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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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收回目光,周继君微微思索,随后眉头舒展,嘴角划过淡淡的笑意抬头看向为五人斟茶的紫衣女子,忽地开口问道。
  “莫非海生君又看中了什么好东西,可单凭着金铢财货无法获得?”
  玉腕微颤,茶水倾出陶盏,海生君眼底抹过一丝讶然,转脸看向面色淡漠的白衣少年,朱唇渐渐翘起。
  “君公子真是生着一颗玲珑心,才思敏捷呵。没错,我确实看中了一样奇物,却买不到也换不得。可惜我海潮商行里什么都不缺,惟独缺少几个能为我夺取它的绝顶高手。”
  说着,海生君端起陶盏,优雅无比地轻抿了一口,看向面色渐渐暗沉了下去的少年们柔声说道。
  “若是我父亲,或许对世子这般奇货心动,可偏偏海生只是个有那么点点好奇心的弱女子,对天下之争或是成为七州首富毫无兴趣。所以,抱歉了,若是想要我将世子大人护送出这危机环绕的扬州,你们就必须付出相应的报酬,毕竟,我是个商人。”
  “你们为我夺了那奇物,我自然会送世子平平安安地回北疆,顺便赠上两千匹云州好马。几位公子意下如何?”
  第三卷 天下变 第一百七十四章 逝楼
  浓郁的茶香弥漫在青竹苑中,紫衣女子挑起纤纤玉指勾上茶盏轻轻抚摸着,一时间,高竹疏影下鸦雀无声。
  周继君轻揉着眉毛余光扫过气定神闲的海生君,微微思索,随后轻笑一声开口道,“非是我等不愿相助,只不过两日后便是那天下第一武道大会复赛,时日无多。”
  “无妨。”紫衣女子嘴角浮起一丝淡淡的缱绻,望向周继君道,“若是一切顺利,今晚诸位便可将它夺下,明日归返京城,恰恰赶上武道大会。”
  “一切顺利……能令海生君心动却无法得到的东西又岂会那么容易夺下,连上古流传的稀罕偶人都舍得花重金买换,你海生君又怎会请不动高手前来相助?却不知那奇物是不是藏在龙潭虎穴之中,万一有个闪失我们几个赔在那可是得不偿失了。”
  周继君深深看了眼海生君,端起石桌上香气四溢的茶盏轻抿了口,芬郁清爽的茶水顺着喉咙滑入腹中,竟被藏象从中摄取了一丝淡淡渺渺的精气,甘甜舒神。
  “任何付出都是有回报的,若是各位公子真能为海潮将它夺下,那我便以海潮商行的身家全力资助世子又何妨。或者……”海生君放下茶盏,妩媚地一笑看向百里雄,“只要各位公子应下,我今日便将世子护送出扬州,以海潮商会在扬州百多年的经营,即便有再多人觊觎着世子,我也会将他平平安安地送回北疆。几位,如何?”
  闻言,周继君眉头挑起,错愕地看向气定神闲的海生君,陡然一笑道。
  “你就不怕送走世子以后我们食言而肥,不尽全力为你去夺那物?”
  “咯咯咯……”海生君掩口轻笑,风情万缕地瞪了周继君一眼,“要将世子送出扬州可不是一天两天能做到的,你们若不尽全力,那世子在路上有什么闪失自然怨不得我。”
  “啪!”
  却是百里雄重重地将茶盏掷在石桌上,猛地起身怒不可遏地看向海生君。
  “你先人受我祖父大恩得以重建海潮商会,定下百世之盟!你可曾记得?”
  “祖训不敢忘,我自然记得。”海生君神色不变,抬头淡淡地看了百里雄一眼,莞尔轻笑,“那世子大人又可曾记得我适才说的。我是个女子,也是个商人,不是那种一诺千金的大丈夫。所以,我先人承了你祖父什么诺,又关我这个小女子何事?”
  “我二十年前从父亲手中接下海潮商行,却只是扬州商会排名前百不大不小的一座商行,可这么多年来我将它发展成扬州排名前五的商行,这一切都是我双手打拼出来的。你北疆王拥兵数十万,强大霸道,却有什么借口理由来让我将二十载的心血为你们所用?”
  女子冷漠而又不屈不饶的声音回荡在竹林间,整个青竹苑都被她的话音笼罩,而她凛然如水的目光咄咄逼人地对向少年世子,一时间百里雄脸色微微发红,竟是坐也不能站也不能。
  周继君嘴角微撇,轻轻拍了拍百里雄的手臂,示意他坐下,随后看了眼一直不说话的千宁臣,目光转向海潮生,沉吟半晌开口道,“那好,若是你真能将世子安全送回北疆,我们便应了。只不过在此之前,你先将关于那物的一切详具事宜都和我们细细说一遍,不得有半丝隐瞒。”
  千辛万苦杀至扬州商会,将世子护送于此,眼见全盘计划就要大功告成,偏偏最后一步棋又发生了诡变,这北疆王所布棋子的后人居然会是这样一个特立独行而又难缠无比的女子,不爱权力财富,偏偏喜欢那些传说中稀奇的事物。周继君本不愿与人妥协,可眼下困局惟独这女子相助才能顺利渡过。
  在他隐隐开始布下的天下棋局中,身怀不详之兵破军的百里雄是那颗至关重要的棋子,七州风云之变皆系一身,他必须活下去,安然无恙地带着破军回转北疆,将乱世的风暴彻底引动。
  目光相视,周继君和海生君同时淡淡一笑。女子若如斯,即便手无持刀之力,可翻手云雨,巾帼之下却是一颗不输于男儿的豪雄之心。
  “君公子真是痛快人,我既立志夺取那物,又怎么会对你们隐瞒半分。”海生君轻拍着玉手,颊边染起淡淡的红晕,“我所想得的那物叫作天元珠,约莫拳头般大小,周身如羊脂透明无瑕。它与寻常珍珠最大的不同便是你从珠面往里看,会发现万壑千峰云雾缭绕,越是仔细看越是深邃无比,可以看到那飘渺无尽的穹宇仙宫,以及高大威严的仙神,都是活生生的存在。”
  “确实神奇。”周继君颔首,目光飘过微微有些发怔的女子,眸中浮起深思,“那它如今又在何处?”
  “说来也好笑,天元珠被扬州大小商行寻觅了数千年,直到五日前才被一个妄图前去逝楼行窃的蟊贼发现,它竟然一直在逝楼之上,蒙上近万载的尘埃,逝楼之外,无数人苦苦寻找却不知它近在咫尺。这个当年逝楼主人随身佩戴的奇宝方重见于世便让各大商行的东主心动无比,纷纷争夺它的归属权,三日的纷乱纠缠无果,最终决定将它贡于逝楼之上,由商会供养的武王高手看护,谁也不得私自拥有。”
  海生君淡淡地说着,眼中却灼热无比,一旁的少年人们神色各异,下意识地抬头看向位于城中央的那座高耸如云的青石楼。
  “没错,那就是逝楼,它是扬州商会的象征,屹立数千载,除了那个逝楼主人外,再无人登上过那可以俯瞰整个扬州的楼巅。”
  “逝楼主人?他又是何等人物?”周继君目光忽明忽暗,手中玩转着茶盏开口问道。
  起身,紫衣女子仰头望向那个矗立在扬州之巅的青石古楼,眼中满是憧憬和崇拜。她轻轻拍手,三只携着七弦古琴的木甲偶人从竹林中慢悠悠地走出,盘坐在地上,手拨琴弦,清幽而高远的琴声流转在竹影间,潺潺若溪流,似乎有意想将众人带回那个古老而又充满传说的年代。
  “那时正值殇朝末年,天下陷入纷乱,而扬州由于商行林立,数不尽的财富引来各方贼寇反王的觊觎,兵戈无情,乱世之中往往拥有能买下一座府城的金铢却无法买下自己的性命。一波波的侵袭掠夺让扬州的商人陷入绝境,积累多年的家产被夺走,妻离子亡沦为乞丐,甚至连流民都不如,就在仅存的大小商行纷纷准备撤离时,那个逝楼主人来了。”
  “没有百车的财富,没有强大的武者护卫,那个逝楼主人甚至不通武技,可以称得上是手无缚鸡之力。仅仅带着那颗神秘的天元珠,以及令扬州千万商人无不臣服的手段和冷血,她就这样穿着一身绿衣来到了扬州,对了,她那时还是一个不满二十的少女,她叫临小楼。”
  “临小楼,女子?”周继君眉头微蹙,下意识地抬头看向那个不知由多少血泪和金铢堆砌成的逝楼,口中默默念叨着。
  琴声悠悠回转,而海生君亦没去理会少年们微微发奇的目光,接着说道。
  “她的事迹在扬州商会中人尽皆知,可从万载岁月流传下来却出现了无数不同的故事,到如今,关于初来时如何说动扬州大小商行东主听命于她却已是众说纷纭。有人说她和商行的东主们定下承诺后便只身走出扬州,三天三夜后回来,却是携着满山遍野近百万头牛羊和无数车财宝,将车中的财货分给濒临破产的各个商行,随后命人杀尽百万头牛羊,用它们的血肉骨骼堆砌成了如今坚固不催的锦翮府。”
  “也有人说,她只身走了一个月来到了那个垂死的王朝末代帝王身前,与他把酒言欢,当场即兴在宫苑的荷池上挥籇画了一幅江山美人图,无数宛然如真的绝色佳丽从中走出,让那个昏庸无道的君王龙颜大悦,从御库中取出殇朝最后的财富赠于她修筑锦翮府。”
  “还有中最荒诞不羁的说法,便是她本非这个世上的人,而她那颗天元珠拥有无穷魔力,能召唤出天兵天将和诸天仙神,击溃了扬州的流寇反王,并帮助她建了锦翮府以及那座充满了传说色彩的逝楼。”
  “临楼而望,风云寂寞。不管这些故事真真假假,逝楼主人确实凭她一己之力保住了扬州大小商会,并建立了如今的锦翮府,扬州万千商人以她马首是瞻,她坐于逝楼之巅,发号令,行商政,以她过人的手腕于乱世中取得商人的契机,一步步垄断了天下绝大多数交易买卖,成立扬州商会。在万年前的传说中,那殇朝末年的各路诸侯皆有仙神相助,而她的手段计谋竟令那些仙神都不敢轻犯扬州商会,可想而知,那是怎样一个恐怖的女子。”
  “可最令人忌惮的,并非她堪比诸侯豪杰的手段计谋,而是她的冷血无情。为了垄断七州的奴隶买卖,竟然施计引得诸大军侯屠尽豫州一家大商行,数百手无寸铁的妇孺倒于血泊之中都未曾让她动容半分。”
  “有人说她能成为扬州商会的真正主宰者,全凭借她那颗神秘的天元珠……你们现在是不是也和我一般对它心动无比了。”
  琴声戛然而止,穿着紫衣的女子嘴角微微翘起,看向五个神色各异的少年人。
  第三卷 天下变 第一百七十五章 登楼夺书
  “确实动心。”
  周继君轻晃着手中的茶盏,青烟袅袅缭绕在他手指间,朦朦胧胧中仿佛看见了那个手持神秘宝珠高坐逝楼之巅的女子,以商道入世,风雨飘零数十载,红颜逝去,却留下让天下男子都无法企及的偌大基业。
  “只不过,在我们心中,世子可比任何奇物珍宝都要重要无数倍。”
  放下茶盏,周继君望向面容如不波古井淡然自若的女子,轻声说道。
  “那就好。”海生君笑着拍了拍手,紫袍挥起,一个木甲偶人手捧一捆卷帙走了上来。海生君将卷帙放于石桌上道,“既然如此,那你们便去吧,关于逝楼及其守护武王的消息都在其中,你们需得乔装打扮不要暴露身份,而我即刻安排人将世子护送出扬州。”
  拿起卷帙,周继君缓缓展开,眼中不时溢出几丝精光,在他身旁的千宁臣却突然开口问道。
  “那个逝楼主人临小楼,她后来便一直留在锦翮府了吗?”
  海生君眼中浮起一丝诧异,微微沉吟,张口道,“她在新王朝建立前突然消失了,只余下无数耐人寻味的传说故事。有人看到她从那颗可以看到天宫仙神的珠子里回去,也有人说她终生未嫁却因为这世间再找不到一个可以配得上她的男子,直到有一天一个路过此地的仙神看到了坐在逝楼之上的她,一见钟情,鸣箫引凤将她迎娶。还有种说法,却是说她这一生双手染尽鲜血,搅乱七州秩序,最终被天帝不容,命天神将她擒走,押至天牢,囚禁万年,日日受穿心之痛,双眼被剜下丢于地狱磷火河,终日承受腥腥血河的冲击。”
  “这样嘛。”千宁臣深深地看了眼紫衣女子,陡然笑了起来,“看来海生君对逝楼主人真的是很向往呵,对她的传说事迹了如指掌,莫非你想成为那第二个登上逝楼之巅的女子?”
  “千公子见笑了,传说终归只是传说,海生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