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客






  年羹尧当即把白泰官告诉他的,又说了一遍。

  四阿哥可没有年羹尧那麽镇定,变色而起:“有这种事儿,这还得了,这还得了……”

  年羹尧道:“四爷,也没什麽大不了的,您请坐下。”

  “双峰……”

  “您请坐下。”

  四阿哥何等聪明个人,一听年羹尧这麽说,自然明白年羹尧已成竹在胸,当即便又坐了下去,年羹尧马上又把白泰官献的计说了一遍。

  这一听,听得四阿哥两眼阴芒毕露,霍地转望白泰官:“白泰官,你真打算这麽做?”

  白泰官恭谨欠身:“属下只有这麽做,以报四爷的厚恩!”

  四阿哥跟年羹尧飞快交换一个眼色,四阿哥毅然点了头。“你既然有这番心意,我不能不成全你。”

  白泰官离座跪下:“谢四爷恩典。”

  四阿哥忙伸手扶起了他:“起来,起来。”

  只听门外有人恭身说道:“禀爷,甘老告进。”

  “请!”四阿哥轻快一声。

  门外有人恭应一声,甘瘤子哈著腰走了进来,近前一躬身:“见过四爷、年爷。”

  年羹尧道:“甘老别客气。”

  四阿哥抬了抬手.“甘老,坐。”

  甘瘤子道:“四爷面前,那有属下的座位。”

  四阿哥道:“自己人,一天到晚见面,要这麽拘礼,那能把人难受死,坐吧。”

  甘瘤子这才坐了下去,坐定,欠身问道:“四爷见召,有什麽差遣。”

  四阿哥目光一凝,含笑道:“我请甘老来,跟甘老打听件事。”

  “不敢。”甘瘤子道。“四爷只管垂询,属下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四阿哥道:“听说令婿跟令媛夫妇到京里来了,有这回事麽?”

  甘瘤子神情一变,转眼望向白泰官。

  白泰官道:“甘老,事关重大,我不敢不禀报。”

  甘瘤子忙道:“对,对,对,就是四爷不找我来,我也要来禀报四爷……”

  四阿哥道:“这麽说,确有这回事了。”

  甘瘤子忙点头:“是的,四爷。”

  四阿哥道:“甘老也真是,怎麽不早告诉我。”

  甘瘤子一惊忙道:“属下也是昨儿夜听白七侠说的,昨儿夜里太晚了……”

  四阿哥道:“甘老错会我的意思了,我倒不是怪甘老没告诉我,而是,甘老既已进了我胤祯这座‘雍郡王府’,令婿、令媛就不是外人,我怎麽好任由他夫妇在外头住,怎麽说,也该让他夫妇到府里来盘些日子。”

  甘瘤子忙道:“不,四爷,这两个东西都够顽劣的,所作所为,都跟属下背道而驰,早在他们成亲的第一天,属下就已经不认他们了。”

  四阿哥“哦”地一声道:“有这种事,那他们这趟到京里来,是……”

  甘瘤子迟疑了一下:“不敢欺瞒四爷,这两个东西是来找属下的。”

  “是了。”四阿哥道:“想是甘老不认他夫妇,他夫妇并没有不认甘老,这趟到京里来找甘老,定然是给甘老陪罪,请甘老原谅他夫妇的。”

  甘瘤子苦笑一声道:“四爷把他们说得太好了,他们要是能来给属下陪罪,求属下原谅他们,当初他们也就不会背叛属下了。”

  四阿哥摇头道:“甘老也别这麽想,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年轻人血气方刚,都容易冲动,女儿总是自己的,女婿也有半子之谊,得饶人处且饶人,甘老还有什麽不能松口的,我看就算了吧。”

  甘瘤子道:“不,不是的,四爷,他们是来……,这,这叫属下怎麽说才好……”

  年羹尧一旁淡然道:“甘老,都是自己人,这‘雍郡王府’,甘老也不是只打算待上一天两天,还有什麽话不好说的。”

  甘瘤子一整脸色,道:“四爷,他们是不满属下的作为,特来劝属下离京,回西南去的。”

  四阿哥微微一怔:“噢,原来是……,是不是应该这麽说,他夫妇是来劝甘老脱离我‘雍郡王府’的。”四阿哥是明知故问。

  甘瘤子何等老江湖,又怎会不明白,既有白泰官禀报在先,如今还由他瞒什麽?他也只有点了头:“是的,四爷!”

  四阿哥皱了眉:“我倒没想到,这我倒没想到……”

  甘瘤子低下了头:“属下教导子女无方,羞煞、愧煞。”

  四阿哥道:“甘老也别这麽说,这件事也不能怪你,做子女的有些过於不懂事,他们那知道做父母的苦心?其实甘老你进‘雍郡王府’来帮我的忙,还不全是为了他们,荣华富贵,甘老你自己又能享用多少,唉,年轻人啊,真是!这麽一来,恐怕让甘老你大大地为难了。”

  甘瘤子忙抬头:“不,四爷,属下既入四爷的门,就绝无再出去的道理,除非四爷您不要属下……”

  四阿哥道。“我要是不要甘老,当初我怎麽会千方百计,不惜一切的把甘老从西南请来。”

  年羹尧点头道:“这倒是,这一点甘老尽可以放心,四爷用人唯才,也唯有真正的人才,才能进‘雍郡王府’的大门,四爷才把甘老你请了来,除非是万不得已,那就是一辈子的事,荣辱同受,福祸同当,这一点我年双峰可以拍胸担保。”

  甘瘤子为之一阵激动,道:“四爷,甘瘤子矢志效忠,死而後已。”

  四阿哥道:“甘老言重了,我自然信得过甘老,这‘雍郡王府’任由甘老走动,打早到晚,甘老也随时可以见我,我要是信不过甘老,岂会这样,只是,令婿跟令媛,这终究是个麻烦,不知道甘老你有什麽打算没有。”

  “这个!”甘瘤子道:“属下既进四爷的门,自当悉听四爷吩咐。”

  “不。”四阿哥摇了头:“国法尚不外人情,何况骨肉至亲,这件事甘老自己去办吧,我充分相信甘老。”

  甘瘤子道:“不,四爷……”

  四阿哥微一摆手道:“不要说了,甘老,这样吧,等你办不了的时候我再管,行了吧。”

  甘瘤子离座跪下,激动地道:“谢四爷厚恩,属下永志不忘。”

  四阿哥伸手扶起甘瘤子,道:“甘老这是干什麽,请歇息去吧,三天之内,我听甘老的消息。”

  甘瘤子连声唯唯,还感激异常退了出去。

  四阿哥转望白泰官:“泰官,让我再问你一句,你真打算这麽做了?”

  白泰官连犹豫都没犹豫就点了头:“是的,四爷。”

  “不後悔?”

  “四爷,白泰官连人带心,已经都交给四爷了。”

  四阿哥哈哈大笑,伸手一拍白泰官,道:“泰官,可惜你不是个红粉女儿,要不然我非好好怜爱你一番不可。”

  年羹尧笑了。白泰官也笑了,居然笑得一点也不勉强。

  四阿哥又拍了拍他:“你也歇著去吧,我让双峰助你一臂之力,等他盘算好,选好了要带的人之後再去找你。”

  白泰官站起躬身,也连声唯唯地退了出去。

  白泰官一走,四阿哥转望年羹尧,倏然而笑:“双峰,你认为我应付的怎麽样。”

  年羹尧道:“甘瘤子的事,让甘瘤子自己办,您以为妥当?”

  “你以为甘瘤子他办得了这件事?”

  “就是因为他办不了,所以我才认为不妥。”

  四阿哥微一摇头:“双峰,我看得很清楚,甘瘤子这个人,跟白泰官不同,也许因为关系亲骨肉,甘瘤子的心肠还不能狠,就因为他不够狠,桂武,甘联珠又都是顽固到可以大义灭亲的人,所以甘瘤子绝办不成这件事,等他办不成了我再插手,这样我的目的达到了,甘瘤子也绝怨不著我,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年羹尧呆了一呆:“四爷,我带人的这一套,可以说不错,可是跟您比起来,相去仍不能以道理计。”

  四阿哥哈哈大笑:“夸奖,夸奖。”

  年羹尧望著四阿哥,两眼之中闪起异样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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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富贵逼人恩断情绝
 
  夜深沉!白塔寺的夜尤其宁静!黑漆漆的一片,一点灯光也没有。

  还好,今夜微有月光。尽管月色朦胧,在练武的人来说,已经够亮了。

  一条人影,划破“白塔寺”宁静的夜色,疾若鹰集,射落在“白塔寺”後院。

  是白泰官,白泰官他一身紧的夜行衣装,两手空空,肩上却背了个小包袱。

  他落地稍一打量,立即轻唤:“大哥,八妹,大哥,八妹。”

  一条人影从暗隅里掠出来,直落白泰官面前。白泰官若惊弓之鸟,急抽身後退。

  来人却是那中年僧人,只见他一躬身道:“悟空见过七叔。”

  由泰官一怔,旋即跟步上前:“悟空,是你?你也来了?”

  中年僧人悟空道:“师父到京里来,悟空不敢不随侍左右!”

  白泰官道:“你师父跟你八姑呢?”

  “七叔、师父跟八姑有事出去了。”

  “上那儿去了?”

  “师父跟八姑没交待。”

  白泰官皱了眉:“难道你八姑没告诉你师父,一两天我会来找他们。”

  “八姑说了,但是他们俩位没想到您会这麽快来。”

  白泰官一跺脚道:“要命,要命,真要命,我好不容易找到这麽一个脱身的机会,要让他们发觉了,咱们可就走不了了。”

  悟空脸上也浮起焦急神色,当一沉吟,道:“这样吧,七叔,您在这儿等等,我去找他两位去。”

  “你上那儿找去!你又不知道他们俩上那儿去了。”

  悟空道:“我到处碰碰,说不定能碰上。”话落,要走。

  白泰官伸手一拦道:“桂武跟甘联珠夫妇呢?”

  悟空道:“桂大侠夫妇不在这儿住了,搬到京里一个朋友家去了。”

  “什麽地方?”

  “不清楚。”

  “别让我站这儿等,带我进屋去。”悟空恭应躬身,转身要走。

  白泰官突然一指点向悟空身後,悟空应指而倒,白泰官轻轻拍了两下手。

  十几条人影掠了进来,为首一人是年羹尧,其馀的都是身著黑衣的高大喇嘛。

  白泰官道:“出去了,不在,怎麽办?”

  年羹尧目光略一转动,一挥手,偕同众喇嘛立即随入四下暗隅里,一名喇嘛还抱走了悟空。白泰官会意,腾身扑向茅屋,推开门行了进去,他又关上木门。

  夜色又归於一片宁静,跟没发生任何事一样。一会儿工夫,夜空中传来一阵由远而近的衣袂飘风声,两条人影射落後院,一男一女,却是桂武、甘联珠夫妇!

  只听桂武道:“好像不在。”

  甘联珠轻唤道:“大师,四姑娘,四姑娘,大师。”

  年羹尧等居然一点动静都没有。

  桂武道:“真不凑巧……”

  “他们俩位能上那儿去?”

  “谁知道,也许他们俩位有他们俩位的事,走吧,明天再来!”

  说完话,夫妻俩就要走。白泰官的话声从茅屋里传了出来:“两位慢走一步。”

  桂武、甘联珠陡地一惊,两个人往後退了一步,桂武轻喝问道:“那位朋友在此?”

  茅屋门开了,白泰官走了出来,一抱奉道:“贤伉俪,白泰官在此。”

  甘联珠惊叫一声:“白七侠。”

  桂武一呆,迎前一步,抱拳道:“原来是白七侠,桂武夫妇一向未曾见识。”

  白泰官道:“我却听八妹提起过贤伉俪,知道贤伉俪也到京里来了。”

  桂武道:“了因大师跟吕四娘呢,白七侠怎麽会在这儿?”

  白泰官道:“不瞒两位,白泰官一步走错,幸蒙八妹夜入‘雍郡王府’找我,晓我以大义,我已决心脱离‘雍郡王府’了,所以乘夜赶到‘白塔寺’来,会合大哥跟八妹,打算即刻离京,不料他两位不在,出去了。”

  桂武肃然抱拳:“原来如此,白七侠能悬崖勒马,及时回头,我夫妇好生敬佩。”

  白泰官道:“白泰官只有惭愧,怎敢当俩位这敬佩二字?两位也是来找我大哥跟八妹的?”

  桂武道:“是的,不过没什麽要紧事,我夫妇只是来奉知他们俩位一声,我夫妇现住‘二闸’一个朋友家。”

  白泰官道:“等他们俩位回来,我自当转告。”

  “有劳了!”桂武道:“也请代为转奉了因大师,我夫妇不能送几位了。”

  白泰官道:“彼此不外,贤伉俪何用客气。”

  桂武道:“我夫妇就不等他们俩位了,告辞。”他抱起双拳。

  既然套出了桂武夫妇的住处,白泰官也恨不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