来,而且猜不透他是何等人物。更所不解的:这人为什么要在自己面前做出这种样于来,难道是有意把自己奚落一下么?正在想时,他的那两个最得力的卫土,似巳揣知了他的用意,也不待他的盼咐,立刻一边一个,很迅速的向那卖艺男子空中停留的地方,飞了去。只各把利啄一张,早把那两头假鹰吞落在肚子中。这时不但是观众一齐哗叫起来,连那卖艺的男子,也带着尖锐的声音,惊呼道:“不得了,我只玩上两头假鹰,不料竟引出两头真鹰来了,我可再也不能在这空中停留了。”他刚说完这话,即连人带着那方芦席,一个吃屎筋斗,从半空中跌了下来。观众见他这一跌非同小可,以为定要跌出人命来了,禁不住又一齐尖声骇叫。谁知那卖艺男子在这骇叫声中,早巳笔挺的立在地上,非但一根毫毛、一恨头发没有受到损伤,而且神色很是从容自若,好似没有经过这么一回事的,边向观众行着礼,边含着笑说道:“诸位受惊了,我如今特在这里陪上一个罪,这只是我弄的小小的一个狡狯,因为我玩这个玩意儿,在势不能在空中站上一辈子,必得故意的这么一来,方可得到一个很美满的结果啊。”当下他又取了一个盘子,向观众要了一回钱。观众随即纷纷作鸟兽散。这个场子也就收了。这时金罗汉方踅向他的面前,含笑向他说道:“朋友,辛苦了,你是住在那里的?不知也肯同我到这云栖禅寺中去说上几句话么?”那卖艺男子道:“那是好极了。不瞒你老人家说,我在这里,正是等候你老人家到来,也有一番话要向你老人家诉说的。只因一时高兴,便在这里先弄上几套戏法玩玩了。”
金罗汉听他竟是这般说,更是弄得莫名其妙,当下也来不及细问,便一行四人,向这云栖禅寺中走了进去。这时老和尚正在打坐,不及出来招待宾客,大家便先在方丈内坐了下来。金罗汉便又向那卖艺男子问道:“你说要有话和我说,究竟是些什么话呢?”那男子不就回答这句话,反向金罗汉问上一句道:“你们不是想直捣那妖道哭道人的巢穴么?”金罗汉道:“这话怎讲?”
那男子道:“如果是的,那我就有一番活对你讲。因为能知道他那巢穴中种种机关和消息的内容的,除了我外,可说找不到第二个人呢。”要知他究竟把这番话说了没有?且待第一百三十回再说。
第一百三十回 堕绮障大道难成 进花言诡谋暗开
话说金罗汉吕宣良一行四人,进得云栖禅寺,在方丈坐下以后,金罗汉便询问那男子:“你究竟有什么话要对我说?”那男子不就回答这句话,反向金罗汉问道:“你们不是想直捣那妖道哭道人的巢穴么?”金罗汉对于这句话,觉得狠是诧异,因又问他语意所在。那男子方长叹一声,说道:“唉,实对你们说了罢。这妖道的巢穴中,布设了许多机关和消息,外人轻易不能入内的,只有我深知他的内容呢。”这话一说,金罗汉、笑道人、红姑等三人,都更加为之动容了。笑道人即急不暇待的问道:“你是他的什么人?怎么只有你能深知他巢穴中的内容?难道他建筑这巢穴的时候,你是替他在旁监工的么?”那男子听了,只露着苦笑,回答道:“不但是我替他监造的,所有图样,还是由我一手起的稿子呢。”接着,他便把自己的历史,和怎么遇见那哭道人、怎么替那妖道起建这巢穴的一番详细情形,源源本本的都说了出来。
原来这男子姓齐,名六亭,乃是湖北嘉鱼县人氏。祖宗传下来的良田,倒也有二三百亩,不失为中产之家。不料连遭饥馑,粒米无收,家道因之败落下来,他自己也几乎耍沦为乞丐了。他为外出觅食关系,不知不觉间,巳来到四川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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