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雷震九洲
作品:风雷震九洲
作者:梁羽生
内容简介:
大侠金世遗自氓山一战,震动清廷之后,偕谷之华归隐海外。他的唯一弟子江海天已成为中原武林第一高手,其声名之盛,如日中天,直追其师。一觉又过了数年。
一日泰山之巅,青城门人萧志远和好友叶凌风游赏山色。不料却碰到四名清廷高手围剿天理教香主李文成及其子李光夏。原来,李文成父子为掩护副教主林清,引清廷高手上泰山。萧、叶二人仗义出手,一场激战,重创清廷高手。但李文成也伤重不治,临死嘱萧、叶二人将其子李光夏护送至江海天门下。
不料萧、叶二人护送李光夏途中,李光夏被李文成的表妹也是苦恋李文成多年的祈圣因所截。萧、叶二人只得到江海天家中求助。在江海天家中,叶凌风取出与书信,称其为避居海外的叶冲宵和欧阳婉之子,也即谷中莲之侄,奉命投入江海天门下,一时间姑侄相认,叶凌风成为江海天首徒。
江海天之独女江晓芙自行追赶祈圣因,不料这时李光夏已被清廷鹰爪鹿克犀师兄弟所掳。江晓芙与祈圣因及其夫尉迟炯相斗,身受重伤,幸被北京风雷镖局一位镖师之子宇文雄所救。随后江海天知悉情况后,收宇文雄为弟子。尉迟炯夫妇为救李光夏,与江海天化敌为友。江海天遂偕叶凌风踏上营救李光夏之路。而这时李光夏又被武林异人竺尚父之女及其家人所救,历经几番惊险,终脱险境。
江海天、叶凌风在路上,无意得知清廷大批高手围剿天理教分舵藏龙堡,追捕副教主林清的消息。江海天遂义薄云天,孤身奔走千里报讯救人,不料却误中奸计,险些丧命。几番波折,终脱危险,并收了林清之子林道轩为徒。
江海天在与林道轩回转途中,又被丐帮帮主仲长统相邀上天柱峰向隐居峰中的上官泰了结一场纷争。才知原来西北群山中,竟有三位绝世高人隐居,不为武林中人所知,这三人是三连襟,大姨夫竺尚父,二姨夫杨钲,三姨夫上官泰,一般的性格孤僻而武功高强,三人均是眼高于顶,而又胸怀大志。原是西域一个小国中的亡国君臣,隐居山中,伺机复国。一番争斗,江海天与仲长统与上官泰化敌为友,却发现杨钲早已投身清廷。并正在设计离间竺尚父与上官泰,并出手伤了上官泰。
叶凌风独自在客栈中,不料一晚遇到遭遇清廷高手围捕而求助的尉迟炯,危急关头,叶凌风竟出卖尉迟炯,致其落入清廷手中。而自己却被清廷高手风从龙抓住把柄。原来叶凌风本名叶廷宗,在一次偶然机会,救了真正的叶凌风,当时叶凌风以为自己性命不保,所以将自己的身世和寻找姑夫江海天的心愿都对叶廷宗说了,并将其母欧阳婉的亲笔信交给叶廷宗,让其代为传讯。没料到叶廷宗以为叶凌风必死无疑,所以干脆冒名叶凌风到江家投师学艺。本是出于青年人的虚荣和贪婪,却被风从龙抓住把柄而沦为清廷的“卧底眼线”,为反清义士埋下了一个隐患。
叶廷宗回转江家,适逢祈圣因前来打探尉迟炯消息。叶廷宗惧事情暴露,勾结清廷卫士截杀祈圣因,致祈圣因重伤,又嫁祸宇文雄,宇文雄终被谷中莲逐出门墙,江晓芙为之伤心欲绝。这时真叶凌风死里逃生,到江家寻找假叶凌风,却遭受其暗算,再次生死未卜。
谷中莲偕一众徒儿上氓山,竺尚父在杨钲挑拨下上门挑衅,与赴会群雄发生冲突,林道轩也被掳,后被宇文雄所救,一同上京,寻求洗刷冤情。在竺尚父与群雄比武的紧急关头中,江海天终现,化解了一场冲突,也与竺尚父化敌为友。这时清廷派四川总督叶屠户围剿小金川义军,群雄派出援军,叶廷宗被选为援兵统领,而天山派少侠钟灵为监军。但是种种迹象都使江海天对叶凌风不能释怀,江决定上京查明一切。
江海天在京城率群雄闯天牢救出尉迟炯,但林清率领义军进攻皇宫却不幸失败。江终知叶凌风乃是叶屠户之子叶廷宗所冒充,又急又气,骤生重病。即命宇文雄回归师门并且立为掌门弟子,前往小金川揭破阴谋,清理门户,拯救义军。
宇文雄在前往小金川的路上,碰到了真正的叶凌风,他再度大难不死,因名字已为假叶凌风所玷污,遂易名叶慕华,一同前往,几经周折,终于揭破了叶廷宗的真面目及其阴谋,而使义军名遭受灭顶之灾。随后,叶慕华、宇文雄等一众少年英雄以及随后起来的尉迟炯、江海天等人,群雄齐心协力,终于使叶屠户的军队全军覆没,叶屠户父子身死名裂,义军大获全胜。而叶慕华也就正式拜见自己的姑父姑母,被江海天收列门下,并与童年好友耿秀凤化解了误会,成为爱侣。江晓芙和宇文雄历经磨难,也终走到一起。叶慕华因智计过人,留在义军之中抗击清军。江海天的四位弟子一一相见,皆大欢喜。
正文
第一回:四海翻腾云水怒 百年淬厉电光开
九州生气恃风雪,万马齐喑究可哀。
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
泰山之巅,惊雷勃发,暴雨骤降,狂风卷石石粉落,黑云压山山欲摧,东方天际刚刚出现的一点曙光也被黑云遮掩了。但在这倾盆大雨之中,却有一个虬须如戟的粗豪汉子,披襟当风,迎雷狂吟,雷声虽响,却也掩不了他的声音。
雷声轰鸣,电光疾闪,厚厚的云层,便似给炸开似的,一道电光,划过长空,宛如横亘天际的金蛇,突然咬穿云幕,钻了出来,照明大地!电光闪处,忽见有个人影向这虬须汉子走来,朗声赞道:“好诗好诗!萧大哥,你也好豪兴啊!”电光一闪即灭,但已照见了这人的形容,是一个清秀的少年,文士打扮,和那个粗豪汉子,恰好成为对比。
虬须汉子大笑道,“叶兄弟,你也来了。我只道除我之外,再也没第二个人有我这股傻劲了呢!哈哈,东海浴日的奇景看不到,咱们却先变成落汤鸡了。”那少年笑道:“晴光潋滟,固饶佳趣,风雨晦冥,也未始不佳。泰山绝顶赏雷雨,那也是人生难得一见的奇景呢。”
原来这虬须大汉名叫萧志远,是武当派的俗家弟子,胸怀壮志,游学四方,以武会友,这少年书生名叫叶凌风,是他新相识的朋友。虽是新知,但因志趣相投,早已是情如兄弟。他们结什同游,来泰山,观日出,不料恰巧就在黎明到来之前,碰上了一场大雷雨。
两人在古松之下,风雨之中,握手大笑。叶凌风道:“萧大哥,原来你不但武功出色,还作得如此好诗!”萧志远大笑道:“我连干仄都还不晓,哪会做诗?这是江南才子龚自珍的佳句。”叶凌风道:“就是那有狂生之称的杭州秀才龚自珍么?”
萧志远道:“不错,就是此人。日前我过镇江,正碰上镇江玉皇祠祭祀风神雷神的大典,那龚自珍也恰巧来看热闹,道士求他写了这首诗,焚化给风神雷神作为祷告的。诗虽焚化,们已是万口争传了。小弟不懂做诗,们这首诗足以消我胸中块垒,适逢雷雨,我就不觉对景狂吟了。”
雷雨来得快去得也快,说话之间,已是雨过天晴。金霞隐现,银光闪动,从泰山之巅,眺望尔海,东海正捧起一轮红日,霞光灿烂,霄漠顿清。萧忐远拍手笑道,“妙呀,雷雨之后,景色更为壮丽了!”叶凌风却忽地叹了口气。
萧志远道:“贤弟因何叹气?”叶凌风道:“正是因听了此诗,有感而发。想吾中原沦于夷狄,迄今已百有余年,多少志士仁人,曾洒热血,掷头颅,要把满洲鞑子逐出夫外,还我河山。但如今经过了顺治、康熙、雍正、乾隆四朝,满清的根基己固,鞑子对付汉人的手段也是越来越阴狠了,镇压与笼络兼施,钢刀与纱帽井用,不知多少豪杰入具级中,民气消沉,人心麻痹,小民百姓,敢怒而不敢言,这不正是‘万马齐喑究可哀’的局面?能不令人浩叹!”
萧志远道:“这却未必尽然,九州生气恃风雷,你看在刚才那场大雷雨之前,岂不也是万木无声,尘埃不起,但一场雷雨之后,不就是污秽消除,生机勃发,百卉争荣?”
叶凌风道:“话虽如此,但却不知何时始有这一场雷雨,洗涤膻腥,震荡九州?再说到人才方面,咱们同是武林中人,就拿武林的人物来说吧,百年之前,有凌未风大侠的纵横塞外,震撼清廷;五十年前育吕四娘女侠的夜人深宫,宝剑屠龙:即二十年前也还有金世遗大侠,行踪所至,群丑慑伏,氓山一战,令得清宫侍卫不敢再行走江湖。如今这些前辈英雄,死的死了,老的老了,剑气没埋,雄风消歇,言念及此,又能不黯然?小弟游学四方,寻师访友,除了与大哥意气相投之外,也还未碰过真正能令我心拆的豪杰。”
萧志远道:“前辈英雄虽然或死或老,但也不见得从此便后继兀人?贤弟不用慨叹,”叶凌风道:“可惜小弟初出江湖,交游狭窄,世上纵有英雄,小弟也未曾相识,大哥,你是名门之唇,正派高徒,交游比小弟广阔得多,大哥你既如此说法,想必在你心目之中,定有堪为咱们师友的英雄人物了?”
萧志远略一沉吟,终于慨然说道:“愚兄也谈不上交游广阔四字,但实不相瞒,我此行却是想去拜谒一位大侠的。这位大侠近年来虽然收敛锋芒,没有什么轰轰烈烈的事迹,但也算得是当世一位英雄!”叶凌风道:“是谁?”萧志远道:“就是你刚才提及的金世遗大侠的衣钵传人,氓山掌门谷中莲的丈夫江海天。”叶凌风道:“大哥是与他相识的吗?”萧忐远道:“我与江家,稍稍有点世谊。论起辈份,他是我的世兄,却未曾见过。家父本来早就叫我去拜谒他了,但他一直不在家中,最近才听说他从塞外回来。”
原来萧志远的祖父乃是青城派名宿萧青峰,萧青峰可说是江海大之父江南的第一个师父(事详《冰川天女传》),所以算起来,萧志远和江海天乃是平辈。但萧志远随即说道:“这位江大侠现在大约已是四十左右的中年人了,他年少成名,我可不敢与他妄扳平辈。”
叶凌风道:“江大侠家居何处?”萧志远道:“就在本省东平县内的杨家庄,自泰山东去,不过三百里路程。”原米江海天的外祖母乃是当年北五省武林领袖铁掌神弹杨仲英的女儿,外祖父邹锡九入赘杨家,兼挑两姓,可惜膝下无儿,独生一女,嫁给江海天之父江南。江南是个书童出身,无家可归之人,所以一直就在杨家这间老屋居住,那个庄子也仍然叫做杨家庄。
江海天的妻子谷中莲是氓山派掌门,但因她是已婚女子,依她前两辈掌门曹锦儿之例,每年春秋二祭,才上氓山,听取各支派的人弟子享报半年内的大事,其余时间,则住在夫家。至于玄女观的日常事务,则由谷中莲交给她的师伯辣手仙姑谢云真料理。
萧志远约略谈了一些江海天的家事,叶凌风听了,忽道:“小弟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大哥可肯应承?”萧态远道:“你我弟兄,还用得着什么客气,但说无妨。”叶凌风道:“江大侠的名头我也是久仰的了,只恨无缘得识当代英雄,我兄既与他有世谊,小弟也想随同拜谒,不知吾兄可肯引见?”
他这个请求早在萧志远意料之中,当下也就慨然答允,说道:“我虽然未见过江大侠,但也知他是个喜欢提携后进之人,贤弟胸怀壮志,和他又正是同道中人,想必他也会喜欢见你的,但去无妨。”
叶凌风大为欢喜,说道:“朝阳初出,正好赶路,那么咱们就下山吧。”他们是在泰山最高处玉皇顶看日出,正要下山,忽听得一声长啸,宛若龙吟,萧志远吃了一惊,心道:“此人是谁,功力如此深厚!”心念未已,只嘶得东南西北,也接连发出了四声长啸,或似猿啼,或如虎吼,或似鸣金击鼓,或如刀枪铿鸣。
萧志远练的是青城派正宗内功,也觉得耳鼓翁翁作响,颇为难受。从这五个人的啸声听来,竟似是功力悉敌,各具神通,难分轩轾。
那四声长啸过后,只听得有个人朗声说道,“诸位果是信人,全都来了。林某在玉皇顶恭候大驾光临。”人影未见,声音已似就在耳边。
萧志远是个江湖上的大行家,吃了一惊,连忙说道:“看来似是有人在此寻仇约斗,这类事情,局外人知道了,可是大大犯忌之事!但咱们要走也来不及了,快快躲起来吧。”两人刚在一块大石背后躲好,只见已有两个人来到了他们刚才所站立之处,一个披着斗篷,遮过了面部,相貌看不清楚。从背影看来,大约是个中年汉子,另一个却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孩子!
那孩子道:“爹爹,你答应我给你帮手。我已学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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