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客
“我干嘛呀,他又不是我什麽人,我是说关外白家的人……”
“关外白家的人不见得敢惹大内侍卫,再说,那位白五少如今恐怕已经变成一滩黄水了,你要是不说,没人会知道那位白五少上那儿去了。”
黄凤仪一惊道:“你放心,我不会说的。”
“那就行了,我刚才提的事,你能不能帮忙。”
“我想帮你的忙,可是我真不知道,帮不上你的忙。”
“黄姑娘,你要是帮了我这个忙,可是一桩大功劳啊。”
“我知道,可是我真一点儿风声也没听见。”
“这麽看来,你是真帮不上我的忙了。”
“本来就是,别提这种事儿了,咱们……”
黄凤仪两字“咱们”刚出口,突然睡著似的,妙目一闭,娇躯一软,倒在了床上。
燕翎站起来,抱起黄凤仪来把她放好,拉开被子给她盖上,然後转身出了东屋。
出了东屋再看,那位白五少跟那中年汉子都没了人影儿,地上只有两滩黄水。
燕翎出了小院子,顺著那条小走道又走了回来。
刚进招待贵宾的这个院子,一阵步履声从外头传了进来。
燕翎忙又退回了小走道,贴著墙往外看,只见一行二阿哥府的包衣走了进来,都端著菜,敢情上菜了。
宴客,看戏,这是两大机会,如今已经上菜了,这第一个大机会已经逼近了。
燕翎真有点急了,不知道赵夫人母女办的事怎麽样了,得赶快查出个究竟,要不然恐怕来不及了。燕翎正这儿心念转动,只见年羹尧背著手从花厅里走了出来,一双锐利眼神,直盯著每一个端菜的包衣。
这麽一来,燕翎放了点儿心,年羹尧既然已经提高了警觉,他断不会让这些酒菜害了客人,至少他不会让这些酒菜害了四阿哥,既不会害了四阿哥,别的客人都在,当然也就不可能害了别的贵宾,那麽现在他从别的地方著手就行了。
有此一念,燕翎找了个包衣端菜间断的时候,飞身往花厅西头扑了过去,快得连年羹尧都没看见他。
到了花厅西头看,燕翎发现这座花厅奇大,足有一般的客厅两个那麽大,而且厅里套厅,不知道这算什麽建筑,当初为什麽这麽盖。
燕翎正这儿暗暗诧异,忽听花厅後传来一阵息息索索的异响,像是有人在蹑手蹑脚走路一样,这是干什麽?
燕翎闪身绕了过去,到了屋角,息索声更清晰,燕翎贴著墙角往後望了过去。
花厅後丈馀处是院墙,院墙到花厅後墙这一段之间两边是花圃,中间是一条石板小路,一眼可以看得清清楚楚,没有人影,也没有一点动静。燕翎正在奇怪,仔细一听,这才听出那息索异响来自院墙的那一边,而且是紧挨著墙根下。
燕翎矮身窜了过去,他离那异响传来处约摸两丈多处翻上墙头,这回他看见了!墙那边,是个小院子,院子里堆满了杂物,靠这边墙根长著一溜杂草,有个黑衣汉子蹲在草堆前,两手伸在草堆里,不知道在干什麽。
燕翎提一口气窜进了院子,从那黑衣汉子的背後绕了过去。
燕翎轻功好,那黑衣汉也全神贯注在草堆里,燕翎都到了他身後,他居然茫然无觉,一点也不知道。
燕翎现在可以看清楚了,黑衣汉子伸在草堆里,是在编三根黑绳,把三根黑绳编成一股。
三根黑绳是从墙根下泥土里伸出来的,不知道通到那儿,是干什麽用的。
可是燕翎一眼就看出来了,看得他心头猛跳了几下那不是什麽黑绳,而是三根药捻儿,也就是所谓的引信。燕翎暗吸口气开了口:“这是要炸谁呀?”
那黑衣汉子著著实实吓了一跳,机伶暴颤,飞起一腿往後踢来。
燕翎早防著他有这一手了,一掌砍下,正中黑衣汉子的脚脖子,黑衣汉子闷哼一声翻身倒下。燕翎上前一步,一脚踩在黑衣汉子心口上,黑衣汉从腰间拔出了一把攮子,可惜没能用上,燕翎脚下只微一用力,他马上松手把攮子扔了。
燕翎冷然道:“答我问话,引子的那一端,埋在什麽地方?”
黑衣汉子道:“我不知道……”
燕翎脚下又一用力。
黑衣汉子忙道:“我真不知道,我只是来点这引信的。”
燕翎道:“你是那个府里的。”
“我那个府的都不是,我是京城江湖道儿上的。”
“噢?这倒是奇事,江湖道儿上的,能混进二阿哥府来。”
“是有人带我进来的。”
“谁带你进来的?”
“戏班子,我是藏在戏箱里进来的。”
“戏班子什麽人带你进来的?”
“不是他们,我藏进戏箱,他们也不知道。”
“有这等事,那麽是谁让你来点这根引信的。”
“我不认识他,他只说我点了这根引信,他会给我五百两银子。”
“这是什麽时候的事,那个人在那儿找到你的?”
“三天前,在‘天桥’一家棚里,我手气不好输了钱,他借给我十几两银子。”
“那麽,他有没有告诉你,什麽时候点这根引信?”
“有,他说一见上菜就点。”这就不对了,所有的贵宾如今都在那座花厅里,这时候一点引信,岂不是真一网打尽了?这会是那个的手下授的意?难道说另有不在这几位阿哥之内的人?不可能啊?不是这几位里头的一个,何必干这赶尽杀绝的事儿,燕翎正这儿思忖,只听黑衣汉子道:“我说的都是实话,这不关我的事……”
“你知不知道,一点这根引信,会有什麽样的後果?”
“我只知道会炸了什麽,可是到底炸了什麽,我就不知道了。”
燕翎冷笑道:“你炸的是墙那边花厅,如今皇上以及阿哥们都在那座花厅里,你想想看你炸的是什麽?”
黑衣汉子吓得脸上没了血色:“我怎麽知道,我要是知道,杀了我我也不敢。”
燕翎道:“我相信你说的是实话,可是我不相信我查不出这是谁出的主意。”
他收回脚道:“站起来!”
黑衣汉子忙爬了起来,苦著脸道:“求您饶了我,下回说什麽我也不敢了?”
“可以。”燕翎道:“你想个办法,先把这根引信弄湿了。”
黑衣汉子四下望望道:“这儿又没水,怎麽弄?”
燕翎道:“总是有办法的,你撤泡尿吧?”
黑衣汉子一怔道:“这……”
燕翎道:“快点儿,误了事儿你这条命就没了。”一听说要命,黑衣汉子不敢再罗嗦,幸好他有尿,解开裤子就是一泡,这一泡还真不少,把根引信全浇湿透了!
等得黑衣汉子扎好了裤腰带,燕翎一指闭了他穴道,拦腰抱起他上墙头,墙头上借力,燕翎又窜上了棵墙角的一株大树,这棵大树枝叶相当茂密,很适宜藏身。
燕翎把黑衣汉子安置在一处树荫上,自己也找个地方坐了下来,居高临下,这儿既能看见花厅前,也能看见墙这边埋引信处,看看谁会到这儿来查看引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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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谍中对谍暗怀鬼胎
燕翎想得是不错,可是他在树上只是等了半个多时辰,没见有人来查看引信,出了花厅又进去的倒是不少,几乎每一位阿哥都出来过,看样子像是入厕,一去就是好一会儿,这会是谁出的歹毒主意?燕翎够聪明了,可是这会儿他也纳了闷。
当然,这几位阿哥之所以出来,有的是真的内急,有的是想躲过那一劫。
可是,都出来过,谁是真内急,谁又是想躲过那一劫呢?这麽多位,实在难找出是那一个,一直到了席散,燕翎仍没等著,有谁来查看引信。
从这一点可以得到证明,让这个人来点燃引信的那个人,是个相当高明,相当机警的人物,引信没点,火药没炸,那就表示出了毛病,既是出了毛病,前来查看,岂不是自投罗网?
燕翎束手无策了。
不过至少有一点值得安慰,那就是燕翎他毕竟阻拦了这场惊人的劫难。
席散以後,恐怕接著就要看堂会了,这又是个一网打尽的机会,不过得有很多人受到池鱼之殃。燕翎不敢耽误,还得赶快忙那一头去。
树上这个人怎麽办?暂时不管他了,燕翎还有用他的地方呢!
於是,燕翎飘身下了树,点尘未惊。
这个大院子里有座戏台,看上去像是临时搭的,不是像野台子戏那样,几根木头凑上几块板儿就行了,扎彩悬灯,布置得富丽堂皇。
戏台前摆著一条条的长板凳,最前头是十几把紫檀木的椅子,红缎子间儿的垫子,椅子前头还有茶几,不用说,这是给贵宾们坐的,後头那些长板凳才是给一般人坐的。戏台上该有的已经摆上了,只是还没看见人,戏台後紧挨著个小院子,那儿倒有人声,可能那儿是後台所在。
戏台前抱著胳膊站著个中年汉子,一看就知道是个护卫,而且是二阿哥府的护卫。燕翎向著他走了过去,那护卫挺和气的,冲燕翎笑道:“这麽早就过来了?”
燕翎道:“早来好,有地方坐,反正闲著没事儿。”
那护卫道:“席散了吧?”
燕翎道:“大概散了,今儿个诸位可够忙的了。”
那护卫道:“也没什麽,你看我不是在这儿站著麽?”
燕翎笑了笑道:“戏码选定了吧?”
“早就选定了,什麽时候了,还不定那儿来得及呀。”
“都是那几出?”
“还不是那些吉祥戏,反正别带寿字儿就行了。”
这个燕翎懂,上头还有老人家,不能称寿。
“这是那个班子?”
“不清楚,我不爱这个,反正是内廷供奉的就对了。”
“那准错不了,待会儿可以开开眼界了。”
“也没什麽,我不懂戏,可是这种戏准没什麽看头儿。”这倒也是实话。
燕翎根本没打算跟他多聊,往戏台後指了指,道:“那儿算是後台?”
“我还没看过呢?能不能过去看看?”
“有什麽不能的,别看人家大姑娘换衣裳就行了。”
“那怎麽敢看?看了会瞎眼。”他跟燕翎逗,燕翎也跟他逗了一句,两个人都笑了,带著笑,燕翎踱向了“後台”。
刚到戏台旁就看见了院子门儿,不进院子就能看见,戏班子里的人来来往往,挺忙的,有男有女,有文有武,有上了妆的,有还没上妆的。
燕翎边走边暗中打量这一带,他没发现什麽可疑之处。
当然,戏台前这块地下,也可能埋著炸药,不过,那就跟埋在花厅底下的炸药一样,早动的手脚,现在自然很难看出什麽。
纵然是早动的手脚,燕翎并不敢断言,那要一网打尽对手的是二阿哥。
只能说二阿哥府的这些人嫌疑最大。
当然,二阿哥府的这些人,并不全是二阿哥的人。二阿哥府这些不是二阿哥的人,他们这麽做,对他们的真主子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轰然一声之後,不但可以帮他们的真正主子一网打尽了对手,而且还可以把祸嫁给二阿哥,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事实上,燕翎这项推测是正确的,不是二阿哥府的人,不可能知道找的是那个戏班子,不知道是那个戏班子,又怎麽能利用戏箱把人运进来?戏班子里的人是不是跟这件事有关系,还很难说,戏班子里的人该清楚,那个戏箱里装的是什麽,要说那个箱子里藏个人而茫然无觉,这实在很难说得过去。
所以,燕翎他要到“後台”来看看。燕翎进了院子,刚进门就被挡了驾,一个身穿长袍的汉子拦住了他,脸上虽然带著笑,话可不怎麽好听他说:“对不起,您这位,看戏在前头。”燕翎明白,戏班子是内廷供奉,对於这没资格进出禁宫大内的人,戏班子并不买帐。
燕翎冲他笑了笑,没说话,可也没动。
那汉子嗓门儿提高了些:“我跟您说,看戏在前头。”
“用不著这麽大声,我听见了。”
那汉子一怔:“我当您……”他没说下去,笑笑哈腰摆手还往外让。
燕翎仍没动:“我想到後头来看看,不行?”
那汉子道:“对不起,後台重地,闲人免进。”
燕翎道:“这话是你说的?”
那汉子陪笑:“没错,是我说的。”
燕翎道:“你是管事?”
那汉子道:“二管事,你瞧够格麽?”
燕翎微一点头:“好办,你给我写几个字,然後画个押,我扭头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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