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奇侠传





  杨继新正在呆想着出了神的时候,不料竟为大姨姐所发觉,更不料会迎了过来,这么的向他诘问着,他那有不大吃一惊之理?而就为了吃惊得过甚一些,脑神经又是木木然的,没有恢复常度,竟脱口而出的说上一句道:“我是在想着姐姐。”这是何等放肆的一句话,钱素玉气得脸都黄了。最初象似马上就要向他发作,随又把这口怒气竭力遏抑着,只冷笑一声道:“这是一句什么话!教别人家听见了,可不大好听,你以后还得自重一些。”这时候杨继新也自知把话说岔了,忙十分惶恐的分辩道:“不,我不是这般的说,我实是在想着那一天在花园中初次会见姐姐时的情形。那时若不承姐姐关切的指教,后来不知要有上怎样一个不堪的结果呢。适才我在无意中瞧见姐姐提了一把水壶浇灌着花,觉得与那天的情形有些仿佛,不期想着了那天的这桩事。又因留在脑中的印象太深,虽已是隔上了些时候,宛同就在眼前一般,不免想得出了神了。”钱素玉听了他这番话,又很为注意他的,向他打量了几眼,似已察出他所吐供的确为一种实情,并不是说着什么假话,也就把这口气平了下去。在脸色转霁之间,又淡淡的说道:“这都已是过去的事情,提起他已是无聊。倘再要怎样的怎样的去追思他,来免更为可笑了。并且……”杨继新似已懂得她的意思,不等她把这句话说完,即鼓着勇气,替她接说下去道:“并且当时我己吃跪在花园里,当天发过誓言,我是决不敢忘记姐姐的大德的,姐姐倘有用得着我的事,我一定鞠躬尽瘁,至死不悔。何况,后来家父家母他们二位老人家,都是承姐姐从大火中救了出来的,更教我不知如何方可报答姐姐呢。”瞧钱素玉时,象似也要说上一大篇的说话,可是还未启得口,忽举起一双美妙的秋波,向着远处望了一望,似乎见到有什么人走了来,生怕给那人撞见了他们在谈话,要有点不好意思的。便只向杨继新淡淡的一笑,即披花拂袖而去。
  杨继新低着个头,跟在她的后面,惘惘然的走着,这颗心象失去了一切的主宰,空洞洞的,不知在想着什么的念头,连他自己都有点不知道。如此的也不知走了多少路,忽然撞在一个人的身上,不免小小吃上一惊,忙抬起头来一瞧时,他所撞的这个人,却就是他的父亲钟广泰。钟广泰先向他仔仔细细的打量上几眼,然后慈眉善目的向他问道:“你适才在这里不是同钱小姐谈着天么?为什么这般的失神落智的?”杨继新道:“她在这里浇灌着花,我只和她闲谈了几句……唉,爹爹,你以为我有些失神落智的样子么?但我并不觉得怎样,只是精神有些不济罢了。”饶他虽是抵赖得这般的干干净净,然不知不觉间,一张脸已涨得通红起来。钟广泰又向他笑了一笑,说道:“唉,孩子,你不要再瞒着我罢,这一阵子凭着我的冷眼观察,你的心事,我已是完全知道了。而且这位钱小姐,不但是你的恩人,还是我们二老夫妇的恩人,并又和你媳妇儿十分莫逆,好象一刻儿都不能分离的。倘让她孤零零的嫁到了别个人家去,我们果然是放心不下,她也正恐舍不得离开你媳妇。所以如能大家说一说通,共效英皇的故事,永远不再分离开来,那是再好没有的事情呢。你看,这事怎样?”杨继新道:“爹爹的这个主张果然不曾说错。只是爹爹你不知道,钱小姐的为人是十分高傲的,孩儿已是娶了媳妇的人,她怎肯嫁与孩儿,做上一个次妻呢?”
  钟广奉笑道:“这一点也不要紧。你们弟兄本有六人,现在只剩了你一个,原兼祧着好几房,拿着兼祧的名义,再娶上一房媳妇,那是一点不会发生什么困难的问题的。”正说到这里,忽闻静恋囊幌欤朴幸桓鋈舜右豢檬骱笞吡顺隼础2恢獯邮骱笞叱隼吹氖鞘裁慈耍壳掖谝话偃呋卦偎怠?br />   第一百三十七回 避篡夺剀切一封书 怜孤单凄清两行泪
  话说杨继新父子俩正在谈着体己的说话,忽闻得有一静恋纳欤笏朴惺裁慈舜邮髁肿又凶吡顺隼矗唤颊狭艘徽ο蜃耪庵稚焖吹姆较颍倨鹧劾匆豢词保街庾呃吹牟⒉皇潜鹑耍词墙砉谩U獾故顾歉赣诹季醯闷渚轿薇攘恕R蛭馇沂遣痪帽阋囊桓鑫侍猓欢闾热皇撬炜斓恼较蜃沤砉锰岢觯馐遣还亟粢摹H缃裨谖凑教岢鲆郧埃绻迅蕴巳ィ鞘嵌嗝吹睦吹媚盐椤6谘罴绦抡夥剿灯鹄矗现母盖祝猩弦恢炙挡怀龅木健?br />   原来他们伉俪间,本是十分恩爱的。照理,他父亲适才所提议的那一番话,倘然是出于一种误会的,他应该立刻切实的辩明。谁知,他虽没有什么赞成的麦示,面也没有一句话来辩明,蒋琼姑当然已把这一番情形瞧了去了。这明明表示出,他对于钱素玉确是有点几意思的,而也就是爱情不专一的一个明证,这不是很有点对他的妻子蒋琼姑不住么?因之,他一见蒋琼姑走了来,一张脸都涨得通红起来。蒋琼姑却大方得很,象似一点不以为意的,在向二人打上了个招呼以后,只闲闲的说道:“我因着无聊,到这园中来玩玩。公公向你所说的那番话,我己在无意中听了来了。我们姐妹一向是很要好的,我本来也有上这一个直思,只是不便出之与口。如今公公既也是这般的说,那是再好没有,我当然是十分赞成的。不过,我姐姐的脾气最是古怪不过,只要有一句话说得不大对,就要把事情弄僵,还得由我伺看着机会,慢慢的向他陈说呢。·钟广泰听了这话,连连把头点着。橱继新却没有什么襄示,蒋琼姑不免又向杨继新看了一眼,笑嘻嘻的问道:”那么,你的意思怎样?大概不致会反对这桩事情罢?“这一回,却问得杨继新更是窘不可官,回答不好,不回答又不好。半晌,方迸出这们几句话来道:”爹爹和你既都有上这么的一个意思,我那有反对之埋?何况,你们姐妹平素最是要好不过,差不多寸步都不肯离开的样子,倘能如此,倒也是很好的一个办法呢。“这话一说,例又招得蒋琼姑噗嗤的笑出声来了。
  蒋琼姑离了花园,回到房中以后,便一个人在心中筹画着,应该如何的去和钱素玉开口淡起此事,方才可以得她乐允,而不致把事情弄僵。正思量得有点儿头绪,忽然帘子一掀,有一个人走进房来,倒把她骇了一骇,定睛看时,却正是钱素玉。这钱素玉是何等聪明的,似早已瞧出了她在想心事的样子,便笑了一笑说道:“你莫非一个人在想着什么心事?我突然的走进房来,倒把你骇了一跳呢。但是照我想来,你目下的处境,也算如意极了,还有什么心事可想?”蒋琼姑也笑道:“照理说,似我目下所处的这种环境,是不应该再有什么心事的,但我确有上一件很大的心事,好久不能委决得下。姐姐也是聪明人,难道还不知道么?”钱素玉听他这么的一说,立刻露出很注意而又很惊诧的样子,问道:“怎么说,你确是有上一件很大的心事,而也是我所应该知道的么?……哈,但我却确确实实的一点都不知道,真是不聪明到了极点了。”蒋琼姑道:“这不是不聪明,或者是姐姐还没有注意到。只是照我想来,我的这件心事,除了姐姐以外,再没有别人能知道得更明白的。姐姐,你不妨猜猜看。”
  果然末后的这一句话,竟引起了钱素玉的一种兴趣,偏了头想上了一会儿,突然间象似领会了过来的,即笑逐颜开的说道:“哦,我知道了,我明白了。你莫非因着好逑已赋,熊梦犹虚,一心一意的,很想获得一个玉雪可爱的麟儿么?”蒋琼姑忙把头连连的摇着道:“不对的,姐姐猜错了。我的年纪还很轻,怎么会有上这般的心事?实对姐姐说了罢,我的这件心事,还是完全为着你姐姐呢。”钱素玉更加惊诧起来道:“怎么,你的这件心事,完全是为着我?我真有些儿不懂起来了。”蒋琼姑正色说道:“姐姐,你怎么如此的不明白。你想,我们姐妹俩从小就是在一起的,——直到现在从没有分离过,真比人家的亲姐妹还要亲热上好几倍。倘然一旦分离起来,大家都不知要怎样的难堪。然而,要一辈子厮守着不分离,这实是一件做不到的事。因为,无沦如何,姐姐迟早总要嫁人的。一嫁了人,那里还能同住在一起,不是就要互相分离了么。为了这个缘故,所以我很是上了一点心事呢。”钱素玉笑道:“原来你为的是这个,那你这心事也上得太无渭了。这有什么要紧,我只要一辈子不嫁人就是,不是就可和你永永不分离了么?”蒋琼姑道:“一辈子不嫁人,也不过这么说说罢了,事实上不见得能办得到的。依我说,倒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在此,那是我们姐妹俩最好能共事一夫。这在从前的历史上看下来,并不是没有这种事,帝尧的二个女儿娥皇和女英同时下嫁于舜,就是很好的一个先例。只是我虽有这个意思,但恐一个说得不好,姐姐听了着恼,所以一向藏在心里不敢说出来,不免就上了心事了。现在不知姐姐以为怎么样?”她一壁这们的说着,一壁偷偷的去瞧望钱素玉的脸色,看她为了此事,会不会着恼起来,很是担上了一种心事。
  谁知,真是出人意料之外的,钱素玉竟是一点儿脸色也不变,象似对于这番话,并不当作怎么一回事,只淡淡的一笑,说道:“这是你一个人的意思呢,还是别人的意思也都是和你相同的?”蒋琼姑暗想:这句话问得有点意思了,看来她对于这件事也是赞成的,不见得会怎样着恼的了。我不如乘此机会,剀剀切切的向她进言一番,把这事弄上一个着实,否则,一旦有了变局,倒又不易着手。便立刻回答道:“最初是我有上这个意思,觉得要留我们姐妹俩永久团聚在一处,没有再好过这个办法的了。后来在空闲的时候,从容的向着家中人一说,差不多全家的人,对于这个办祛,没有一个不极口称好的。因为继新他果然受过你的救命大恩,就是他们二老,也是全仗着你,才能从火窟中逃生出来。他们虽没有什么方法可以向你报得恩,然暗地却总在默祝着你平安无恙,毕生不受到什么风波。倘然一旦见你离开了他们,孤零零地到了别处去,实在很是放心不下的。如今我这个建议,倘能成为事实,那大家就可永久团聚在一处,他们也就很可放下这条心了。姐姐,现在我斗胆请问一句,不知你意下以为如何?倘然是赞成的话,那我就是退居于妾膀的地位,也是心甘情愿的。”今天的钱素玉,真是有点奇怪,听了这番话后,仍没有什么切实的表示,也没有一点怕羞的样子,然也并不着恼,只举起一双秀目,向着蒋琼姑深深的一注视,然后又淡淡的一笑,说道:“原来这不止是你妹妹一个人的意见,你们全家人的意思,都是和你相同的。这未免太把我瞧看得起了,我当然是十分感暾的,而什么报恩不报恩的话,更是使我承当不起。我不过偶然的出了一下力,又有什么恩德于人呢。不过,你妹妹所建议的这桩事,总算得是一件大事,我不能马上就答复你,请让我考量上几天再讲罢。只是请你不要误会,我对于你的这番好意,只有感激的分儿,决计不有一点几的着恼的。”说完,又闲淡了几句,也就回到她自己房中去了。
  蒋琼姑等钱索玉走了以后,一时间也猜不准她究竟是赞成还是反对,不过仔细想上了一想,姐姐平日的脾气,是何等不好惹的,倘然话说得不对劲,一定当场就要闹了起来,如今一点儿也不闹,显然是心中并不怎样的反对。何况,她还郑重的向我声明,教我不要误会,她对于我一点儿也不着恼呢,由此看来,她对这件事很有点意思的了。但他终究是一个女孩子家,关于这种婚姻的事情,不免有些儿害臊,决不能人家向她一说,她就马上答允下来。只要隔上几天,再向她絮聒上一回,大概也就不成问题的了。她这么一想时,觉得此事已经得到一个解决,心中很是欢喜,忙向二老和杨继新去报告,他们当然也是暗暗的欢喜。不料,第二天到了八九点钟的时候,还不见钱素玉走出房来,但大家并不在意,都以为她大概是患了病,睡倒在床了。只有蒋琼姑,却已暗暗的生惊,想:我这姐姐,比不得我,她的身体是十分强健的,从来没有见她生过一回病,今儿怎么会睡倒在床呢?莫不是她昨天口中虽说不恼,心中却是着恼到了万分,因恼而气,因气而病,倒也是常有的事。倘然真是如此,那事情可就大了,也可就糟了。当下也不向大家说什么,即皇急万分的向着钱素玉的房中奔了去,口中连连的唤着:“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